品读《资治通鉴》［717］| 曹爽伐蜀，司马懿是看笑话，还是扯后腿？

正始四年（公元243年）

春，正月，魏国皇帝曹芳举行加冠礼。夏，四月，立皇后甄氏，大赦。皇后是文昭皇后哥哥的孙女。

[点评]

曹芳这年十二岁。古代，男子二十岁行冠礼，然而，天子、诸侯为早日执掌国政，多提早行礼。传说周文王十二岁而冠，成王十五岁而冠。

冬，十月，蜀国蒋琬从汉中返回涪县居住，病情加重，任命汉中太守王平担任前监军、镇北大将军，镇守汉中。十一月，汉后主刘禅任命尚书令费祎为大将军，录尚书事。

吴国丞相顾雍去世。

吴国诸葛恪派间谍进入魏国，观察地形和道路，准备攻打寿春。太傅司马懿将兵进入舒县，准备攻打诸葛恪。孙权命诸葛恪退守柴桑。

正始五年（公元244年）

春，正月，吴主孙权任命大将军陆逊为丞相，之前所任的荆州牧、右都护、领武昌事仍继续兼任。

征西将军及都督雍州、凉州军事的夏侯玄，是大将军曹爽姑姑的儿子。夏侯玄征召李胜担任长史，李胜与尚书邓飏打算让曹爽在天下树立威名，劝他伐蜀。太傅司马懿劝止他们，曹爽不听。三月，曹爽西行至长安，发兵十余万人，与夏侯玄一起从骆口进入汉中。

汉中守军不足三万人，将领们都很恐慌，打算坚守城池不出兵迎战，等待涪县的救援。王平说：“汉中距离涪县将近一千里，敌人如果攻占了关城，便成为大祸，应该先派遣刘护军占据兴势，我在后面拒敌。如果敌人分兵向黄金谷攻击，我率领一千人迎战，周旋之间，涪县援军便会到了，这是上策。”将领们都持怀疑，只有护军刘敏与王平意见相同，便率所领部队占据兴势，并漫山遍野插上战旗，连绵一百余里。

闰三月，汉后主刘禅派遣大将军费祎统领各军救赴汉中，将出发时，光禄大夫来敏来到费住所送别，请求一起下一局围棋。此时，紧急军情文书交错送到，士兵战马都已披挂铠甲，出动命令已经下达，可是费祎与来敏对弈，神色如常，毫无厌倦。来敏说：“我是故意考验您的，您真了不起，一定可以退贼！”

[点评]

光禄大夫来敏有点“装”！前线告急，三军整装待发，他却留住统帅下棋，真是不可思议。试探什么？如果费祎心急如焚，不好好下棋，难道就把他换掉？历史上常记载一些类似小把戏，以烘托主帅的临危不乱，实际上并不可取，甚至有误导之嫌。写小说可以，真正做事不应该如此。魏晋时代的人可能都有作秀的瘾，谢玄肥水之战前，也留下下棋的典故。

大将军曹爽率领部队到达兴势后，受到抵抗，不能前进。关中以及氐、羌部落转运的军粮供给不上，牛马骡驴大量死亡，当地百姓在路边哀号哭泣。这时蜀国涪县大军及费祎部队相继增援到达。参军杨伟向曹爽分析形势，认为应当紧急撤还，不然将大败。邓飏、李胜与杨伟在曹爽面前争执起来，杨伟说：“邓飏、李胜将败坏国家大事，应该斩首！”曹爽大为不快。

太傅司马懿给夏侯玄去信说：“《春秋》大义，责任越大，恩德越重。从前武皇帝两次进入汉中，几乎大败，这是你所知道的。如今兴势地形十分险要，蜀军已率先占据，如果进军，蜀军避而不战；退却又被阻截，一定会全军必然覆灭，到时候你将怎么承担责任？”

夏侯玄恐惧，对曹爽说了上面的话。五月，率领大军退还。费祎进军占据三岭阻截曹爽，曹爽争险夺关进行苦战，勉强得以逃出，失散伤亡甚重，关中地区为这次行动白白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

[点评]

曹爽纯属为了立威而发动战争，所以这次讨伐并不是深思熟虑后的谋而后动。

在“兴势之战”中，曹爽虽然有十万大军，但在地利上不占优势，补给线绵长，运输困难，在汉中只能大摆长蛇阵，从而失去了兵力上的优势。蜀汉虽然衰颓，但内部并不紊乱。诸葛亮去世后，蜀汉内部权力交接平稳正常，在蒋琬，费祎等人的治理下，蜀汉尚有抵抗外敌的能力。 曹爽准备不足，蜀国应对从容，伐蜀失败在情理之中。

曹爽可能是心里着急：人家司马懿最近打东吴第一仗获胜，第二仗没有打，就把东吴诸葛恪吓跑了，他也想证明自己，这个大将军是很厉害的。特别是，他觉得蜀国自从诸葛亮去世以后就是个软柿子，但他没有想想到那地形复杂的客场作战难度有多大，何况，此时的蜀国也有费祎、姜维、王平这样的精英，对付他还是绰绰有余的。

司马懿知道蜀国现在还难以攻打，否则，与蜀国接壤的是他的西北老根据地，他不会把这份功劳留给曹爽的。当然他也不愿意看到曹爽建功立业，万一曹爽成功呢。

因此他做了三件事，一是劝阻，但曹爽置之不理；二是吓唬前线指挥官夏侯玄（当然也算好意）；三是自己的嫡系部队首领郭淮（此时是伐蜀的前锋）率先撤退。郭淮的事，《资治通鉴》没有说，但《三国志》记载：“夏侯玄伐蜀，淮督诸军为前锋。淮度势不利，辄拔军出，故不大败。”也就是说，郭淮带领着自己的关中子弟兵未经主帅曹爽和夏侯玄的同意，擅自撤退了！这样一来，曹爽想不撤都不行。

这次伐蜀，曹爽是最大输家，他的声望降到了最低点，司马懿应该十分开心。但是，物极必反，曹爽与司马懿的角力还在继续，他要更加限制司马懿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