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斯散文《窗外》:学会在旋风中保持平静

窗外/(墨西哥)帕斯

作者简介

帕斯(1914-1998),拉丁美洲,当代著名诗人。生于墨西哥城一个有着浓厚宗教气息的文化家庭。17岁时,开始诗歌创作。1933年,创办诗歌期刊《墨西哥谷地手册》,同年出版其第一部诗集《狂野的月亮》,1971年回国专门从事诗歌创作。1990年,获诺贝尔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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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语:

这篇文章是帕斯的代表作,文笔细腻赞叹了植物的强大韧性,也写了庭院的幽深缀意,也写了白云的千变万化虎视眈眈。

以下是文章全选欣赏:

在我的窗外大约300米以外的地方,有一座墨绿色的高树林——树叶和树枝形成的高山,它摇来晃去,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

由聚在一起的欧洲山毛榉、欧洲白桦、杨树和欧洲白腊树构成的村子坐落在一块稍微凸起的土地上,它们的树冠都倒垂下来,摇动不息,仿佛不断颤抖的海浪。

大风撼动着它们,吹打着它们,直到使它们发出怒吼声。

树林左右扭动,上下弯曲,然后带着高亢的呼啸声重新挺直身躯,接着又伸展肢体,似乎要连根拔起,逃离原地。

不,它们不会示弱。受伤的树根和树叶的疼痛,植物的强大韧性,决不亚于动物和人类。

倘若这些树开步走的话,它们一定会推毁阻碍它们前进的一切东西。

但是它们宁肯立在原地不动;它们没有血液,也没有神经,只有浆液。

使得它们定居的,不是生气或恐惧,而是不声不响的顽强精神。

动物可以逃走或进攻,树木却只能钉在原地。那种耐性,是植物的英雄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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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不是狮子也不是蛇,而是圣栎树和加州胡椒树。

天空布满钢铁色的云,远方的云几乎是白色的,靠近中心的地方即树林的上方就发黑了:那里聚集着深紫色的的云团。

在这种虎视耽耽的云团下,树林不停地叫喊。树林的右翼比较稀疏。两棵连在一起的山毛榉的枝叶形成一座不见光的拱门。拱门下面有一块空地,那里异常寂静,像一个明晃晃的小湖,从这里看得不完全清楚,因为中间被邻居家的墙头苫盖物隔断了。

那个墙头不高阶,上端是用砖砌成的方格,顶上覆盖着冰冷的绿玫瑰。玫瑰有一些部位没有叶子,只有长着许多疙瘩的枝干和交叉在一起的、竖着坚刺的长枝条。

它有许多手臂、蹩足、爪子和装备着尖刺的其他肢体:我从没有想到,玫瑰竟像一只巨大的螃蟹

庭院大约有40平方米;地面是水泥的。除了玫瑰,点缀它的还有一块长着雏菊的小小的草地。

在一个墙角处有一张黑木小桌,但已散架。它原是做什么用的呢?也许曾是一个花盆座。

每天,我在看书或写作的时候,有好几个小时总是面对着它。不过,尽管我已经习惯它的存在,但我还是觉得它摆在那里不合适:它放在那里干什么?有时我看到它就像一个过错,一个不应该有的行为:有时则觉得它仿佛是一种批评,对树木和风的修辞的批评。

在对面的角落里有一个垃圾筒,一个60公分高、直径有半米的金属圆柱体:四个铁丝爪支着一个铁圈儿,铁圈上装着一个生锈的盖子,铁圈下挂着一个盛垃圾用的塑料袋。

塑料袋是火红色的。又是一个螃蟹似的东西。桌子和垃圾筒,砖墙和水泥地,封闭着那个空间。它们封闭着空间还是它们是空间的门呢?有半米的金属圆柱体:四个铁丝爪支着一个铁圈儿

垃圾用的塑料袋。塑料袋是火红色的。又是一个努蟹似的东西。桌子和垃圾筒,砖墙和水泥地,封闭着那个空间。它们封闭着空间还是它们是空间的门呢?

在山毛榉形成的拱门下,光线已经深人进来。它那被颤抖的树影包围着的稳定状态几乎是肯定的。

看到它后,我的心情也平静了。更确切地说,是我的思绪收拢了,久久地保持着平静。

这种平静是阻止树木逃走、驱散天上的乌云的力量吗?是此时此刻的重力吗?是的,我已经知道,自然界或像我们说的那样:包围着我们,既产生又吞噬我们的万物与过程的总和——不是我们的同谋,也不是我们的心腹。

无论把我们的感情寄予万物还是把我们的感觉和激情赋予它们,都是不合理的。把万物看作生活的向导和学说也不合理吗?学会在激荡的旋风中保持平静的艺术,学会保持平静,变得像在疯狂摇动的树枝中间保持稳定的光线那样透明,可以成为生活的日程表。

但是那一块空地已经不是一座桶圆形小湖,而是一个白热的、布满极为纤细的阴影纹路的三角形。三角形难以察觉地摇动着直到渐渐地产生一种明亮的沸腾现象,先是在边缘一带,然后在火红的中心,沸腾的力量愈来愈大仿佛所有的液体光线都变成了一种沸腾的、愈来愈黄的物质。会爆炸吗?泡沫以一种像平静的呼样的节奏不断地燃烧和熄灭。天空愈来愈暗,那一块光线的空地也愈来愈亮、闪烁得愈厉害,几乎像

一套在动荡的黑夜中随时会想灭的灯。树林依然挺立在那里,只不过沐浴的是另一种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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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定是暂时的,是一种既不全又完美的平衡,它持续的时间只是一瞬问:只要光线一波动,一朵云一消失或温度的微发生变化、平静的骤变,就会爆发一系列变形。

每一次变形都是一个新时刻,接着又是一次的变化和一个新的异常的平衡。是的,谁也不孤单,这里的每次变化总引起那里的另一次变化。

谁也不孤单,什么也不固定;变化变成稳定,稳定是暂时的协议。还要我说变化的形式是稳定,或更确切地说,变化是对稳定的不停的寻求吗?对情思的怀念;懒情及其冷凝的天堂。高明之处不在于变化也不在于稳定,而在于二者之间的辨证关系。永恒的未来与往:高明之处生于瞬间。这是中间站。但是我刚刚说到中间站。中间站并非高明之处。而是简单地走向……中间站消失了,中间站不过如此而已。(完)

结语:

《窗外》是作者的所见所感的心写实照,文章所有感悟在结尾说道:

变化是对稳定的不停的寻求吗?对情性的怀念;懒情及其冷凝的天堂。高明之处不在于变化也不在于稳定,而在于二者之间的辨证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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