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撼之下感到绮丽

我是多么讨厌,

讨厌你对我说我可以很乖巧,

像讨厌这个满是枷锁的世界一样。


我发誓,

我宁肯,

我情愿,

以前我做得不好,

做得很差,

甚至我是个坏人,

自私自利,

撒谎成性,

声嘶力竭地劈开电闪雷鸣,

一路跌跌撞撞地我又做好了,

换来你用低沉的嗓音对我说:

“你可以很完美,

像鞠水的处子一般白璧无瑕”。


那时,

水上,

寂然,

你不是你,

是长虹下无色的樱花。


这时,

水下,

默然,

我不是我,

是熏炉外无香的海棠。


我是谁,

谁是我?

你是谁,

谁是你?

还是我们最终都免不了,

整容成相似的面孔,

相似的审美,

相似的命运,

这样彼此的灵魂会靠得更近?


云朵将味蕾卷成雨点,

水纹让视觉辐射到彼岸。

兴许,有点,

我可以,

换一种躯干,

换一种花瓣,

换一种长势,

无需淡妆浓抹,左顾右盼,

我只需撷取日光之沫,

倾泻在情人的眉眼里。


谁恩赐我这样一个机会?

谁恩赐我这样一个机遇?

为何,每一次相遇都是错过,

每一次重逢都是离别?

还是,我做错了什么,

船将水面划成一行盲人的泪。


你命令我看懂这本书,

我便咽下了泛黄的书页。

将多愁的明月遗落到善感的当时,

摘下昨夜的流云,

走过今朝的屏风,

衣衫褴褛的我窥见了生平初度的快乐。

病魔被心魔蚕食得只剩下霓裳一朵,

在天籁里沦陷。


一箭穿心百兽散,

容我醉笑三万场。

有谁见过这样的我?

有谁愿见到这样的我?

不像他,

不像她,

不像你们所有人,

也不像本分的上一代,

更不像骄纵的下一代。

你看我随遇而安,谈笑风生,

其实我一生都在逃离,

一生都在对抗,

一生都在自作自受的路上朝秦暮楚!


老态龙钟之辈退下吧,

你们只喜欢拎着鸟笼子溜达。

水上的世界何其奇异,

轻舟向着长亭挥手,

长亭向着斜阳凝视,

斜阳向着落霞致辞,

时间绽放成湖蓝的天色,

披在我石雕似的身躯上。


趁着熟人离我远去,

我又可以蓬头垢面,眉飞色舞,

呐喊的深渊里调戏蜂与蝶。

谁来大惊失色,

谁来一呼百应,

谁来正义凛然地指责我?

头也不回,

逃之夭夭。

跑丢了凉拖,

踏过决裂的江面,

千万枝崭新的春色漫过初嫁的小桥[1],

三色堇在惊涛的珏[2]上生一缕故国的细烟,

七星石[3]在登门的大雪里燃尽夜空的华发,

震撼之下感到绮丽。




[1] 本句和下句化用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中“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

[2] 公瑾的“瑾”字自有半边王,也意指周瑜和小乔相逢。

[3] 七星石是明嘉靖年间的镇石,迄今已470余年。传说明代建都北京时明成祖(朱棣)想寻找一祭天场所,一天夜里,他梦见天门大开,北斗七星落于此地,于是在此建天坛祀天。此处用后人之事描述“乱石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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