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香河 释怀怪叟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鹊桥仙【宋】秦观
无意中翻开一本陈旧的日记，让我忆起曾经的一段凄清哀婉的故事……
一
正值初夏时节，天气清爽宜人。娇暖的阳光轻抚着偏僻的山村，田地里头头耕牛犁着生机勃勃的喜悦，呼吸着泥土的芳香。农人把着犁紧紧地就像紧握着丰收的喜悦。
“噼啪！”“嘀嗒！”和着鞭炮声，一只披红戴彩的喜车渐渐驶进山村。车前的喜字映着初生的旭日，仿佛仙女的笑容。
“新娘来了，新娘来了！”
宁静的山村，突然间沸腾了，好像沉浸在欢乐的海洋中。
“让开，让开！”一个穿着浅黄衬衫， A字裙的中年妇女，推挡着前拥后挤的人群。
“别挤着新娘！”中年妇女满脸的难色。
“这是新娘吗？”一个白发老妇问着身旁的年轻人。
年轻人说“大娘，您眼花了，那是红娘。新娘在后面呢！您看。”
白发老妇顺着年轻人指的方向看去，可不，后面的才是新娘。只见那新娘被两个年轻的姑娘牵着，这是伴娘，绿色连衣裙舞动着青春的气息。再看那新娘，身着一身红色的婚纱，如出水芙蓉。看来年龄二十有三，白净的脸略施朱粉，更显脱俗不凡。轻盈的步履，有如若柳扶风。那一身火热的红色，映着伴娘的绿裙，真是绿叶中间一点红，那么灿烂夺目。
“多漂亮的新娘子，真是百里挑一！”
“那还用说，这都看新郎的本事。田壮近两年在外闯荡，可赚了大钱了。”
说起这田壮，年已近三十。当初家里生活困难，大哥二哥又没本事，父母只得每天起早贪黑，修理那四五亩地，收入不景气。田壮初中毕业，学习成绩优秀，却难以继续就读，无奈就只身一人到北京做生意。这不，一走就是六年，回来就盖新房，置家具，准备娶媳妇。可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说媒的人是络绎不绝，最后相中了这二十里外沟村张家的二姑娘，名叫张霞。定在五一节办喜事，有情人终成眷属。
“快看，新郎来了。”只见新郎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油亮的头发偏分着，英俊的面庞满是欣喜。
田壮在大门口张望着，等着新娘的进门。
“噼啪！”又是一阵鞭炮声，新娘被人们簇拥着，众人犹如一条长龙。
“快准备好火盆。”田大妈张罗着。
“来，新娘迈火盆，好运送进门。”红娘提着新娘的婚纱，新娘轻轻一跃，如一阵清风般跃了过去。
“拜堂了，拜堂了。”红娘最不闲着。
“来来，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注入洞房。”
又是一阵鞭炮响，欢呼声又推向高潮。
各路宾客品着喜宴，合不拢嘴。
一直欢腾到午夜，客人才渐渐散去，乡村渐渐恢复了宁静。
二
喜庆的气氛中，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名叫欣勇，是田家的邻居，心灵却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他是个学习优秀的少年，在县里市里的各项比赛中获过大奖，被称为村里的小状元。这少年寻思着，心里暗下了决心：我要考上大学，也要娶一个最美的新娘。
也许正是这么个想法，幸运之神帮助了他，使他成为故事的主人公。
一晃三年过去了，田壮时运不佳，也许是上天弄人，买卖赔了本。拳打脚踢居然成了漂亮新娘的家常便饭。
田壮的两个哥哥，由于家庭问题一直单身，只跟着村里的建筑队到各村做小工。田大妈整天唠叨着抱孙子，等于给田壮火上浇油。
田壮这三年中有了两个女儿，大女儿叫芳芳，聪明漂亮，一个小美人胚子。这二女儿名叫佳佳，模样长得不错，可偏偏是个先天性失明。去了好几家大医院，钱没少花但眼睛却没治好。再加上买卖赔了本，真是雪上加霜，生活日趋暗淡。
这两个小姐妹也讨人喜欢，邻里也不嫌弃，左邻右舍的来去如家，吃喝更是便宜。
田壮发达时没少帮助邻里，这英雄落难，邻里哪有不帮的理儿。
田壮的大女儿芳芳，每天缠着欣勇玩，甜甜的童声一口一个“叔”的。这一来一去欣勇也成了田家的常客。田大妈看着欣勇长大，满口地夸他，这孩子懂事，以后一定有大出息。
今年，欣勇果然以全县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考上北京大学，这下可轰动了小山村。
三
炎炎夏日里，欣勇享受着漫长的暑假。傍晚，邻里都在村头的老槐树下乘凉。男人们坐在槐树北边，抽着烟，忽明忽暗的火星，像天上的星星。他们闲聊着生意，村里的事。南面是女人的天下，又说又笑的。
欣勇挨着田大爷坐着，似听非听地畅想着自己的未来：在高大的教学楼里上课，博学的教授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忽地觉着自己像是一颗种子，在知识的土壤里发芽成长。又感觉自己如同一只雄鹰，羽翼更加丰满宽广，马上就可以振翅翱翔。
欣勇正想着，只听“嘭”地一个物体砸在头上弹开了。
“呦！”欣勇猛地站了起来。
只见田嫂家的芳芳“咯咯”地朝他笑着说：“叔，和我玩球！”
欣勇无奈地耸耸肩，说“好好。”
欣勇拾起球，和芳芳玩得不亦乐乎。
眨眼月亮已过中天，整个山村笼上了一层白纱，这夏的热意尚未退去。欣勇哄着芳芳玩得已经满头大汗。
“欣勇歇会吧！”田嫂关心地说。
“不，还要玩。”芳芳的小嘴巴噘得老高。
“芳芳听话，让叔叔歇会，大热的天气。”田嫂柔声道。
“好了，叔叔教你背唐诗吧！”欣勇灵机一动。
“好”芳芳乖乖地坐在了田嫂身边。
欣勇紧挨着坐了，一阵微风吹来，给人阵阵凉意。抬头望着空中明月，随口念道：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哎，月亮多圆呀！跟你叔学着背。”田嫂凝视着明月若有所思：田壮这命运不济，这婆婆又急着抱孙子，我的梦何时圆呀？
欣勇无意中看到了田嫂的脸，白皙的脸，在月光的映衬下，犹如一块无暇的美玉，清纯明澈。欣勇呆呆地看着。
“阿勇，你咋了？”田嫂诧异地问。
“没……没……没事！”欣勇红着脸，不知所措。
阿勇又陷入了沉默，田嫂也不在做声，给佳佳喂着奶。
欣勇故作镇静，抬头对田嫂说：“田嫂，天晚了，我去睡了。”
可就在起身回头间被那一幕震撼了：
田嫂一身粉红色纱裙，一袭黑色长发披在肩上，映着柔柔的月光，衬着着清澈的白皙肌肤，真是如同仙女下凡。欣勇看着，心不由怦怦跳了起来。这一幕令欣勇心旷神怡，边走着边鬼使神差地回头看着这美丽的和弦。
晚上，欣勇失眠了。脑海中一遍遍重现着刚才的一幕，他第一次坐在年轻的女子身旁，又那么清楚地看着那娇媚面庞，这份美好让她铭刻在心，不时地拿出来品尝。他做了一个神奇的梦：他也娶了新娘，在红红的烛光映照下，掀开了新娘的盖头，令他惊出一身冷汗，新娘居然是田嫂。只见她满眼泪花，啜泣着。欣勇心疼地为她擦着泪，田嫂依偎在他的胸前，一种奇妙的温暖在蔓延……
“时间到了，起床了！”欣勇被妈妈的喊声唤醒。
他手捂着狂跳的心，拭着额前的冷汗。
四
也许事事皆有前兆，只看人们是否能够洞察得到。欣勇怀着莫名其妙的感觉，满脑子都是田嫂的影子，惶惶不可终日。这种奇妙的感觉证在发生着化学变化。两颗苦痛的心，有命运作催化剂，会更快的化合的。
一天，欣勇正坐在写字台前，手托着下巴，想着什么。忽然，传来一阵紧急的敲门声。
“快开门，他要打死我了。”一声熟悉的惨叫。我猛地起身推开门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田嫂左手牵着芳芳，右手抱着尚未断奶的佳佳。一脸惊慌的神色，泪水冲刷着他那白皙的脸，额前的黑发，像涂鸦似的，凌乱地粘在脸上。
“出什么事了？快进来。”欣勇忙拉过芳芳。转身把田嫂让进屋里。
田嫂扶着炕沿坐下，欣勇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开始倾听田嫂诉说事情的缘由。原来早晨，田大爷看田壮无所事事，便建议他和大哥去做小工。可田壮一股无名业火涌上心头，暴跳如雷道：“我才不干那低贱的脏活！”顺手把饭碗猛掷在地上。田大爷可发了火，一把将饭桌给掀翻了。田壮无处泄气，冲进西屋，抓住田嫂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田嫂一个女人家，哪受得了，便想一走了之。看看这两个孩子，又有二位公婆的哀求，便跑来我家避难。
“这日子没法过了！”田嫂泪如雨下。
欣勇拿了毛巾，给田嫂擦着眼泪。只见田嫂的手已被打破了皮，血滴像调皮的蝌蚪在白皙细嫩的手背上跃动。
欣勇莫名地有些心疼，说道：“田嫂，我帮您包扎一下吧？坚持一下。”这其中滋味难以表达，有气愤有同情有一种怜香惜玉。欣勇麻利地抓了药水、绷带，小心地给田嫂包扎好。十七岁的少年能做什么呢？欣勇捧着那打好绷带的手，泪水在眼里直打转。两人在默默中对视了许久。
“欣勇！帮妈妈把麦子翻一下。”一种短暂而又漫长的温馨被中断，田嫂的目光一阵慌乱。欣勇忙起身，欣勇的妈妈进了屋。
“呦！你嫂子这是怎么了？”欣勇妈妈关切地问。田嫂的泪水又开了闸。
后来，欣勇妈妈帮着说情，一场风波终于被调停。可是欣勇心中的结打得越来越大，一时难以化解。一晃，漫长的暑期过去了。即将开学的日子，欣勇一种莫名的感觉牵着他不舍离去。
临行的晚上，欣勇趴在写字桌上写写画画，把心事装进了信封，用颤抖的左手写下了：“田家村张霞收”
第二天大早起床，在村口的公路上等待公车的到来。手里攥着那封信踱来踱去，不时地往村里望。
“勇儿，有你的信！”只见欣勇的妈妈气喘吁吁地跑来。
“信？”欣勇迟疑地接过信来，粉红的信封，上面写着“霞”。欣勇似乎有一种触电的感觉，是心有灵犀么？就在这时，公车已到近前。欣勇把信放进兜里，说：“妈，我走了。”
“小心点，有事来信！”
欣勇坐在车上，忐忑不安地打开信，他被信里的内容灼伤了眼睛，正中是一幅图画，鲜红的两颗心叠在一起，被一支箭射穿。下面一行小字写道：“祝勇弟学习进步，早日功成名就。苦命知音留。”
欣勇不知是激动还是恐惧，手不停地抖着，脑门已经沁出了汗滴。车子好像行驶了好久，如同几个世纪，欣勇一路无语。车子停下时欣勇方收回思绪，一看手中的信，已经湿漉漉了。
欣勇一个健步跳下车，飞快地奔向车站前的邮筒，把他用心血写好的信，轻轻地塞了进去，心中的包袱终于减轻了许多。
五
欣勇到了学校，一切还算顺利。可是每逢到了漆黑的夜里，总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漫长的夜，他的心一直朝着家的方向，想着心中的人。他的心情就像《关雎》中写到的：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年轻的心忽然变得沉重，难言的情感凝注成一行行的诗句，装进信封来减轻心中的思念。期待着早一天长大，交给那梦中的洛神。
一个孤独的周末，欣勇收到一封信，鼓鼓的像是装了很多东西，可能是家里寄来的。回到宿舍，他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上面写着：“勇弟……”是她，是她，真的是她……他接着往下看：“一切好吗？我不想和你说起辛酸事，可我不和你说说，我和谁说呢？我可是倒了霉运了。你哥每月都大量的饮酒，回来就打我。我实在受不了了，我准备和他离婚。可就在我这一念之间，上天就真的把我们分开了。田壮死了，你别怕，事情是这样的，前些天，就是上月十四日，天已经大黑，他喝了很多酒，开拖拉机回来时，把车开到沟里去了。头部被石头砸伤，流了好多血，等送到医院就没了命。
你田大妈，伤透了心。说我命硬克夫，从我一进门，就给田家带来了不幸。使她儿子买卖赔本，又生了盲孩子，如今又克死了她儿子。你大妈整天骂我，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欣勇看着信，顿时觉得自己已经长大，成了一个男子汉了，那不平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夜里，他写了一封长信：“霞，展信好！我一定努力学习，等毕业了就来娶你。你千万要等我回来，别做傻事。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我的心意你明白吗？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想我会照顾好你的。我在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深深地爱上你了。我想我不可救药了。夜里我总是想着你，你身着粉红的裙纱，从天空中飞来，轻轻地落在我的身边。用你纤细的小手，抚着我的脸。我如同沉浸在襁褓里，一种从未有过的温馨。如果上天能保佑我们在一起，我死而无憾······”
欣勇心中的话语毫无保留地写在了纸上，也许这场狂风暴雨似的意外恋情将无法遏止。这以后的日子，多了一份牵挂，多了一份责任。欣勇每星期都发一封信回家，慰问自己的半边天，介绍学校里的趣事。张霞也是按时回信，给欣勇鼓励和关爱。真情在反复的沟通磨合中升温凝固，借着鸿雁互传真情，两颗两个世界的心，串在了一起。
六
张霞在家里辛苦地干着农活，忍受着公婆的唠叨和虐待。在她心中毕竟还有一个希望，盼着自己的勇弟快快长大，救自己脱离苦海。
而欣勇呢？努力地学习着，期中考试中拿到第一名。他手握着成绩单，心中有无限的喜悦与激动，多想和自己的另一半分享快乐。
岁月如梭，马上要入冬了。欣勇学习更加努力，他准备在期末考试中拿到一等奖学金，用自己的第一笔收入帮帮自己的霞，帮她减轻一些生活的负担。
欣勇依旧每星期寄信回家，渐近期末学业也非常地紧张。一天欣勇忽然意识到好久没收到张霞的来信了，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但欣勇还是抑制住自己的心，安静地考完了自己最后一门功课。飞跑到宿舍，收拾行囊直奔车站，坐上最后一班车，踏上了归途。
也许有了寄托，就有了动力。欣勇的成绩又是全校第一，奖学金也顺利地拿到。欣勇并未想着这些，只想赶紧到家。可是总觉得车开得很慢，欣勇真正地体会到了归心似箭的感觉。
也许世间真的有缘分存在。正因为有缘分，才会使有情人永远连在一起。当公车停在村口的时候，老远看见一群人，不知发生什么事了？欣勇跳下车，挤进拥挤的人群。只见地下躺着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张霞。欣勇这下可着了急，他大喊着：“来，大家快来帮忙！”欣勇把手中的书包扔给身旁的一位老大爷，在一个小伙子的帮助下，欣勇背起张霞，一路小跑，赶到镇里的医院。挂号，找大夫，安置病房，这个欣勇都应付自如。
一阵忙乱过后，天已黑了。欣勇拖着疲惫身躯往家里走，父亲拿着手电筒在村口已等了很久。欣勇忙上前担心地说：“爸，您怎么来了？”“哦，你刘大爷把你的书包送到家里，却不见你人，这天又大黑了，你妈不放心，叫我来看看。到底出什么事了？”
欣勇和父亲边走边说，把来龙去脉有讲了一遍。到了家，父亲忙去通知田大爷，田大爷却丝毫不显紧张。只听田大妈说：“她不会死在外面！”
在父亲的再三劝说下，田家人才赶去医院。第二天，欣勇早早起来，妈妈给了他五十元钱，叫他去看看田嫂，真是天大的好机会。
欣勇买了些香蕉苹果，赶去看张霞。他一推门，张霞正倚着枕头凝望着窗外。
“张霞！”只见张霞猛一回头，看是欣勇不禁眼前一亮：“是你，什么时候来的，冷吗？”欣勇把水果放在桌边，张霞忙拉着欣勇的手说：“快坐吧，看这小脸都瘦了。”
“我没事，你怎么病倒了？”欣勇关切地问。
田嫂一阵沉默，欣勇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皮。“呦，兄弟你来了！”欣勇猛一抬头，哦，是临床的一位大妈。刚才只顾着关心张霞的状况，没觉察到别人。大妈接着说：“这是你丈夫吗？真够体贴的，看着也年轻。”
欣勇的脸刷的红了：“不不……”欣勇支支唔唔，不知说什么好。
张霞接过话，说：“不，他是我弟弟。”
接着张霞开始诉说晕倒在路边的来由。原来张霞在秋收时，顶个男人干活，劳累过度晕过一次。一养就是两个月，病虽好了但身体还是虚弱。这快过年了，张霞便每天弄些蔬菜到街上卖，赚些年货钱。每天下午到十里外的菜庄趸菜，第二天大清早到集市里去卖。一个女人家，又是大病初癒，哪经得起这番折腾。
欣勇一边听着一边削着苹果，不知不觉已经削了四五个。张霞说：“欣勇，你削得太多了，分给病友吃吧。”欣勇这才回过神来。张霞开始端详欣勇，像一位母亲看着自己的宝贝。
“张霞，这些日子你怎么不回信。”欣勇问。
张霞随手从床下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欣勇手中。原来这些信正是欣勇临开学写给张霞的信，却没有开封。欣勇顿时觉的自己当初有些冒失。
“这……”欣勇看着张霞苍白的脸。
“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我不能连累你。你正在读大学，以后前途无量，我一个寡妇拖着两个孩子，也配不上你。你还小，别把你耽误了。”
欣勇没有作声，只是轻轻地撕开信，小心翼翼地把信展开，放在张霞的面前。张霞不禁惊呆了。原来上面是一幅画：一个漂亮的少女，就是张霞。下面是两颗叠放的心，被一支箭射穿。接着是几行字：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两情若为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张霞盯着信，眼泪又流了下来。她把信贴在胸前，无奈地看着欣勇。欣勇拿起毛巾，递给张霞。张霞又叹气说：“你大爷已经发现了你寄来的信，但不太识字，可你大妈寻根问底。我怕会害了你，也就不再敢写信。我真的好怕，我何德何能，令你这个大学生……”张霞哽住了。
欣勇斩钉截铁地说：“我就是忘不了你，没有你我就完了。”
“以后不要再见我了，更别给我写信，省得别人说三道四。”张霞恳求地说。
“不，你一定要等我毕业。”欣勇不舍地离开了医院。
七
不几天，就到了春节。欣勇到附近的本家拜了年，又到附近的邻居家里转转。只有田大爷家，他徘徊了许久，也迟迟不敢进门。炮竹噼啪的响着，像子弹重重地射中了欣勇战栗的心。
“阿勇，怎么不进来。”一个久别的熟悉的声音。
欣勇怕什么，躲什么，又有什么？无奈欣勇进了门，故作客气地说：“大爷大妈过年好！田嫂过年好！”
“快去沏茶，欣勇也算是咱家的大恩人。”田大妈说。
张霞又是倒茶，又是切水果，不停地忙活。欣勇却觉的有一堵厚厚的墙包围着他，使他难以呼吸视听。
寒假很快过去了，欣勇领到了奖学金。犹豫了再三，还是把钱寄给了张霞。令欣勇失望的是，钱又被原封不动地寄了回来。说些什么，出门在外需用钱的地方很多，买件衣服，吃些可口的。情感的香浓，在拘束中渐渐变淡。
日子依旧过着，欣勇和张霞还是通着信，一切平静的可怕。欣勇每次拿到奖学金，每次都寄出去，每次又都被寄回来。
八
时间过得真快，欣勇马上要毕业了。他忙着找工作，眼看自己的梦想就要实现了，显得干劲十足。
一个炎热的中午，欣勇收到了张霞的一封信，展开一看他惊呆了。原来张霞在呼救，田大妈为了抱孙子要把她嫁给田壮的大哥田强。这当头一击，把欣勇的热情击溃化为乌有。张霞说，先别管这些，学习重要，找到工作再说。欣勇回了一封简短的信：工作我会顺利找到，不过，不管发生什么，我的真心不变。
欣勇把工作落实好，匆忙回家。但为时已晚，他发现田三嫂已经变成了田二嫂。欣勇心里一阵冰凉，似乎生命已经危在旦夕。半月过后，欣勇接到省城的一份通知，他被聘到省城里移动公司当职员。欣勇没有预想的高兴，在临行前村里敲锣打鼓为村里飞出的金凤凰送行。
欣勇在人群中寻找那熟悉的身影，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不在灯火阑珊处。他只有带着遗憾离开，独自一人登上远行的列车。
故事有开始，也有结局，可是谁也猜不到结局，也许故事根本没有发生。后来有人说，在省城里看到欣勇挽着一个漂亮的女朋友，就是村里的张霞，但毕竟是传说。无巧不成书，张霞为田家生下一儿之后，就神秘的失踪了。
故事本来就是故事，不用去论是非。只要能引起心灵的升华，灵魂的净化，青春的情感印痕也会高尚而永恒。
2001年2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