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恋当初的顶头上司们(五)







做事看格局,做人看襟怀,做官看情怀。
一个领导如果有了一心为公、全心为民的情怀,他做人就会有襟怀,做事就会有格局,对他人就会有包容。

今天周末,端坐案前,忽生如此感慨,绝非空穴来风。

事情还要从头道来。

想当年,初生牛犊,眼高过顶,目空一切。

既为人师,就视师道尊严为至上,神圣不可侵犯。不允许任何学生对我有所冒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在我的课堂上,在我的班级里,我容不得学生顶撞我,容不得令不行禁不止。

更不能容忍学生藐视我、冒犯我的行为,我认为这简直是大逆不道,若有发生,必须除之而后快。

在我教书的第二年,我担任了二·五班、二·六班的语文课,并兼二·五班班主任。

教书生涯第一年当班主任,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定了一系列的班规班纪,相当严苛。执行不久,就有乖巧的同学私下对我说,我们以前的班主任是松散型管理,他基本不怎么管我们。言外之意您太严了!这实际上也代表了班上同学的看法,大家对我有意见。

这已为后面的冲突埋下了伏笔。

时隔不久,就起了轩然大波。

现在分析事情原因,我想首先是同学们从松散的管理环境中,一下子进入进入风刀霜剑、处处受限、处处禁区的环境,心理不能适应,集聚了不少怨气。尤其是调皮捣蛋的学生,对我肯定更是一肚子不满。

其次,我想,是我本人的形象让同学们造成了误会。三等残废的个子,憨厚老实的样子。不凶不恶,模样沧桑。同学们可能认为看他那样子,道道还不少呢!调皮捣蛋的家伙可能还想找机会给我个下马威也未可知。

三是,他们不知道我是外表看起来憨厚、老实、腼腆,实际上较真、强硬,脾气火爆,初生牛犊,无知无畏、牛气冲天!

该发生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班上有一个学生,是教师子弟。个子较高,我接班不久,也不了解他,不知道他是刺头。

有一次我正在训话吧,他不认真听,还在那里不知给别的同学咕叽什么。我指斥他对他叫停,他不但没有停止,更没有想到的是,他突然站起来,大手一挥,朝着我说:“你有啥本事……”

说实话我就听清了这几个字,他后边说的,我哪里还会听进去!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我一下子抓起堂桌上压座次表的玻璃一个箭步冲过去,要砸向他的一刹那,我的手臂停在了空中(情急之中还不乏理智)。

放下玻璃之后,恶气未出,自然不会罢休。我像发疯了一样,把他课桌上的书全部、用尽全力掷向了(简直是射向了)老二高教学楼前,那一排依依杨柳树下。

老二高的杨柳依依,我上高中时柳树尚幼,后来早已浓荫匝地。而今不知安在否?


把他的凳子也扔了出去。随后歇斯底里的宣布:“以后我们班有我无他,有他无我!”

过了几天之后,那个学生的家长找我求情,我毫不客气地予以回绝。并给他提出了七条苛刻的进班条件。

其中有三条时隔二十多年了我依然记得:

第一、一个人打扫班级卫生一年,不许任何人帮忙,否则走人。

第二、学生和家长一起到班上给我赔礼道歉。

第三、入班后,若有一次违纪,哪怕是乱说话、或迟到一次,立即走人。

其它四条,时隔太久已记不起来了。

这事自然传到了诸位领导的耳朵里。

于是,轮番轰炸,找我谈话。

先是,当时抓教学的副校长范同钦校长。范校长是我高中时的英语老师,和颜悦色地给我说情。我自然不敢顶撞老师,但我最后坚持按入班条件进班,没有松口。

接着是,当时可能是抓政教的田河山副书记找我说情。田书记的口才过人,前文已经说过。但是碰上了我这个拗筋货,也是悻悻而去。

第三个是郭书记郭来运老师找我,也是恩师兼领导。郭老师来到我的宿舍里,我们两个促膝夜话,围炉而坐。依稀记得事情本身他只提了一两句,说是这事牵涉到老领导苏贺兰老主任,这个学生是苏主任的孙子。我不知道苏主任的资格这么老!居然是郭书记、李校长年轻时的领导!

然后恩师就上下五千年,纵横几万里的给我讲开了,只字未再提入班一事。直到夜深人静,恩师起身去后,我起身收拾火炉,居然发现火已经灭了!因为恩师讲的时候,我执弟子礼,毕恭毕敬,不敢妄动,不敢起来换煤球。

恩师可能认为,我能领会他的意思不会再坚持下去,一意孤行。可谁知道我当时就是那么不开窍呢?

最后是李福义李校长找我说情,他的谈心艺术与郭书记一个套路,简单点到事情涉及他当年的老领导后,也是开始漫谈(不过他讲的内容,更接地气一些,郭书记讲的更形而上些),也不再提及事情本身。也是讲到夜深人静,把火炉都给谈灭了。

学校四位大咖,轮番找我,我硬是没有让那位学生入班。

今天想来李校长、郭书记,他们可能会认为给我谈过话后,我会认真考虑一下,然后放弃己见,去找他们汇报。

我当时怎么能够理解这些呢?

领导给你说事,交代一下不就行了吗?还能怎么求你?执迷不悟!

让我至今愧怍不已的是,四位领导,给我谈话都是亲自上门,顾我茅庐!

没有一个是命令的方式口气,更没有丝毫地暗示威胁!

四位领导都是像给自己的孩子,或者是和朋友谈心一样,给我谈话说事情。

更让人感动的是,他们没有认为我违拗他们而记我在心,给我穿小鞋,给我过不去。

我的班主任没有撤换,翌年暑假招聘,我也安然无恙。

大约几天后,我给二六班上课,我发现那个学生在班上听课!我没有再说什么。我也知道得适可而止,止于所当止,不可不依不饶!

当年生瓜蛋儿一样青涩的我,是那样的自我感觉良好,不知轻重,不通人情世故,那么不给领导面子,然而我的好领导们竟然都像佛陀一样拈花微笑,包容了我的无知无畏、幼稚可笑,包容了我的愣头青一样的性格!

这四位老领导,田、郭、范三位已经故去,硕果仅存的还有敬爱的李福义校长尚健在,身体还算硬朗!恭祝他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几十年后的此刻,我从心底里呼告:

敬爱的各位领导,各位前辈,我爱你们,我思念你们!

有一句话,说的非常到位:“压对牌,赢一局;跟对人,赢一生。”
跟对人真的很重要,跟什么样的人,就成为什么样的人!

附记:

顺便也借此文,给我当年的那个学生和他的家人致以深深的歉意!由于我的生硬的态度,引起了不必要的冲突,给学生造成了伤害,给他的家人我的同事带去了不安和麻烦!如果我注意态度和方式,也许事情不会发生,也许我不再坚持那苛刻的条件,妥协一下,可能就是双赢,可能会皆大欢喜!

人是得维护自己的面子,但不能死要面子!得能变通,懂妥协,只要不是原则的大事!

再说,学生毕竟是学生,比自己年龄小,还是孩子,自己都参加工作了,为人师了,尚且那么冲动,学生有什么不能谅解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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