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犹如此(十五)

围村的时间似乎走得格外慢些,池塘、农田、旧屋都还是老样子。邻居见了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和气地打招呼,问他这两年做些什么,有没有交女朋友。他笑笑,去了后山,找寻那颗树。

树还在,长得高了些,枝叶繁茂。树上的刻痕依旧,只是被风雨洗刷得有一点斑驳。他拿出小刀,把那几个字刻得更深了些,可一刀一刀就像刻在自己心上似的,疼极了。

天黑了下来,他去买了几瓶啤酒,回到家。家里还有她的旧衣服,他咬咬牙扔进了屋外的垃圾桶。

酒入愁肠,说醉也就醉了。半夜,十号风球从菲律宾袭来,窗外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暴雨倾盆,他一无所知。他不知道,在那个时候,千佑被炸雷吓得嚎啕不止,令熊抱着他哄着他坐了整夜。

第二天醒来,门外倒了几棵树,村里一片狼藉,他被这景象惊呆了,下意识冲到山上去看他的树。新发的枝条被雷电劈断,好在那行字还在。他又想起了什么,跑回家门口,去垃圾桶里翻找被他扔掉的衣物,脏了,湿了,但还是他的宝贝。

通往村里的小巴停运,通外村外的电话线故障,他被困在这里,心急如焚。

千佑直到天亮也不舍得离开妈妈,令熊只好抱着他,在雨中拦了一辆计程车,去兄弟们的住处看看情况。大家基本上都安顿好家人,她也就放下心来。只是,易兆风不在。

是不是昨晚出去被台风困在了外面?有人打电话去武馆、射击馆和他之前打工的店里,都说他没有来过。又派人去他们地盘一带找,也没人见过他。

不会出什么意外吧?她忽然有点心慌。阿财为了让她安心,又联系了附近的医院和警署,看看昨晚有没有这样一个人送过来,自然还是一无所获。他的东西都还在,怎么人就这样消失了呢?兄弟们也惦记他,又左左右右邻居问了一圈,终于有人说昨天下午看见他上了一辆开往围村的小巴。

呵,他还是回去了。她有些泄气,又有些愤怒,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千佑似乎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从她身上滑下来,跑到易兆风房间,找到一袋没开封的朱古力,竟然是上次他喜欢的那个牌子。

“妈咪吃糖。”他举起小手,大眼睛看着她。

她叹了口气,人各有志,何必强求,当时约法三章,他随时可以走的。打开袋子,剥出一粒,千佑指指她,“千佑吃长虫虫,妈咪吃,甜!”令熊把朱古力放进嘴里,甜意裹挟着淡淡的苦涩,在口中慢慢融化,散开。

“老大,不要生气了,回头我见到那个臭小子,一定要把他暴打一顿拖过来见你。”财哥安慰道。

她笑了笑,“不说这些了,我们来商量一下明天的计划。”还有不到24小时,今晚天黑之前要把母亲和千佑他们送到安全屋藏起来,她抱起小家伙,默默搂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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