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5-02

今年是我独自一人第三次连续在异乡过年。

放假了,最后一科考试结束后,同学们匆匆收拾行李坐车回了家,心里别提有多开心。我的车票并不是回家的方向,而是去广东做寒假工。但后面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年会发生新型冠状肺炎,让一切都变得跟往年不一样。

去广东做兼职的原因有两点,一是家里经济条件不好,二是不想回家过年。十几年前父亲的去世让我变成了单亲家庭,目前有三个孩子读书,身为大三的我下一学年就要去去实习了,由于专业学的是本科护理,实习期间没有工资,还要自己租房,花销很大。父亲走后的十几年,每次回家过年都是在伯父家吃饭,寄住在别人家里,虽然一年里也没有几天,但也没少看人脸色,对我来说还不如自己在外面的潇洒。所以为了接下来生活,我宁愿独自一人一路向西。

刚开始工作的那几天疫情还没有爆发,各个地方没开始封锁,一切都很平常。新冠肺炎疫情在春节前几天爆发了,情况一天比一天严重,春节那两天,国内已经开始进行居家隔离,家成了最安全的地方。工厂在除夕那天开始放假,工厂的人都放假回家过年了,没剩下几个人,食堂也没有饭吃。

我和小何戴着口罩去超市准备买这几天的粮,由于疫情严重,我们也不敢乱走动,购了所需物品便匆匆赶回住所。除夕晚,我坐在床旁,一边吃着泡面,一遍看电影,没有家人,没有年夜饭,周围很安静,一切都很平淡。如果不是那稀稀拉拉的鞭炮声,我都没觉得今天是除夕。

宿舍里的“舍友”一共六个,都没有回家,除夕夜她们都在煲电话粥,给家人朋友打电话,送祝福,畅说着家常,虽然相隔千里,但也阻挡不住与家人聊天的幸福。大概晚上9点多,妈妈给我打来电话,问我这边情况怎么样,我说挺好的,有吃有喝睡得香,她说:“嗯,那就好,不要老是出去玩了,今年情况不一样,注意安全”,我简单唠了几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简单聊了几句然后挂了。

窗外的天,很黑,一个颗星星都没有,月亮也被云挡住了。短短几天时间,新冠肺炎疫情席卷全国,情况发展越来越严重,待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到底是没有家里的安全。

那几天我每天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微信,查看疫情情况,起来刷牙随便啃个面包,配瓶热牛奶,完了又躺上床。牛奶原本是冷的,为了在寒冷的天能喝上热牛奶,我就用桶装热水,把牛奶放进去隔水加热,自认为这样很机智,但又觉得很凄惨。

每天躺在床上玩玩手机,日子一天天过去。但是老吃太多高糖分的东西也不是件好事,吃了两天面包肚子就开始腹泻,大半夜醒来跑厕所,难受到想回家,但事实只能躲在被窝里偷偷落泪。想起家里的饭菜,虽然家里菜谱也没有那么的丰盛,起码它不会让我腹泻,怀念在家里能吃上手里那碗热腾腾的饭,那才是家,那才是幸福。

一天醒来自己是中午,肚子饿了,面包又吃不下。于是我拿起手机打开了美团外卖,能送餐的店家寥寥无几,还贵,配送费就要十块,犹豫了好久,到底要不要订,心疼钱,也心疼胃,不过最后还是下了单。毕竟生命和健康比较重要,于是就点了一份牛肉饭,加上配送费是50块。就一份饭,真是贵到心坎里了,本来就穷的我,囊中更羞涩了。不过,在大年初二,能让两天没吃饭的我吃上饭,我还是知足吧。拿外卖的时候,心里很害怕,因为新冠肺炎比较严重,很容易被感染,为了防止交叉感染,我带了三层口罩,一双一次性手套。拿到外卖后就在楼下把它的外层袋子和最外层的口罩给扔掉,手套也扔掉,再用消毒水把手洗了,双手捧着饭走进宿舍。

小何看到我这副模样笑了,她说我太夸张了了,怎么不把衣服裤子脱了,外面空气里也会有细菌啊,我这才觉悟过来,打算下次备个专门去领外卖的衣服,回来就脱。就这样,为了省钱,又能填饱肚子,余下的假期每天订一份外卖,熬到了复工。

过了几天,好不容易熬到原定开工日,却被通知说不能复工,延迟十天,我慌了。本来是来赚钱的,没想到在这里钱没赚到,钱倒是用了不少。回家的路封了,高铁也停运了,这下好了,有家都不能回,被困在这了。第一次感受到疫情的严重性和身处异乡回不了家的恐惧。

这下,我真的慌了,我给老妈打电话跟她简单说了情况,她叫我路线一通就称早回去,安全最重要。听到她这么说我心里很温暖,我还是有人关心有人爱的,但我又很犹豫,放弃了工作,可能意味着接下来的实习生活连土都没得吃。不过庆幸的是接下来的几天食堂会有饭吃,起码不用为吃而愁了。

那段日子,新冠肺炎疫情几乎占了各个热搜平台,在新闻上看到关于疫情的热点,特别是那些临床的医护人员,他们真的很了不起,打心底里佩服他。

在这种危急情况下挺身而出,他们是勇敢、有担当、是最可爱的人,这才是我们现在所应该视为偶像的楷模。看到那些90后护士们把自己长发剃掉,摘防护面罩后留下来的印痕,既心疼又觉得自豪。因为我学的专业也是护理,以她们的职业精神为荣,以前总是觉得选错了专业,不该做这行,在临床工作不仅累,还不被理解。

通过这次疫情,我的想法变了,虽然是名护士,但是在这种危难时刻,护士也能为国家和社会奉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体现个人的社会价值。

有次闺蜜打电话问我有没有去武汉我支援,我说没有,她说咋不去呢?我说我还没毕业,不能去。她这一问,把我问沉默了,原来我可以这么伟大,伟大到可以在国家危难时刻当其他人只能居家隔离的时候,而我可以挺身而出,去帮助社会,帮助他人。可惜读书晚了一些,现在只是个大三生,而且还没实习,目前能做的就是在家隔离,这就是我现在对国家做的最大贡献,不给国家添麻烦就是最大的帮助。

晚上我想,如果我已经在工作岗位上,可以申请去支持武汉,我会选择去吗?我承认自己有私心。撇开疫情严重不说,且还没有明确的治疗方法,没感染是幸运,万一感染上了,就是一辈子就完了。其次,我也不敢用生命打赌,怕输了后面受苦的是家里三个孩子的单亲妈妈。能真正理解独自一个女人抚养养个孩子的母亲,中国没有几个,每日度日如年,至于有多辛苦我道不完,也道不来。或许,我应该去,作为一名护士,责任和担当是必要条件,奉献精神是职业素养。然而,我很庆幸,不用做这个这个抉择。

身处在他乡,体会不到在家的安全感。每天抱着手机,看微博会被热搜上的医护人员感动到流泪; 在小视频里看别人家的生活虽然隔离在家但也过得多姿多彩。而我只有手机与我相伴,隔离的日子一切都觉得无趣,这样无聊,暗淡的日子,看不到头。

有那么几天,天气很好,有蓝天白云,有阳光明媚。我拿凳子在走廊坐着晒太阳,等后背和头被晒得滚烫,脸颊被晒得红润,便走回阴冷的宿舍。

傍晚夕阳通过窗户照进宿舍里,金灿灿的,整个冰冷的房间都变得有温度,有色彩。心情也变得舒畅些,真怀念那广场上晒太阳的人群。希望疫情快点过去啊,让一切都恢复平常,你还是快乐的你,我还是我,继续努力,继续加油。

暗淡的日子终于熬了十几天,在全国人民的配合下,疫情得到控制。复工潮也随即到来,但意味着潜在风险也增加,我更加害怕了。复工的每天早上厂门口有专门人员测量体温,消毒,即便如此,我还是有点恐惧外来人员,每次都跟他们隔的好几步远。

安全起见,最后我决定辞职回家,正好高铁也恢复。走的那天,除了戴口罩,和手套,本来想穿个雨衣来个“硬核防护”,但是爱面子的我还是没把雨衣给穿上,做人群中的那个红星着实让我感到难为情。常平火车站不算大,但车站里人很少,除了工作人员,只有我一个乘客。

我放心了许多,起码,交叉感染的几率很小。然而我也成了工作人员的“重点关注对象”,一进到车站,我眼睛所扫描到的乘务员都在盯着我,搞得我有点紧张,好像自己是个另类。心想还好我没有穿准备的雨衣,不然,我真的是整个车站的“亮点”。过了安检,我步履匆匆地走进站。

上车找到自己位置之后,随便扫描了一下车里的人,目光被一个男生吸引过去,并不是我犯花痴,而是他穿了件透明浅蓝色雨衣,戴着透明的一次性手套,两层口罩,在座位旁边站着。让我想起早上自己犹豫要不要穿雨衣,又不自主想象了自己穿雨衣的样子,内心窃笑。

中途,又看到两个穿着小雨衣的小朋友,戴着小口罩,防护做的很好,跟在爸爸后面屁颠屁颠的跑,“硬核防护”真的是可爱。

动车还没开,窗外几个朴实的人围坐在一起,同一穿着清洁工作服,有的喝水,有点聊天。旁边有很多桶,抹布,拖把,一看就是车站的清洁工作人员,谢谢你们呀,辛勤的劳动人民。

车开了,列车驶向回家的方向。车窗外,是好看的风景,或许是春天的到来,一片片稻田,一座座小山坡,一块块草坪,路过的每一个地方都带着新绿,充满生机。

阳光透过玻璃照进车厢,感觉格外温暖,虽然疫情还没过去,但这份景象告诉我,快了,疫情快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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