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人(第四章)

    卢玲端着庄汉尘给配制的冲剂,突然愣住了,她看到庄汉尘拿出一个大注射器,比拇指还粗,又打开一瓶药水,往注射器里吸药水,深棕色的药水吸满了一针管,然后高高举起注射器,晃动几下,推了推针栓,药水从锋利的针尖挤出来,顺着针头滑落下来。卢玲一阵心慌,“难道要给我打针?”    卢玲印象里打针意味着疼痛,读小学到高中,不时地会因为感冒被打针,尽管卢玲是个泼辣的女孩子,能吃苦,不怕痛,但对打针还是心存恐惧,况且庄汉尘的针管格外大,针头也粗,恐惧自然袭来,怯生生地问:

    “这个,给我的?”

    “嗯,这是双黄连,治上感效果很好,打针尤其效果好,你不怕打针吧?”

    “我……不,不怕。”卢玲心里很怕,但不知怎么说不出口那个怕字,顺口说了不怕,说完又后悔想改口,但看针药已经配好,不打的话会浪费这只药水,就没说出来怕字。

    “先喝冲剂吧,喝完再打针。”

    “嗯。”

    卢玲小口喝着冲剂,见庄汉尘又拿出一个小一些的注射器,打开了好几个玻璃瓶的药水,一一吸进去,配成了一只橘黄色的针药,然后盖上针帽,两只针药都放在床上。

    卢玲喝完了冲剂,庄汉尘找出来消毒酒精棉球和干棉签,“开始打针吧,你站在地上,扶着床头,这样比较好,脚不离地就不会很痛,肌肉也放松。”

    卢玲顺从地下地,解开裤带,确不好意思把裤子拉下来,只压下一点点,羞涩地看庄汉尘,庄汉尘伸手帮她聊起外套,“把住衣服,别滑落下来。”卢玲顺从地伸手把住衣服,庄汉尘又拉下一些裤子,露出来更大的打针区域,卢玲羞涩不已,使劲低着头,扶着床头板,庄汉尘拿起酒精棉球消毒,取下针帽,撑开皮肤,快速刺入,卢玲身子惊得一抖,但没感觉痛,然后疼痛慢慢袭来,先是打针部位,然后蔓延,感觉整个半边臀部都微微胀痛,又感觉到庄汉尘在打针附近擦揉,好像是用干棉签,痛感顿时减轻许多,又感觉到打针周围凉凉的,应该是酒精棉球擦拭的感觉,还真有效,痛感顿时减轻,然后胀痛又慢慢传来,然后打针点下侧有手指轻敲的感觉,敲击点正好是疼痛的位置,这一敲击,痛感马上又减弱下去,卢玲回头看,庄汉尘坐在床边,边按揉边推药水,足有十分钟,药水推完了,庄汉尘用干棉球按住针扎进的地方,猛地一拔,针头拔了出来,干棉签还按在针眼那里。

    恐怖的一针管深棕色药水打完了,卢玲悬着的心纵于放下,她并没感觉到难忍的痛,对庄汉尘的打针技术由衷钦佩,接下来的一针就毫无紧张了,相反倒有些期待,很想再次体验一下庄汉尘的打针过程。这次打在另外一边,同样的麻涨感觉,这次针管小,打了五分钟。

    打完针,庄汉尘又摸摸卢玲额头,还是很热,庄汉尘嘱咐她多喝水,多休息,要保暖,这样感冒才好的快,然后收拾东西,准备回去,让卢玲一个人好好休息,发现卢玲在低头抽噎,庄汉尘想会不会打针太痛,后悔自己不该给卢玲打那么痛的针,就问道:

    “是不是太痛了,这种药痛一些但效果很好,下次不给你打那么痛的针了。”递给卢玲一片纸巾,卢玲抬起头,看着庄汉尘,突然上前抱住庄汉尘脖子放声大哭,庄汉尘深深自责,拍拍卢玲后背,小声说:

    “是我不好,你本来就瘦小,不能打这种针的,以后再不打了,过会就不痛了。”

    卢玲还是哭个不停,越哭越伤心,泪水湿透了庄汉尘衣服,感觉到肩部那里热乎乎湿漉漉一片,庄汉尘手伸到卢玲身后,给她按揉止痛,忽然想起来不对,卢玲不是因为痛才大哭,分明是她刚刚失去双亲,自己辍学流落他乡,悲伤和失落交织,才会如此,想到这,庄汉尘也不禁落泪,抚摸卢玲后背,“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只有这句安慰的话,反反复复重复,渐渐地,卢玲止住哭泣,庄汉尘再次嘱咐她一番,告辞回去。

    半夜里,卢玲发来qq信息,说自己感觉好多了,明天要去面食,来之前已经约了三个公司去一试,庄汉尘嘱咐她注意休息,早上再去给她治疗一次,她告诉庄汉尘,自己不怕打针,说庄汉尘打针技术好,还有耐心,一点都不痛,还很享受。

    第二天一早,庄汉尘给卢玲带了早餐,又给卢玲检查了一遍疾病,这一宿果然好多人,还是年轻人恢复快,庄汉尘再次给卢玲配口服药,冲剂,打针,然后嘱咐她出去的注意事项,一直送卢玲到地铁进站口,看着卢玲瘦小的背影,和朴素得和同龄女孩子不相衬的服装,庄汉尘很难过,他不知道怎样帮她才好,也为卢玲的未来担忧。

    走出地铁站,庄汉尘乘坐公交车去别墅干活,已经购进了好多原材料,可以开始动工了。这是庄汉尘第三次装修房子,第一次是读高中的时候,利用一个暑假,帮大哥装修了一套住宅,是一室一厅的居室,门槛,窗框都镶嵌木边,卫生间铺地砖墙砖,木门贴面改制,墙面刮白涂粉,大哥大嫂都上班,晚上教庄汉尘怎样施工,白天他一个人在屋里干活,庄汉尘有从小打下的手工活功底,所以学的快,大哥每天下班都很惊奇,弟弟竟然能干的这么漂亮,大嫂也天天夸小叔子聪明手巧,最后的刷漆打磨,庄汉尘更是超级发挥,制作了高效的打磨工具,工期一下子提前好几天完工。

    第二次是三十岁那年,买了自己的房子,当时庄汉尘在一个自动化设备公司担任技术工程师,利用下班和双休日装修,经过三个月的奋战,把一个毛坯房装修的别致美观,瓷砖卫浴地板门窗就不说了,单看设计的吊床和变形床柜组合,还有带雕花的改制吊扇,就能看出来这套房子的与众不同,花了很少的钱,装出来豪华住宅的效果。

    这次装修,庄汉尘查阅了大量资料,仔细研究了一遍苏州园林,对苏州园林的历史文化,建筑和室内特色,外部庭院布局,都有深入的学习,又绘制了新装修方案的图纸,这些准备工作花了半年时间。

    轮椅刚刚做好,需要验证可靠性稳定性,就运到了别墅里,当做往来的工具使用,上下楼,出外边搬运材料,甚至收拾场地,干简单的活,都由轮椅完成,轮椅出了故障,就找出故障原因,经过改进,就不会再出现同类故障,这样故障率就会越来越低。

    按照设计好的图纸,庄汉尘制定了施工工艺,据此一步步完成。由于人手不够,一些大件物品搬运困难,庄汉尘就把大化小,制作成小块部件,再使用简单工具吊装,边想边干,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看一眼手机,卢玲发来消息,说有个单位同意录用她了,是做销售,明天上班,庄汉尘很高兴,告诉卢玲回来再说详细,问卢玲感冒好了没有,卢玲说完全好了,并赞许庄汉尘的治疗技术,说自己感冒第一次好的这么快,以前每次感冒都得一星期,之后还得咳嗽一星期。

    庄汉尘有发现卢玲刚写了qq签名:我想叫你爸爸。

    庄汉尘不知道卢玲想叫谁爸爸,想想可能是自己,又觉得不像,但没听说卢玲和谁有亲密接触,感觉和卢玲还没到那种熟悉的程度所以没法问,何况卢玲还是个异性的孩子,庄汉尘觉得可笑,没有多想。算好了卢玲回来的时间,去地铁站接她。

    卢玲出站看到庄汉尘,笑着走过来,告诉庄汉尘今天面试的事,看到了许多可笑的段子,还有轮到自己的时候,面试官夸自己长得好看,出了题目,也夸赞自己回答的好,然后给老板打了个电话,接着就告诉她明天来上班,签合同领工作服,无责底薪2000加提成,一边都能领到四五千元。

    庄汉尘为卢玲的开门红而高兴,第一次看到卢玲笑的样子,提出要庆贺一番:

    “今晚要庆贺你成功,我点一些你喜欢的饭菜,你喜欢吃啥?”

    “不用,吃啥都行。”

    “你中午吃的啥饭?”

    “中午也没感觉饿,就没吃。”

    庄汉尘用手机订了两道上海菜,和米饭,又订了一些上海小食品,等待送餐的时候,给卢玲量了体温,口温37度,果然不发烧了。

    卢玲看到庄汉尘手上缠着创可贴,问道:“手怎么碰到了?”

    “装修房子弄的,经常这样,你看这里,全是以前的伤口留下的疤痕。”庄汉尘给卢玲看手上的伤口。

    “我帮你装修吧,我可有力气了,啥活都会干。”

    “不用,不过你还是住我那里好,旅馆不能久住,租房子又很贵,我那里是朋友的房子,我给他装修一下然后当做民宿出租,你住那里就能省下房租,省下的就是赚的。”

    “我听你的,那明早就退房吧。”

    “可以的,明晚下班,我直接带你到别墅去住,你的箱子我明早先带过去。”

    “你真好。”卢玲看着庄汉尘笑,庄汉尘想起卢玲的qq签名,就问道:

    “你想叫谁爸爸?”

    卢玲脸红害羞,不说了,看了庄汉尘一眼又低头,庄汉尘从卢玲的眼神里看出来,这个爸爸很可能就是自己。

    “叫我啥都行,反正就是个称呼。”

    “那我以后就叫你老爸。”

    “行!”庄汉尘笑了,却看到卢玲眼里有泪花,想她一定是想起了自己父母。

    “过去的事就不想了,多想想以后吧,想想未来,会越想越有动力的”

    庄汉尘又和卢玲聊了很多,给她做了前景计划,建议她先完成学业,卢玲不想被人资助,感觉自己已经成年,被资助学习是她无法接受的,想先工作积累学费,再去上学。

    晚餐送来了,二人边吃边聊,卢玲也渐渐有了信心,吃过饭,庄汉尘就回家休息,卢玲在旅馆收拾物品,又上网和朋友聊天,很晚才睡。第二天卢玲自己去上班,庄汉尘在地铁站接过卢玲的拉杆箱就去别墅干活,晚上把卢玲接到别墅里,给卢玲在三楼收拾出来一间屋,自己睡在底楼靠近门口,为了看护装修材料防止丢失。

    每天卢玲回来都会讲诉单位的事,工作很紧张,每天必须打够一定时间的电话,开始的几天每天晚下班一小时,之后越来越久,一周后就开始晚上九点下班,庄汉尘每天去公交站接她,这一天,卢玲晚上十点才出现,满面愁容,庄汉尘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话,庄汉尘预感到一定发生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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