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犬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1)狼蛛

荒凉的沙漠里,单调定格的黄底白光景象被打断,低矮顽强的草丛叶子刷地一下倒向同一方向。前方路边有一堆野牛骨骼,尸骨旁一群秃鹫跳跃着四散逃跑,远处沙漠深处一股龙卷风正在悠闲漫步,一如《印地安老斑鸠》里的景象。一辆皮卡沿着依稀可辨的车辙疾驰而过,忽然刹车声响起,车子在一个周围没有任何标记的地方停了下来。

从车上走下来一个身宽体胖的年轻人William, 他趁着父母去海边度假开着家里的车跑了出来。一下车他就用肥胖的双手去遮挡炙热的太阳,他看了一眼远方不高的石头山上,刚才被惊飞的秃鹫确认眼前的胖子没有危险后,已经开始跃跃欲试重新返回死亡的尸体上大快朵颐。William扶了扶本来硕大但在他脸上显得小巧的眼镜,脸上还未完全消退的雀斑让他本来不大的年龄更显稚嫩,他从车里拿出一瓶diet coke举起来一饮而尽。然后他走到一个小小的土堆前,肯定不是为了躲避阳光的炙烤,因为只有他脚丫那么大的土堆遮挡不住他庞大的身躯。他将整个身体趴倒在地上,原来这里有一个不容易发现微小的洞口,洞口一侧沙粒上的白色细丝和不知什么动物留下的残余节肢仿佛在宣示着洞里有什么可怕的存在。他费力地挪动屁股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块面包,将面包碾碎撒在洞口引诱洞里的东西。不一会儿一双眼睛和一对布满绒毛的爪子露了出来,像是某种昆虫。那虫子沿着被丢弃的碎屑一点点向外爬,直到八只眼睛和八条腿全部展现出来,这是一只狼蛛,也是William的宠物。

William不喜欢把宠物养在家中,他也没什么朋友。他觉得大城市中的拥挤是这个世界的原罪,人群聚集沉浸在毒品、娱乐、金钱的世界里乐此不疲。他喜欢清静的感觉,就像眼下置身旷野中。他不觉得狼蛛是一种可怕的动物,反而觉得它奇妙非凡,它们形单影只地游走在荒漠中结网狩猎,就像电影里的西部牛仔和赏金猎人。William觉得它们也很酷,它们不像家养宠物猫或狗一样被主人颐指气使。狼蛛有自由的灵魂,为了传播自己的基因,会吃掉自己的同类,进化出了毒液。他甚至觉得世界需要被狼蛛的毒液刺一下才能看清一些道理。

皮卡从沙漠出来并入阿尔伯克基繁忙的公路,开向市区边缘的小镇社区,躲过遛弯的人群,钻进了自己家的车库。新墨西哥的下午时分,太阳正火烈地炙烤着土黄色大地。这里西北方向离科技之都硅谷约1300公里,离正南方毒品泛滥的墨西哥边境墙约300公里,中间都是漫漫高原尘沙。车库的卷门将街道上叽叽喳喳的人群和干燥的热气一同阻挡在门外,同时被遮挡起来的还有刺眼的光线。William慢慢放下保护眼球不被刺激的手背,一片空旷的漆黑空间在致盲瞬间伸手不见五指。慢慢摸索着往前,William坐到一张凳子上,桌子上还留着炸鸡的包装盒。他打开桌子上的电脑屏幕,在屏幕前不停地敲击。屏幕上黑色的背景下白色的代码符号不停跳跃,直到一只狼蛛的形象出来。William谨慎地扭头查看,窗外只有西部特有的龙卷风不知掠向何方的声音。确认没有其他眼睛后,他深呼一口气重重地按下了回车键。刹那间整个屏幕映衬的房间变得光怪陆离起来,一起变化起来的并不仅仅是William的房间,整个世界在以光速迅速变化。

(2)崩溃

洛杉矶的Sophia手机“叮”的一声,她躺在床上用手摸索着在大腿下方抓到手机。睡眼惺惺的她还以为是让她试戏的通知,结果手机上一只恐怖的蜘蛛图案吓得她赶紧将手机扔掉。等她被惊吓得从睡意中真正醒来,才意识到那只是手机上的一张图片。她重新拿起手机,想回到手机桌面,结果发现怎么按手机都没反应。她以为这是谁的恶作剧,直接将手机重启结果还是只有狼蛛的图案。她用力地操作手机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她开始变得慌张,从床上坐起来,这时她才注意到屏幕底部有一行字:Powerd By Tarantula!。 她把手机扔回床上,爬起来跑到电脑前面,打开电脑的一瞬间弹出来和手机上一模一样的图案。她有点不知所措了,抱着本来就杂乱无章的头发向后退了几步。她今天还有重要的工作要联系,工作的压力促使她恢复理智。她忽然想到家里的电话,隐约中记得如果是互联网出了问题,可能电话还可以打通。从未离开过手机的她已经不记得任何人的电话,只能拨打911,电话是可以拨通,但对面传来话路繁忙的提示音。Sophia撂下电话,用力打开窗帘,她看到大街上满满的人群,一如世界末日的景象。

纽约的Benjamin正在提着办公包穿梭在华尔街繁忙的街道上,他边走边盯着手机。一个红绿灯让他停了下来,利用这仅有的短暂时间他快速查看今天的市场行情,作为股票经纪人开市后的每一秒都价值千金。他正要点击卖出操作按钮时,屏幕弹出了狼蛛图案。他一脸疑惑,摆弄了几下手机依然无济于事。红灯变成了绿灯,他依然等在路口,这时周围的嘈杂声把他的眼睛从手机屏幕上移了出去。他扫视周围,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很紧张的样子,十字路口每个方位都挤满了“排队的人”,路口中央却空空荡荡。他看了下围绕在自己身边其他人的手机屏幕,全部是一模一样的狼蛛图案。

没过多久美洲、亚洲、欧洲、非洲、澳洲甚至包括南极洲的每个大陆上,所有未接入互联网的老旧电视上播放着联合国发出的通知:互联网遭遇了叫做“狼蛛”的病毒袭击,所有接入互联网的设备都已经失去正常功能性,被感染的设备叫做“肉鸡”,“肉鸡”只要连接互联网,就只能发出一种数据就是:“狼蛛”的副本。而且“狼蛛”已经侵入了整个互联网骨干网,它们藏匿在所有的网络基站中包括交换机和路由器,有线的和无线的,即使正常的数据发出,也会被基站中的“狼蛛”病毒截获,并感染成“狼蛛”副本再发送到目标机器。所以这导致“狼蛛”病毒瞬间吞噬了互联网,联合国建议每个人关闭所有电子设备的电源,不要开机,在世界还没有找到一个根除这种病毒的方法前不要尝试打开设备,那样只会让病毒扩张得更广,存活得更久。

半年过去了,全世界接入互联网的地区和系统全部沦陷。人们开始从线上转为线下,公园里的人群多了,大家聚在一起吃饭、聊天。有些人甚至已经开始适应没有互联网的生活,但总有些人忍不住有意无意地重启了网络设备,导致“狼蛛”病毒迟迟不能被清除干净。国际互联网组织也没有一个根除病毒的方法,他们这半年除了在新建另一套隔离的骨干互联网之外,因为不得不考虑人民群众现有设备的财产损失,所以同时悬赏征集技术方案解决目前已经寄存于现有互联网上的“狼蛛”病毒。

(3)格拉西姆

三个月后库兹巴斯的一个小木屋内,一个叫做格拉西姆的年轻人将铝制的圆锅放到铁炉火上,随手往火炉里填了几根新柴。转身走到窗台旁的厨桌前,端起已经切好的土豆、洋葱、胡萝卜还有羊肉块。他驻足看了一眼窗外,此时的西伯利亚雪花飘飘。他走到炉火边,将东西一把倒进水已经沸开的锅里,只留了一小细条羊肉丝,然后放了一把盐巴和胡椒粉便盖上了锅盖。他拿着那条羊肉丝走到阴暗的屋子的另一侧,那里摆放着一座玻璃箱。虽然西伯利亚的冬天阴冷潮湿,但这个玻璃箱明显经过悉心照料,玻璃箱看上去是完全密闭的,上方和其他三面都盖着厚厚的羊绒布,只留下正面透过一个日光灯给整个玻璃箱提供热量,正好能让人观察内部的景象。里边铺着干燥的沙粒和土方,看得出这些土壤还经常更换。格拉西姆掀开羊绒布将羊肉丝从上方的一个小孔丢进玻璃箱,没一会儿一只狼蛛从自己挖的洞穴中钻出来,将羊肉丝拖回洞内。

格拉西姆打开小屋木门从外边拿进来三个铁盆,然后一声口哨,不一会儿三只牧羊犬从树林不同方向窜了出来,三只牧羊犬热情地攒动在他腿边,然后一起走回屋内。格拉西姆把三个铁盆整齐地放到地上排成一排,三只牧羊犬不争不抢安稳有序地蹲坐在各自的盆前。格拉西姆再给每个盆里倒上切碎后还带着不少碎肉的羊骨头。牧羊犬依然不为所动,它们只是盯着格拉西姆的一举一动,知道还没有到开动的时机。格拉西姆再给每个盆里倒上羊奶,并用一个木棍搅合了搅合。这时他锅里的食物也煮好了,他将铝锅端到餐桌上,用勺子把饭和汤倒在白色的瓷盆里。三只牧羊犬吐着舌头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格拉西姆,待格拉西姆给自己把羊奶倒好,坐到凳子上,勺子从盆子里挖起一块羊肉塞到嘴里,然后用勺子敲了敲盆子的边沿,三只牧羊犬迫不及待地埋头开始干饭。对着餐桌的一台电视上还在播放“狼蛛”的悬赏,现在已经涨到了1亿美金,这是台老旧的黑白电视,播放时闪烁的白点就像窗外飘落的雪花。

格拉西姆吃完饭后背上一把猎枪,带着三只牧羊犬走出了木屋。库兹巴斯距离东南方向北京2000公里,距离西方顿涅茨克2500公里,这中间都是茫茫草原。这里在苏联时期是集体农场,无数从四面八方来的苦命人聚集在这里生产、生活。格拉西姆的爷爷就是其中之一,他爷爷在农场时认识了他的奶奶,生下了他的爸爸,一辈子都没再回到他的故乡。后来这里发现了煤矿,种土豆的农场便被改造成了矿场。格拉西姆的爸爸也在矿场度过了他的一生,苏联解体后这个矿场也一夜间荒废了。格拉西姆的爸爸因为没有地方可去,就留在这里守护这片地方。新政府为了日后重新启用这个矿场也需要一个人维护这里的设施,所以还给格拉西姆爸爸正常发工资。日常的生活物资大部分靠他自己打猎、砍柴、种些土豆、玉米,养些牛羊获取。但一些精致的稀罕物像棉被、茶叶、瓷器他只能去跟别人购买。格拉西姆爸爸经常去一个图瓦女人开的商店买东西,后来她就成了格拉西姆的妈妈。西伯利亚的寒冷、孤独总是让亲人走得很早,现在只剩下格拉西姆一个人守护着这个偌大的矿场。他依然每周重复着他爸检查、维护设备的工作。而三只牧羊犬就是他的帮手,猎枪是他爸爸留给他的。这里是森林地区,偶尔会有熊出没,曾经格拉西姆就遭遇过一次,还是在牧羊犬和自己的一起恐吓下才吓退那只饥饿的棕熊。格拉西姆每天都盼望着逃离这个地方,到更热闹、人更多的地方看一看。

来到矿坑,格拉西姆打开矿洞内的电力,坐上铁轨上的矿车按下开关就往矿坑深处前进,牧羊犬则跟在后边。这些都是苏联时期的设施,没有任何智能可言,也没有接入互联网,所以现在运行尚好。格拉西姆每周都需要检查矿井的电路、水管等设施,如果有损坏的地方还要负责维修。格拉西姆今天要做水管的通水测试,整个矿坑非常深邃,水管阀门更是不计其数,如果只靠格拉西姆一个人操作需要耗费很多时间。这就是三只牧羊犬的用武之地了,在一次又一次地检修中,格拉西姆训练牧羊犬掌握了一套环环相扣的检修流程。所有的阀门起始都是关闭的,格拉西姆首先打开总阀门,三只牧羊犬从第一个阀门到第三个阀门依次排列。听到格拉西姆的一声哨声,第一只牧羊犬就会用嘴拧开阀门,看到有水正常排出后再关掉阀门并飞奔到第四个阀门处等待格拉西姆的指令。两声哨声第二只牧羊犬打开第二个阀门,如果没有正常排水,它就会朝格拉西姆叫两声召唤他过来查看情况并修理,如果没问题它就会跑到第五个阀门就位。以此类推,牧羊犬当然不知道哪个是第几个阀门,它们只需要能听懂格拉西姆简单的哨声指令以及知道同伴的站位,整个系统就可以顺畅运行了。

格拉西姆从矿场回到小木屋,今天检查过程很顺利,天还没黑。他先给火炉添了添柴,又给牧羊犬喂了喂水,还没到吃晚饭的时间。他从墙角的木柜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电脑,放到餐桌上,打开屏幕,黑底白字的操作界面豁然出现。这个电脑是父母还在世时送他的一个生日礼物,他们觉得小时候的格拉西姆跟他们一起生活在这里,没有什么朋友,怕他太过孤独。矿场虽然没有网络基站,但走上二十公里就在他父亲认识母亲的小镇上可以上网,于是格拉西姆每周末都会跑到小镇上玩上一天电脑。通过互联网他看到了大千世界,认识了许多有趣的人,其中最令他向往的是一个叫李茵的中国姑娘。不过这一切在半年前戛然而止了,格拉西姆又回到了只有三只牧羊犬作伴的日子。

(4)选举人

这一天格拉西姆照常检修回来,牧羊犬急不可耐地跑在他前面,马上就要到小木屋了。这时天空一阵骚动,一架米格26军用直升机从天而降,吓得牧羊犬赶紧躲在木屋门口,而格拉西姆用手臂遮挡着被螺旋桨卷起的尘土。这一刻他虽然闭着眼睛但内心却乐开了花。两周前他给联合国寄了一封信,他知道自己给出的清理“狼蛛”病毒方案一定是通过了初审。两天之后,格拉西姆乘坐专机来到了联合国总部,纽约的繁华深深地震撼了他眼睛和内心,那些摩天大楼就像库兹巴斯无数的烟囱直插云霄而且更加梦幻。不过他这次不是来观光旅游的,他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被带到了一间办公室。

国际互联网组织的团队早已等候在办公室,他们开门见山让格拉西姆详细介绍一下自己的方案。格拉西姆刚开始有点手足无措,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回答问题。他抓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尽量使自己镇定下来,他知道自己离想要的人生一步步靠近了。他微咳两声后开始介绍:“现在清除‘狼蛛’病毒的困难在于全世界所有已开过机的互联网接入设备都已经感染,并具备了复制机制。全球基站设备重新烧制系统或者更换设备只要投入成本可以做到,难的是如何把全世界所有用户手里的终端设备同时更新系统,因为用户手中的设备一样可以感染更新后的基站设备。”

“这些我们都知道,重点说下你的方案。”国际互联网组织其中一个成员有点不耐烦地打断格拉西姆。

“我猜测‘狼蛛’病毒之所以具备强大的识别能力,能够分辨出哪些是正常流量哪些是异常流量,是因为采用了选举人算法Paxos。通过控制所有的‘肉鸡’节点,‘狼蛛’在全球组成了一张覆盖所有互联网节点的网,这些节点间通过选举人算法识别自身和对方,将对方复制为自己扩展自己的网。”

“你的判断有什么依据吗?”有人疑惑地问道。

“没有,只是我的猜测,凭我对‘狼蛛’的仔细观察后产生的猜测。你们之所以迟迟破解不了这个病毒,就是因为它所有的数据全部加密了并且破解不了。虽然没有证据,但这个很好验证,只要我的实现方案成功了,就代表我猜对了。”格拉西姆回答得越来越底气。

“这不是赌博吗?”旁边另一个人冷笑道。

“是的,但你们或者说我们没有其他方法,只有赌一把,反正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格拉西姆见众人没有反应,又补充一句:“如果没生效,我不要一毛钱赏金”。

众人还是有点疑惑:“那你打算怎么解决?”一个声音打破沉默。

“用魔法打败魔法。”格拉西姆简略地说道。

“请详细解释下。”有人好奇地追问。

“这其实本质上是一个信任问题,当一个群体中过半数的主体都相信某一个事情,即使它是错的也是对的。‘狼蛛’病毒现在占据的全球绝大多数设备就是它的选举人、是它的信徒。在它们眼中我们正常的聊天,正常的游戏才是病毒,而它们才是正常秩序的维护者。所以我们要做的是联合起来,把健康的设备数量超过半数,成为绝大多数后就自然拥有了判定‘狼蛛’为病毒的控制权,就可以将它们全部清除出网络。”格拉西姆侃侃而谈。

“具体怎么实现呢?”众人提起了兴趣。

“当然不能一蹴而就,这可以概括为一个话语权的控制,只要我们逐步把健康的设备提到超过一半选票即可。首先把所有基站节点设备替换成没有感染病毒的新出厂设备。当然碍于成本不用一次性全部替换,我们可以在一个小范围比如一个学校、一个银行将基站替换,然后在这个局域网络内先用健康的新终端设备比如手机、电脑接入网络,只要保证这个局部的网络不和外界通信,我们就可以掌握超过半数甚至是全部的设备。一旦设备达到一定数量我们就可以重启已经感染了‘狼蛛’的设备,这时只要能保证健康的设备数量大于感染病毒的设备数量,我们的算法就可以把它识别为病毒,然后将其杀死。”格拉西姆斩钉截铁地说道。

众人一阵沉默,都作思考状,感觉这个是有实现的可能,而且小范围正好可以做测试验证。

“那怎么保证新网络不会再次被‘狼蛛’侵入呢?如果发生那不是前功尽弃了。” 一个人意识到这里边的风险。

格拉西姆打开自己的电脑:“这就是我开发的这套系统负责的部分了。”

这时一个助理用一根连线把格拉西姆的电脑连到显示屏上,经过“狼蛛”病毒后,大家开始习惯用有线这种保守的方式传输数据。

众人看到电脑上显示着一只牧羊犬的图案。

“每个设备都会安装‘牧羊犬’程序,新设备在发起任何操作比如用搜索引擎检索信息、查看新闻、观看视频、打游戏等行为之前,牧羊犬会发送邮件将申请者的认证信息发送给各级基站上的‘牧羊人’也就是各级管理者。每一级管理者能看到上一级管理者关于是否通过这个设备申请的确认答复。例如第三级只有看到第二级添加的确认标签后才可以添加自己的确认标签,以此类推,在全部环节审核通过后,‘牧羊犬’将这个设备标记为叫作‘绵羊’的正常设备。”

“整个过程叫做动态上线, 可以确保不会有被感染的设备接入我们的新网络,即使有病毒的设备尝试侵入新网络,经过层层审查,也会将它拒之门外。” 格拉西姆补充道。

“最后一个问题”坐在格拉西姆对面正中央的一个人开腔了,从其他人表情看上去这个人应该职位很高,他说:“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策略的?”

格拉西姆沉默了一下:“我有三只牧羊犬,他们接收我的指令帮我维护水管正常运行,有一天我忽然想到,水管和网络甚至社会承载的都是流量,只不过有的流过的是水,有的流过的是数据,而有的流动的是人口。它们本质是相通的,每个环节构成了整个系统。管理水管需要阀门,管理网络需要基站,而管理设备就需要‘牧羊犬’了”。

(5)牧羊犬

“牧羊犬”很快就在英国的一个大学试点运行了起来,原来感染病毒的设备逐渐都被恢复了。

全世界各地,东京、香港、新加坡、孟买、伦敦、巴黎、开罗、圣保罗、墨尔本、纽约不同地区都开始逐步恢复了。

只不过联合国决定还是优先恢复发达地区的网络,广大的贫困地区还在等待健康数量逐步过半。联合国那些管理者他们不担心时间要很久,他们更担心大范围的机器重启将已经获得的成果付之东流,就像担心贫困会侵蚀安乐的局面。

不过这就不是格拉西姆要考虑的问题,飞机上他听着异域歌词《四面楚歌》,他拿上赏金早已踏上了寻找李茵之路,。而William看着自己费尽心思培养起来的狼蛛被一步步吞噬,在新墨西哥州的沙漠里懊恼不已。

有的人还在苟延残喘,有的人早已新生,只有那三只牧羊犬留在了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亚。

最终自由解放的到底是物欲横流的美国,还是集体生产的苏联;是华丽优雅的贵族绅士,还是贫穷粗俗的乡野村夫;是感染病毒的手机,还是可以上网的电脑;是困兽之斗的William,还是踏上征途的格拉西姆;是复制寄生的肉鸡,还是限制标记的绵羊;是被放养在洞穴的狼蛛,还是无人问津的牧羊犬。

你可能感兴趣的:(牧羊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