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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中整理抽屈,发现有一个小小的计算器。我一生逃避数目字,日常生活中的数目字似乎只是几月几日星期几,再有大概就是计程车钱的“照表减四”,连买菜都不再由我算帐,自有柜台的收银机帮我算好,为图省事,常是付张整钞,由它找。何况我实在也极少买菜。每月的水电费是在银行开个帐户,由他们代付的。这个小计算器是怎么来到我抽屉里的,我不太记得,细看,上面有一行小小的金字,是第四十三届记者节的赠品。我一时觉得对它有点歉疚,为什么不打开来看看,试用一下呢?计算器是很好玩的东西。你可以随意把心中想到的数字给它去加减乘除,它就乖乖地把得数显现给你看。数目字在你任意拔弄下,忽然变成长长的一串,忽然缩成短短的一截。而当你不忍心再折磨它的时候,就可以立刻大发慈悲,使它“归零”休息。小小的计算器,好像是一个奔劳的生命,那么认真执著于每一个细小数字的得失。它要求自己绝对正确,毫厘不爽;即使在你这游戏的手下,也把你那不负责任的拔弄当真,竭忠尽智地显示出你其实一点也不认真要求知道的每一次的增减损益。而最后,如果你让它休息,它就一声不响地“归零”。好像是你让它走完了长长的征途,好不容易得到了休息。而在这游戏的过程中,你会觉得自己代表了一只命运之手,居高临下,旁观着各样的人生。看他们有时呼风唤雨,非常成功;有时格外困难,寸步难行。而无论它这一趟任力是成是败,也无论是拥有了妻财子禄,或是子然一身,最后都将烟消云散。银行中的万贯家财,世界上的赫赫名声;成功乐,儿孙福,一切一切,终于还是要如同这曾经展现过亿万数字的计算器,当你倦于拔弄,可以使它“归零”。想到“归零”,我觉得有点可笑。数十年挣扎奔忙,最后“归零”时的感觉,大概也如同那在瞬间消失了一切数字的计算器,是清静又安逸的吧,而在明知终会“归零”,也仍不敢放手息局的奔忙中,如有看到计算器上“归零”那一刻的烟消云散,大概对整个人生的悲悯也就化为这一刻的解脱感了。名利竟如何?思情又怎样?一切的执著无非是抽象数字暂时的显现。重要的是,该认真生活的时候,认真地生活过了;能做做旁观者的时候,也潇洒地旁观过了。未曾忘记快乐;也尽力摆脱苦恼。来到手中的,欣然接受;要从手中溜走的,怡然放手。名利如此,思情也是一样。有过的就是有过了,失去时也应认可,那计算器上灵敏活跃的数字,如昙花般显现又消失,所记录的其实就正像这踊跃多彩的人生。造物者曾按下那使你开始奔劳的按钮,造物者也将释放你,让你“归零”。庄子的话真是生动!他说:“大场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息”字用得真是“现代”!那岂不就是计算器在一连串得失损益之后的“获释”?那真是最漂亮的一种“消失”。她像第一流的大乐团在最可爱的指挥者的手势下极有默契的全部休止,一瞬间就隐去所有的声音。小小的这计算器,比一块苏打饼干还小,而它容纳的却像是人们一生的数字,在增多与减少、收获与付出、得到与失去、喜悦与惆怅的一连串浮沉之后,会悄然而心安理得地这样“归零”,这样“隐去”,给我的感觉是如此的潇洒,这样的收放自如又率真!黄帝与混沌《史记》以黄帝开篇。黄帝被认为中华民族的共祖,中华文明的起点。华人都说:我们是炎黄子孙。但黄帝事迹,已渺不可考。司马迁当年写《史记》时曾经很谨慎,说“百家言黄旁,其文不雅驯”、“非好学深思,心知其意,固难为浅见寡闻道也”。我们今天有人却常常言之凿凿,将黄帝故事当作信史。黄帝号轩辕。轩辕即殷代铜器铭文中的天鼋,天鼋是一个族微,一个图腾。这个图腾的形象,是一个人伏在革囊上渡河。黄河上游,至今仍有驾牛皮囊流河的事;囊名浑脱、混沌。《山海经》中,将这种浑敦的革囊神话化,说它“实为帝江”。《左传》中,又将神话传说化,说这个浑敦,名叫帝鸿。《尚书》中,则说它叫灌兜。而帝江或帝鸿,在史话中常称为黄帝。于是,反过来看,黄帝,也就是帝鸿,也就是混沌,也就是革囊。混沌,在汉语中有各种音变,分别用以命名不同的事物,如:昆仑、馄饨、糊涂、囫囵、温敦、混蛋、葫芦等。从葫芦,又演化出瓠盘古的神话和史话。黄帝就是混沌,黄帝被认为是中华民族的始祖,而混沌则是宇宙生成、哲学架构以至一切科学的开始。因此,说中华文明始于黄帝,便具有了新的意境。因此我们不必做煞风景的事,嘲笑“我们都是炎黄子孙”的信念,但也不要真的相信有那么一位黄帝其人。最妥当的办法,是承认有那么一个时代,叫做黄帝时代,或叫做混沌时代,这倒是有根有据的。哲人的故事智者和愚者眼前,大路小径纵横交错,如一张令人迷惘的网。人人都得走过这张网。一位智者和一位愚者走到了这张网跟前。智进弯下养尊处优的身子,显出颇有教养的神情,从容不迫地理起网来。他要找出一条路,走过那张迷人的网。愚者停下脚步,四下打量以衡之后,果敢地跨出脚步,向那长网走去。他要踩着那张网,朝着自己的目标,走出自己的路。多少时间过去了。愚者已衣衫破烂,身上带着血痕,那长网却已在他的背后。由于踏出了一条新的带血的路,那张错综的网更显得错综。驻足回眸,他如行者从容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衫,又准备跳上新的旅程──尽管路上布满荆棘。智者仍在那张网中小心翼翼地理着,在寻觅着别人走过的路。换脑袋有两个人,一个体弱的富翁,一个健康的究汉。两人相互羡慕着对方。富翁为了得到健康,乐意出让的财富;究汉为了成为富翁,随时愿意舍弃健康。一位闻名世界的外科菝生发现了人脑的交换方法。富翁赶紧提出要和究汉交换脑袋。其结果,富翁会变究,但能得到健康的身体;穷汉会富有,但将病魔缠身。手术成功了。究汉成为富翁,富翁变成了究汉。但不久,成了究汉的富翁由于有了强健的体魄,又有着成功的意识,渐渐地又积起了财富。可同时,他总是担忧着自己的健康,一感到些微的不郐服便大尺小怪。由于他总是那样担尺受怕,久而久之,他那极好的身体又回到原来那多病的状态里;或者说他又回到了以前那种富有面体弱的状况中。那么,另一位新富翁又怎么样呢?他总算有了钱,但身体孱弱。然而,他总是记不了自己是个究汉,有着失败的意识。他不想用换脑得来的钱相应地建立一种新生活,而不断地把钱浪费在无用的投资里,应了“老鼠不留隔夜食”这句老话。钱不久便挥堆殆尽,他又变成原来的究汉。然而,由于他无忧无虑,换脑时带来的疾病也不知不觉地消失了。他又像以前那样有了一副健康的身子骨。最后,两人都回到了原来的模样。贤人和青年一位年轻人拜访贤人求都智慧。“年轻人啊,请随我一起来。”贤人这么说着,默默地向附近的湖走去。走到湖边,贤人毫不犹豫地跨进湖里,向湖的深处走去;年轻人无奈,只她跟随在贤人后面。湖渐渐深起来,水浸没到年轻人的脖子,可是贤人毫不介意年轻人那恐怖的目光,走得更远了。水终于浸没了年轻人的头顶。不久,贤人又默默地转回身,回到湖岸边。上岸后,这位贤人用揶揄的吻问年轻人:“潜人水下时,你有何感觉?除了想上岸之外,还考虑别的事吗?”年轻人立即答道:“我只想得到空气。”贤人慢慢地训谕道:“正是如此啊!要想求得智慧,就要像沉入水下时想得到空气一样强烈,才能获得啊。”撞车之后这个星期六适逢清明例假,我一早从北角道折进英皇道报摊买报,忽听到一声不很响的碰撞声。回头看见一辆卡车在有轨电车左侧超车时,将向左转弯缓行的电车的前壁和驾驶台撕开约度,窗玻璃粉碎,只因两车速度不快,没有伤人。香港的车辆是靠左走的。出事后,卡车在电车前两米处停下,司机未下车。电车被迫停下,驾驶员下来看了一眼损坏情况,手持一小册进入一家商店,估计是去打电话。此时,电车乘客鱼贯而下,各将一元硬币投入收款箱。约经过两分钟,电车驾驶员回到车旁,卡车局机仍坐车中,双方未交一言。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骑着摩托车的警察飞驰而至。他跳下座骑与电车驾驶员交谈数语。这时又见男女警察三人走来,其中一个用粉笔在电车前轮下地面上划了一道线,另一人持大哥大向警局作了报告。骑摩托车的警察从车内文具箱中取出一本簿子,通过他的大哥大讲了几句话,然后在簿子上写了几个字撕下一页,朝卡车走去。卡车司机下车迎着警察走过来,接下那张纸塞入衣袋,随即驾车而去。最后,电车驾驶员站在电车另一端的驾驶台将车倒出,几位警察同时离去。这场交通事故的处理至此结束。我看表整个过程耗时二十三分钟。令人不解的是,双方当事人既未互相指责,也没有争论,实际上一句话也没讲,警察与电车驾驶员也只讲了几句话,我她像看了一幕三十年代无声影片的新闻报道。据悉香港的机动车都保了险,所以在事故责任方面,他们赖得争论,更不想为此浪费时间了。驴和塑像:有一回,人们选了一头驴,驮着神像穿城而过。一群一群的人从四乡赶来看游行队伍。他们站在街旁,推推搡搡,想挤到前面去。驴子走过时,所有的人都鞠躬致敬,向神像祈祷。有些人伸手抚摩神像;还有些人在神像前方的路旁跪下。驴觉得他是一头很了不起的动物。“真没想到,这些人都对我如此毕恭毕敬,”他想:“我不知道我这样有威望。想想看,我竟一向照主人的吩咐办事,叫干什么就干什么。”他决定试试自己的力量。“我真不想再往前走了,”他想道,“我就在这里站一会儿,让人们赞美我。”于是他就一步也不肯走了。啪!他的背下狠狠地挨了一下子。“走,”主人气冲冲地吆喝着,“你竟敢这样把游行队伍挡住?”“在这美好的时候,”驴傲慢地说,“我不过想给这些好人一个瞻仰我的机会。”主人大笑起来。“你这头可怜的蠢驴,”他一边说,一边揪着驴的鬃毛拉他往前走。“人们对你不感兴趣。他们是到这儿来看你驮的神像。走吧,不然我要发脾气了。”(别摆架子,先弄清人们赞扬的到底是不是你。)鹦鹉和猫:从前,有人买了一只毛色鲜艳的鹦鹉。他没有把鹦鹉关在笼子里,也没有用链条把他拴在栖木上,而让他在家里自由地飞来飞去。鹦鹉对此非常高兴,扑动翅膀,从一间屋子飞到另一间屋子,愉快地尖声叫着。最后停在华丽的帷幔的边上。“你到底是谁?”从下面传来怒气冲冲的说话声,“马上住嘴,别发出那难听的声音。”鹦鹉看见地毯上有一只猫抬头看着他。“我是鹦鹉。我刚到,我要使劲地吵吵。”他说。“嘿,我在这儿住了一辈子啦,”猫回答说:“我就在这所房子里出生的,我妈妈教我,在这儿最好一声不响。”“那你就一声不响吧,”鹦鹉欢快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这儿干什么,可我知道我的活儿。主人为了我的声音才买我,我一定得让他听到。”(不同的人因有不同的特点而受重视。)热和冷:一个人和一只猩猩坐下来一起吃饭。天气冷,这个人先对手指哈点气,暖和暖和,然后再拿刀子。“你干吗这样?”猩猩问。“我的手冷,”那人回答,“哈点气叫手指头暖和暖和。”不久吃的东西端来了:两盘热气腾腾的炖肉和蔬菜。那个人俯身吹吹肉。“你现在又干吗这样?”猩猩问,“吃的东西已经很热了。”“吃的东西太热了,”那个人说,“我吹吹,把它弄凉点儿。”猩猩站起来。“我不在这儿待下去了,”他说,“一个人用同一张嘴又把东西哈热又把东西吹凉,这是什么人呀?”丧家之犬五条丧家之犬四处游荡,找东西吃。他们来到一条很深的河边,看见河底什么人扔的一包骨头。骨头看上去很不错,狗蹲在岸边流口水,不知怎样才能够得着。“只有一件事可做,”一条最老的狗终于说,“我们得把水喝干,然后我们就可跳进去尽情享用了。来呀,干吧!”五条狗舐起流过的水来。他们喝呀,喝呀,喝呀,他们实在喝得太多了,不久就喝得胀破了肚子。河水并不理会,继续流着,还跟过去一样满,洗着骨头,在水流的冲刷下,骨头只剩下一堆发了白的棒儿。(别做办不到的事。)倔驴:从前有一头驴,他从来不照主人吩咐的那样做。主人要他往右边走,他偏往左边拉;主人要他往左边走,他仿往右边拉。实际上他总跟主人说的话对着干。有一天,主人赶着这头驴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向高高的山腰走去。驴突然决定不再待在这条路上,就尽快地向路边跑去,那儿是陡峭的山崖。驴眼看就要从山崖边上一头栽下去了,主人一把揪住驴尾巴。“回来,你这蠢驴。”主人说着拽住他的尾巴,往山坡上的小道拉,“往这边走,不然你就要摔下去了。”“往这边走,往这边走,”驴顽固地说,想从这个人的手中挣脱,“我不想走那边嘛。”驴拉的劲儿太大,那个人拽不住,只好松了手,一屁股坐在草地上──那驴欢叫一声,从悬崖边上冲了下去。一味固执,毫无意义。过路的人和梧桐树夏季有一天,两个人在走路。不久,天热起来,不能再走了,看见附近有一棵大梧桐树,就跑到树荫下倒在地上休息。一个人朝上看着树枝对另一个人说:“这是一棵多么没用的树啊。它不长我们吃的水果和坚果,我们也不能用它的木头做点什么东西。”“别这么忘恩负义吧。”树沙沙作响地答道,“此时此刻,对你们来说,我的用处就极大,我给你们挡住火热的太阳,可你们倒说我没用。”任何东西都有用。狼医生有一次,狼把驴追到一块田地的犄角里。驴踩在一根尖尖的刺上,刺牢牢地扎进他的蹄子,所以跑不快,驴说“狼先生,你杀我之前不知道能不能帮我把蹄子里的刺取出来。我把担心你吃我的时候,这根刺会卡在你的嗓子里,把你噎死。”“谢谢你告诉我这个。”狼说,“转过身去,让我看看。”驴顺从地转过身去,抬起脚来。狼俯身用牙去拔刺,驴狠狠地踢了一脚。狼随即象一小朵灰云似地飞上天空,四脚朝天落在田地中央。“这是我应得的报应,”狼看到驴往安全的地方飞奔时说,“我毕竟是狼,不是医生,我本来就该坚持干我知道的事。好啦,我的晚饭怎么办呢?”狐狸和母鸡有一次,狐狸溜进外屋,东张西望,找可吃的东西。他只看见一只老母鸡,在他头顶上方高处歇着,离得太远,够不着。“晚上好,母鸡,”他客气地说,“我就是来看望你的,听说你身体不大好,我得亲自来看看你,我懂点医道,不是吗?你怎么不下来,让我给你号号脉。你的气色真的不大好。”母鸡更加稳当地停在高处休息的地方。“你说的对,狐狸。我的身体根本就不好。实际上,我病得很厉害,不能让别人打扰我。我知道,我现在不下去,你会理解的。我很担心,如果下去,就没命了。”(知道你的敌人是谁,这是好的。)狼和鹤:有一天,狼吃晚饭的时候,一块骨头卡在他的嗓子里,噎得受不了,一个劲儿地咳嗽,在乡下到处嚎叫,向他碰到的每一个动物求救。“谁能救我,我会好好地报答他。”狼唾沫飞溅地说。鹤听到狼答应的话。表示愿意帮忙。“把嘴张开,狼,”鹤说罢,就把她的长嘴伸进狼的喉咙。“这就是叫你难受的骨头,”鹤把头从狼嘴里抽出来,对狼很有礼貌地说,“我相信你现在可以把你答应过的报酬给我了。”“报酬,”狼狞笑着露出发亮的牙齿,完全忘记了他那疼痛的嗓子。“我没有一口把你的头咬下来,就算你走运,对你来说,那就是你的报酬,够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鸟儿。你从我这儿得到的当然就是这个了。”(如果你只是为了得到什么东西而帮助别人,那你就会失望。)天文学家:从前有个天文学家,他每天晚上凝视着星辰,走来走去,有一天晚上,他象平常那样望着天空时,被一堆石头绊倒,掉进路上的一个深坑里去了。他的一个朋友恰好经过那儿,听到他呼救,就走过去把拉出来。他的朋友一边给他掸土,一边说:“你的毛病是:你花这么多时间来思考宇宙的奥秘,却把日常生活中的一般困难置之脑后。如果你不愿学世道常情,那你一定会遭到不幸。”狮子、公鸡和大象:有一天狮子哼哼唧唧地对大象说:我不配当兽中之王,你看我,我是一只强大的动物,我的牙齿可以把你撕碎,但我却怕一只普通的、平凡的公鸡。只要听见远处公鸡一声叫,我就浑身无力,勇气也消失了。”狮子满怀自怜之情抬头望望。此时,大象一直慢慢摇动、轻轻拍打着耳朵,晃着大脑袋,好象要甩掉什么东西似的。“你干吗老摇耳朵?”狮子问大象道。他一时忘了自己的问题。“难道你看不见吗?”大象问道,“有一只虫子绕着我的脑袋嗡嗡叫,万一钻到我的耳朵里去,我就完了。”狮子笑起来,喷着唾沫说:“啊呀!我不打算对你失礼,我怕公鸡,所以在这儿唉声叹气。公鸡至少比虫子大吧!(我想,人人都有他所怕的东西,但我怕的东西至少不象你所怕的东西那么丢人。”)狐狸和葡萄:有一天,一只饥饿的狐狸走进葡萄园找吃的东西。葡萄熟了,一串串漂亮的紫葡萄沉甸甸地挂在葡萄藤上,不过葡萄藤都高高地爬在葡萄架上。尽管狐狸尽力往上跳,可连最低的枝子也够不到。最后,他筋疲力尽,气冲冲地走开了,恼怒地咕哝道:“咳,谁要吃这样的葡萄。人人都看得出,这些葡萄象青柠檬一样酸。”(有些人假装瞧不起他们得不到的东西。)蜜蜂和黄蜂一些蜜蜂在空树干里造了一个很好的蜂窝。如今蜂窝里有两种蜜蜂:终生采花粉、酿蜂蜜的工蜂和整天懒洋洋地躺在蜂窝里无所事事的雄蜂。有一回,雄蜂夸口说,这良好的蜂窝是他们造的。工蜂听了这话很生气,他们叫一只黄蜂进来评评理。“这所蜂窝究竟是你们当中的哪些蜂造的,这很难说。”黄蜂若有所思地说,“你们看上去很相象。不过,我有个主意。我建议你们分别搬到两个蜂房去,各造新蜂窝。蜂窝造好了,我来检查。我从巢室的形状和蜂蜜的味道很快就知道空树里的好蜂窝是谁造的了。”“这不公平,”雄蜂们说,“我们不想再造一所蜂窝了。我们说的是这棵空树里的蜂窝,不是什么新的蜂窝。”“我们马上就动手,”工蜂们说,“因为我们知道我们能干。”黄蜂对工蜂说:“现在我知道谁会造蜂窝,谁不会造啦。毫无疑问,空树里的蜂窝是你们工蜂的。”(行动胜于言论。)看家狗和狼:一个月光明亮的夜晚,饥饿的瘦狼遇到养得挺肥的看家狗。“你怎么看上去这样壮实?”狼问道,“你吃的东西显然很对胃口,而我呢,不管怎样艰苦奋斗,还是免不了挨饿。”“唉,如果你要吃我的东西,你就得干我的活儿。”狗说。“什么活儿?狼心里想着带骨髓的骨头急切地问。“就是给主人看家,夜间要防贼。”“我什么时开始干呢?”狼问,“住在树林里,不管天气怎样,我都受够了。为了有个暖和的屋子住,饿了有盘东西吃,改变一下环境,我倒不在乎。”“那就跟我走吧。”狗说。他们匆匆往住宅路去。他们一起走的时候,狼看到狗脖子上有一个印子。“你脖子上是什么呀?”他好奇地问,“有一片毛全磨掉了。”“没什么。”狗厉声说。“不,你告诉我吧。”狼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没什么,”狗说,“大概是我链子上拴的颈圈弄的,有时会磨掉一点儿毛。“链子?”狼吃惊地叫道,“难道你是说,你不能自由自在地随意走来走去?”“也许不能完全随我的心意,”狗说,“你看,他们以为我挺凶,因此白天把我拴起来。不过到了晚上,我是挺自由的。此外,主人用自己盘子里的东西喂我,用人把残羹剩饭都拿给我吃,我是他们的宠物──怎么啦?你到哪儿去?”“我到树林里去,”狼回头说,“你吃你可口的食品,住你的暖和屋子吧。我宁可自由自在地吃干面包皮,不愿意在链子的一端吃世界上所有的带骨髓的骨头。”自由比舒适更重要。狮子和老鼠:一个炎热的下午,狮子在窝里睡觉,一只老鼠从他的鼻子上跑过,把他惊醒了。狮子大吼一声,正要用巨大的爪子把老鼠压死,老鼠喊道:“啊,饶了我吧,老爷,我实在不值得被您杀死。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而且我一点儿也不好吃。”狮子昏昏欲睡地吼叫着。“此外,”老鼠吱吱地叫道,“如果您现在饶了我,也许有朝一日我能为您做点什么事。”狮子哈哈大笑,但他把爪子抬了起来,老鼠跳出去跑开了。狮子笑着又睡着了。不久,狮子在林中觅食,陷入了罗网。有些猎人在狮子经常出没的小道上布下了绊脚索,在路的上方悬空支一张大网,狮子脚被绳子一绊,那张网就落下来,罩住狮子,把他困在网内,直到早上。狮子又扭,又滚,又抓,又咬,但他越挣扎,那张网好象把他勒得越紧,不久就动弹不得了。狮子见逃脱无望,怒吼起来,巨大的吼声响彻森林的每个角落。那天夜里,老鼠恰好也出来寻食。他当然立刻听出这是狮子的声音,就尽快跑到出事地点。他一眼就看出是怎么回事了,就停下来说:“先生,别着急,我很快就能让您出来。先生,请别动。”说着,他开始咬那粗绳。一会儿功夫,狮子的前爪自由了;随后,头部和鬃毛也解放了;接着,后腿也挣脱出来了;最后,尾巴也摆脱了罗网。小老鼠答应过为大狮子做点事,他做到了。事实上,他救了狮子的命。不要根据外表来判断一个人的用处。(人不可貌相)。驴和盐:从前有一个商人,他养着一头驴。他赶着驴走乡串村,做各种买卖。这个商人有时贩卖布匹、珠子,有时贩卖水果和新鲜蔬菜。实际上只要能赚点钱的东西,他都卖。有一天,他听说海边的盐很便宜。他想:“我可以贩盐到山里的村子去卖好价钱。”他带上驴子去买盐。盐果然很便宜,商人买了许多盐,把它驮在驴背上。一路都很顺利,他们来到山间,经过一道狭窄的石桥,桥下有条很深的小溪流过。商人牵着驴,在滑溜的石桥上小心翼翼地走着,驴子忽然滑倒,一下子跌进小溪。驴挣扎着逆水而游,溪水把他驮的盐溶化了,冲走了,只有几条空口袋还系在鞍上。驴身上没有重东西坠着,很容易地上了岸,轻松愉快地继续赶路。过了不久,商人决定再去贩一次盐。他带着驴到海边去,让驴驮上盐往山里走。一到那座狭窄的石桥,驴就想起他曾多么轻易地甩掉重担,不驮东西走路又是多么舒服。这一回他故意跌到溪里去,在水里挣扎,直到盐溶化得一干二净。商人很懊恼,他损失了整整两驮盐,他怀疑驴子在跟他捣鬼。他想了个办法也来捉弄驴子一下。下一回,他来到海边,买了一大驮海绵。驴子高商兴兴地出发了。驴子想:“这口袋真轻,一到了那座石桥就会更轻了。”不久,他们来到石桥。驴又滚到水里去,倒在那儿挣扎,等驮的东西象上两次一样溶化掉。海绵没有溶化掉,却很快地吸满了水。驴感到背上的口袋越来越重,心想:“这是什么东西?”“不对劲儿呀!”后来,他觉得自己在溪里直往下沉,就大叫道:“救命呀!主人,救命呀!”商人弯腰把这头喘着气、喷着唾沫的驴从水里拉上岸。“我们回家吧,怎么样?”商人说着牵了湿漉漉的驴子向山腰走去。驴子迈着沉重缓慢的步子向村里走去时难过地想道:“这回动身,驮的东西重了一倍。”(不同的问题要用不同的办法来解决。)云雀:从前有一窝云雀住在快要成熟的庄稼地里。云雀妈妈每天出去觅食的时候,就对小云雀说:“一听到什么动静,就仔细听着。说不定哪天就有人来收庄稼,我们得事先另找一个地方住。”有一天,她出去了,农夫来看庄稼。“该请邻居们一块儿收庄稼了。”他对儿子说。小云雀们仔细听着,然后把农夫说的话转告妈妈。“我们马上走吧,”他们大声说,“明天早上,收庄稼的人就要来了,我们就跑不掉啦。”“还有的是功夫呢,”云雀妈妈镇静地说,“如果他靠邻居,就得等些时候才能把庄稼收回去呢。”第二天,农夫又来了。太阳更热,庄稼也更熟了,但还是没有收庄稼。他说:“再不能耽搁了,邻居是靠不住的。我得把我所有的亲戚都请来帮忙。”他对儿子说:“去叫你伯伯、叔叔、堂兄弟、堂姐妹们,请他们务必明天就开始。”小云雀们吓坏了,求妈妈立刻把他们带走。“要是他说的就是这个,那就不必担心了。他的亲戚还要收自己的庄稼呢。他一时半刻还请不到他们来干他的活儿。不过明天你们可要听仔细了。我要知道他所说的每一包话。”第二天,农夫象往常一样又来看庄稼。庄稼都熟得开始倒伏,可谁也不来收割。“我们不能等邻居和亲戚了,一天也等不得了。”农夫说,“去顾几个人来,我们明天自己干吧。”“带我们走吧!”妈妈一回来,小云雀就说,“他们明天就要收庄稼了。”“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呀?”妈妈问道,“他们是不是说要自己来收庄稼啦?”“对,对,”小云雀们吱吱地说,“他们自己要来收庄稼”“真的该走了,”妈妈说,“如果一个人打算自己来干什么事,而不是让别人来干,那么他就是决意要把它干成了。来吧,试试你们的翅膀,我们得飞到旁边的那块草地去了。”(要干成什么事情就得自己干。)豹和狐狸:豹和狐狸在争论他们两个当中哪一个是比较好的动物。豹说:“我身上带斑点的皮毛是门界上最美的。”狐狸说:“我的美你看不见,因为它在我的脑子里。在这座森林里,聪明比美丽更好,朋友。”(聪明比美丽更有用。)下金蛋的鹅:农夫和他的妻子养过一只鹅,那只鹅每天都下一纯金的蛋。每天晚下,他们都要把鹅安放在厨房一角的窝里,放上一碗最好的玉米和一碟清水。每天早晨,他们都在清香的干草窝里捡到一个刚下的、亮晶晶的、黄灿灿的蛋。有一天,农夫的妻子对丈夫说:“亲爱的,这些蛋都很好,尽管我想我们最后会富起来,可这是个很慢的发财办法。到我们发财的时候,价值还不到现在的一半呢。我有个主意。我看,很明显,鹅肚子里一定有许多金蛋。我们干吗要一辈子等着她下蛋呢?去拿把刀来,趁我们还可以享用的时候,把金子全弄到手吧。”“哦,”农夫犹豫不定地说,“这样对待一只好家禽似乎不是好办法,不过另一方面……”他没说别的话就把鹅宰了,剖开一看,发现鹅肚子里和别的鹅一样,连金蛋的影子也没有。农夫伤心地说:“亲爱的,如今无论快慢,我们都富不了啦。”(不要贪得无厌。)野兔和猎狗:有一天,狗发现野兔躲在矮树下面。野兔飞快地穿过田野路了,狗在后面紧追。可是狗跑得不够快,不久就不追了。有一个人在地里干活,他全看见了。狗匆匆走过时,他说:“真想不到你会跑不过这么一只小动物。他跑得比快一倍,你一定老了。”“你忘记了我们干吗跑吧,”狗平静地回答道,“为了吃顿饭而奔跑和为了活命而奔跑是不大相同的。”恋爱着的狮子:从前有一只狮子,他爱上了樵夫的女儿,就请她的父亲把女儿嫁他给他。樵夫想到让一只狮子作女婿,一点儿也不高兴。起先,他甚至不愿意谈这件事。可是,狮子面带怒容,可怜的樵夫害怕了。他想:“我得想个办法,不然这个兽中之王会把我撕成碎片,我女儿也会落到同样下场,我看,这是不足为奇的。”樵夫想来想去,最后他知道怎么办了。“你的建议我的女儿和我已经仔细商量过了,”他对狮子说,“你想入赘到我这样贫苦的人家来,我们俩都感到不胜荣幸。但是,先生,你的爪子多么巨大锐利呀!你的牙齿多么坚强有力呀!事实是,先生,我的女儿有点怕你──有哪个姑娘不怕呢?你是一个很有权力的要人,不是吗?“不过,我想,你还可以采取一些办法。如果你把你的牙齿统统拔去,把脚爪全部砍掉,她就会感到相当安全了。那么我敢肯定,你便是世界上最好的丈夫了。”狮子确实爱樵夫的女儿,所以他立刻去找人拔牙,把强有力的利爪全剁掉。然后,他信心十足地回到樵夫的茅屋。“让我看看你的爪子,”樵夫说。狮子抬起了那软绵绵的脚爪。“好,再看看你的牙齿。”狮子张开了嘴,露出了没有牙的牙床。“很好,”樵夫说:“现在我们既然一样了,我可以向你说明我对你这个女婿实际是怎么想的!”樵夫抄起一根粗棍子,把没用的狮子赶回森林去了。(恋爱着的人容易受骗。)河里的男孩:一天,有个男孩儿在小溪里涉水而行,一脚踩在坑里绊了一跤,跌到很深的塘里去了。他不会游泳,就呼喊起来,尖声叫救命,又挥胳臂又蹬腿,极力想浮在水面上。他正想着自己会被淹死的时候,有个老头儿在河边走过。“你这蠢孩子,”这个人说,“你知道不让你在这条河里走。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这样很危险。你妈妈该狠狠地揍你一顿屁股。”孩子挣扎着把头露在水面上,吐着水说:“啊,你愿意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我都听,不过,请你,请你先救救我吧。”(该说的时候说;该做的时候做。)我的位置在最高处年轻人应该从头学起,担当最基层职务。这是件好事。匹兹堡有许多大企业家在创业之初都肩负过重任。他们与扫帚结伴,以清扫办公室度过了企业生涯的最初时光。我注意到,现在的办公室都配备了工友,这使我们的年轻人不幸丢掉了这个有益的企业教育的组成部分。不过,如果哪一天早晨清扫工碰巧没来,某个具有未来合伙人气质的青年就应毫不犹豫地试着拿起扫帚。有一天,一位溺爱孩子的、时髦的密歇根母亲问一位男青年,是否见过像她的女儿普里茜拉那样的年轻女郎如此潇洒地在房间里进行打扫。男青年说从未见过,那位母亲高兴得乐不可支。但男青年顿了顿又说:“我想看到的是她能在室外进行打扫。”如果有必要,新来者在办公室外进行打扫并没有损失。我本人就曾是打扫人之一。假如你们都得到了聘用,而且都有了良好的开端,那我对你们的忠告是:“要胸怀大志。”对那些尚未把自己看成是某重要公司的合伙人或领导人的年轻人,我会不屑一顾。你们在思想上一刻也不要满足于充当任何企业的首席职员、领班或总经理,不管这家企业的规模有多大;你们要对自己说:“我的位置在最高处。”你们要梦寐以求登峰造极。获得成功的首要条件和最大秘密,是把精力和资力完全集中于所干的事。一旦开始干哪一行,就要决心干出名堂,要出类拔萃,要点点滴滴地改进,要采用最好的机器,要尽力通晓这一行。失败的企业是那些分散了资力,因而意味着分散了精力的企业。它们向这件事投资,又向那件事投资;在这里投资,又在那里投资,方方面面都有投资。“别把所有的鸡蛋放入一个篮子”之说是大错特错。我靠诉你们,要把所有的鸡蛋放入一个篮子,然后照管好这个篮子。注视周围并留点神,能这样做的人往往不会失败。照管好那个篮子很容易,但在我们这个国家,想多提篮子因而打碎鸡蛋的人也多。有三个篮子的人就得把一个篮子顶在头上,这样很容易摔倒。美国企业家的一个错误就是缺少集中。我把所说的话归纳如下:要志在顶峰;千万不要涉足酒吧;不要沾洒,即使公费用餐时喝点酒;千万不要投机;签署支付的款项千万不要超过盈余的现金储备;取消定货的目的永远在于换救货主;集中精力,把所有的鸡蛋放入一个篮子并照管好那个篮子;支出永远小于收入;最后,不要失去耐心,因为正如爱默生所说,“除自己以外,没有人能哄骗你离开最后的成功”。新思想我走遍东西,寻访了所有的人。我寻遍了每一座城市,可是无论谁家也没有它的住址。我所要的东西这儿找不到。可是那些想做高官的人却可以找到晋升的阶梯。想要得到新汽车的人已经坐上了汽车;想要发财的人的金钱已经把银行塞满了。只有我的愿望未能实现。我所想要的东西的确很稀罕,可是我非常希望能得到它。是呀,我需要的是新的思想和新的世界。在这里,新收音机、新电影、新手表、新装饰品,一样也不缺,可就是没有新的思想和新的主题。在这里,诗人们吟出了许多诗,却没一点新思想。春天带给我们的仍是那被我们看了多次、嗅了多次的花。我们一个世纪又一个世纪,总是翻来覆去地诵着“花与夜莺”的主题,没有任何新的创造。我们只是在旧的事物里搜罗新的主题。这不过是在老太婆脸上蒙一块新纱巾而已。这里,母亲们带来了新生的儿子,可是头脑里却生不出新的思想。这里,妇女们可以走出大门了,可是新的主题仍然不能从大脑里走出来。这里,由于风俗习惯,姑娘在父亲家里成了老小姐之后才嫁出去。这里,媒人们正在旧思想的家里进进出出,旧伦理比新思想更有市场。这里,旧观念在老太婆的秋千上任意游荡,唱的仍然是老调。这里,靠施舍过活的人成了百万富翁,目不识丁的人当上了局长。尽管妇女的威风已超过了丈夫,毛拉已加入了酒徒的聚会,可是新思想和新主题依然没有产生。孩子们一生下地就像个老头子。他们睡的是旧时代的摇篮,听的是我们那古老的儿歌,看顾他们的人又是老太婆。如果我们的青年再不刮净脸上的胡子,完全可以把他们称为老翁。我们把新帽子戴上头顶,可是拒绝接受新思想;我们建造了新城市,可是住在那里的全是老头了,讲的全是老故事。我们在老头们的集会上唱古老歌曲,还要这些老头子们跳起青年人的阿丹舞。我未能如愿以偿。我应该到别的地方去寻求新的思想。这种新思想是不会与那些复古的人在一起的。如果一位八十岁的老翁刚娶亲,他还是个老翁。一个老人穿上件新衣,仍然是个老人。即使他从一个旧城迁到新城,而那些旧家什也仍然跟着他一起。他们的住房是新的,思想却是旧的。虽然住在崭新的房子里,但新的思想与主题仍然产生不出来。用手“摸索”星斗肯特·卡勒斯于年生于俄克拉荷马州。由于早产,接生时输了大量氧气,他的视网膜受到了破坏,生来便双目失明。面对残酷的现实,他的父母旺达和乔治却坚信,儿子一定会长大成人,并能够做到常人所做的一切。要做到这一点谈何容易。当岁的卡勒斯一次次从树上摔下来,又一次次顽强地爬上去的时候,他的父母简直怀疑自已是不是雄心太大,怀疑这样做是否有点冒险。但卡勒斯终于成功了。“他有超凡的平衡感和毅力,”旺达说,“他似乎能够凭感觉知道物体的位置,仿佛体内装着一部雷达。”父母经常告诉小卡勒斯:你能够做到一切。这句话成了他战胜失败与挫折的法宝。小时候,他最喜欢自行车比赛,他说:“这很容易做到,从来没有人说过盲人不能骑车。”一次,他同邻居的孩子赛车,小卡勒斯一听到“跑!”的口令就一下子冲到前面,结果撞到了一辆停在路旁的汽车上,顿时口流鲜血,几颗牙齿也松动了。小伙伴们个个大惊失色,可卡勒斯挣扎着站起来以后,第一句话就是:“我赢了!”就这样,卡勒斯与邻居们逐渐建立起常人间的交往。可是,上学怎么办呢?为了实现自己的心愿,旺达和乔治决心送儿子进普通学校。但是,俄克拉荷马州的公立学校不愿录取卡勒斯。后来,旺达听说加利福尼亚州的学校接收失明儿童。于是,乔治主动调离了原来的公司,将全家搬到了加州的坦波城。从此,卡勒斯跨进了健全人的圈。小卡勒斯不仅能够同健全的孩子们一样上学,而且一直是出类拔萃的全优学生,他还积极参加童子军的活动。他的老师也对这个聪颖好学的孩子抱有特殊的兴趣。卡勒斯受到了更大的鼓舞,他说:“当一个坚定、成熟的人为你付出大量的时间和心血的时候,你会加努力,更加专心地听讲。”直到现在,卡勒斯二年级时的老师露丽斯·布里肯仍然记得这位出色的学生:“他做任何事都非常熟练、能干,你根本意识不到他是残疾人。”卡勒斯努力通过训练其他感官来弥补失明的缺陷。布里肯回忆说:“有一天,我们正在操场上,他说:‘老师,有一架飞机飞过来了。’我说:‘在哪儿呢?我怎么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一会儿,真有一架飞机从我们头上飞了过去。卡勒斯露出了笑容。”一天,在坦波城第一浸信会教堂做完礼拜后,旺达发现卡勒斯在笔记本上面写道:“上帝是伟大的,但我也是伟大的。”她知道,自己的的心愿终于实现了,卡勒斯已经成为一个自强不息的人。在卡勒斯的成长过程中,有一位导师对他影响最大,这就是他上十一年级时的化学老师泰勒。卡勒斯至今能够引用许多“泰勒格言”。其中他最喜爱的一句话就是:要作惊人的论断,需有惊人的根据。一天,泰勒讲解一种无色的化学药品的特性。他把这种药品放入烧瓶与水混合在一起,瓶里出现了血红色的混合物。“为什么它会变红?”泰勒问道。学生们你一言我一语,答案五花八门,无奇不有。这时,泰勒讲出了其中的秘密:“我事先悄悄在水里放了其他物质。”随后,便开始讲解出现这种化学反应原因。他对恍然大悟的学生们说:“自然界有许多你们不懂的东西,但你们要永远记住,自然界有自己的规律,它不会蒙蔽善于观察的人。”从此,卡勒斯开始怀疑科学上没有根据的惊人主张。高中毕业时,他被选中代表毕业生进行告别演说,并获得了国家奖学金。在波马纳学院,他被评为优秀学生,在加州大学获得了物理学博士学位。但真正引导他从事毕生事业的则是他的双亲。他的父亲是一位工程师,在每晚入睡以前,都要为他朗读《天文学精萃》一类的书。星星、行星、银河系早已活生生地浮现在他的脑海。卡勒斯说:“从记事起,我就想象自己站在比冰还要寒冷的行星上,想象自己穿越太阳表面灼热的气层。”岁时,卡勒斯编出一套计算机程序,以此证明国家宇航局在太空舱安装雷达系统的计划是不经济的。国家宇航局对此非常重视,并很快取消了原定计划。几年之后,国家宇航局破例雇用了卡勒斯。现在,卡勒斯已成为国家宇航局最重要的科学家之一,他在加州的阿姆斯研究中心工作。这位身材修长,神采奕奕的科学家极有生活情趣。他喜欢弹钢琴和吉他,并且是个高水平的棋手和狂热的无线电爱好者。清晨,由一位朋友驾车把他从公寓接到实验室,他便开始了一天紧张的工作。走进阿姆斯研究中心的生命科学研究实验室,他会轻松自如地穿过一条条熟悉的走廊,正是这座实验室使他这位天才的科学家声誉鹊起。现在,他的课题是用电子学的方法“观察”星空。每一个星球,包括太阳,都会发射出辐射光和无线电噪声。卡勒斯把一台特别设计的计算机联接在射电望远镜上,把视觉图像变为能用手触到的撞击运动。这样,“我可以用手指感觉到图像”。另一台计算机可以用语言读出屏幕显示的文字和数据。进行无声通讯时,卡勒斯可以关掉话筒,把手指放在一排像徽型多米诺骨牌一样的键盘上,键盘上下跳动,打了盲文,使卡勒斯立刻得到他所需要的文字和数据。坐在这台设备前,卡勒斯可以通过捕捉电子信息对太空中的物体进行研究,他感到自己实实在在地用手摸到了星星。由于没有常人先入为主的视觉的干扰,他有时可以发现健全的同事们无法发现的星际关系。他说:“我的大脑将所有数据都变成三维图像。我可以想象出真实的东西是什么样子。”这种超凡的本领常让同事们惊奇不已──其实,从他坐在父亲腿上,听父亲讲太阳、星星、月亮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这样做了。卡勒斯最新的课题就是用他特殊的才能邦助国家宇航局搜索宇宙智能。年月日,是哥伦布美洲之旅周年纪念日。届时,国家宇航局将启用有史以来最大的射电望远镜搜索太空,它在秒钟内获得的信息将超过至今所得到的信息总量。卡勒斯的工作则是设计一种设备,筛选无线电噪音,捕捉宇宙智能的通讯迹象。这台设备的效率相当于在秒钟内查阅完全套大英百科全书,它将以每秒万次的速度对太空中的无线电波进行检测,从中寻找可能存在的智能信息。“我们将在无线电波中寻找一些特定的波段,其功率比太阳要高出几百万倍。”他说,“以我们现在的文明程度,已经可以制造这些电子信号,例如,无线电、电视信号的传送,雷达的脉冲波,甚至车库的遥控装置都属此列。我们要寻找外星人,就要寻找这类信号作为根据。”卡勒斯的设备也已经引起国家安全局和联邦航空管理局的重视。前者关心的是监听敌台的无线电讯号,后者则正在寻找接收和发射无线电波的新方法,以便更安全地为飞机导航。对于搜索宇宙智能,寻找宇宙生命的计划,卡勒斯总是持乐观态度。他表示将再一次用行动验证父母、老师和他本人的信念:他能够心想事成。软件工程是指导计算机软件开发和维护的工程学科。采用工程的概念、原理、技术和方法来开发与维护软件,把经过时间考验而证明正确的管理技术和当前能够得到的最好的技术方法结合起来,这就是软件工程。软件工程强调使用生存周期方法学和各种结构分析及结构设计技术。它们是在七十年代为了对付应用软件日益增长的复杂程度、漫长的开发周期以及用户对软件产品经常不满意的状况而发展起来的。人类解决复杂问题时普遍采用的一个策略就是“各个击破”,也就是对问题进行分解然后再分别解决各个子问题的策略。软件工程采用的生存周期方法学就是从时间角度对软件开发和维护的复杂问题进行分解,把软件生存的漫长周期依次划分为若干个阶段,每个阶段有相对独立的任务,然后逐步完成每个阶段的任务。采用软件工程方法论开发软件的时候,从对任务的抽象逻辑分析开始,一个阶段一个阶段地进行开发。前一个阶段任务的完成是开始进行后一个阶段工作的前提和基础,而后一阶段任务的完成通常是使前一阶段提出的解法更进一步具体化,加进了更多的物理细节。每一个阶段的开始和结束都有严格标准,对于任何两个相邻的阶段而言,前一阶段的结束标准就是后一阶段的开始标准。在每一个阶段结束之前都必须进行正式严格的技术审查和管理复审,从技术和管理两方面对这个阶段的开发成果进行检查,通过之后这个阶段才算结束;如果检查通不过,则必须进行必要的返工,并且返工后还要再经过审查。审查的一条主要标准就是每个阶段都应该交出“最新式的”(即和所开发的软件完全一致的)高质量的文档资料,从而保证在软件开发工程结束时有一个完整准确的软件配置交付使用。文档是通信的工具,它们清楚准确地说明了到这个时候为止,关于该项工程已经知道了什么,同时确立了下一步工作的基础。此外,文档也起备忘录的作用,如果文档不完整,那么一定是某些工作忘记做了,在进入生存周期的下一阶段之前,必须补足这些遗漏的细节。在完成生存周期每个阶段的任务时,应该采用适合该阶段任务特点的系统化的技术方法──结构分析或结构设计技术。把软件生存周期划分成若干个阶段,每个阶段的任务相对独立,而且比较简单,便于不同人员分工协作,从而降低了整个软件开发工程的困难程度;在软件生存周期的每个阶段都采用科学的管理技术和良好的技术方法,而且在每个阶段结束之前都从技术和管理两个角度进行严格的审查,合格之后才开始下一阶段的工作,这就使软件开发工程的全过程以一种有条不紊的方式进行,保证了软件的质量,特别是提高了软件的可维护性。总之,采用软件工程方法论可以大大提高软件开发的成功率,软件开发的生产率也能明显提高。目前划分软件生存周期阶段的方法有许多种,软件规模、种类、开发方式、开发环境以及开发时使用的方法论都影响软件生存周期阶段的划分。在划分软件生存周期的阶段时应该遵循的一条基本原则就是使各阶段的任务彼此间尽可能相对独立,同一阶段各项任务的性质尽可能相同,从而降低每个阶段任务的复杂程度,简化不同阶段之间的联系,有利于软件开发工程的组织管理。一般说来,软件生存周期由软件定义、软件开发和软件维护三个时期组成,每个时期又进一步划分成若干个阶段。下面的论述主要针对应用软件,对系统软件也基本适用。软件定义时期的任务是确定软件开发工程必须完成的总目标;确定工程的可行性,导出实现工程目标应该采用的策略及系统必须完成的功能;估计完成该项工程需要的资源和成本,并且制定工程进度表。这个时期的工作通常又称为系统分析,由系统分析员负责完成。软件定义时期通常进一步划分成三个阶段,即问题定义、可行性研究和需求分析。开发时期具体设计和实现在前一个时期定义的软件,它通常由下述四个阶段组成:总体设计,详细设计,编码和单元测试,综合测试。维护时期的主要任务是使软件持久地满足用户的需要。具体地说,当软件在使用过程中发现错误时应该加以改正;当环境改变时应该修改软件以适应新的环境;当用户有新要求时应该及时改进软件满足用户的新需要。通常对维护时期不再进一步划分阶段,但是每一次维护活动本质上都是一次压缩和简化了的定义和开发过程。下面扼要介绍软件生存周期每个阶段的基本任务和结束标准。问题定义问题定义阶段必须回答的关键问题:“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如果不知道问题是什么就试图解决这个问题,显然是盲目的,只会白白浪费时间和金钱,最终得出的结果很可能是毫无意义的。尽管确切地定义问题的必要性是十分明显的,但是在实践中它却可能是最容易被忽视的一个步骤。通过问题定义阶段的工作,系统分析员应该提出关于问题性质、工程目标和规模的书面报告。通过对系统的实际用户和使用部门负责人的访问调查,分析员扼要地写出他对问题的理解,并在用户和使用部门负责人的会议上认真讨论这份书面报告,澄清含糊不精的地方,改正理解不正确的地方,最后得出一份双方都满意的文档。问题定义阶段是软件生存周期中最简短的阶段,一般只需要一天甚至更少的时间。可行性研究这个阶段要回答的关键问题:“对于上一个阶段所确定的问题有行得通的解决办法吗?”为了回答这个问题,系统分析员需要进行一次大大压缩和简化了的系统分析和设计的过程,也就是在较抽象的高层次上进行的分析和设计的过程。可行性研究应该比较简短,这个阶段的任务不是具体解决问题,而是研究问题的范围,探索这个问题是否值得去解,是否有可行的解决办法。在问题定义阶段提出的对工程目标和规模的报告通常比较含糊。可行性研究阶段应该导出系统的高层逻辑模型(通常用数据流图表示),并且在此基础上更准确、更具体地确定工程规模和目标。然后分析员更准确地估计系统的成本和效益,对建议的系统进行仔细的成本/效益分析是这个阶段的主要任务之一。可行性研究的结果是使用部门负责人做出是否继续进行这项工程的决定的重要依据,一般说来,只有投资可能取得较大效益的那些工程项目才值得继续进行下去。可行性研究以后的那些阶段将需要投入要多的人力物力。及时中止不值得投资的工程项目,可以避免更大的浪费。需求分析这个阶段的任务仍然不是具体地解决问题,而是准确地确定“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目标系统必须做什么”,主要是确定目标系统必须具备哪些功能。用户了解他们所面对的问题,知道必须做什么,但是通常不能完整准确地表达出他们的要求,更不知道怎样利用计算机解决他们的问题;软件开发人员知道怎样使用软件实现人们的要求,但是对特定用户的具体要求并不完全清楚。因此系统分析员在需求分析阶段必须和用户密切配合,充分交流信息,以得出经过用户确认的系统逻辑模型。通常用数据流图、数据字典和简要的算法描述表示系统的逻辑模型。在需求分析阶段确定的系统逻辑模型是以后设计和实现目标系统的基础,因此必须准确完整地体现用户的要求。系统分析员通常都是计算机软件专家,技术专家一般都喜欢很快着手进行具体设计,然而,一旦分析员开始谈论程序设计的细节,就会脱离用户,使他们不能继续提出他们的要求和建议。较件工程使用的结构分析设计的方法为每个阶段都规定了特定的结束标准,需求分析阶段必须提出完整准确的系统逻辑模型,经过用户确认之后才能进入下一个阶段,这就可以有效地防止和克服急于着手进行具体设计的倾向。总体设计这个阶段必须回答的关键问题是:“概括地说,应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首先,应该考虑几种可能的解决方案。列如,目标系统的一些主要功能是用计算机自动完成还是用人工完成;如果使用计算机,那么是使用批处理方式还是人机交互方式;信息存储使用传统的文件系统还是数据库。通常至少应该考虑下述几类可能的方案:低成本的解决方案。系统只能完成最必要的工作,不能多做一点额处的工作。中等成本的解决方案。这样的系统不仅能够很好地完成预定的任务,使用起来很方便,而且可能还具有用户没有具体指定的某些功能和特点。虽然用户没有提出这些具体要求,但是系统分析员根据自己的知识和经验断定,这些附加的能力在实践中将证明是很有价值的。高成本的“十全十美”的系统。这样的系统具有用户可能希望有的所有功能和特点。系统分析员应该使用系统流程图或其他工具描述每种可能的系统,估计每种方案的成本和效益,还应该在充分权衡各种方案的利弊的基础上,推荐一个较好的系统(最佳方案),并且制定实现所推荐的系统的详细计划。如果用户接受分析员推荐的系统,则可以着手完成本阶段的另一项主要工作。上面的工作确定了解决问题的策略以及目标系统需要哪些程序,但是,怎样设计这些程序呢?结构设计的一条基本原理就是程序应该模块化,也就是一个大程序应该由许多规模适中的模块按合理的层次结构组织而成。总体设计阶段的第二项主要任务就是设计软件的结构,也就是确定程序由哪些模块组成以及模块间的关系。通常用层次图或结构图描绘软件的结构。详细设计总体设计阶段以比较抽象概括的方式提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详细设计阶段的任务就是把解法具体化,也就是回答下面这个关键问题:“应该怎样具体地实现这个系统呢?”这个阶段的任务还不是编写程序,而是设计出程序的详细规格说明。这种规格说明的作用很类似于其他工程领域中工程师经常使用的工程蓝图,它们应该包含必要的细节,程序员可以根据它们写出实际的程序代码。通常用HIPO图(层次图加输入/处理/输出图)或PDL语言(过程设计语言)描述详细设计的结果。编码和单元测试这个阶段的关键任务是写出正确的容易理解、容易维护的程序模块。程序员应该根据目标系统的性质和实际环境,选取一种适当的高级程序设计语言(必要时用汇编语言),把说细设计的结果翻译成用选定的语言书写的程序,并且仔细测试编写出的每一个模块。综合测试这个阶段的关键任务是通过各种类型的测试(及相应的调试)使软件达到预定的要求。最基本的测试是集成测试和验收测试。所谓集成测试是根据设计的软件结构,把经过单元测试检验的模块按某种选定的策略装配起来,在装配过程中对程序进行必要的测试。所谓验收测试则是按照规格说明书的规定(通常在需求分析阶段确定),由用户(或在用户积极参加下)对目标系统进行验收。必要时还可以再通过现场测试或平行运行等方法对目标系统进一步测试检验。为了使用户能够积极参加验收测试,并且在系统投入生产性运行以后能够正确有效地使用这个系统,通常需要以正式的或非正式的方式对用户进行培训。通过对软件测试结果的分析可以预测软件的可靠性;反之,根据对软件可靠性的要求也可以决定测试和调试过程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应该用正式的文档资料把测试计划、详细测试方案以及实际测试结果保存下来,做为软件配置的一个组成成分。软件维护维护阶段的关键任务是,通过各种必要的维护活动使系统持久地满足用户的需要。通常有四类维护活动:改正性维护,也就是诊断和改正在使用过程中发现的软件错误;适应性维护,即修改软件以适应环境的变化;完善性维护,即根据用户的要求改进或扩充软件使它更完善;预防性维护,即修改软件为将来的维护活动预先做准备。虽然没有把维护阶段进一步划分成更小的阶段,但是实际上每一项维护活动都应该经过提出维护要求(或报告问题),分析维护要求,提出维护要求,提出维护方案,审批维护方案,确定维护计划,修改软件设计,修改程序,测试程序,复查验收等一系列步骤,因此实质上是经历了一次压缩和简化了的软件定义和开发的全过程。计算机文字录入处理员闲中整理抽屈,发现有一个小小的计算器。我一生逃避数目字,日常生活中的数目字似乎只是几月几日星期几,再有大概就是计程车钱的“照表减四”,连买菜都不再由我算帐,自有柜台的收银机帮我算好,为图省事,常是付张整钞,由它找。何况我实在也极少买菜。每月的水电费是在银行开个帐户,由他们代付的。这个小计算器是怎么来到我抽屉里的,我不太记得,细看,上面有一行小小的金字,是第四十三届记者节的赠品。我一时觉得对它有点歉疚,为什么不打开来看看,试用一下呢?计算器是很好玩的东西。你可以随意把心中想到的数字给它去加减乘除,它就乖乖地把得数显现给你看。数目字在你任意拔弄下,忽然变成长长的一串,忽然缩成短短的一截。而当你不忍心再折磨它的时候,就可以立刻大发慈悲,使它“归零”休息。小小的计算器,好像是一个奔劳的生命,那么认真执著于每一个细小数字的得失。它要求自己绝对正确,毫厘不爽;即使在你这游戏的手下,也把你那不负责任的拔弄当真,竭忠尽智地显示出你其实一点也不认真要求知道的每一次的增减损益。而最后,如果你让它休息,它就一声不响地“归零”。好像是你让它走完了长长的征途,好不容易得到了休息。而在这游戏的过程中,你会觉得自己代表了一只命运之手,居高临下,旁观着各样的人生。看他们有时呼风唤雨,非常成功;有时格外困难,寸步难行。而无论它这一趟任力是成是败,也无论是拥有了妻财子禄,或是子然一身,最后都将烟消云散。银行中的万贯家财,世界上的赫赫名声;成功乐,儿孙福,一切一切,终于还是要如同这曾经展现过亿万数字的计算器,当你倦于拔弄,可以使它“归零”。想到“归零”,我觉得有点可笑。数十年挣扎奔忙,最后“归零”时的感觉,大概也如同那在瞬间消失了一切数字的计算器,是清静又安逸的吧,而在明知终会“归零”,也仍不敢放手息局的奔忙中,如有看到计算器上“归零”那一刻的烟消云散,大概对整个人生的悲悯也就化为这一刻的解脱感了。名利竟如何?思情又怎样?一切的执著无非是抽象数字暂时的显现。重要的是,该认真生活的时候,认真地生活过了;能做做旁观者的时候,也潇洒地旁观过了。未曾忘记快乐;也尽力摆脱苦恼。来到手中的,欣然接受;要从手中溜走的,怡然放手。名利如此,思情也是一样。有过的就是有过了,失去时也应认可,那计算器上灵敏活跃的数字,如昙花般显现又消失,所记录的其实就正像这踊跃多彩的人生。造物者曾按下那使你开始奔劳的按钮,造物者也将释放你,让你“归零”。庄子的话真是生动!他说:“大场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息”字用得真是“现代”!那岂不就是计算器在一连串得失损益之后的“获释”?那真是最漂亮的一种“消失”。她像第一流的大乐团在最可爱的指挥者的手势下极有默契的全部休止,一瞬间就隐去所有的声音。小小的这计算器,比一块苏打饼干还小,而它容纳的却像是人们一生的数字,在增多与减少、收获与付出、得到与失去、喜悦与惆怅的一连串浮沉之后,会悄然而心安理得地这样“归零”,这样“隐去”,给我的感觉是如此的潇洒,这样的收放自如又率真!黄帝与混沌《史记》以黄帝开篇。黄帝被认为中华民族的共祖,中华文明的起点。华人都说:我们是炎黄子孙。但黄帝事迹,已渺不可考。司马迁当年写《史记》时曾经很谨慎,说“百家言黄旁,其文不雅驯”、“非好学深思,心知其意,固难为浅见寡闻道也”。我们今天有人却常常言之凿凿,将黄帝故事当作信史。黄帝号轩辕。轩辕即殷代铜器铭文中的天鼋,天鼋是一个族微,一个图腾。这个图腾的形象,是一个人伏在革囊上渡河。黄河上游,至今仍有驾牛皮囊流河的事;囊名浑脱、混沌。《山海经》中,将这种浑敦的革囊神话化,说它“实为帝江”。《左传》中,又将神话传说化,说这个浑敦,名叫帝鸿。《尚书》中,则说它叫灌兜。而帝江或帝鸿,在史话中常称为黄帝。于是,反过来看,黄帝,也就是帝鸿,也就是混沌,也就是革囊。混沌,在汉语中有各种音变,分别用以命名不同的事物,如:昆仑、馄饨、糊涂、囫囵、温敦、混蛋、葫芦等。从葫芦,又演化出瓠盘古的神话和史话。黄帝就是混沌,黄帝被认为是中华民族的始祖,而混沌则是宇宙生成、哲学架构以至一切科学的开始。因此,说中华文明始于黄帝,便具有了新的意境。因此我们不必做煞风景的事,嘲笑“我们都是炎黄子孙”的信念,但也不要真的相信有那么一位黄帝其人。最妥当的办法,是承认有那么一个时代,叫做黄帝时代,或叫做混沌时代,这倒是有根有据的。哲人的故事智者和愚者眼前,大路小径纵横交错,如一张令人迷惘的网。人人都得走过这张网。一位智者和一位愚者走到了这张网跟前。智进弯下养尊处优的身子,显出颇有教养的神情,从容不迫地理起网来。他要找出一条路,走过那张迷人的网。愚者停下脚步,四下打量以衡之后,果敢地跨出脚步,向那长网走去。他要踩着那张网,朝着自己的目标,走出自己的路。多少时间过去了。愚者已衣衫破烂,身上带着血痕,那长网却已在他的背后。由于踏出了一条新的带血的路,那张错综的网更显得错综。驻足回眸,他如行者从容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衫,又准备跳上新的旅程──尽管路上布满荆棘。智者仍在那张网中小心翼翼地理着,在寻觅着别人走过的路。换脑袋有两个人,一个体弱的富翁,一个健康的究汉。两人相互羡慕着对方。富翁为了得到健康,乐意出让的财富;究汉为了成为富翁,随时愿意舍弃健康。一位闻名世界的外科菝生发现了人脑的交换方法。富翁赶紧提出要和究汉交换脑袋。其结果,富翁会变究,但能得到健康的身体;穷汉会富有,但将病魔缠身。手术成功了。究汉成为富翁,富翁变成了究汉。但不久,成了究汉的富翁由于有了强健的体魄,又有着成功的意识,渐渐地又积起了财富。可同时,他总是担忧着自己的健康,一感到些微的不郐服便大尺小怪。由于他总是那样担尺受怕,久而久之,他那极好的身体又回到原来那多病的状态里;或者说他又回到了以前那种富有面体弱的状况中。那么,另一位新富翁又怎么样呢?他总算有了钱,但身体孱弱。然而,他总是记不了自己是个究汉,有着失败的意识。他不想用换脑得来的钱相应地建立一种新生活,而不断地把钱浪费在无用的投资里,应了“老鼠不留隔夜食”这句老话。钱不久便挥堆殆尽,他又变成原来的究汉。然而,由于他无忧无虑,换脑时带来的疾病也不知不觉地消失了。他又像以前那样有了一副健康的身子骨。最后,两人都回到了原来的模样。贤人和青年一位年轻人拜访贤人求都智慧。“年轻人啊,请随我一起来。”贤人这么说着,默默地向附近的湖走去。走到湖边,贤人毫不犹豫地跨进湖里,向湖的深处走去;年轻人无奈,只她跟随在贤人后面。湖渐渐深起来,水浸没到年轻人的脖子,可是贤人毫不介意年轻人那恐怖的目光,走得更远了。水终于浸没了年轻人的头顶。不久,贤人又默默地转回身,回到湖岸边。上岸后,这位贤人用揶揄的吻问年轻人:“潜人水下时,你有何感觉?除了想上岸之外,还考虑别的事吗?”年轻人立即答道:“我只想得到空气。”贤人慢慢地训谕道:“正是如此啊!要想求得智慧,就要像沉入水下时想得到空气一样强烈,才能获得啊。”撞车之后这个星期六适逢清明例假,我一早从北角道折进英皇道报摊买报,忽听到一声不很响的碰撞声。回头看见一辆卡车在有轨电车左侧超车时,将向左转弯缓行的电车的前壁和驾驶台撕开约度,窗玻璃粉碎,只因两车速度不快,没有伤人。香港的车辆是靠左走的。出事后,卡车在电车前两米处停下,司机未下车。电车被迫停下,驾驶员下来看了一眼损坏情况,手持一小册进入一家商店,估计是去打电话。此时,电车乘客鱼贯而下,各将一元硬币投入收款箱。约经过两分钟,电车驾驶员回到车旁,卡车局机仍坐车中,双方未交一言。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骑着摩托车的警察飞驰而至。他跳下座骑与电车驾驶员交谈数语。这时又见男女警察三人走来,其中一个用粉笔在电车前轮下地面上划了一道线,另一人持大哥大向警局作了报告。骑摩托车的警察从车内文具箱中取出一本簿子,通过他的大哥大讲了几句话,然后在簿子上写了几个字撕下一页,朝卡车走去。卡车司机下车迎着警察走过来,接下那张纸塞入衣袋,随即驾车而去。最后,电车驾驶员站在电车另一端的驾驶台将车倒出,几位警察同时离去。这场交通事故的处理至此结束。我看表整个过程耗时二十三分钟。令人不解的是,双方当事人既未互相指责,也没有争论,实际上一句话也没讲,警察与电车驾驶员也只讲了几句话,我她像看了一幕三十年代无声影片的新闻报道。据悉香港的机动车都保了险,所以在事故责任方面,他们赖得争论,更不想为此浪费时间了。

爱的选择.WSK

事情发生於一个期末考前夕,那一天寒流来袭。图书馆到时间照例要关门,我一看时间到了,便打开广播,通知在阅览室自修的同学,一会儿的功夫许多男男女女都相继出去,我却不慌不忙,动作从容地收拾书籍,当看见人们鱼贯地步出大门时,竟然产生出无以名状的优越感来。因为是当个工读生,拥有控制大家使用阅览室的读书权,所以总是乱得意的,当然这个只是几个小事中的一个,其他如新书出版时,我总有方法可以先看之类的等等。啊我打个哈欠,将身体左右摆动一下,听到骨骼发出喀喀的怪声。坐太久了。我捏一捏肩头,闭上眼睛享受这种舒服的按摩。阿系学长一看见我闭上眼睛,立刻跑过来,拿起他的背包,在签到簿上胡乱签下他的名字,然後趁我尚未注意到他时急急忙忙地跑到门口。喂。干嘛?给我滚过来。我发现这家伙偷偷想溜後,没好气地叫着。这可恶的家伙连续一个礼拜,都要我帮他把图书馆阅览室的钥匙交回楼上的图书馆,害我都比预定时间晚离开,想想已经够不爽了,所以我这次特别注意要叫他自己拿回去。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家伙居然趁我不注意,溜的远远的。喂。拜托罗。我先走了。阿系将钥匙丢给了我,然後朝我扮个鬼脸,嘻。我女朋友在房间等喔嗟。去你的,小心别把肚子搞大了既然木已成舟,米也变饭了,我在莫可奈何之下,发出悲戚的哀嚎。放心,再见啦。阿系挥了一下手,飞也似地跑开。没办法,男生只要一有了女朋友,我们这些单身朋友都得礼让他们三分,甚至有许多不公平的事情亦是,可是你又不能怎样,如果你坚持的话,那拆散人家小两口的罪名可就落在你的身上。但这还不打紧,更糟的是如果他的女朋友是个大嘴巴,那一传十、十传百,说成了个个性乖张、不好相处的坏人,那可就真的找不到女朋友了。很不幸地,阿系的女朋友就是这样。所以尽管我喊归喊,自知是没啥路用,顶多是让他给我喊多了,哪一天发了疯,忽然想通、要对我忏悔,那我可就谢天谢地了。关上旁门後,走了一段不算短的路程,把钥匙交还给图书馆,已经十点半了。夜晚很静,在这萧瑟的步道中。我一个人信步走在校园内,明天是期考,今天一整天窝在图书馆猛啃没读完的电子控制工程,偏偏范围大、内容又晦涩,弄得我一整天茫茫然的,直怪自己这些天太混了,为何要对那种无聊的社团还那麽热心。一阵寒风卷动落叶,使我打个冷颤。我伸一伸懒腰,注意到前方有个人颠颠跛跛地走路着,很远,看不见是男是女。那人好像喝醉了,从远方那儿似乎可以听见他在胡乱说话,很模糊,听不太出来。我慢慢地接近他,他似乎有些支持不住一样,忽然站直一阵,然後身体开始向前仆倒。我吓了一跳,迅速跑过去搂住他。他并没有意料中的笨重,相反的却十分轻盈。原来他是个她一阵风吹过来,她飘逸的长发吹上我的脸,那是一种十分轻柔,带着点点花香的感觉。我将她平放於走道上,用手拍拍她的脸。喂喂她没有什麽反应,仍然继续她的睡眠。这个女孩子真是的,难道不知道这样的话会多危险吗?我抱怨着。看了一下手表,值日教官们应该已经回到宿舍了,这时我像想到什麽事情似的,再定眼一看。啊。糟糕。不就要关校门了?关校门之後那可不得了,因为我们学校宿舍和校园是分开的,所以一旦到了关门後,校中根本没有半个人,除非你有足够的装备和胆量,要不然这一片地带可比坟场更吓人。她昏倒的地方正在生物馆前,一想到那些栩栩如生的标本,我的心中就发毛,人的已经很恐怖了,要是还带着一群我被我自己吓得赶紧背起她,头也不回地跑了几分钟,终於看到大门,幸好阿伯刚要关,被我给赶上了。还好,不然我可要吓出病来。我背着她走到学校前门不远的十字路口,然後停下来。如果向右走大约六百公尺多一点,弯进那条路,拐几个弯便可到女生宿舍。我看着昏暗、没多少行人的街道想着。原先我本想背着她去,可是一方面实在是太累,另一方面如果教官问起我有关她的事,那该怎麽办呢?搞不好还会认为我是蓄意灌醉她,或是什麽的反正学校的教官是怎样看他们的学生,相信大家都心知肚明,一定不会有好事就是了。一想到自己平白被这个小妮子叨扰,想送她回住处的善心又会被人狗咬吕洞宾,一颗本来就不快的心开始不爽。於是我想了一想,拦下一辆计程车。我打开车门,把她抱进後座。然後向那个显然不知道我们学校宿舍的司机要了一枝笔和纸,写下宿舍的地址,为避免麻烦,甚至连图形都很仔细地画好。我递给司机女生宿舍的地址,吩咐他把她送到女生宿舍,然後关上门,隔着窗口递给他五十元。反正不知道她住的地方,乾脆就送到女生宿舍,让教官和舍监去伤这个脑筋,顺便也让教官和舍监他们给她个教训,谁叫她耽误我那麽多的时间。忽然之间我发现自己竟是个天才,嘿嘿。看见司机渐渐加快速度,准备离开我的视线时,好死不死地我竟然担心起来,乱想如果我请的人是那种恶司机,对她毛手毛脚还不严重,要是强暴她,或是把她卖入火坑,那我岂不是害了她了吗?我越想越害怕,我自小到大坏事不敢说都没做过,可是都是偷爸妈的钱,把考坏的成绩单藏起来,最严重的不过是掀阿花的裙子被打了几巴掌等等,这些个小事而已,但如今竟然成了人口贩子的共犯。天啊。可不能在大学时坏了我的阴德啊。於是我用极快的速度追上前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囔囔,要司机停车。司机大概听到了,把车子停下来,拉下车窗,很不解地看着我。我跑到车子边上,一手扶着车顶,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不不用了不用您麻烦了我给您一百,不用载她回去了这个司机倒很好说话,一听见我的车钱照算,很乐意地开门,还帮我把她扶出车外,似乎我原先所拜托的司机很好心,算了吧,那是因为从这儿到宿舍的车钱根本用不到五十元。我肩着她,一步步地走上楼去。打开了灯,我松了一口气,幸好前不久刚整理过,要不然按照我的房间习惯,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安排她栖身的地方。我把她安置於床上,而我就一个人坐在书桌旁,静静地看着她。不晓得为何她一个人喝成这样子,是失恋了吗?还是有什麽不如意的事情呢?看着她凌乱的头发,比平常时的她更具有一种迷人的魔力,让原本就漂亮的她给我十足的压迫感,我的胸膛剧烈地起伏,致使呼吸时产生浓浊的鼻音。其实在电影社中我早就注意到她了,只是她虽然长的不错,可是比起丽芳,我们电机系男生口中的系花,稍稍差了一截,因此直觉上只有她也算美人一个的印象,至於为什麽会这样呢?反正还不就是那麽一回事,花朵遍地都是,可要拣一朵最大最美的,只要是男的,哪一个不是这样子的?或许我不该把她带回我的居住单位,只是那麽一段路,自己送回去也好,反正没差几分钟,就算被教官问起来,也有足够的理由反驳他们。真笨,刚才就这样的话便不会白走这一段路了。我的想法既定,便拿起外套,套在身上。忽然我听到一个声响,原来是她发出的梦呓。这时她收起一条腿,微微地翻过身去。收起的腿,却让她的裙子滑落到她的大腿中央,露出几乎整条肢体,看到这儿我的呼吸更加急促。不知怎地,刚才的念头一扫而空,我毫无意识地离开椅子,步行到靠近她脚边的床沿旁跪下来,我移动了一下我的头,仔细地看着她的美腿。啊。不行我怎麽可以这样我的理性督促着我。可是我依然凝视着她的身体,裙子扎在腰的上方,所以连她可爱的肚脐眼都露出来,映衬着纤细的腰枝,她的大腿很匀称,白皙感慨:唉。如果她是我的女友那该有多好啊。可惜啊後来天亮时,我才很惊讶地发现自己为了好好地看着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坐在地板上睡着了。醒来後我马上望向床头,原本应该在床上的她,却已经不见了。我感到有些失望,於是我站起身,棉被唰一声从我的身上滑落,同时一张白色的便条纸慢慢地飘向地板。我抓住它。很感谢昨天你的收留。不知你几点要上课,我把闹钟转七点半,希望不会太晚。国一甲李郁薇:一看见这,我望向闹钟。闹钟上指示:。差了一步,如果我早一点起床的话。我呆呆地坐到床沿边,望着纸上娟细的字体,不愧为国文系的,给人一种古典美人的遐思。国文系一年甲班李郁薇国文系一年甲班李郁薇喃喃自语道。老觉得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铃铃铃喔对喔今天今天要考试□当男孩再见到女孩早上出去没多久就又回来住处,为了找学生证几乎把房间都翻过来,可是还是没有发现,实在是很懊恼,不知道是那个该死的家伙偷了我的学生证,害我无法参加考试,幸好前次以及以前我的成绩都很好,平均起来还能补考,只是这一学期无法拿奖学金了,真是反正也没心情念书了,於是我就呆呆地坐在桌前,双手托着下颚,想着昨天的她。想来想去还是那个结论,她要是我的女朋友那该多好啊。李郁薇呀李郁薇,我看着她的留言,怎麽我以前都不会想到要注意你呢?李郁薇很不要脸地,我在她的署名上亲了一下,然後就趴下去睡着了。过了不知多久,有人打开我住处的门。喂。起来了,这麽晚还睡,还不考试啊?阿系把我吵醒,今天是我们电机系考试,理科大楼被我们用去,因此他们化学系的考试便排到明天。喔我揉一揉睡眼惺忪的脸,没办法,没有学生证不能进去考那个那个我记得刚刚教务处有广播,说要你去认领你的学生证是是吗?我顿时精神全来,兴奋地跳离开椅子。忽然之间,我感到裤子对着我的东西的地方湿呼呼的啧哎呀我低头望下看去,真是够糗的了。阿系一看到这样的事情,很大力地摇着头,别急了我已经帮你拿了,以後记得别老怪我不帮你还钥匙接着他头停下,拍拍我的肩膀,装出一副很凝重的表情,帮我怨叹道,唉。老弟啊。前一阵子借你的春宫杂志不是要你看的,是要给你打枪用的。实在是,读书读到哪里去了被形容成那样子,照理说至少会动怒,可是我并没搭理他,想想他说的还有几分道理,也就不理他,迳自处理自己的事要紧。不过说实话,阿系给我的春宫杂志净是花花公子海外版,那些个西洋具有气球般豪乳以及被手淫机器揎大黑洞的女人,我看了就会倒胃口,看她们交媾就好比看狗在办事一样,一点兴致都没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因为她当天洗澡的时候,很痛快地给自己来一下,第一次对象不是饭岛爱的一下。从那时候起,凡是国文系的公告我都特别的注意,唯恐漏失任何有关学生资讯,看看是不是有她的名字,後来发现我其实是多心了,李郁薇她其实是相当出色的学生,几乎每张布告上都看的到她的名字,在文的方面,不仅奖学金申请合格者名单上有她,在武的方面,她还代表国文系参加系桌球及对外的空手道比赛。我的天啊,一看见这样,我的心凉了半截,就凭自己只会呆呆地读书,美艺细胞不良,体育方面一点都不行的样子,别说男女朋友,就连要认识她,她都得好好考虑考虑。经过两个礼拜後,某一天下午,我刚走出理科大楼,便看见她站在玄关上,一袭淡黄色的上衣,头发已经特别地扎过。我想她大概是在等男朋友吧,原本想好歹她也受过自己的帮忙,是应该跟她打个招呼,後来一想,反正我也没有多认识她,如果贸然跑上去搭讪,搞不好把她在我住处过夜的事扯出来,这可不太好。於是我主意一定,装成不认识她,打算漫步过去她的身旁。她正在那儿四处张望着,一看见我绕过她身旁,立刻抓住我的手,神情很愉快地说:快点,我们的约会要迟到了。喂。喂。我我什麽时候我一时之中被她搞的一头雾水,不清楚我俩什麽时候有约会,但我还来不及表达我的话,便被她给莫名其妙地拉走了。原本我和阿系以及阿林三个人一起走在一块,现在我被人拉走後,就只剩下阿系以及阿林两个人呆呆地站在那儿。你说的是不是就是她啊?阿系问一旁的阿林,阿林从书本中抬起头来对啊,就是她,没事问了我一堆他的学业、个性、和交友情形。咦?真奇怪,既然两人感情这麽好了,干嘛还要问他的事?还有谁也被问了?阿猫、阿保、家琳、小蕙等吧我不太清楚,阿林用手顶起他滑到鼻梁中间的眼镜,这小子不知走了什麽狗屎运,竟然有这麽美丽的女孩子倒追他,真令人羡慕那一天实在是有够奇怪的了,下午在莫名其妙下被她拉去看电影,看完後又到咖啡馆吃了点东西。难道北部的女孩子都是这样子的吗?喜欢哪一个男的都这麽主动追求。一想到自己的愿望,或许该说是随便想想,竟然会实现,我开始感到造物弄人的神奇诡妙,不过这样子我喜欢。那天晚上的约会,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在咖啡馆中,那时候她的脸在金黄色的灯饰下,显得一种熠熠的神采,加上她好听的声音,柔和的音乐,使我沈沈地陶醉在曼妙的气氛中。一直到了晚上十点多,我们一共跑了咖啡馆、电影院、游乐场、以及社区公园等等。我快要累死,可她却还是笑眯眯的。最後我们用走路回家,一路上几乎都有谈不完的话题,有说有笑的,我发现她也很健谈,尽管如此,内容却十分的有内涵。走到我住处的楼梯间,她竟然提议要上去看看。我不知道她干嘛要跟我回来,看场电影,吃过饭,不就是应该说拜拜回家了吗?我在心中想着,也许这是北部约会的过程,我并不知道,最好也不要讲出来,以免被人家笑我说没见过世面。打开铁门,铿。很大的一声。我开了灯,床铺已经很乱了,我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她走到床上,坐下来说:这就是那天我睡的地方吗?我关上门,随便应了一句:是啊。不过没有今天这麽乱,那天好太多了。咦?这是什麽书呀?她随手拿起我放在床头的杂志。糟糕,我赶紧跑过去,夺下她手中正要翻开的杂志。哦她掩住嘴唇轻轻地笑着对不起,我不该乱翻你们男生最喜欢看的东西的。耻笑就耻笑,干嘛还特别加重语气?我一听到这样,脸上更觉无光,脸红比刚才的发热更烫了。我随手将它往一推衣服中一扔,气冲冲地走到她身旁坐下来,用手指着她的鼻尖。你我怎样?她用手撩起她乌黑的秀发,甩动她的头。一时间看见这样的她好美,我竟然语塞,忘了我到底要说什麽。她用手托着腮帮,一双使人神魂颠倒的眼睛注视着我。我不好意思,立刻转过身不去看她,低下头,十只手指焦急地转弄着。此时之间她忽然抓着我的臂膀,将我转过身去面对着她。我几乎想不到地,她闭起眼睛,将嘴唇凑过来。这是我以前从来没发生过的事情,此刻兴奋和恐惧占领了我的思绪,我无法下任何要接受她或是推开她的判断。她滑软温湿的舌头挤开我发颤的双唇,进到我的口中,不停地有她香馥的津液传过来。事後想想我竟然可怜成这个样子,第一次初吻莫名其妙地就给了人家,还不是我主动,以一个男孩子而言,这实在是太丢脸了。她伸出双手紧紧地拥抱我,舌头剧烈地在我的口中翻搅,蹂躏我的唇、我的舌,混合我俩的津液。我想起第一次她喝醉时乱说的话,便十分确定是她男朋友抛弃了她。如果我遇见那个男的,我一定会骂他白痴,这样的女孩子都不要,那我看全天下没几个女孩子能让他要的了。夜里,隐约地可以听到她在啜泣。隔天起来,她还是很早就走了,我的旁边没人。□当某个男孩以及某个女孩走在校园中,心中老是挥不掉昨天的春意盎然,我真的很气昨天那种情形,骂自己为什麽那麽没有用呢?别人是一夜风流,我却是一分钟风流,真是够失败的了。不过没关系,反正我已经曾经拥有过她了。当我空荡荡地走在校园内时,阿系忽然跑来找我,意识恍惚的我并不晓得他从何处冒出来的,也没讲什麽话,只是抓了我的手,拼命朝我们电机系旁的厕所跑去。喂。什麽话不能在这里说?还有你这化学系的来这儿干嘛?嘘跟着我就对了。他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我可是花了一百元的。他带我进了男厕所,在我们进入之前,那里已经挤满十几个人,可他们没一个在发克的,不知为何十几个人在某扇门前围成个同心圆,每一个清一色侧着脸,彷佛那门内有什麽值得听的声音。我本想开口问这是什麽情形,刚张开口,就被阿系给阻止,他大概晓得我想问什麽,却摇摇头,依旧指示我别出声,然後他自己便迫不及待地凑上头去,靠在门边。我晓得这其中肯定有古怪,便竖起耳朵,同他们仔细地听。不出所料,门的那边果然有些许声音传出,起先就像是两团泥土的碰撞声音,很有规律性的撞击,然後有像是闷哼的混浊声音传出,一些是很重的粗音,另一些是很轻的细音。我晓得这里面在做什麽,只是很难相信会有人这麽无聊而已。约莫过了约五六分钟,在一声比先前稍微大的闷哼声传出後,里面的一切全安静下来,除了很轻的喘息声外。可是外面聚集的一群人好像还没有意思想散开。这时候里面开始有一男一女在对话,一会儿後传出一阵争吵的声音,接着门被打开,出来的是阿系的同学,一个叫鳖王的学长,他拿了里面女孩子的衣裤,就面对着那扇门大骂三字经,言词中极尽污辱之能事,很明显可以听得出是门内那女孩子除了和他好外,又和别人燕好的事情被他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给她个教训。鳖王拿了衣服还不打紧,更过分的是他竟然把门拉开。我的脑中一片空白,这究竟是怎样的一所学校,连那种所谓坏学生都做不出来的事也会发生。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只有我以及丽芳是一年级的新生。在这一群可恶的人们追逐她的缝隙中,我看见丽芳洁白的身躯沾满地板的秽物,美丽的脸蛋强忍住眼泪,战栗地找其他厕所的门。终於她脱出那群变态的狎弄,跑进厕所尽头的门中。躲进去後,她哭了,刚才似乎很坚强的她哭了。众人一看没戏唱,说出一些淫言秽语後,簇拥着鳖王走开。鳖王走过我的身边时,以一副猥琐的笑脸,把衣服丢给在一旁观看的我我,喂。一年级的,等下拿给她。虽然对他们过分的行径感到极端愤怒,可是没办法,谁叫我刚进来学校,又不想因为打架弄出个污点惹爸妈操心,虽然这种人并不是混混,也肯定没打架的勇气,可是坏就坏在他的老头是个民意代表。果真是个民意大婊。反正这种人一天生,以及张着口要吃要喝要玩,靠着关系横行於学校之间外,几乎什麽都不会。我体认到在这个吃人的社会中,身为一个小市民的悲哀。等他们走远後,我走近那扇哭泣声传出的门,敲一敲。过了很久,还是没有应门,我再敲一敲门,终於使她探头出来。我拿了衣服在她的眼前晃一晃,示意要她拿过去。一看见我手上的衣服,她立刻夺过去,然後赶紧锁上门。趁她穿衣服的时候,我说:你不要紧吧?她没有回话。你干嘛要这样子呢?告诉教官啊。这样子太过分了,你不觉得吗?连我这个旁观者都看不过去,离开那些家伙吧过了好久,隔著着门,她说:不行不可以他是我男朋友,都是我不好,惹他生气像是催眠自己,她语音抖竦,歇斯底里地喃喃自语着。这是什麽话。可是又有什麽办法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於是我就这样一直站着,最後过了半个小时,她打开门出来。谢谢。她深呼吸一口,似乎又回复正常,对我笑一笑。看着她渐渐走远,我在脑中自问:她会自杀吗?我摇摇头,别傻了,这年头的女孩子不会这麽傻的。事後真如我所想的,她果然没自杀,我发现自己的想法竟然还停留在反共抗俄的年代,不过我实在是不知道为何她对那个混蛋的包容力这麽强,是那个混蛋有什麽特点吗?还是是他老头的原因?最後找不出原因,只好反问自己一句:这是中国女孩子的温柔贤慧吗?我只觉得像智障一样。傍晚,阿全和我在学校外的松竹餐厅吃饭。嘿嘿,今天听的爽不爽啊?阿全很邪恶的笑着,一点都不为被气哭的丽芳着想,虽然她很乱来没错,可是毕竟这样叫人家以後怎麽见人啊?面对这个有点老大的学长,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麽。爽是没有啦。倒是觉得你们今天太过分了。』过分?算了吧谁叫她不守妇道,随便哪一个都好。看着这样一个大男人,我一时语塞。你还记得阿刀和乱子没?听说他们和她也有一腿,这婊子,竟然也跟他们对上了。可是她也没办法啊。你们这一型的学长就只会欺负她,动不动就要胁人家,人家本来就算很清纯,也被你们弄得肮脏不堪那是她太蠢,那麽好骗,要是像上次那个英语系的,我们谁敢动她啊?阿系愤愤地说着。因为上次他们几个三年级的上前去搭讪那位女学生,竟然被她叫强暴,虽然後来解释通了,可是还是害他们被教官恶狠狠地骂一顿。的确,我们学校的女孩子,有些实在是蠢的可以,明明可以说不的,偏偏还是跟着沈沦下去,被甩後也无怨无尤,似乎学长就代表一切,随便他们怎样都可以,如果这是读书读得要死,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後的结果,那我将来一定不愿让我女儿受这种罪。很明显的,我们的教育只教我们要忠党爱领袖,只能教得出这样的笨蛋,根本无法教出具有独立思考判断力的人。我想到阿系那个一年级的女朋友,才上了大学半年多点,就刮了两次子宫,因为我是第三类组跨第二类组的,所以我知道这样对将来她的生育能力可能会有不良的影响,可是阿系却蛮不在乎,还说自己不是最行的,因为他们那一群有个家伙同时有三个女朋友,三个女朋友中堕胎次数最少的是二次。他们说他很行?薇的第一次是不是就是被这样的家伙搞丢的呢?我真不敢想下去。不过,说到这个呢阿系的左手掌弯成个圈,右手食指伸过去模仿着,你目前还没有经验吧,要不要我调一个给你?保证事後不纠缠,不会生孩子看到平常就不太尊敬的学长像个老鸨拉客一样,我心中更不屑。我?谢啦。我有经验了我拍拍胸脯很自豪地说,虽然那次实在是够丢脸的。阿系噗一声,好像要把口中的果汁全吐出来,以一种很不能置信的眼神看着我。我我是在说做爱,就是一男一女脱光光,躺在床上的那种小鬼,不是说打枪耶你以为我白痴啊?做爱,我真的做过了。你真笨啊。这年头的妓女不能叫的啊,不是爱滋病就是淋病、梅毒,我劝你赶快去祈祷吧。你也未免太小看了我吧,谁说去嫖过了那哦你这家伙,是不是那个和你约会的啊?嗯。我嘻嘻地奸笑着。好啊。你这家伙。这件事这麽大竟然不告诉你的朋友。阿系狠狠地敲我的头,接着又很淫荡地说:看来我们系上可以组成非处男联盟,彼此交换心得了喂最後处男的第一次可是不讲的啊。真被你捡到了,可惜那个女的不错,真是糟蹋啊。算了吧。我长的还正常,不像你的女朋友配你,才真正糟蹋外加浪费了於是那天我和他就疯疯癫癫地玩到十一点多,庆祝我的第一次。够奇怪吧。这就是男生。□当男孩第三次见到女孩我回到住处,相反地精神居然很好,可能是太兴奋了。我伸手握住门把,打开了门,房间内十分漆黑。奇怪,我记得有开灯啊。正当我纳闷不已时,忽然背後有一只手伸过来。我吓了一跳,可是一张十分柔软,带点湿润的唇已经覆盖上来。那是薇,我以为她从那天报恩过後便不会再来找我,很明显地我判断错误。她的舌头熟悉地伸过来,我反伸过去,比她更激烈地运作,我滑过她的口中,吸吮着她香馥的津液,舌尖来回抵住她的舌尖,洁白的牙齿,然後含住她调皮的舌头。我们的双唇紧紧地靠在一起,使的呼吸开始混乱起来。这一次我更有经可认识多了。咦?私立高中,全校第一名毕业,当过两年班长,一次副班长,唯一没当的是一年级上学期,那时候主要是因为大家不认识你。我张大了口,很惊讶为何她那麽清楚我的底细。她稍微喘了一下,继续说下去,最好的朋友是胡金全,最喜欢的是爸妈,最讨厌的是考试,最伤心的是夏天?还有你你怎麽那麽清楚?难难道我打断她。她靠近我的脸庞亲了我一下,接着再伏在我的肩膀,对着我的耳边说:很抱歉我曾经调查过你,她靠着我,微微地喘气,那一天早上我醒来,起先我以为我一定会被人强暴,结果发现自己竟然什麽事都没有,然後又看见你一个人坐在地板上。那时候我就这样整整看了你一个钟头,你都不晓得,不知道为什麽,当我一看见你时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是喜欢看你。此外你也没有对我怎样,一方面是想日後感谢你,一方面大概就是想认识你吧,於是我拿了你放在桌上的学生证,跑到辅导室骗了你的一些资料回来。原来就是你这个坏蛋害我不能考试的。我恍然大悟。别这样嘛人家就是知道那天有考试,只是不晓得你有没有,因此为了怕你迟到,还是给你转闹钟了,不过是忘了考试还要学生证的嘛。她堆起笑脸,利用微笑攻势企图攻陷我的防线。我还是被攻陷了,谁叫美女是很难被拒绝的。我忽然灵机一动,以後不要这样罗。那好,你就当我的女朋友,这样以後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难道我们现在不是吗?我调查你的资料不就是为了泡你吗?真是主动的一个女孩子,我真是服了她。此时的我几乎要欢呼。我还以为是她想赔罪,故意和我上床的。这是我观念里的北部女孩。可是既然她都已经说要当我的女朋友了,这这这是多麽美好的一件事情啊。对了。你为什麽在『最伤心的事』那一栏上写『夏天』两个字呢?她看着我。你想知道吗?嗯,女朋友有权利知道男朋友过去的一切。哦?那我就说了,记得那是我高中时候的事了我眼睛看着微微发黄的天花板,彷佛有一种魔力,将我带进一个灰黄色的景象里□男孩过去的女孩婉容是我们的班花,毫无疑问的。雍容美丽,有一种不俗的艳丽,慑人的美感,除此之外身材也是好的没话说,正因为她兼具天仙的美丽以及魔鬼的身材,别说我们班上的男生迷她迷的要死,就连她的艳名也风靡全校,有许多班级的人只要听见我们班级的名称,通常都会极自然地哦。一声问起这一号人物。自然我也是婉容的仰慕者之一,可是我却比较内向,不敢对她表示我的情意。只要能够默默地在角落看着她,那就是我上学的最大心愿了。那是在一个夏天的午後,阿全约我去他家看最新的录影带,我随口答应他,这是我俩的秘密。其实录影带就是那种带子,年轻的我,好奇心正炽,怎麽会不想看呢?尤其他说这一次这个带子特别的不一样。我骑脚踏车到他家後,发现他已经开始在看。我敲了他的头一下,跨过沙发背,坐在他的身边,然後从茶几上的汽水篮中拿一罐。喂。你很混喔,不是答应我说,不见不看的吗?他却很神秘的说:不行啦,现在不看的话等一下就不他一讲到这儿,忽然止住嘴,阴险地笑出来。我察觉出他话中有古怪:喔等一下会有什麽啊?我扣住他的脖子,开始打闹起来说。说不说?不然『阿鲁巴』。啊痛痛痛他被我这样子一用,浑身施不上力气,只好指着萤幕快看看开始搞了开始搞了这可恶的小子兼用调虎离山以及声东击西。为避免错过这些精彩镜头,我放了他。他整理一下弄皱的衣服,手指指着萤幕上正在怪叫的男女主角。看。这不是近来很红的玉女歌星吗?原来早就是破袜子一个了。他指着萤幕上她的大腿中央,一团黑绒绒被男人插的地方。据借我片子的管道透露,只要花个几十万元,你也可以比照萤幕上那个家伙,跟她来一炮我打个哈哈。别傻了,花个几十万?告诉你,那连校长他女儿都玩不到。为什麽要说校长的女儿呢?那是因为她的长相有点异於常人,换句话说就是阿葛利,因此都是三十好几的女人却嫁不掉,只有拼命整我们这些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来满足她变态的心理,所以我们都很讨厌她。我将脸贴近萤光幕。哇塞。这是真是假?看着那张因为兴奋而扭曲的脸孔,我有点不能置信,她是我最喜欢的歌星,昨天电视上播出她的访问时,她还说从小到大都没有过男朋友哩。别傻了,当然是真的,一个人像还有可能是假的,那有三个人都像的?阿全指着新加入搞她的男人。如果是时下的男星,那我肯定没几个认识。可是那两个男人化成了灰我都认得,一个是带她出唱片宣传的经纪人,一个是最近刚升官,连我们主义课本都必须念到的将军。原来就是这麽一回事,那个经纪人还真经济,既当了龟公又权充了嫖客。难怪每次军中选举情人时,都一定是这个玉女明星得奖,而且票数几乎是第二名的两倍还要多点。啊。开始咬了开始咬了阿全每次一看见录影带中开始口交,便会鬼叫出来,因为他曾说他一看到口交便有种特别的兴奋,於是他解开腰带,准备给自己来一下。哎。别不要脸了,没看到我在旁边啊?就在这个时候,大门有人按铃。阿全拉上他的裤头,遥控器一按,换到别的频道去。按铃的不是别人,正是婉容。我一看见她,呆了一下,难不成阿全口中所说的是她?唉。真的是她阿全是我的好朋友,自小到大,每次一有麻烦都是他替我出头,记得国一时班上有个个子蛮高的家伙欺负我,他便介绍我认识国三的老大,以及一些国一国二的朋友,请他们帮我出口气,扁到那个家伙赶紧转学逃之夭夭。古有明训,好友共同看上同一个女孩时,必定会反目成仇,誓不甘休的,这是历史的教训,也是生物界的定律。为什麽老天要这样子捉弄我呢?喂。婉容拍一下我的肩头,笑容璀璨地说:想不到你这把年纪还喜欢看这个我回过头一看,萤幕上木兰号的两颗木兰飞弹正在发射。不错嘛。童心未泯的人阿全一边在背後推着婉容上楼,一方面又朝我扮个鬼脸,我们赶快上去吧。他们上去後,我的心还是无法平复。看着萤幕上玉女明星抓着那两个男的肉棒,左右开弓地舔着,我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过了约五六分钟,原先楼上还有声音,这时忽然消失。玉女明星的淫叫声此时听起来十分刺耳。我开始坐立难安,不知道他们在干什麽。於是我起身,蹑手蹑脚地走上楼去,一到了二楼,我听见厨房似乎有什麽东西正在碰撞,发出一些小到一楼根本听不见的声音。我判断他们应是在厨房没错。於是将厨房的门往前稍微推开一条缝,想看看他们到底在干什麽,为何耗费这麽久还没有下去。我打开门的同渴表现,这真的完全超出我的想像。我轻轻地掩上门,慢慢地起身,转向,怅然若失地走下楼去。这时候脚踩在楼梯板上,心中的感觉实在是很难形容,像是悲伤,又像松了一口气;悲伤我心目中的佳人已如此不堪,松气是因为幸好我没有真正爱上她。这就是暗恋的幻灭吧,只是我不知道为何竟是如此地血淋淋,一下子把我整个人丢进幻灭的深渊,自己喜欢的人竟给自己开了这麽大的一个玩笑。当时我走下楼梯,萤幕上那两个男的刚好正在射精,女主角的淫叫声就像是替婉容叫的。今天真的很倒楣,我被迫连续打破两个清纯的样版花瓶。我没有心情,外加不好意思再待在这儿,便留下我再回去看三级片後的留言後,独自一人地离开阿全他家。如果目击过阿全和婉容干的好事的话,谁都知道我那个再字的语带双关,不过往後事实证明他们并不晓得我的含意。那天晚上躺在床上,凄惨地躲在棉被里痛哭一场。後来呢?薇问我。还能有什麽後来,从我发现那事之後,我就故意渐渐和她疏远,因为我和她也不是非常相熟的朋友,所以她也不知道我已经发现那天的事情,就这样连几兆分之一的希望都没了。薇很专心地聆听,眼神一动也不动地凝视着我。我转头瞧了她一眼,对她的贴心十分感动,然後我再度望向天花板,将这件事情的结局说出来。不过她後来也和阿全分手,听班上说是阿全不能人道的原因,其实我早知道了,不过我还能纠正错误,阿全不是不能人道,只是不太持久而已。我顿了一下,稍微想一下到底要不要说下去。我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反正漂亮的女孩都是这样,喜欢谁就和谁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都在玩弄男生的感情。谁叫她们长得好看,人人都想要呢?我讲完後,转回头注视她。她知道我刚才话中的意思,但她却一点也没有尴尬的表情,只是维持了一下原先的姿势,接着双手一摊,躺回床上去。你以为我是在玩你吗?薇的话隐约地刺痛了我。不是这样子吗?极自然地我接话下去。讲完後,我大叫不妙,说的太直干嘛?为何不先经大脑想一想,再决定要不要说?我白痴啊。薇愣了一下,然後像是失神一般望向天花板,轻轻地微笑出声。她并未给我任何明确的答案□女孩过去的男孩她是在高中时认识他的,清涩的年纪,加上变态的升学压抑,总让多少青青子衿失去欢笑,过早投入尔虞我诈的竞争中。以她目前这种成绩,加上不错的长相,自然是家长及学校的一块宝,对於她而言,未来必然是注定的第一志愿,她唯一的困扰是距离联考太久。当然了,以她不错的条件,在公立明星学校的同学眼中,真是既嫉妒又羡慕,可是偏偏又无法和她相抗衡,於是狭隘的心胸,便不断地有蜚言流语中伤她,可是她却并未太放在心上,她有一种超乎常式的心态,脱俗的思维,使她拥有自己的特色。相较於他,他显得有些不入流,同样都是公立明星学校,他的名次却连自己的考号都大,每每在学年结束,都必须提心吊胆地祈祷自己的过关。可是他却拥有超过同年龄青年的理想,他有梦,他有热忱,他有一般大人口中所谓好学生没有的义气,他不肯向不合理的师生关系低头,他有勇气向变态的学校制度挑战,尽管这些都是迂腐制度下的教书及读书机器所唾弃不屑的。就这样子,个性似乎有些交集的两个人就认识在一起,她慢慢地发现他诚挚的心灵,她欣赏他对社会的热爱,对人群的观感,他的一举一动都深深吸引着她,从他那里,她也学到什麽是友情、爱心以及爱情,这些在在都是她冰冷的生活环境中所没有的。她发现自己爱上他了。某天,他们一起出去,夜宿在雾气弥漫的山中。他的怀中很温暖,强有力的臂膀给她安心的保护,自小就怕黑的薇,第一次感觉到黑夜的温顺,不必为阴雨之夜停电的黑暗流泪,尽管整个木屋中仅有他们俩个人,隔着原木的外边是漆黑的旷野,偶尔传来几声荒狗的呜鸣,以及鬼哭神号似的山风,她也不觉得害怕,那是因为有他。为了一天疲累的身体,他们舍不得似地分开。她走助,软弱,无力听到这儿,有种内心异样的嫉妒感涌现在我的脑海中,从刚才薇开始说出他时,尤其在他闯进薇洗澡的浴室中,我甚至在心中狂喊:薇。快走。尽管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照理说我和薇在一起,发生超友谊的关系,应该是她以前的男朋友嫉妒我现在拥有薇,因为目前和薇成为男女朋友的我,等於是我玩了他的女人,我应该得意才对,可是我显然角色易位。我想到一件极重要的事,开口问她:既然你们这样相爱,那为何他要离开你呢?是是你被他骗了吗?她忽然十分激动,双手抱住她的头,十分难过的说:对。是他,是他不要我,我们发过誓要白头偕老的,要永永远远在一起的,是他,都是他不好薇更泣不成声地哭出来:他忽然出车祸死了,在毕业典礼前一个礼拜,只因为帮他的朋友出去买东西帮他朋友他骗我,他说过这辈子不会离开我的他就这样子出车祸死了薇陷入一种无法自制的混乱中,不停地重复着。看见这个样子,我刚才内心不适的感觉益炽,显然她十分爱他,而且似乎忘不了他。有人说初恋是最甜蜜的,通常也都是最苦涩的,可是我不知道薇的初恋竟是如此地深沈及哀痛。我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因为在我听到她的故事後,发现她其实有比爱我更爱的人,我的感觉更是苍凉无助,尽管他是个过去式。最後还是无奈地搂着她,在她因哭泣而颤抖的背上轻拍,偶而说一两句电视上学来的公式对话来安慰安慰她。想到这儿我也有点想哭,薇是我真正的初恋,可是却告诉我这个,再怎麽说,当一个情人听到另一个情人过去的事时,尽管是牵手、拥抱这类小事都会怒不可抑,遑论上床这件大事,可她却给我下这麽一记猛药,不仅说她的身体属於他,连心情都无法忘怀他。我真是白痴,不问她就不会令我这麽心痛了。现在知道她以前爱恋某人的程度後,我开始对以後自己是否能获得像他一样的爱情,完全没有一点信心。可是一想到她在我的怀里,心却在某人的身上,我的表情就会不由自主地扭曲,甚至头也有些疼痛。难道我会吃一个已经过逝的人的醋吗?似乎可以感觉到恋爱时的患得患失,我在薇睡去後,一个人静静地望向天花板。就是那一晚的偶遇,我和薇成为一对,一起吃饭,一起生活,虽然她并没有把她的居处退掉。也许正因为如此,我的生活有了目标,也渐渐踏实起来。我想,我已经爱上她了。每次我和她做完爱,我总喜欢抱着她,碰触玩弄着她纤细的乳头,告诉她我爱她,然後问她是否她也一样爱我。可是她总是不肯正面回答我。有时她说她非常喜欢我,却又说喜欢并不等於爱,然後又说她不能没有我,偏偏又说她只是不能没有了解她的知己。一旦我说出『爱』时,那就是我愿意将我的一生都托付给他,愿意为他牺牲到底时可是我总是无法使她说出爱这个字。因此我虽然把她抱在怀中,老觉得有种不踏实感,害怕我自己付出的比她多,更害怕哪一天我会失去她。我开始感到压力,虽然我明明从她对我的种种照顾,可以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九判断她是爱我的。而这零点零零零一竟然成了我心中的障碍,因为,在认识她的那天晚上,她在梦中对那个我疯狂嫉妒的男孩子说出那个字。我最在意的就是这点。因为我对自己感到不屑,我恨恨地骂自己只仅仅拥有她的肉体及关心而已,我嫉妒、我吃味、我完完全全地在意。老天明明在开我的玩笑,因为我俩人不仅兴趣相同,彼此的个性也和的来,在经过这一年多来的同居生活,薇根本就是我心目中的好太太,只是,只是为何她要生长在北部啊。天哪。为什麽我无法摆脱南部男孩子的小心眼,去容纳这个北部女孩子的过去。只因我们两个生长的环境不同,自然而然地开放程度相当不同。我根本忘不了第一次作爱,男主角是处男,女主角却已非处女的事实,尤其她偏偏不肯说爱我,让我更觉屈辱。我开始感到疲累,这个压力十分沈重地压在我的身上。薇她早就注意到我的行为开始异常,我不仅有时候故意住在朋友家,两人间的争执也渐渐多起来。她也开始一个礼拜中有三四天住在原住处,不想和我说话。也许因为感情,因为她的母性,她会故意找一些我肯定不在家的时间回到我的居住单位,帮我整理房间,清洗衣物。然後更是出我意料地体贴,甚至想到我的生理需要,每次她一打扫完,便留下一张字条,说她哪一天的什麽时候会在她的住处等我。她的美意竟然成为我心中更大的梦魇。我几乎每次去都带着更深的屈辱以及自卑,好像她是在怜悯我,比以前更加地玩弄我。在激烈地做爱後,我俩只是躺在床上,彼此沈默无言。我的同学实在是看不过去我的卑行劣为,纷纷想透法子要使我俩的关系重新正常化,可是到头来一切都失败了。我是因为南部标准的大男人主义,她是因为北部的任性脾气。而这些种种,只要我一句话便可以解决。我始终没有。□当男孩再见到另一个女孩遇见如的那天,是在一个温暖的春假傍晚。偌大的校园几乎人都已经走光,再加上假日,根本没人会想在傍晚来学校,於是我把那几个窝在阅览室的学弟学妹们赶回家去,骗他们说时间到了。今天已经到了薇字条上写的时候了,冷战几乎两个月,我依然想厚着脸皮去找她,去躺在她酥软的乳房上,抚平这礼拜炽热的欲火。走在步道上,远远地看见前方有一群人,正纠缠着一个刚从阅览室出去的学妹。我走过他们身旁,注意到那个学妹是最近一直留在阅览室读书,并且坐在我前方不远,一个蛮可爱的女孩子。前面已经稍微说过我们学校有少数高年级的学长蛮恬不知耻的,喜欢公然调戏人家,虽然并没有很明显如军校般的学长制,可是这是对我们男生而言,对有些涉世不深的学妹的话就不同了,不仅不敢反抗,甚至还毕恭毕敬,比见到教官还庄重。可惜的是本校女生约一半以上都是这型的,其实那种苍蝇很容易拍开,只要不扭捏,态度坚决一点,那他们就没辄了。要是像薇,他们敢这样对她,那不被她一状告到教官室或是警察局去。因此如果是在学校交成男女朋友的,绝大部份是不要脸级的学长,和清纯派学妹的搭配,据我阿系学长的女朋友说,一看见高年级的男生,就会从心底发出一种异样的兴奋,全身发烫,不由自主地就被俘虏、答应人家的要求了。哦。我叫了出来。难怪我们学校堕胎率会勇冠全台了。这是她们女生的变态传统,谁都不知道什麽时候开始有的。我已经是三年级,然而以天生的封闭个性,要不是薇的倒追,我是不是有办法钓上一个呢?这是我一直在怀疑的事。虽然人家几乎都说我的条件不错。那时候有几个四年级的学长正缠着她,其中一个还拼命对她动手动脚,可是她一反传统的任其轻薄,厌恶地拼命退後。我离他们大约十公尺,起先我以为那是他们在恶作剧而已,就背对着他们慢慢地走离,这在本校已经司空见惯,男的既然不会在校园中玩得太过分,而且後来那个被轻薄的女生一定会成为那个男的的女朋友,我管啥闲事?这是惯例。忽然我听见身後的花圃发出不寻常的声响。我简直快笑出来,干嘛?跌到草丛上啦。於是我转身一看,却发现事情不对,那个女孩子被逼到角落的花圃内,那一群人约有五六个人,其中两个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按在地上,另外一个捂住她的嘴,不使她发出声音,另外的那些竟然有人开始在解腰带了。这摆明了就是强暴嘛。我对这种人的行径感到极端不齿,霸占了全校二分之一以上的恋爱资源还不满足,竟然又想害别个好女孩受害。孰可忍、孰不可忍之下,我跑过去。喂。干什麽?把她放开。他们一行五个人一听见我,将她放开,转过来对着我。喂。学弟,识相点,没有你的事就快滚。其中一个长的比我高的恶狠狠地骂我,似乎他们早就认定了既然学妹不能反抗学长,学弟也该学着点比照办理。我依然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定定地站着。一看见我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他们开始有人忍不住性子,外加心虚以及仗着人多势众,想对我有所不利。这年头专靠搬人围殴一个的事只有国中生做得出来,可见这群人心智一点都没长大,高中时绝对是那种明星学校出身,因为在大学欺负学妹惯了,以为自己很大牌。他们之中有两个人逼近,握住拳头往我挥来。我闪开了他们,其中一个家伙拳头一挥,人也跌出去,他们步伐并不稳,毛毛躁躁的,真的验证他们没打过架的假设。如此一来我完全不怕他们了。我趁着一个家伙冲过我身边时,抓住他背後的衣服,接着朝他面门重重一拳,等他们错谔之下的暂停时间时,闪身过去往其中一个家伙腹中连续数击,最後抬起脚朝向那个要我不要管闲事的家伙下颚踢去。一时之间他们吓坏了。这对在校园横行四年的他们根本就是无法想像的事,我想他们以为中学时拿过金钱买通一些打手扁人,或是在旁边旁观人家被扁,一出事就快溜的丑事为混,所以妄自尊大。很不幸地,谁叫他们遇上我这个在中学时稍稍混过的家伙。没有受伤的两人甚至没有帮助同伴就落荒而逃了,剩下的人带着伤一跛一拐地离开。看那种害怕的样子,实在是想笑。为了避免他们告到家长或是教官室这是那种弱鸡最会的事,我故意喊出,有胆再来啊。老子看你们以後谁来就搬人堵谁。他们跑得更快了。我走到一旁,发现她的上衣已经被脱掉,裙子连着内裤被拉下一点,她一手遮住胸前,一手扶著着裙子的腰带,正害怕地哭泣着,幸好,我来对时候。谢谢她一手遮着胸部,一手指着二公尺以外的上衣,要我拿给她。我按照她的吩咐,递给她。很奇特地,这个女孩子上半身只有肩头可以看见,肩头以下的竟然是古早古早前,老早就退了流行的内衣。看不到她的胸部以及背部,我就仅仅看着她的背影,我发现她的肩很美,尤其在落日金黄色的馀晖下。她注意到我似乎在偷看,有点羞赧地把脸转过来看着我。我反应很快,立刻撇过脸,佯装自己正欣赏落日的馀晖,我是正人君子一个,而不是色到会偷看她的小人。她穿好衣服後随即起身,走到我的身边,向我敬个礼,连声说道:谢谢你真的非常谢谢你。然後又说了一些我根本不敢记上来的迷魂汤。不必介意了,只要是人都会帮忙的,我不过是碰巧路过的而已啊。不用挂意了我打个哈哈。我这样说好像我自己很有道德勇气,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鬼呦其实那是我的判断注死正确,要是像我国中教我打架的老大,别说打架,就算吭一下声我也不敢,更何况还有五个。她把我说成这样子,真令我不好意思。我的手极不自在的拼命摸摸後脑勺,一张呆脸却大智若愚地傻笑,忽然她的一头短发引起我的注意。看着她的头发,我了解到女生的发型是要配合着她的脸,以及外型,这样才会好看,像她的短发就给人一股清新可爱的活泼气息。她给我她的姓名电话等。我瞄一眼,国一甲,汪馨如。我想到薇的班级,搞不好这个女孩子是她的直属学妹也说不定。回去後可要好好地问她看看。男孩、女孩、与另一个女孩我打开门,薇已经等在那里,不过她侧着头,将一头的头发揽到一旁,令我看不见她阴郁的脸。我走到衣挂边,将外套披上去。她这时候站起来,还是故意用秀丽的黑发遮住她的表情,解开她的上衣,裙子。看见她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地减少,裸露出光滑洁白的身躯,我开始有点不忍。也许是今天救了一个人,我的心情显的非常愉快。因此,我口头上虽然不肯向薇好好说个明白,但我的动作已经温柔许多,我捏住她的肩头,低下头去,要和薇接吻。薇半推半就之下放弃她的衿持,微微张开樱唇,接受我温热的舌尖嗯她还是像以前那样,避开了用爱。我这次倒不再坚持,稍微停了一下。我双手放在脑後,躺在床上,薇纤细的身子缩成一团,靠在我的臂膀上。我脑中涌现出一个想法,於是便开口说。假如,我是假如喔。我煞有介事地问薇,如果有几个男的想强暴你,你会怎样?强暴?薇抬起头看着我,很开心地笑着说放心啦。除非有武器之类的,刀子还不行,要不然连碰都别想碰我。马上她又显出很调皮的表情,如果真的有人有办法可以动的了我,那天下的女孩子大概全被强暴光了。她对着我很开怀地笑着。我这时才想起她是空手道黑带的高手,问她简直是废话。我是以我今天傍晚发生的事为角度来问她,连我这个没学过功夫,只略懂几招打架和一些粗暴及不悦的勇气,都能下给那些弱鸡很大的马威,更何况是她?老早就进医院了。我突然全身一阵冷,以前和她呕气时,幸好没有太过分,不然哪天她的狮子脾气发作,那我可就遍体鳞伤,倒地哀嚎了。她软弱的身子靠近来,用一种浓到化不开的语气对我撒娇。亲爱的你是不是在担心我呀忽然又变得很神秘地娇笑。还是在担心你自己呢?放心好了,我是心甘情愿跟你上床的,不管你怎样,就算当我不想要的时候,你偏偏强迫我要做时,我也绝对不会用空手道来对付你的。啊啊啊对啊对啊对啊又露出这种淘气的暗示表情了。开玩笑。话虽然这样说,可是这根本就是威胁嘛。连什麽时候会对我使用拳脚都讲明了,这以後哪还敢对她怎样薇讲完後更窝心地贴在我的胸膛上,闭上眼睛,要我抱着她入梦,没一会儿,她就沈沈地入睡。这也难怪,今天我们做的实在是非常激烈,她会这麽累也是应该的。可是虽然身为男的我比她使用的体力更甚,我却一点也睡不着。等她安详地入梦後,我将她抱到我的身旁,然後斜躺着,用一只手托着脸颊,侧着身体凝视她。不知不觉中,我联想到傍晚那个女孩子,汪馨如。同样都是女孩子,可是她们两人极端不同,一个是翩翩的大家闺秀,一个是内敛的小家碧玉。我发现薇在我心中的地位已经和以前不同,有点衰落了。几个月後,再度遇见如,命运似乎要将我俩安排在一起。我慢慢地步出理科大楼,天气十分不好,黑压压的一片,带著着如丝的毛毛雨,纷纷地落着。我在心中大喊不妙,用跑的回去住处至少也要五分多钟,希望这段时间千万不要下雨,不然这件薄外套也救不了我的。於是我立定主意,拔腿便跑。跑过文学院时,我注意到那个叫汪馨如的女孩子站在那边,穿着薄薄的白色上衣,是那种一遇水就会半透明的质料。这场雨是突然来的,早上热的要命,下午三点多忽然转阴,风也大起来,颇有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态势,正如夏天标准的西北雨。一看见她这样子,我立刻朝着她跑过去。因为我淋湿的事情比较小,如果她被淋湿後可就不太好了,半透明的衣服,如果再遇上一些无聊的学长,肯定又会出事。嗨。还记得我吧。我湿淋淋地站在她的面前。啊是你。如同遇到救星般的,她很高兴地叫出声。别高兴了,我也没带伞。我提醒她。没关系,有个朋友陪我,那这样我就不怕被骚扰。不怕我骚扰你吗?我故意问她。你会吗?她轻轻地对我微笑,脸颊上两个小酒窝十分可爱。这当然不会。我看一看四周,很不解地问咦?你的朋友呢?刚才有几个学长过来,把她们接走了。一提到学长她的语气很冷淡,可见她的朋友们都是变态传统下的牺牲者。看情形雨可能会下到晚上,这个那个啊?你想不想冒险呢?冒险?嗯就像这个样子。我假装低头沈思一下,然後喊出来。趁她还没有回过神,我将外套披在她的身上,然後抱起她,二话不说,马上就跑。喂。她焦急地喊出来,虽然明白我不会做出什麽,可是就这样被个男人抱着跑在街上,对从南部上来读书的她十分不好意思。打了一声雷,雨点放肆地散落在我俩的身上。我不停地跑着,原本还会略微挣扎的她,此时完全放下矜持,将手缠到我的後颈,很温柔地注视着我,像把一切都交给了我。一看见她正注视着我,我朝她微笑一下。轰雷声疯狂地打着,闪电可布地闪烁着。哗雨势越来越大,不停地击打在我及如的身上。带点凉意的小水珠从发上滴下来。泼刺我跳过一个大水滩,脚着地时溅起水花。抱着她拐进小巷。哗啦哗啦旁边住户屋顶的水管不停地流下水柱。终於我看见女生宿舍就在眼前,楼旁还有一个连着宿舍的车棚,便先暂时跑进去避雨。将她放下後,我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真糟糕,全身都湿了。她拿出不甚乾燥的手帕,温柔地揩去我脸上的雨滴。有点失望地,她对我说:很抱歉,我们女生宿舍不准男生进入,不然我一定会帮你弄乾的你冷不冷啊?语末,她很难过地问,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我没关系的这个已经到了,赶快上去吧我仍然喘息。真的没关系吗?真的。那那就谢谢您了。你的身上也湿了,赶快回去洗澡喔,不然会感冒的。她转过来看着我,很关心地说着,然後压低了声音你感冒,我会十分心疼的我听到後,很不敢置信地望着她。於是就这个样子,我俩相互凝视了一会,两张炽热的嘴唇缓缓地互相靠近,带着两颗急速跳动的心脏。可是就差个一、两公分,如竟然回过神,接着匆匆地撇过脸去,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红着脸跑回去她的宿舍。看着她漾着水滴的短发,忽然发现她好可爱,令我有一种想把她吃下去的冲动。我呆呆地站在那儿,过了几分钟後,兴奋地跳起来。啊太可惜了。我拿了一颗石头,用力往天空掷出去,朝着天大喊着。虽然差一点就骗到她的初吻,有点失望没错,可是知道人家对我的意思後,我更是得意,连外套都忘记要回来。带着可惜的心态回到住处後,我发现平常这个时候,不会在住处的薇竟然留在我的房间,正坐在书桌前看书。一看见我全身湿透地回来後,很关心地走过来,帮我放了热水,然後拿了一条浴巾来要我去洗澡,以免感冒。我随便地应一声,然後走进浴室中。躺在温暖的池水里,想着刚才和如发生的一幕,呼吸有点急促。喂。阿薇。我开口叫她。嗯?什麽事?她走过来敲敲浴室的门。趁着她一个不注意,我迅速地打开了门,把她拉进来。讨厌,干什麽啦。她娇声嗔怒道。我将她压到墙壁边,粗鲁地吻着她,然後告诉她:打电话给我。我拿起电话,随便应了一声,听到对方的声音十分清柔,正对着我笑着,我愣一下,叫了起来:是你。嘻是我,学长好。怎麽你打给我?有什麽事情吗?我的精神突然一振。没有什麽大事啦。只是只是?有什麽只是?,对了。你洗完澡了没?下午真是谢谢你罗。洗完,没关系,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不会怎样的。嗯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不知道可不可以说吧,只要我办的到的话。真的喔?当然。这样的话,明天你能不能借我一下?啊?就是陪我吃饭啦。好,就这麽说定了。明天中午十二点松竹餐厅前等你喔。喂我还未曾表示过什麽意见,这女生就挂电话了。听见这样子,我的心中好像又升起一种初恋的悸动,肯定她并不知道我已经有个要好女朋友的事。刚才她说话时还带点颤音,搞不好是被她同学押着强迫打给我,真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女孩子,就好像国中生的谈恋爱一样。我挂下电话,有些紊杂的思绪慢慢清楚。搞不好她真的喜欢上我了。我有点儿飘飘然。她是从南部上来的,我也是南部人我开始想着有关於她的种种事。这时一只柔软细嫩的手攀上我的颈子,胸前的乳房压在我的背上,涌出一种曼妙的触感。是谁呢?薇抱着我的头,朱唇轻轻地吻着我的脸颊。没什麽,电机系的学长明天想找我吃中饭我打算撒个谎,这样明天才好和如出去。是吗?别骗我了。薇微愠着汪馨如我很惊讶地转过头去看着她,似乎她是我的克星,无论我做什麽事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自从我俩在一起後,同学们好像都和她一体的,我只要有什麽算的上秘密的事情,一定会有人告诉薇的。我真蠢。今天我没有课,下午看见天气不好,便拿着雨伞去接你我一想,对了。我记得抱着如跑出校门时,似乎有看见一个带着粉红色雨伞的人,难怪我回到住处时,发现一把很眼熟,上面还有雨滴的雨伞。我打算解释,可是薇一反常态,阻止我继续说下去。不用说了,今天的事情我都看见了,薇的语气十分冷淡。这个我支支吾吾地回答。说你不想去明天的约会。告诉我,不想是吧?这个想去是吧?那好不知道是我看走眼还是薇的表情就是这样,我看见她失望的神情流露於面容,白皙的俏脸刹时惨白起来。当男孩必须选择女孩明天,我会去那个地方等你,如果你还要我的话。薇的话很明显地带着威胁口气。她挣脱我搂住的肩膀,迳自走到衣橱旁边,打开柜子的门,拿出她的衣服。看着雪白的身子被一件件衣服掩盖住时,我脑中只有一片空白。碰。门被薇用力关上,表现出她对我的失望生气。此时我的心扑通地跳着,双脚如同钉在地板上一样一动也动不了,整个思绪乱成一片。过了很久,我慢慢地站起身,弯腰下去拿起我的衣裤,也顺便将她写给我的留言一道拾起。将信纸摊平,我仔细地看了上面所写的话。薇约我在松竹餐厅吃饭,日期原是今天,上面画了一道,旁边写上明天的日期。背着薇暗地和如来往的情形她一定是晓得了,不然不会给我最後通牒,要我在两人中选一个。她以前完全不会这个样子的,最近和班上女同学或是学妹讲话、替她们做事情时,虽然不很明显,她总会有些不悦,连说话都带点讽刺的暗示。可是和她相处的这些日子以来,我也有好几次故意利用别的女孩子去试探她,她却一点也不在意,甚至告诉过我说,如果她们会比她还好的话,那她绝对欢迎我的选择。事实上,她根本就十分地有自信她的姿色、内涵以及这些天来我们相处的感情。是不是因为前一阵子发生的冷战,或是她开始『爱』上我了陷入爱情的漩涡时的患得患失我早已有过,是换到她了吗?我双手放到後脑杓,慢慢地往後仰躺於床上想事情如和我认识不到两个月,有着一种南部女孩子特有的羞涩、衿持,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让任何人看了都会心醉。清丽的面孔,清素的身形,恍如一朵未经世故的花朵。和异性谈话时都会不自在的发颤。尤其第二次见面,天公不作美地和她淋雨回家时,湿透的衣裳下,我甚至看见她连胸前都并非目前流行的比基尼式的胸罩。在这个混乱的社会中,复杂的男女关系里,这样子的女孩已经不多了。纯真的她虽然已对我倾心,却始终不敢表达出来,只是在我和别的女孩子谈天时噘起嘴唇,显示她的不快。就因为这样,遇见她令我重新拾回我对恋爱对象的理想。薇很美,也很温柔,开朗的个性,大方的举止都展现她的自信。敢爱敢恨,对恋情的执着,使她愿意对我献出她的一切。我这二年来的生活被她照顾的无微不至,当我下课时,总有个人替我洗好衣服,替我将杂乱的房间整理好,偶尔替我准备好美味的晚餐,甚至当我生理需要时,她也一样顺着我的意思。她的种种做为完全就像是我的妻子。对於这样的一个女孩子,我还有什麽不满意的呢?她也说过,很真心地说过,她真的很喜欢我,不然她不会为我牺牲那麽多。同样有女朋友的同学也对我表示,他们真的很羡慕我,女朋友懂事、细心、成熟,不像他们那些女朋友任性骄纵。她们两人都有令我舍不得的特性,为何我一定得接受舍掉一方的煎熬?这太不公平了。无头苍蝇似地在我房间中打转,有时我拼命做伏地挺身,有时抱著着头,有时仰头狂啸,有时掩面空望到了最後,我静静地坐在床沿边,低著着头沈思。是时候了,是到了我要下决定的时候了是啊。我到底在等待什麽?隔天,我走在大街上,频频地打哈欠,眼眶发黑的我走起路来有些颠簸,恍恍惚惚地如同起床时忘了把灵魂带在身上。昨天一夜我辗转难眠,因为今天我必须要在这两个女孩之中下一个抉择,而这关系到我未来可能的幸福,尽管我拼命列下她俩及我的个性、优点、缺点,甚至迂腐到利用几种小女孩爱玩的配对游戏,还是无法下决定,天生就是优柔寡断的我,平常要决定的事都为一些小事,就算偏差也不会太严重,可偏偏人生的大事竟给我出了两难问题,着实十分困难选择。再绕过一条街就到了。怎麽办?我倏然把脚步放慢,一步一步地蹬着。我大是可以掉头离开,挂个电话给她俩说我感冒了,或是被北上拜访的朋友缠住,无法脱身等等鬼话。再转个弯就可以看见餐厅了为什麽现在我仍然要继续去赴约呢薇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我的眼前。为什麽呢如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我是在担心我的爽约会对谁造成影响呢她们两人同时望向我这边,薇穿着二年前刚认识她时的衣服,浅蓝色的小背心,象徵她的忧郁、不安。如穿着一件浅黄色的衣服,一副未经人事的笑容毫不吝啬地投射给我。啊。我懂了,我真的懂了。我走在等腰直角三角形的顶点,突如其来的灵感使我站立於地。如果我的潜意识选择薇,我一定毫不犹豫地爽约,这样便给如一个他只当我是普通朋友的印象,因为我并没有非常重视和她之间约定,如此她便会对我死心,而这便是我在不知不觉中一直担心的。原来我早就已选择了如。转个弯薇这时候急的哭出来,从眼睛的馀光中,她的身躯剧烈地战栗,一种背叛的感觉袭上心头,令她站不稳脚。她原本以为这二年来的感情基础必定会使我毫不犹豫地走向她,她为我付出、为我牺牲,她以为我和她平淡的感情终将使我俩结合在一起,这一直是她的梦,当一个她发自内心深处所爱恋男人的妻子。但她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尽管她是如此地爱我,但我的步伐依然坚定,朝向如那儿去。为了什麽使我宁愿放弃一段两年的感情,而投向刚认识只有两个月的未知感情中?事情就是这样,这是我一直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潜意识,如今已经浮现在我的抉择里。从国中开始,不管是我暗恋、初恋、以至於和薇的生活中,冥冥中好像都有意让我的对象是非处女,国中时已经嫁人的英文老师,高中时乱搞男女关系的婉容,成功领上福利社被人强暴後自杀的小梅以及大一我暗恋的丽芳也一样乱搞男女关系。长这麽大了,可怜的是我都没有清纯的对象,就算是暗恋也好,真的相处在一起略有情愫的也好我只能说我对不起薇。就只有薇操第一次使我感觉到什麽是爱,什麽是生活,什麽是接吻,和什麽是做爱。你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麽的美好,我曾经为你风姿绰约的身形迷恋过,我曾经为你灿烂美丽的笑靥沈醉过,曾经为你轻盈的身躯狂乱过,曾经可是曾几何时,你不中用的我却被他自己给打败了,我不是不喜欢你,事实上,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男孩都要爱你,就是我选择的如,我也永远没有办法像你一样地爱她。薇。为何你已非完璧促使我下这样决定的是我内心中的阴影,是我生长环境的影响,是该死的沙猪主义。因为我永远不会去承认以自己这样的条件,只能在那些个女人中选择,使用别人的二手货。包括我深深爱过的你。这两年来,每当我和你做爱时,薇你不是处女的事实,曾有人以比我先拥有过你的嫉妒及屈辱的火焰猛烈地燃烧着我,令我难以忍受,我已经受够这样的折磨了。我一定要我未来的太太是处女、处女。啊。处女她像是跌入一个无底深渊中,冰冷的水沾湿她的全身。她的全身无力,她的视野灰暗,她的泪如雨下,她的四肢冰冷,她的心支离破碎,彷佛全世界的人都在嘲笑她,种种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她抱住了她的头,仰起头看著着苍天,不相信地猛摇著着我距离如只剩下十步她在狂乱中镇定下来。八步她瞪大眼睛望向负心的我。五步薇十分伤心,在一切都已成为定局时,不顾街道上行人众多,终於声嘶力竭地哭喊出来,她後退着。要全宇宙的人都听见。我爱你。她双手抱在胸前,眼睛盈满晶亮的泪水,不停地摇着头,试图否定这残酷的事实。你这个混蛋白痴,我是爱你的啊,为什麽你不要我。你这个白痴,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她摇着头,呜咽地看我,不停地倒退着。我甚至可以听见她在叫出最後一句时喉咙的沙哑。啊。她终於讲出爱来了可是可是我却感动不了,我麻痹了。我只感到解脱,彻彻底底地解脱。呼松口气了、松口气了我等你这一句话好久了。不要理我是你说的,真的是你说的喔。刚好我一直不知道如何开你,要你别来缠我,别来妨碍我和如之间的好事。我不晓得当天自己怎麽那样铁石心肠,那样果决勇断,和平常人云亦云、优柔寡断的我完完全全地不同。我就说嘛,该下自己终身幸福的决定时还是重要的。薇双手掩着脸,转过身,跑开了。薇她跑开了她跑开了跑开了她是谁?如走来搂住我的肩膀,问我说。我亲了如的脸颊。嗯管她,反正不是对我叫你一定会很讶异。我的确相信当我不得不告诉你说我为我所写有关我的这个故事中所有我所记载的我根本不是目前在这儿说话的我而是另一个我要我替我调查一件我的太太带给我种种令我难堪的不忠於我的事的我时。我只不过是个私家侦探,受我所托去跟踪使我戴绿帽的太太。呃其实,或许另一半的未来远比过去重要许多,我始终搞不懂为何我要下这种判断?爱其所爱不是很好吗?我相信,我选择薇一定会更幸福。
爱若琴弦.WSK

爱若琴弦作者:佚名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是秋天了。总听老人们讲,“一场秋雨一场寒”,现在在微微的秋寒里,感觉到这句话实在是正确。南方不象北方,一场秋雨过后,总是地上有着许多的落叶,天也格外的高远。在这里看来,好象下不下雨也没有很多的分别。树木依然苍翠,冷的只是人们自己。倒是路旁的青草,在雨后显出些油油的青色来,比平日漂亮多了。我站在单位门前的小店里打电话。周围很吵,摩托的声音一股脑儿往耳朵里钻。我跟老板娘点下头,算做打招呼,右手开始按键一二三四我居然没有忘有人接电话了。是个很低沉的声音不太象玲平常活蹦乱跳的,但还是很好听。“您好谁呀?”“是我。”电话里有一阵子没有声音。“呃。刚才送你走,有句话忘了说了”我抬起头,瞟瞟老板娘。老板娘回头去收拾货架,没理我。“嗯什么话?说吧。”“就是那件事啊,我不想再努力了。。觉得好累。”我朝着旁边等电话的女孩笑一笑。“。就这些吗?”“是呀就这句话。没事了,再见。明天玩得开心些。啊?”“好”很长时间电话没有声音,我奇怪她是不是已经挂掉了。“你在不在?”“咔嗒”的声音传来,这次是真的挂掉了。我笑笑,对着电话机。转身开步走,被老板娘叫住了:“没给钱哪!块。”我掏出钱来递给老板娘,觉得现在的她一点点漂亮都没有了。很快回到了办公室。打开计算机开始玩。这是个经典的游戏现在好象已经很晚了。已经点钟了我还没吃饭。但好象没什么胃口我已经玩了三个小时了。打得很麻木,没有感觉。我趴在桌上,头枕着臂膀。泪水忽然间沾湿了衣袖。我被刺眼的阳光照醒了。对于还想沉睡的人来说,再美的阳光也是讨厌的。但我的房间一到早上就是如此,这是地理决定的,我无法拒绝。起来喝了杯水,才想起来看看时间。点半了 “算了,不去上班了!”我决心给自己一次自由的机会。趴在窗口看着单位的大院,等到确定没人在院子里走动时,我轻手轻脚却飞快的走出了机关大院,外面的车声和人声一下子象股潮水,扑上来。感觉自己终于来到了真实的世界。出门时碰到了小松。是我的铁哥们,北大出来的。可怜分到这个破地方,天天想着考研走。后来却被女朋友扯住了脚----所以到现在这儿呆着。他有些困惑的望着我,眼睛瞪得老大。说实话,他是个挺靓仔的小伙----要不他女朋友也不会扯着他不放。但现在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关切,使他变得不好看了。“干嘛去呀,不上班?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谁死了?”“我想自杀。”我轻松的看着他的眼。他的眼里有一点温暖。“少扯不认真工作,小心副科没希望!”“真的领导准备让我上副科了。上了我就自杀。”小松捶我一拳。“注意点儿身子骨,别当了官就得宝贵病”我没理他,走到街上去。走到街上才发觉自己不知该去哪里。管他,我随便跳上辆公共车,任他往哪里开。售票员是个多岁的女人,瘦小而精神。难为她还能喊得出那么高的声音。我掏出个假月票来朝她晃晃量她也看不清楚。我的照片贴在别人的照片上,上面还用红笔精心的画上了骑缝章,仔细看都看不出来,再说我也没想让她仔细看。抢了个座,把头靠在车窗上,觉得头好晕,肚子也饿了。这边有个姑娘问我:“同志,到青年里还有几站?”大概是我的样子象个老实人?怎么会问上我,奇怪。不过她的声音很好听。“三站是东北人?”“啊,你能听得出来?”她的声音略带些惊喜。以为他乡遇到故知了吗?“当然吉林的,对不?我也是吉林的。”我回答她,极自然的看了她一眼。她长得并不漂亮。“真的啊!我是吉林通化的,老乡啊。你怎么来这里的?”她显然是惊喜地问我。我起身把座让给她。用我的另一个头脑跟她闲扯起来。下车时我拿到了她的拷机,知道她叫小梅,从东北来这里找亲戚。这是我后来从她给我的纸条里知道的。该我下车了我用另一个头脑跳下车,发现我来到了车站。我怎么来到了这里?忽然感觉有些想家,想朋友。来来去去的人匆忙的行走,我站在人群里,人们不停地掠过我。我感觉魂飞天外。我在车站前愣了一会儿。一个可爱的民警盯着我看了看。我不理他。看看时间,刚刚点那破破的钟还在慢慢地走。我折进候车室,坐在椅子上,开始喷云吐雾。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我不知道。昨晚大概到点钟才眯着,而且一天多没吃饭了。又累又饿。我梦到自己骑着摩托车在路上飞奔心急如焚。象要赶着去见什么人,晚了就见不着了路很烂车老出毛病我下车去看车,却发现车胎早就不见了,好象刚才我根本不是骑着它在跑但我好象决心很大,没理那消失了的车,就这样徒步向前走。想快跑两步,却怎么也迈不动脚,看着前面一辆汽车在发动,一辆很亲切的车我好象大喊了一声突然从梦里醒过来。我的头枕在这边一个人的麻袋上,那家伙的麻袋占着三个人的座,他还躺在另一头,又占了三个座他正睡得香。我很羡慕的看看他。起来才发现已经快点钟了。昨天还有些微冷,今天的太阳又能把人烤出油来肚子饿过了,反不觉得什么,只是觉得头晕。忽然想打一个电话我掏掏衣袋,翻出来个电话,往电话亭旁走。好多人一边抽烟,一边等电话好不容易等着了一。我伸手按键。一二三四我忽然突然间觉得清醒了,赶忙按了簧。我按的跟翻出来的电话压根儿是两回事。惯性?平常也很少打呀,还经常疑心自己会忘,怎么这会儿情不自禁就?我丢下电话,趁着看电话的没跟我罗嗦,拨步跑到站外,打了个的。司机问我去哪儿,我告诉他单位的名字,然后躺在车后座上,又开始沉睡。我跟玲是在来了这里后才认识的。刚开始关系也很普通,后来一天晚上我喝醉了酒,跟她聊天,讲起了故事。我把我的故事讲给她听,忽然间她哭了记得那会儿我的心一沉。那是无可逃避的吧。我们曾快乐过。那样的日子现在想起来象是做梦。因为记忆已经不清晰,但感觉依然强烈。象看一部褪色的影片,岁月的沧桑丝毫不减其魅力。只是欢乐还是太短。可最后还是要分开。或许命运的安排是看不见的巨手,我们的心酸和苦痛象被关在门外的风。是我下决心要分开的,但实际上我不过是被迫做出选择罢了。我不知道玲的心里是怎么想,我只是不能感觉到她对我的爱意。爱也可以象风么?天色一变就走?“你为什么这样想?爱真地会这样吗?就象风一样?”坐在我对面的梅轻轻的问。自从那次过后,小梅正好来我们单位有事,就找我帮忙啦。她在这里还有个老乡,以后就常来,每次来都会来顺便找我玩玩。现在她是我的好朋友看得久了,会觉得小梅的眼睛特别亮,连带着整个人都漂亮起来。她是那种耐看的人。我看着她,没有说话。仰头吞下了一杯啤酒。今天的啤酒很苦。“你是不是每年都会在这天喝醉?”小梅换个话题。“嗯我有周期性的神经病。”我板着脸说。小梅一阵轻笑。她的眼睛在笑得时候会眯起来,完全象个小姑娘的样子。小梅不象现在的城市姑娘,一个个泼辣地很,什么都不在乎。她只有在熟人面前才会活泼起来,有时还挺调皮的。平常的时候是个标准的乖乖仔。我看着她有些发呆。“看什么?没见过?”小梅的脸涌上一点轻红。有几年没见过会脸红的姑娘了?“嗯我在想我要是年轻几岁,非把你收了不可。”我做痴情状。“”小梅的脸更红了。我说起了其他。跟小梅开玩笑还是很注意分寸的。要不她一定会生气。而象她的脾气,生气了也只会自己不高兴,我倒宁肯她生气了发发火,这样还会更好受些。小梅有些神不守舍。“喂,想哪位情郎呢,大哥请你喝酒还把心丢别人那里啊”“啊,没有我没想什么。”小梅似乎有些慌乱。今天因为有小梅的关系,我喝得很少。再说,经过了这一年多,我已经习惯了没有梦的日子。不过送小梅走时确实有些脚发飘。“小梅,你家里怎么放心你来这里工作?你这样的性格”我掏出根烟来,点上,深吸了一口。青色的烟雾飘起来,象轻纱。“这里我姑母还不错的我在家乡没什么前途的”小梅低着头,随口应着我。车还没来。正是别人吃晚饭的时候,天色刚刚黑。车站孤零零地就我们俩。她俏丽的身材越发显得我象个民工。小梅皱了皱眉头。我把烟扔掉了。“什么姑母啊,八杆子打不着怕不是他那宝贝儿子看上你了吧?想让你做他家的儿媳妇?”我看着她似乎还是若有所思的脸,想开开玩笑,岔开她的思路。小梅没有回答,却忽然眼圈有些发红。“喂喂,不是这样吧?我开玩笑的。是不是你家乡有个小情儿,舍不得?”我想伸手去拍拍她的肩,在她身后绕了一圈还是绕回来又掏出了一根烟。“你那情儿在东北做什么的?上大学?”她默默站在那里,拿鞋底蹭着候车室的水泥台。“不过你姑母家倒确实挺有钱的,又有权,你要真嫁过去可是吃穿不愁。那小伙也还可以嘛,我那同事,对,就你那老乡,见过几次,说挺能干的不过你也还小,过几年再考虑嘛。这里不象你们那里,结婚都很晚的”我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淡。小梅低着头,还是没有说话。不过看起来已经很平静了。她是那种内秀的女孩子。“你是不是经常骗人的?”她忽然抬起头来问我。她的眼睛里有些潮,在刚刚亮起的路灯下,仿佛里面藏着两颗星。她的态度看起来很严肃。“嗯小问题上经常骗。大问题嘛我是很真诚的。我讨厌虚伪。”在这样的她面前,我不想再打哈哈。小梅抿着嘴笑了笑。在烟雾的笼罩下她的轮廓有些朦胧。“我老跟你说我单位那些破事儿,你会不会烦我?”小梅抬起头来,一幅天真无邪的脸。“哪里会小妹嘛,有事不跟大哥讲跟谁讲?人都有个长大的过程嘛,对不?现在你已经不错了啊,记不记得第一次在公交车上,给你让个座你就给我呼机?现在已经不会了吧?”我笑着跟她说。小梅轻笑起来。刚才那阵忧郁的风已经刮过去了。年轻女孩的心象春天的天空,恶劣的天气只是点缀,明媚才是它的基色。“不过当时看着你特老实的样子谁知道你那么会骗人。我以为你真是东北老乡呢”小梅笑得样子天真地象个孩子。不过这样的笑容,即使在她脸上也是越来越少啦。我知道其实她也不容易。“车来了”我告诉她。“先走吧,要不天黑了你回家我就不放心了。谢谢你今天陪我喝酒。”“嗯。我也过得很高兴。不过我原以为你会喝个大醉的,没想到你没一点伤心的样子都没有好啦,我先走了,改天呼我啦!”小梅扬扬手,登上了车。她忽然探出头来,朝我招招手:“大哥再见!”我吸了口烟,没有理她。往回走的路上,我突然一愣:大哥?躺到床上才觉出了累。身体象摊泥。连心也累得不想跳。忽然有电话铃声响起来。我懒得去接它,任由它去响吧。我现在只想睡。电话铃固执的响着。我骂了一句。电话铃断了。朦胧的睡意中,电话铃又响了起来。我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拿起听筒:“喂!谁呀?”电话里没有声音。我忽然间打了个冷战,酒意象潮水般退去。“无话可说吗?”愣了半晌。“生日快乐”声音清晰而微弱。我端着电话没有出声。那边也没有出声,只有细碎的呼吸。又过了一会儿,电话轻轻地挂断了。我放下电话,躺到床上,又抽起了烟。我象一只失控的陀陀螺,任由思绪的飞转。不想再睡了。时间象潮水,不会等待谁。我们都象河中的砂粒,随着潮水的涌动,或上或下。浮浮沉沉,不由自主。而我象个完全失去了自主的砂粒。我知道海的秘密我坐在宿舍里弹吉他。我这人比较笨,而且又不用心,学什么东西总是三分钟热度,所以什么都会一点,但什么都不精通。吉他学了两个月,但只会弹两三首曲子。好在我根本不计较什么,我喜欢抱着吉他沉醉在自己世界里的那种感觉。忽然间有人敲门。起身一看,原来是小梅。现在的小梅已经出脱成一个城市姑娘了。两年的城市的风尘,给她身上凭添了几分娇艳,与原来的庄重相衬,更显得出类拨萃。现在我已经不大敢直面她了。想到她一定听到了我刚才鬼哭狼嚎般的“演唱”,我脸皮再厚也有些发红。“继续唱啊,挺好的嘛”小梅笑吟吟地说。我没接口,站起来给她倒茶,找座位。“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分了”小梅看着我,眼神怪怪地。“咳,热情招待你嘛怎么,今儿个有什么事?可有两三个月没来了哦,现在上门来,有啥事儿要帮忙?”我还是挺正经地问她。小梅抿了抿嘴:“怎么,没事不能来看你啊,关心大哥嘛,怕你老吃清水挂面吃坏了身子,到时候瘦成了个衣服架子,谁来当我的大哥嘛”她看看我屋子里乱扔着的几个挂面的包装袋,一幅不是我小妹,倒象是我大姐的样子。“呵呵没事儿,我只是懒得做饭。我从小苦大的,吃糠咽菜都身体这么好,能有什么事儿啊”我有些不自在起来。小梅怪有趣地看着我。“刚才你唱得是什么歌?”“桑塔露琪亚一首民歌来的,你没听过吗?”我好不容易找个话题。“没有你继续唱吧,我想听你唱。”小梅抿着嘴看着我乐。“没有好茶好酒,只好以歌迎客?那你先准备好两团棉花”我渐渐地感觉到了轻松。她的笑容好象冬日的阳光。我的嗓音是我们家里最破的。但在前半个小时里还是挺好听的--如果我用心唱的话。时间一长就不行了,因为缺乏锻炼。我要有我爸五分的嗓子,现在哼哼,至少一唱这幢楼里不会再有其他声音了。我坐在墙边铺着的报纸上,旧旧的衬衫在胸脯上有好几个洞。后背就那么靠在墙上----如果用后背见人的话,那里还有好几大团墨水呢。鞋子我一早踢掉了右脚已经开帮了,一直懒得去缝。这里很少来女客。以前玲过来的时候,我就收拾一下。至于我那帮狐群狗党,他们根本不会在乎。头发蓬乱,裤子已经全部起了毛边,难怪别人都叫我民工。难怪提不了副科了。幸亏我不在乎。“夜已深欲何待快回到我船上来桑塔露琪亚桑塔露琪亚~~~~~~~~~~"我扯着嗓子唱,脸上变幻着表情,象下雨前的天。小梅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脸儿笑得通红,一头长发在抖啊抖,我忽然停下来,看着小梅,有些发呆。小梅又笑了一会儿才发觉有些不对,一边还笑着,一边擦眼泪,直到看到我的脸色才有些奇怪:“怎么不唱了呵呵笑死人了要继续唱啊呵呃”她忽然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开始专心的擦眼泪。我轻轻的拨动吉他弦。阳光从窗缝里透进来,有些晃眼。我索性闭起眼来。幸好这首歌简单至极,并不需要多换把。“爱是一根命运的琴弦轻轻拨动是沧海桑田时空变化在你我之间偶尔扯痛是我的挂牵谐鸣共振美丽危险醉了吧醉了吧看不见的是一只大手轻轻拨动是沧海桑田雨后彩虹似近却实远偶尔扯痛是梦的宣言跳动变迁美丽危险断了吧断了吧”我的声音渐渐低沉。小梅不再笑,看着我也有些发愣。那情景好象在梦里见过。“你的吉他弹得可不怎么样”小梅过了一会儿才说:“不过这首歌很特别”我忽然象从梦境里惊醒似的,一种奇怪的感觉充溢了我的心胸。我跳起来冲出门去。楼下一个穿红衣的女孩正在离开。我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一种陌生的感觉慢慢地浮上来。我叫小梅去喝咖啡,小梅却叫我去喝啤酒。说实话我是因为没钱了--咖啡虽然贵,喝一杯也就够了,啤酒喝起来却没数。我正沉呤间,小梅笑了:“我请大哥啦,走吧!”坐进那个叫“水晶石”的小酒屋,感觉一下子轻松了好多。这里总的基调很温暖、恬静,不象前面另一家叫“红番区”的,墙上涂的乱七八糟,但没有一个主题,显得有些恶俗小梅端着酒杯在我眼前晃晃:“出什么神儿哪?又想阿玲了是吧?”小梅笑得有些奸诈。“没有没有,正想你呢。”我脱口而出。不知怎么回事,在别的女孩面前我老是正儿八经的,甚至十分拘谨,但跟小梅在一块儿却总是正经不起来,恐怕在她眼里也从没把我当过什么大哥。倒象个活宝。要是一年前小梅肯定是脸儿通红一声不出了----当然一年前她也不会跟我出来喝酒----现在小梅只是笑了笑:“是没吃饭吧?饿昏了头?”我斜着眼睛扫了她一眼:“难道你吃了?”“嗯呀,吃啦,有人晚上请我吃饭,我提前吃了就有理由不去啦!”小梅乐呵呵的,象个没长大的孩子。“还有这么干的?要是我谁请客都去好朋友请,怎么好意思不去?一般朋友请,那叫不吃白不吃;关系不好的,不给他吃出个回忆来怎么对得起自己!”我伸手叫小姐给我拿盘炒意粉,没去理乐得合不拢嘴的小梅。我见过她上班的样子,一身蓝色的套裙,脸上挂着幅标准笑,开口就是“先生请稍等”是不是人都是有两面的?象我?象玲?等我吃完炒意粉抬起头来发现小梅已经灌了两杯下肚了,脸上的桃花开得特别鲜艳。黄色的灯光下异常娇美。她酒量是可以的,但看她现在,举止已经有点儿迟钝了。只是眼睛更加活泼,犹如浸在泉水中的宝石。“怪不得人说女孩要在灯下看,夜里看啧啧,的确”我点点头,仰脖子灌了一大杯,以争取能把欠下的酒喝回来。伸手摸摸上衣袋,出来的急了,没带烟。小梅一伸手就带来了奇迹:“喏!”我看着她递给我的一包三五,却有些奇怪。“这么高档?你买的?你抽烟?”“从别人那儿拿的,知道你平常舍不得,还不谢谢我?”小梅若无其事。“那怎么就拿半包?是不是悄悄拿人家的?”小梅没理我,仰头灌了半杯下去。金黄的灯光下,小梅唇红齿白,淡妆的脸上是一种寂寞的美。我拦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倒酒,然后把她面前的酒瓶子拉过来。小梅拉住我的手:“干什么?让我喝一点”我不习惯的把我的手从她手中脱开,神情有些尴尬,却伸手把她的酒杯拿开了。“你别连你也欺负我”小梅死抓住酒瓶不松手,有些泪水涟涟的样子。我没有理会她,抓住了酒瓶底----小梅想就瓶喝,这哪象个女孩子的动作嘛----这种时候我不会再让她喝一滴的。“乖,小梅,别喝酒了陪大哥说说话吧,嗯?”小梅放弃了她徒劳的抢夺,却伸手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三五来,熟练的点着了,笨拙的抽起来。我没有理她。在每个人的世界里,是不是都会有些泪水?生活的舞台上,人们倒象戏子,演来演去都是别人的故事。只有在心底,那没有一个观众的舞台,才是表演自己的真实所在。我看着小梅盈盈欲滴的眼泪,就着她喷出的生硬的烟雾,把一瓶接一瓶啤酒灌到自己肚里去。小梅把头埋在自己的左胳脯肘里,右手拿着烟却很少抽,脸上的妆有些乱。那好象是我最后的记忆。以我的酒量,本不该那么早醉的。醉酒后的记忆都是碎片,一段段的,串不起来,象闪回的影像。依稀是我脚步踉跄的爬楼梯,好象有人在搀着我。然后是一张可爱的床然后就什么也没有了。做梦看到眼前的一瓶瓶可乐,喝来喝去却找不到感觉,象悬在我眼前的希望。在梦中我记起了驴子的笑话,想起了北岛的诗:听见了我的恐惧忽然间醒了过来,觉得头特别的沉重。我轻轻地安慰自己说:“全是智慧啊!”想起来找点水喝,微微一动,感觉身边似乎多了什么东西。我的心跳忽然间快了一倍,全身上下陡然间变得僵直----我的左手轻轻的探出去,碰到的是另一只手----皮肤光滑而细腻,那绝对不是我的我收回手,尽可以轻轻的调整身体的姿势,规规矩矩的并成个木乃伊。我拼命收拢在静夜里象哮喘病人似的呼吸。微微的转过头,我感觉到了枕头上铺着的柔软的头发。和一片夜色中朦胧的脸。我拼命压住在头脑中似乎要喷涌而出的“智慧”,想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想了几分钟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那几分钟如同几年一样的漫长。极其缓慢的,我爬下床来,跑到卫生间里,把毛巾挂在水龙头上,打开水龙头,把脑袋浸在冰凉的水里。似乎清醒了些,我蹑手蹑脚的回到房间,打开门,搬了张椅子坐到了阳台上。点了根烟,心跳渐渐变缓了。月亮很美。夜空里似乎飘着一层雾,一切都有些朦胧。楼前高大的木棉树,看起来象一枝美丽的剪影。星星很少;在月亮面前似乎一切都是点缀,包括间或的一两声蛙鸣。楼下的空地是片草坪,现在看起来都是黑油油的一片,几个荧火虫飞过,在空中划着若隐若现的图案。我看着月亮有些发痴。夜凉如水,嘴里的烟卷发出暗红的光,烟雾飘出来立刻跟月光混在一起,再寻不见。我打了个寒噤。轻轻的起身,回到房间里,想关上门。回头一望,正好看到床上的小梅。月光正好从打开的门里透出来,照在半边床上。天气并不冷,毛巾被团成一团,推在一边。她趴在床上睡着;身体蜷缩着,象个小孩子。长发披散着,遮住了半边脸,月光下她的脸笼罩着一层辉光。我轻轻的走过去,在床前慢慢的跪下来,仔细的看着她。她依然沉睡。我呆呆地望着她,又开始急烈的心跳。我慢慢的伸出手,轻轻的、轻轻的抚着了她的长发,柔软而滑润的质感从手里传到心里。慢慢地撩起长发,她的半边脸完全沐浴在月光里。她的眼睫毛在微微的颤动,嘴角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她在做梦吧?梦到了远隔千山的家?昔日的好友?阳光?草地?我缓缓半支起身,轻轻地吻上了她的脸。她依然睡着。我起身关上门,把毛巾被盖上了她的身体,还轻轻的抚平了她揉皱了的裙装。此时我的心反倒异常平静。然后我又躺回了床上,躺回了她身边,合上了眼睛。我一直没有睡着,耳边是她微微的呼吸。她稍微动一动,我就会从半梦半醒的状态里惊醒,轻轻的看看她。她翻了两次身,嘴里还嘟囔了几句什么,每次翻身都会让我心跳不止。天快亮时,我终于忍不住坠入了梦乡。第一次醒来时,天已大亮。小梅也醒了,正把两只手都举得高高的,在阳光下仰头看着天花板。象在伸懒腰,又好象不是。后来她把手枕在头下,象是要沉思的样子。我的脸上浮上了一层笑意,合上眼,马上就又睡过去了。当我睁开眼时已经是上午十点钟了。阳台的门敞开着,阳光晒在身上暖融融的。天色很好。起来点了根烟,疲惫的靠着墙边坐下了。地上铺着的报纸皱巴巴的。我从旁边的乱纸堆里摸出把镜子来,发现脸就跟报纸似的。我叹口气,深深地吸口烟,把头靠到墙上去。脑海里转来转去都是人影子。空气里似乎有种清新的香味。远处传来隐隐的车声。烟雾在眼前飘散。爬起来给小松打电话。“呵,你小子啊?看你今天没来,已经帮你请假啦。不就没提副科么?还想摞挑子啊?吓唬谁呢?”我没让他把话说完:“少扯这些,知道玲的情况么?”“不知道怎么,还没忘哪?你还想她干什么?”“行了行了,我没事儿,你别烦我,没事儿挂啦啊!改天请你喝酒,算谢你主动帮我请假吧。有事儿再打电话。再见!”我把听筒摞下去,一时间有些茫然。到水龙头下接了杯自来水,咕嘟咕嘟咽下去。水从舌头上流过,感觉却是涩涩的,舌头象是片沙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没挪窝,感觉还是愣愣的,想着小梅,想着那红色的衣裙。电话铃响了大概有四声我才反映过来。其实第一声时我就听到了;但听到了就只是听到了,想不到应该站起来去接不是因为酒醉。拿起听筒来,耳机里传来的是小梅的声音:“喂,还没醒啊?我正要摞电话呢!我煮了早餐的呢,你看到没有啊?”我只嗯嗯的答应,转头看桌上确实是有一碗粥,两鸡蛋。“怎么样啊你,我可是上班时间,偷偷打的电话,给老板看到了非挨骂不可。不打了,再见吧,有事再呼我。”“嗯,再见,我没事,你别管了。”我随手要挂电话,忽然愣了一下,拿着不动。话筒里依然能听得到她细碎的呼吸。想到她月光下的脸,我的心跳又加快了。她忽然又说话了:“唉,人帮你煮好早餐,你一点表示也没有?”“嗯你要什么表示啊,再请你喝酒?我可不想再醉了“什么呀”“那你说要什么啊?”“再亲我一下”隔着电话,我依然觉得脸红心跳,我似乎也能看到小梅红着脸的样子。“别闹了”“嗯,好,挂了啊。”小梅咔嗒一声挂上了电话。我松了一口气。我知道小梅也松了一口气,虽然我们可能都有些失望。放下电话,我依然有些发愣。似乎是梦游似的,我又拿起了电话,按了几个号码。我居然还没有忘记。在电话的“嘟”的声音响起时,我才想应该跟她说些什么。可惜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我不由有些慌乱,我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喂?你好?”“嗯今天没去上班?”我没话找话,脑子里在飞快的转。“我早辞掉那工作了今天正好回家里,我搬家了”“搬家?搬到哪里?”“我结婚了。”往昔锻炼出来的随机应变的本事大概随着酒意一起溜走了。“有事吗,找我?”玲在等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打破了僵局。“昨天是不是你来过?”我把心一横。“嗯,好久没见了,想找找想看看你。大概我去的不是时候,呵呵,又残害哪个女孩子了?是不是那个叫小梅的?”玲很快的摆脱了局促的语气。或许这就是成熟?可我依然喜欢手足无措的她。可是她怎么会知道小梅?“嗯有时间么?出来一趟?”我狠了狠心。“你就不怕你的小梅骂?嗯,几点钟?”玲笑呵呵的。“晚上点。见面再说了,再见。”“再见。”我轻轻挂上了电话。这应该算是打击吧?我曾无数次构思过这样的结局,无一不是天崩地裂或者山崩海啸,可真的来临时才发现自己如此镇定。我不由有些佩服自己的冷静和清醒。点钟的时候我站在门外。周围的人行色匆匆,天色快转暗了,人们的脚步还没有放慢。连那挽着手儿的恋人们也边谈边走,主妇不停的拽着坠在后面的小孩,小摊上的小贩手快脚快的拿钱,找钱,数钱我象个静静的背景,看着世界的旋转。这是一幅熟悉的景象。即使在现在看来依然那么亲切。或许世界就是这样,我们的悲欢离合其实连背景都不是。我靠在身后的墙上,又点上一支烟,却不愿意去抽,就那样看着它慢慢的燃烧,变成灰烬,看着烟雾慢慢的升上去,慢慢的融入背景中去。背景会因它而增添一丝色彩么?“嘿,想啥呢?”玲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正象她突然离开一样。她依然是那么美。我没说话,作个手势,自己先走了。我能感觉到她跟随着我的脚步。走了一会儿,转个弯,拐进一条巷子,走进那间卡啦厅。终于坐进这间熟悉的包厢,里面的一切好象还是没变,只是我知道,其实一切都在老去,就在这不知不觉间老去的吧。随便点了两首歌,让它自己唱去,我跟玲喝着啤酒,随便的说着话。玲从见我面的时候就没有停过嘴,和我聊着她新的工作,她的新朋友和许多有趣的事,我一边听一边很爽朗的笑,空肚子里很快就象烧一样,只有头脑还清醒,冷冷的,象有另外一个自己,在上面浮着,轻轻的笑着我自己。玲慢慢的不说话了,这时候她有些象以前的样子了。我还是在笑,象是停不住嘴,刹不住车。“喂,你老公怎么样啊,怎么搞得神神秘秘的,连我都不告诉一声,呵呵,咱们可是好朋友啊”“就那么回事有些钱吧。”玲似乎有些难为情。“别,大款里很多好人,很优秀的人,不要对他们有偏见。”我很真诚的告诉她。“他是人挺好,工作,房子,现在都有了,对我也不错,人很老实,长得也挺帅的,米呢,比你高多了呵呵”玲笑笑。“那是我当初都说过,我这样的人比较少有不是少有的好,是少有的恶劣,哈哈谁跟我谁完蛋。”我又灌了一杯下去。“其实你挺好的啊,现在象你这样的人不多了,小梅有福,能找到你。”玲低下头,低低的说,声音很清晰。“少来啦唱歌吧,好久没听你唱了现在大概只唱给老公听了吧,呵呵”我将话筒递给她。“没有现在很少唱了。”玲接过来,并没有唱,只是看着屏幕上,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头发凌乱,在抚弄着脸前的窗户,窗上装了铁栏杆,还有很多刺,她似乎一脸无奈,悲伤的面孔却掩不住内里的洋洋自得。玲轻轻的唱起来,却没有用话筒。她的声音很好,纯的象小时候见过的泉水。“我以为你给了我一线希望”我看着屏幕上那个漂亮女孩慢慢的舞动,眼角里看到的是静静的玲,有一种冷漠慢慢的清晰起来。唱完了,我轻轻的拍了两下巴掌:“唱得真好”我拿起话筒,指着下一首歌:“这是我刚学的,唱不好不许笑啊”。玲咧咧嘴,不以为意的看着屏幕上渐渐出现的那个忧伤的男孩。“让我将你心儿摘下,试着将它慢慢融化,看我在你心中是否仍完美无瑕是否依然为我时时牵挂依然爱我无法自拨心中是否有我未曾到过的地方那里湖面总是澄清那里空气充满宁静雪白明月照在大地藏着你不愿提起的回忆你说真心总是可以从头真爱总是可以长久为你的眼神还有孤独时的落寞是否我只是你一种寄托掩埋你感情的缺口心中那片森林何时能让我停留那里湖面总是澄清那里空气充满宁静雪白明月照在大地藏着你最深处的秘密我希望不该问让你平静的心再起涟漪只是爱你的心超出了界限我想拥有你所有的一切应该是我不该问不该让你再将往事重提只是心中枷锁该如何才能解脱”唱完了,我有些呆。我愣愣的坐着,看着屏幕,画面渐渐的暗下去。“我想去跳舞。”玲忽然从沉静中清醒过来,慌张的跳起来,跑到外面的大厅里去。我倚在玻璃门边,看着她在舞厅里跳。她今天穿得是一袭白色的长裙,在舞厅的灯光下泛着莹光,象个不真实的形象。她跳舞时很投入,全身都充满了节奏。她双臂举起,轻柔的舞动,有一种慵懒和诱惑。舞厅里的人慢慢的给她挪出了位置,在大厅的中心,在闪烁的灯光下,一道白色的影子,旋转,俯仰。她慢慢的舞动着,把腰向后弯下去,弯下去,长发快触着了地,是令人心痛的坠落吧。我坐回包厢里的沙发,把一杯啤酒灌下去,身体似乎要飘起来,心却沉下去。我发觉自己依然还很柔弱,不能抗拒。玲带着一身艳羡的目光回到了包厢,我似乎能感到那些眼光的重量。她微微有些气喘,脸红红的,有种遗忘后的自得。“继续唱啊,我喜欢听你唱歌,不过拣两首热闹点的来唱吧,我喜欢热闹。”我呵呵笑着,点了两首吵的要命的歌儿,声音似乎让这包厢震颤起来,可小小的包厢却显得更加冷清,轰鸣的音乐撞击在墙壁上也马上变得苍白起来。我举杯敬敬玲,不管她,自己一口气灌下一杯。“别喝那么多了”玲蜷缩在沙发上,象个小小的影子。“怎么了,不高兴?”我看着她,象看着个小小的孩子。“没有高兴又能怎么样”玲又恢复了以前的那种沉静和柔弱的神情,曾是那样致命的吸引我,现在看起来依然如此,虽然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这样远。“自己给自己找些快乐么人都是这样的啦,自己宽慰自己”玲没有说话,把头仰靠在后背上,把手遮住了脸。紫色的蔻丹在昏黄的灯光下,象块闪光的玉石。美丽而苍白。我慢慢的啜着啤酒,听着卡啦里缠绵的歌。过了一会儿我才发现玲在哭。我有些手足无措,只有坐近些,怯怯地伸手拨开她的手掌:“怎么啦?别哭啊是我不好,别想那些啦,别哭啊”她倔强的遮住脸,那一刹那间露出的是一张苍白的面容,是张被泪水冲走了化妆的真实。我不知所措,摸摸她的头发,只好继续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乖,别哭了怪我不好”玲轻轻的叹了口气:“你还是把我当孩子其实你才是孩子呢”我傻傻的笑笑,感到一种局促。玲慢慢的斜倒下来,很自然的抱住了我,倚在我的胸上。我两手不知该往哪里放,只好去端酒杯。“我有些冷”玲幽幽的说,把脸埋在我的怀里,我依然能感觉到她脸上的湿润。她深深的出了口气,似乎很满足地靠在我怀里。酒意一下子涌到了脸上。我端着酒杯,却不想喝,再冰凉的酒此刻也不能抑制心跳。“抱着我”玲幽幽的叹口气,把脸埋得更深了。我放下酒杯,略带些僵硬的抱住了她。卡啦还在继续放着些缠绵的歌,我却听不到一点音乐,耳朵里全是她细碎的呼吸。鼻际是她清清的发香。我俯下头去,把脸靠在她头上,她柔软的长发蹭上了我的脸,头脑里一片迷乱。我们曾相恋三年,但她从来没有象此刻如此的无助,也从没有这样倚在我怀里。“你真的是个孩子呢”她的声音象是从远处飘过来的,飘渺,虚幻,无法把握。我轻轻的调整一下姿势,想让她靠得舒服些,她把脸正好转过来,我的唇掠过她的发际,飞快的掠过她的唇。她闭着眼,把头向我靠过来,我的头脑象不断的在发生爆炸,她的唇冰凉、润滑,一霎那有种被闪电击中的感觉。我猛然间放开手,仰靠在沙发上,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胸膛急剧的起伏,摇了摇头,却发现依然没有一丝清醒的感觉。她更紧的抱住我,长叹了一口气。我发现我又在哭,泪水慢慢的流下来,胸口象被什么东西压着似的喘不过气来。玲轻轻的探手上来,摸着了我的泪水。她把脸深深的埋进我怀里:“不要哭啦,想些高兴的事吧”我静静的靠在靠背上,泪水慢慢滑下,闭上眼,似乎世界都在旋转。胸口不是觉得痛,而是压抑,象什么东西憋着,堵着,不能呼吸。“其实所有的朋友里面你对我最好你从来也没有怎么样过我,不象他们这辈子我不会忘记你的下辈子我一定嫁给你”玲慢慢的,轻轻的说着,我的胸口却又感到了一阵湿濡。她也在哭。我闭上眼睛,问她:“你喜欢过我吗?”我的声音也那么虚假。“当然当然”玲的声音很平静,可我知道她哭得更厉害了,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她的泪水在不断涌出来,她的声音在我的胸前挤压着,闷闷的。我忽然间感到一阵愤怒,泪似乎在刹那间干涸。“爱过我吗?”“”玲似乎在想什么。“我喜欢你”我近乎粗暴的推开她,闭着眼,不去看她。“说个爱字很难吧?不习惯说?”我把头仰在靠背上。玲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泪流过后的她已经很平静。“爱又怎么样呢?我得让家里接受你,朋友们接受你,还有我自己生活总是这样的,我以前也曾经很傻过,象你似的可我现在明白了,爱又怎么样呢爱能吃饭么?还是让你有房子住?你知道吗?”我有些奇怪,“?唱片?”“是种香水啊就是这样的啊,你知道女孩子生活的另一面么?香水,美容越漂亮的越害怕自己会老,一天天过去,就一天天老下去谁不想让自己生活得好些呢,爱是有闲的时候才会想的东西”玲很平静的诉说着,拿出面巾纸擦着脸,然后拿出化妆盒补着妆。我看着依然美丽的玲,觉得如此遥远而陌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呢?玲看着呆呆的我,笑了笑,从化妆盒放回背包,拿出一件衬衫。是件蓝色的,色泽象澄静的湖水。“我特意帮你挑的,不要老穿那十块钱的衬衫了,有钱买点衣服,不要老是穿这种拿着吧。”玲轻轻的递给我。我没有接,只是睁开眼,看着她。她把衬衫塞到我怀里,轻轻的俯下身来,在我唇上轻轻一吻。“天晚了,我先回去了。今晚很高兴。你什么时候觉得闷就打电话给我了,这是名片照上面的打就行了。走了,笑一笑,啊?”我没有说话,咧咧嘴。玲起身,轻盈的飘出了包厢。我觉得自己真的是很呆。我一口气把余下的啤酒全灌进肚里,挣扎着出来买单。柜台告诉我那位小姐已经买了单了。踉踉跄跄的回到宿舍,一头扎到卫生间里,我不停的呕吐。回到房间里,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清醒。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好苍白的一张脸。我朝镜子里的我做个鬼脸。一大早醒来我去跑步,回来冲个凉,觉得很轻松。健康的感觉真好。这一个星期我老老实实的上班,尽量把手头的工作全都了结了。下班后就轮番地请我几个朋友吃饭,经常喝得大醉,心里却觉得很高兴。我把存折里的钱都提出来,买了些衣服,还买了个手提箱。我买的还是十块钱的衬衫。买自己喜欢的东西真是种享受。头一次可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在乎,原来人可以活得如此轻松。周末的时候收到了小梅的呼,说她晚上过来。我把屋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把不要的东西统统扔掉了。把两张旧桌子送给了别人,现在这屋子里整洁,舒适,宽敞。小梅进来时我正满头大汗的钻在厨房里做饭。好久没有认真做过饭了,可惜了我一手好厨艺。小梅惊奇地把两眼瞪得象个卡通人。“干什么啊,准备搬家啊?收拾这么整齐?几个人帮你收拾的?那么多垃圾”小梅夸张的笑着。“少扯,来帮我剥两头蒜大哥今儿给你露两手”我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来啦,要不要我教教你怎么做饭啊?别把饭都烧糊了,我可真的是没有吃过呢。”小梅蹦蹦跳跳地去找蒜头来剥,一边厢忙不迭的跟我斗嘴。我笑笑,不再理她,埋头炒菜。小梅夸张的嗅着传出来的菜香,大声嚷嚷着。虽然已经尽量加快了速度,炒完菜的时候还是点多了,我打开电视,一边看新闻,一边招呼小梅入座。小梅在地上的小桌面上铺了块塑料布,还开了一瓶红酒。不知她从哪里整出来的两个大口的玻璃杯,盛着鲜红的酒,在炒菜的油香里透出股清幽幽的果味来。我夹了一大片青椒放在嘴里嚼了嚼,仰头闭上眼,满足的长出口气:“真香!”小梅笑了笑,朝我做个鬼脸。看来对我的炒菜手艺,她还是基本满意的,不过她一向很吝惜夸奖我的言辞这小丫头。“怎么今天又有空过来?工作怎么样了?没挨领导的批吧?”我笑笑,端起酒杯浅浅的啜了一口。“这个星期没你什么消息,跟消失了似的,晚上打电话来都不在,呼你又不复我快没饭吃啦”小梅叹口气,脸上的悲哀是真切的。她也喝了口酒,有些委屈的样子。我皱皱眉头:“怎么回事啊?又是你那鸟领导?真烦那人怎么惹着他了?”我把电视的声音关小点,看着小梅。“不是他我姑妈叫我辞了这份工”小梅低着头,拿筷子在桌面上划着什么。“为什么?”我有些奇怪,看着小梅那委屈而无助的神情,忽然明白了什么:“噢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应该她可以找份更好的给你啊,你怎么不太高兴?”小梅忽然抬起头来直视着我:“可我要辞了这份工,就再也没有退路了”我扭头去关掉了电视,避开了她的目光。“反正这份工也实在不怎么样,换了也好。不过就看你自己了”小梅的眼里是再明显不过的失望:“那你的意思是辞了的好?”我略有些慌乱:“这个看你怎么看,有些时候换份工也不错,新工作你姑妈没跟你说怎么样吗?”小梅把头低了下去,声音有一点点几乎听不出来的哽咽:“还没说呢我想从姑妈那儿搬出来,在没找到新工作前,先在你这里住几天”我抬起头来,眼睛看着天花板。良久,我才开口:“小梅,你还小,很多事你还不懂”小梅忽然截断了我的话头:“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只是问问你,不行就算了。总饿不死我!”“不不,小梅,你听我说”我低下头,把手伸过去,握住了她的手。小梅颤抖了一下,没有动。“我不是傻瓜,你的心思我不是不明白可小梅你有没有认真想过,象我这样身无长物,连我自己都养不好,你”小梅没等我说完,又一次截住了我的话:“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我会做很多事的,我”我把小梅的手紧紧的握了一下,止住了她的话头:“不,小梅,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可你实际问问你自己,你对我了解有多少呢?我比起别人来,不过是对你理解更多一些,你在我这里感到会舒服一些罢了你可以信任我,把我当做最好的朋友,可是”我摇摇头,不知该怎么说。小梅低着头,不说话,只是反过手来,把我的手握得很紧。“你好好想想,你姑妈家里是相当不错的,他们对你也都很好,如果说将来想要发展的话,这都是一个非常好的基础。你表哥也是个好人,挺老实的,也不会欺负你。说句什么话,很多方面,他比我要强得多”我一边说,一边把手抽回来,端起了酒杯,浅浅的啜一口。小梅有些呆呆的样子:“可我不喜欢跟他在一起觉得很闷没什么话好说”她也拿起酒杯,闷了一大口。我笑着摇了摇头。“闷?你觉得开心很重要么?其实天底下大部分婚姻都是很闷的,可象你没有工作的时候,闷不闷就不是重要的了比起这些实实在在的东西来,情感是种很奢侈的享受。所以说情感是种高层次,因为你首先得有低层次的,比如说得有的吃,有的穿,有地方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小梅没有理我,又灌子一口下去。“你明白吗?”我逼着小梅问。小梅给我一个白眼。“其实你也好笨,蠢得象根木头!”我愣了愣,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可如果我做什么事都不计前因后果,你还会觉得我可以信任么?”我很平静的问她。“嗯,也是不过你还是蠢”小梅边喝酒,边回答我。“别喝那么多了”我劝她,觉得心里酸酸的。“你能不能有时候也不理智一下?”小梅很烦的样子。我想了想。她似乎也觉得有些说得太过,静静的不说话。“不能。”我转身去开了电视。一个什么晚会,一个艳妆的女人在台上咿咿呀呀的歌颂着爱情,歌颂着生活。“其实生活跟爱情是两个相冲突的概念呢”我举起杯,朝她晃了晃,自顾自的啜了一口。小梅没再说话,慢慢的喝酒。菜基本上没怎么动。“我想走了”小梅忽然停下酒杯,幽幽的说。“嗯,我送你。”我也放下酒杯,看着小梅那张清秀的脸。小梅自顾自的起身背起背包,没有回答我。在门口换了鞋子,开了门。我追上她,想送她出去。她忽然关上门,背靠在门上,两眼直直的看着我:“你喜欢过我吗?”一刹那间如同闪电划过心房,有雷声在心里回荡。我也直直的瞪着她的眼:“喜欢过!”小梅的眼又有些湿。“走吧,晚了不好”我伸手去拉门。她重重的靠在门上,把开了一点的门又关回去了。我缩回了手。等了一下,看到她依然没有让开的意思。“怎么啦?”我小心翼翼的看着她。“亲我一下”她闭上眼睛,靠在门上。我看着她,两年前那个纯朴的影子跳出来,笑着的她,哭着的她,喝醉了的她在眼前交错,把面前真实的她都弄得一片模糊。我轻轻的捧起了她的头,吻在她的额上。我放开她,开开门,看着她叹口气,看着她跨出门去,看着她消失在我眼前。我愣了一会儿,回屋里关上电视,关了灯,搬把椅子坐在了阳台上。点了一根烟,看着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的天空。钢蓝色的天空,微微透出些凉意来。树影已经变黑了,从这里仰头看上去,高大的树枝在天空上画出一片片美丽的剪影。有风,叶子随着风儿飞舞,有几片掉下来,在空中慢慢的下落,翩翩地打着滚儿。我抽了口烟,想起了那首词:“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日此夜难为情”刚才在心里闪过的雷电这会儿开始下雨了。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觉的,反正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又是点钟了。我拿出新买的手提箱,把几件衣服放进去,还有两本书。等我把该放的东西都塞进去,才发现有这么多东西我想带走可是手提箱实在是太小了。打开烟盒,正好有最后一根。我满意的抽出来点上,看看整整齐齐的屋子。拿出那封早就写好的信,我放在桌上显眼的位置。转回头,又看见了那件蓝色的衬衫。我抽着烟盯着它看了老半天,拿起它来,轻轻的摩娑着上面的那层塑料膜。有股崭新的气味。我还是把它放回了床上。拿起提箱,我关上门,把钥匙塞进信封里,我走出了单位。在门口我把信塞到了传达室,信封上写的是小松的名字。出来了才发现今天的阳光很可爱,暖暖的。我招手叫了辆的士。的士司机是个蛮可爱的小伙。他乐呵呵的打开车门,问我:“去哪里?”我坐进去,告诉他:“火车站。”“回家?看你高兴的样子,还是去旅游?”“回家。”司机打开音响,动人的旋律在车里飘起来。“你家在哪里?”司机仍然不放过我。“四海为家。”我笑笑。司机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全文完)
保重自己.WSK

保重自己作者:发信人,信区标题保重自己发信站水木清华站保重自己人,这不伦不类的物事,只有一点我们最清楚--------无可奈何地张大了嘴,我们降生在这个夸张的世界里。吃一惊的也是:我们的嘴真大。我坐在北上的列车上,车下人潮汹涌摩肩接踵,道别的祝福和难舍难分的叮嘱接连不断地传入我的耳中。我凝视着车下的吴悠------她的身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最后落在我视觉的盲点。。。。。。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喜欢自言自语,喜欢幻想在我的身边会发生哪些故事。我想它们的经过和结果,一遍又一遍,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因而有许多事情我虽然是第一次发生,但对我来说已经是第二次了。这使我从少年起就对无尽的人生有了一种饱经沧桑的感觉。直到有一天,那天纯粹是个以外。我记得那天挺热的,高考的成绩还没有下来,我给一个在地安门的朋友打了个电话就奔那去了。我下了公共汽车往南走,我走的很慢,因为我喜欢看忙碌的人群,和人群中美丽的女孩子。就在前面不远处,在路边,在灼热的阳光中我看见了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她雪白的皮肤象“可爱多”冰激凌一样诱人。我知道我要做什么了。我清了清嗓子走上前去。我在她的身边站了一会“今天挺热的啊”我说。姑娘侧头冲我一笑,点了点头。“您知道地安门怎么走么?”“我不是这的人,我也不清楚。”“那你去哪呢?”我往下发展。“你就别套瓷了,去哪我也不去地安门。”说完她笑了,那是种叫人很尴尬的笑容,我觉得有狡猾的成分在里面。我上当了。这种钉子我碰过不少,现在的小姑娘都变的精了。从世界是物质的角度来说我没少什么而她也没得到什么。可我还是挺撮火的,张着嘴不知道往下我该说什么。她是头一个叫我有这种感觉的女孩子。我扭头就走了,心里狠狠地说:牛什么呀。我没去我哥们那,在人民英雄纪念碑下站了许久。来自祖国各地和国外的游客们在纪念碑座下的汉白玉栏杆中象鱼一样川流不息。我微笑地接过游客们递来的相机帮他们拍照,他们都用热情的“谢谢”来回报我的举手之劳。那会我就在琢磨象我这样的人世界上到底有多少。等我逛到了前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赶紧往家赶。路过北图的时候,我决定先不回家了。北图的放映厅的门口聚集了不少的人,肯定有什么好的电影了。我给家里挂了个电话就奔那去了。片子是冯小刚导的《遭遇激情》。票早以售完。门口的人一半是等人的,另一半是等退票的。我的眼光左右搜索,最后落在坐在远处台阶上的一位女孩子的身上,她的皮肤白的象“可爱多”冰激凌。我看见她的时候她也看见了我。我躲进人群,有种小偷被警察发现的感觉。我的眼光开始去找那些时不时低头看表而面带焦急的人。终于,一个小伙子最后看了看手表,手伸进了裤兜。他的票还没拿出来,我已经站在他的身边了。“您有多的票么?”“有啊,你要几张?”“一张就够了,我也不能一个人占两个座啊。”“是啊,你倒是想呢?给你,我着刚好有一张。”我把钱递给他,他怎么也不要。这时候他的机响了,他低头看了看,然后把另一张票也塞到了我的手里:你这回可以一个人占两个座了。我等小伙子走远了,就拿出一张准备卖了。“卖给我吧。”不知何时那个美丽的女孩子已经站在我的身边了。我有点不情愿地把手中的饿票递给她(我现在也奇怪我怎么就没挤兑她几句呢,主要还是因为她漂亮吧,我想),“送给你吧,既然。。。你也挺想看的。”本来我想说是反正也是别人白给的。“你怎么知道我想看?”“那你做那干嘛?”“我可以等人啊”我有点气了,“那你继续等吧,把票给我。”说着我伸出手。她笑了声就跑了。我也在笑------你跑有什么用?咱们是挨着的。从放映厅出来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她的名字----吴悠。吴悠,无忧,还有个象声词“唔呦”,这个名字太好记忆了。她看上去和这个名字倒是满般配的。她笑着问我:“你当时是不是挺生气的啊?”我没有回答却问她:“你是不是贫血?”“不不,我不是电影里面的那个女的,我虽然白点但我很健康。你是不是就盼我有点病有点在什么的?就因为我叫你碰了个钉子?”“你也别把人都想的太坏。就算我挺生气还没到咒你的份上。再说了,我那也就是一般的讨好吧?”“还是说实话了吧。反正也不能想的太好,你们这样的对谁能安好心啊?回头被你给卖了还帮你点钱呢。。。。。。”“那不见得,就拿我来说,你曾那么冷淡地对待我可我依旧以热情来回报,也不管心里是多么的撮火,”我看了她一眼,她的表情就象是个很大度的智者,我收住了我滔滔不绝的话“这是事实吧?”“哦,你是说你挺大度的是么?”“不,我的优点还不止这些。”“那我怎么没看出来?”“当然了,时间太短了,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那好吧,我没钱回家了。”“你看你看,得寸进尺不是?”我用手指点着她。她的脸红了,也,更好看了。后来,她回家了。给我留下了她的电话,我也把我的给了她。以后的几天里我时常想她。她曾来过电话但我都不在,我也曾打很多个过电话给她,都是她家里人接的说她不在并问我是谁。我乱想了个名字就挂了电话。分数下来了,我能上个本科,几个好朋友也都有学上,这就挺叫人高兴的。那天大伙聚在了一起,七个人喝了一箱半的啤酒。只有支军没有倒下,他把吐的天昏地暗东倒西歪不分厕所和厨房的我们一个一个拖到了洒满阳光的阳台。我躺在那里头脑很清醒,感觉处于一种悬浮的状态,我反复说服自己没醉但怎么也站不起来。这时,支军拿着一部分离电话给我“有人找你。”“谁啊。”“反正不是你妈妈。”我接过电话,但从里面传来的“喂喂”的声音听起来很生疏。“喂,谁找我啊?”“是我。”“你是谁?”“德行!”我听出来了,是吴悠。我挺高兴的,“你怎么打到这了?没看出你的能耐这么大啊?不是按电话本的顺序挨个打的吧?可有几十万个呢。”“你妈妈告诉我的。”“有什么事么?”“没什么,就是想给你打一个。老找不着你。”“是想请我吃饭了吧?别不好意思,我答应你,说吧,在哪?”“你喝酒了?”“喝了几瓶。”“你不象蒙古族的啊?那么善饮?醉了?”“没有啊。我还是五个手指拿着电话和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在聊天,不,该说是羞花闭月,沉鱼落雁什么的。”“哦,那是喝的多了点。醉了。”过了半晌,她又说:“我家人叫我小心点呢。”“小心什么?小心谁?谁欺负你了?”“你!你三天两头地给我打电话。就你才危险呢。”“那你还来电话”“算了,算了,今天是不行了,明天吧,我给你打电话。”说完她挂断了电话。我拿着响着忙音的电话发了会呆,才把电话也关掉。我祝自己能天天开心,倒头就睡在了阳台上我躺在荒蛮的土地上看着你青春的流失,你站在光秃秃的小山上听着我的呼噜声传向四方来源·水木清华站发信人,信区标题保重自己发信站水木清华站那天是我和吴悠的第一次约会,她选在了玉渊潭。我们一见面就聊到了一起。象认识了很久似的。她说的少,我说的多,大都是发生在我和我身边的一些趣事。她听的很认真甚至有点虔诚。这使我想到了孙敬修爷爷给小朋友讲故事。“我说,你别那么看着我,一眼不眨地,这会使我有犯罪感的。”“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阴谋?”“不,没有,至少到现在还没有。”“那你就不怕我有点什么企图?”她说话的样子很认真。“你别吓我啊,我胆小。”“等着吧!”她说。聊着聊着,她突然问我:“你想过出国么?”我一愣,说:“首先我没那个本事,其次我也不想。待在祖国的怀抱里有什么不好?有吃有喝的。当然了,我支持别人出去,要是咱们的人都出去了,咱们就把世界给统一了。再说了,都走了,我就守在这块根据地,等着那些出去的人被反压迫的人民给赶回来。”接着我问她:“你是不是想走啊?”她点了点头。“小心啊,”我说“别回头在外面连回家的路费都被骗走了。”“你是不是总这么说话啊?”“不啊,聊天么,就得聊的热闹些么。咱们不能只靠眼睛来表达吧?”“我宁愿你一句也不说。”“那好吧,我就象鱼一样沉默。”除了聊,我们当然也玩,等玩够了碰碰车,翻滚列车等各种电动游戏,我们厚着脸皮爬上了儿童的滑梯一遍又一遍地滑下来。我们玩的很开心,很多小朋友和我们一起玩,他们的父母就看着我们笑。我估计要是没什么人的话,他们也会爬上来玩。然后就是吃,当我们花光了兜里的最后一分钱,当我们把肚子里塞满了话梅,汉堡,冰激凌的时候,吴悠忽然问我:“咱们怎么回家呢?”我们走到了汽车站,我说:“咱们和售票员说说,也就行了。”“我的脸可没你那么厚,我不去。”“你的家在哪里?”“亚运村。”“你不是想叫我背你回去吧?”“你要走就走么,别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有点生气了,“那好,你自己等吧,看看哪个好心的人能救你!你真不上啊?车都来了。”她变的好象不认识我一样,没理我。我没理她,上了车。但,在开车的一瞬间,我又下来了。“神经病”,我听到售票员在说。她没说话,对我怒目而视。我忽然想起在四道口有个朋友。我们是走着去的。一路上我开了几个玩笑吴悠始终都没笑,只是侧着头看着我听我不停地说。天色暗了下来,路过钓鱼台国宾馆的时候有一列外宾的车队从里面开出来,前面的开道车发出了刺耳的警鸣,后面车队从我们的身边驶过,尾灯在夜幕下闪闪烁烁,浮浮凸凸。直到我在四道口把吴悠送上了出租车,她才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恨死你了。”当时我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糟了。后来,这事就成了我时常被挤兑的依据。吴悠说:“你就那么傻?叫你多陪陪我怎么了?你还不乐意了啊?真是的,还以为你挺善解人意的呢。”我要么是打叉,要么就用“嘿嘿”的傻笑来掩饰自己的理亏。从哪天起,我们家里的电话费就高上去再没下来。父母见到我拿着电话眉飞色舞的样子十分诧异,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在恋爱了,虽说我挺无聊但我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我曾见过我有的朋友因为女孩子而烦闷和痛苦的样子,我不想变成那样。我下过决心的,但吴悠的一个电话就把我所有的斗志瓦解了。父母开始干预我们的来往了,但都被我们的铜墙铁壁给挡了回去。我觉得我们牢不可破了。吴悠比我小两岁,但也参加了高考,不久我和她都拿到了录取通知书,庆幸的是我们都留在了北京,在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我们都开学了,她在人大读外语系,住校;我在联大电子读无线电,走读。我们还是经常见面,也聊天。但,渐渐的,我没什么可以和她说的了,有时我去她家里或是学校找她,她也是忙着自己的事情,不怎么理我。有时她见我一付游手好闲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这使我感到一种发自心底的被人冷落的不自在。一次,我去她家找她,刚巧她在家,一个男孩子也在,帮她收拾阳台呢。那个男孩子短短地自我介绍说他叫李辉,是吴悠的同学。我们寒暄了几句他就继续帮吴悠去了。吴悠干活的时候我从不插手,我干活的时候也不喜欢她插手。我走到屋子里随便翻了翻桌子上的杂志,没什么意思,于是我就站在边上看他们干活。阳台已经收拾出了一大片的空地,我打趣地说:“就是,这么一来地方大多了,可以种点菜养头猪什么的。是吧?”吴悠白了我一眼,说:“谁象你啊?好吃懒做,这块地方就是给你的你知道么?”“那好啊,我还用自带铺盖么?”她不理我了,看看收拾的差不多了,就招呼她的同学进来休息。吴悠从冰箱里拿处可乐给李辉和我,他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李辉的眼光紧随着吴悠的一举一动,好在吴悠对我依旧热情(我喜欢她这样在外人面前总是给我面子)这使得李辉看我的眼光中夹杂了一丝的敌意。“你是学无线电的?”他问我。我想是吴悠告诉他的,就点头说是。“你们理科的课紧么?”“不,一点也不。很轻松,我们经常和老师在课上探讨人生。”李辉对我的回答不以为然。我们三个就随便聊,天南海北,芸芸众生。但聊到了人的本性的时候我和他们的意见有了分歧。他们认为人是积极的,可我的意见刚好和他们的相反。。。。。。。。“你说,比如,人类的创造不是积极的么?”“那也是因为懒惰,要是都爱走路的话,那要马和汽车干嘛呢?”“你考虑问题太偏激了,走了极端。”“你是说要辨证地来看,是么?”“是啊。”“矛和盾本来就是一体的,是认为分为的对立。”“你的思想太偏激了。那你追求的是什么呢?”“我?只是两饱一倒。”“你怎么会有这种思想呢?”“我说,咱们就别老是思想啊意识啊什么的。思想是什么?思想就是一把伞,只有太阳太大和下雨的时候人们才会--打开它来对付风雨。谁也不会没事的时候拿把伞打在头顶。”我漫不经心地把话说完,带着微笑看着李辉。我看了吴悠一眼,她看我的眼光很失望。我们没有再讨论什么,不久李辉就起身告辞了。我干坐在那里,吴悠的眼光盯在地板上一语不发。我厌恶这种沉闷,站起身朝门口走去。吴悠突然站起身跑到门口挡住了我的去路。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瞪着我,我不敢去面对她的目光。“怎么了?觉得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吧?失望了?还是觉得我给你丢人了?”她先还是瞪着我,但忽然,嘴巴瘪了瘪竟哭了。我就知道她看清了我就会后悔的。我也挺难过的,说肝肠寸断过了点,但是我是真的难过了。我觉得自己也该改一改了,我打算好好学点什么要么就是干出点什么。我不想叫她那么失望,因为我发现我离不开她了。从那天起的一个星期里,我回家都很晚。我对我妈妈说去了计算机房上机但实际上我是去了朋友家打电子游戏和看录象去了。吴悠还是经常给我来电话,正因为我知道她会给我打电话我才这么干的。那天我回家比较晚,一进门就看见了吴悠,正和我妈聊天呢。我回自己的屋子时她也跟了进来,象个小丫头似的笑着看了我老半天。我知道她正在为我的努力而高兴呢。我们一起吃的晚饭,饭桌上我妈不住地给她加菜,她就象个特别守规矩的小姑娘,一句话也不多说。我妈可不知道她在我面前有多不讲理。不管怎么说,我喜欢这种和谐的气氛。吃完了晚饭我送她回学校,她笑着对我说:“你妈怎么老夸你啊?”“我妈也没少夸你吧?快告诉我,我妈都说我什么了?”“说了你小时候光彩的故事,我还看了你的百天的照片呢。”“那是我妈看中了你,想把你收编变成自己人。是不是我去了你家,你妈妈也能这么对待我?别老盯着我跟盯贼似的。”“那得看你的表现了。你怎么好象瘦了啊?”“别别,你要夸我你就直说,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我本来还想呢。你要是老这样就算了。”“你看你看,就这么经不起考验。拿出点舍死忘生的执着精神么。”“你就不能把嘴巴闭上么?”我们又象从前一样了。吴悠总盼着我能干出来点什么。只有我自己才知道这里蕴藏了多少危机。有时候我也有点害怕,但日子一天天都过的很好,我也就放宽了心。我依旧是饿了吃,困了睡,想吴悠了就买上一堆好吃的去学校找她。但是,我的话越来越少了,我知道自己是往什么方向走。那天我做了个梦,梦里有好多的人在追我,我玩命地跑直到跑不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在另一个星球。我的周围什么都没有,我好象是被悬浮在空气里,我眼睁睁看着我的冷汗在身上冰凝。。。。。醒来后我一身的冷汗瑟瑟发抖--------我,真的害怕了。。。。。日子在一天天地过去。。。。--我躺在荒蛮的土地上看着你青春的流失,你站在光秃秃的小山上听着我的呼噜声传向四方[[※来源·水木清华站....·[...][发信人,信区标题保重自己发信站水木清华站我被开除了,原因是旷课太多而期末考试不及格。我连补考的资格都没有。任课老师说在课堂上就没看见过我,所以学院就给我放了个长假。妈妈知道后伤心地哭了,爸爸,这个曾带出了许多研究生的老教授只是痛心疾首地看我我一眼,摇了摇头。从此我一个人在家,很孤单。家里的电话费也降了下来,从我被开除那天起,吴悠就再没来过电话。我打过许多电话找她,但接的人都不是她。有一次我觉得接的人是她,但我刚“喂”了一声那边就挂断了。我觉得我们完了。我经常一个人面对着一个空旷的大房间,从前我喜欢看的书和喜欢干的事情现在我都没了心情。后来,爸爸突然叫我去学俄语,说学好了就给我找个不错的工作给我。我在家不能总这么闲着,当然,在家里我早就没有了发言的权利了。我真的开始学了,换句话说我发奋了。俄语的发音不象英语,它发音的时候舌头要不断的打嘟噜,一个单词多念几便舌头都木了。我还是经常想吴悠,我想她会有新的男朋友,有一个新的生活圈子,我对于她来说也许就是人生的一种经历吧。可没有她,我总觉得少了什么似的。两个月后,我可以进行简单的对话了。爸妈对我的态度也渐渐的好了。一天,爸爸来检查我的口语能力,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说:“你要是早这样就好了。接着他又说:“好好学,别半途而废。你不想回老家种地吧?”我爸的老家在农村,我知道他是说一不二的。“你得知道,社会以后容不下那种没有一技之长的人。你以后迟早要自己养活你自己的。”“那我什么时候能干您说的那分工作呢?是不是当个翻译啊?”“你行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你继续学吧。”说完,他带上房门让我继续学习。天气渐渐的热了起来,我的俄语水平也进展的很快。吴悠来了,是在我家里待了快半年的时候。她比以前漂亮了,我是说,一看就是那种出类拔萃的女孩子。我客气地把她让进家里。对她的到来我先是喜悦,但我也有种说不出来的伤感。我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却走了。我从冰箱里拿出可乐给她,她还是笑着看着我,眉目中流露着喜悦。我对她的突然造访大惑不解,而且我猜不透她来的目的。我总觉得她的笑里有狡猾的成分。她问东问西,我说的很少。“你怎么不夸我漂亮了?”她带着笑看着我。“挺好看的。”“是你的真心话么?”“我说吴悠,夸你的人不少。你怎么非要听我这一句呢?你不是那俗人就别往自己脸上扑粉了好不好?你怎么变了?”“人是会变的啊。你不是也变了么?这么深沉!”我对她的这种口气不太习惯,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有过花前月下的那一段日子。就说:“别挤兑我了。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东拉西扯地聊着她学校里发生的故事,而且她不时地低头看着手表,就象等着一颗快要爆炸的定时炸弹。我也看了看手表,表的指针指向了下午五点,它唯一能提醒我的就是我爸妈都下班了。不久,楼道里各家的门开了又关上,水龙头哗哗的流水洗菜的声音也传了过来。爸妈也回来了,妈妈一见到吴悠就热情地打着招呼。我真不明白,我被开除的那几天她还唠叨人家呢。“叔叔好,”吴悠看见了我爸热情地叫着,然后就跟着我爸去了书房。我对此大惑不解。不一会,我爸叫我进去。我站在他和吴悠的面前,吴悠依旧笑着看着我。忽然我爸开口了:“你准备一下,过几天去体检,然后去办签证。”签证??我的头轰的一声,我要出国了?“您不是把我当劳工给输出了吧?”“比那好多了。”“是去当翻译么?我还差的太多了。”“你去了就知道了。”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没想到竟然会要离开这块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不,我不想去,尽管有许多人削尖了脑袋想往外跑,尽管我听说许多人从外面功成业就地发了财回来,我也不想出去,我喜欢这里。我想辩解,但我看到爸爸那眼神我就知道一切争辩都是多余的。我头脑中很乱,等我可以清醒的考虑问题的时候,我断定这一切都和吴悠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吃完晚饭后,我借口出去走走把吴悠也拉了出去。路上我一把拉住她问道:“我怎么你了?你非要把我给卖出去?”“你?你怎么还是这样?”“我怎么了?”“你骗了我。那会你根本就是在玩。还骗我和家里你去上机了。你知道我听说你被开除了有多伤心?我哭了好几天呢。”原来她也为我难过,这使我感到错怪她了。那也别从此音信皆无啊?“我也挺难过的,是真的。不仅仅是为了开除的事。”“得了吧你,我看你就盼着有这么一天呢。可以放心的去看录象和打电子游戏吧。”怎么她连这个也知道?“我没闲着,在家里学俄语呢。”我为自己辩解着。“那好啊。等你去了莫斯科就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好好学了。”“去哪?!”原以为就是去当个蹩脚的翻译什么的呢。“独联体!那有所较郝的机械工程学院在等着接受你。去了那,你还得再补习三个月的俄语。”“新闻里说那挺乱的,时有枪战发生。”“呦。你什么时候见了事是躲着走的?那的环境适合你,再说了,送你是去念书,也不是叫你去搞政变。”“这是你的主意吧?”“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就不能正经一回?你又不傻。”我已经有点明白她的企图了,我看着她:白皙的皮肤,小巧玲珑的身材,大大的迷人的眼睛,到哪都会有一大帮的人追她。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这么有福气。她真的是么?我不知道我的未来是什么样子,和她的呢,我就更难说了。也许我一开始就错了。我不知道。“吴悠,我可以学点别的,电脑啦,财会啦,咱们别去那么远行么?”“不行!”“我总该有选择的权利吧?”“你这次没有。”“我是真的。。。。不太。。。。想。。。去。”我说的吞吞吐吐的。“你?!”她的眼睛睁的很大,瞪着我。沉默了好一会,“什么时候体检?”我说。那个晚上她很开心,对我是百依百顺,一句话----超乎寻常的温柔。好几次我不得不把她拉到身边仔细看看是不是认错了人。--我躺在荒蛮的土地上看着你青春的流失,你站在光秃秃的小山上听着我的呼噜声传向四方[[※来源·水木清华站....·[...][发信人,信区标题保重自己发信站水木清华站签证和体检都很顺利,现在去那念书的人很少,大多是去当国际倒爷的。果然不出我的意料,这一切都是吴悠串通了她爸和我爸干的。她得知她爸的一个老同学可以介绍一些人去独联体念书头一个就把我给选上了。原来在我想她可能和别人开开心心玩的时候她依然在想着我,我挺感动的。和我同行的有几十个年龄相仿的学生,我们都是自费的。支军听说这事来看了我几次。他说吴悠很厉害,得知我被开除后把我哥们的家转了个遍,也掌握了我的第一手资料。“你够厉害的啊。怎么认识的?也教教我,赶明我也找一个这样的。”接着他说那边很穷,说要是带一车皮方便面去准能换辆坦克回来。吴悠的父亲也叮嘱我要好好念书,别给他在他的老同学那丢人。我点头称是。有了空我依旧是学俄语。我发觉我真的变了,而这些变化却是吴悠帮的我。这些天吴悠下了课就来陪着我,除了陪我看书也陪我上街买东西。她的心很细,连指甲刀都要买两把而且还要挑挑。我说我去的又不是非洲的难民营,她却依旧地着头在挑选。我觉得我爱上她了,而且,我越来越不愿意走了。“吴悠,我去了那会想你的。写了信你得快点给我回啊。”“你别把我叫什么给忘了我就谢天谢地了。我倒是怕你误了回我的信。”“哪会呢?不会的。不会的。你们那追你的人特多吧?”“你以为都象你似的?脸皮那么厚?在马路上就开始和人家凑近乎?”“那当然不会。不过会先请你去喝咖啡或者跳跳舞什么的,先培养一下气氛,再下手就容易多了。”“那你怎么没请我去喝点咖啡跳个舞什么的?老是我自己送上门?”她笑着说,仍然低着头给我收拾行李。我没词儿了,觉得有点失落,不仅仅因为无言以对。我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把那些她精挑细选的生活用品放入箱子。她见我没声了,转过身平静地看着我,“那你不会好好学早点回来。”她说着,脸红了。我慢慢地把她拉在怀里,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鼻子酸酸的。。。。。。。。。等我有工夫想起这一切的时候,已然是坐在火车上了。临别的时候爸爸妈妈都少不了叮嘱我注意身体,好好学习。然后,就把时间留给了我们。我们只是相互看着,我倒是真的想把她看在眼里拔不出来了。“我的钱包里有你一张照片,你把咱们其他的照片放哪了?”“在那个最大的箱子里右边的小包里。”“我就没怎么照过相,回头你连我长什么样都忘了。”“你看。”她从兜里拿出一张照片,我一看,是我出生一百天的黑白照片,什么衣服也没穿。“你就是这么想我啊?”我说。她笑着什么也没说。车快开了,我做在位子上把车窗拉开。我拉着她的柔软小手舍不得放开。车开了。她和我的父母一起往后退了几步,一起向我挥着手。妈妈还是在叮嘱我注意身体,但突然哭了。吴悠的眼睛里也有种晶莹的光在闪动。我不住的挥手,不住地对我父母说“放心吧”。突然,我觉得有什么不对了,仔细感觉了一下才知道列车是向南开呢。“吴悠,这车怎么往南开啊?不是北上的么?”吴悠站在远处,她的微笑依旧那么迷人,我不知道她听见了没有。别着急啊,我还在修改呢,嘿嘿嘿嘿)--我躺在荒蛮的土地上看着你青春的流失,你站在光秃秃的小山上听着我的呼噜声传向四方[[※来源·水木清华站....·[...][发信人,信区标题保重自己发信站水木清华站当我再次抓住吴悠的手的时候,我怎么也不肯放开了。我仿佛有很多的话要说,但除了静静地看着吴悠,我什么也说不出来。我感觉她的手轻抚着我的脸,她的目光也紧紧的盯着我,嘴角露出了满足的微笑。“吴悠,这就是你和我们说的你的男朋友吧?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刚才那个冲我笑的阿姨说话了。吴悠回过头,红着脸笑了。“你看他怎么配的上你么,还是嫁到我们家吧,我表弟可精神了。”吴悠的脸更红了,还是笑。接着同病房的人都拿我开心。我也没办法反驳,只有跟着吴悠一起傻笑。午饭后,吴悠睡了一会,我看着她熟睡的样子,我轻抚她散在枕边的长发,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想哭的感觉。好在吴悠醒了,她用毛巾被把自己裹起来,唯独把脑袋露在外面,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我,这叫我想起了我在路上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醒了?”“醒了好久了。”“喝水么?还是吃点菠萝。”“我想去游泳了。”“等你好了我和你一起去。”“泳游不了,那我想出去走走。”“外面太热了,待会再出去么。”“我不,我想现在出去,老躺着背都疼了。”“那我去问问护士。”“德行。早知道就指望不上你。”我只有陪着笑握住了她的一只小手,坐在床边给她讲在莫斯科的很多故事。吴悠睁大了眼睛听我讲,我把很多故事讲的有声有色,病房里不时传出吴悠的笑声。晚饭过后,我才领着穿着宽大病服的吴悠来到楼后面的一个小花园里。“我要坐你腿上。”吴悠指着一个长凳撅着嘴说。我把吴悠揽坐在我的腿上,一手揽住她的小蛮腰,一手抓住她的一只小手。吴悠也双手搂住我,再没有当初在她们学校里那种战战兢兢和扭扭捏捏了。“你想我么?”吴悠问我。我没说话,把她搂得更紧了。“你知道么?我有预感你要来,真的。我总觉得你肯定会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抱着很多的玫瑰。快说,玫瑰呢?哦,对了,你怎么好几个星期才给我来电话啊?真那么忙么?还是有了别的女朋友了?”我看着吴悠笑了,没说话。“我问你呢,你老笑什么啊?是不是做贼心虚?”我依旧没说话。“哎,你怎么才出去两年就真的变成鱼了?真的不爱说话了?”“那你还希望我象原来一样么?那你连插嘴的机会都没了,我是怕你回头自卑,所以才没说。”“才说你变好了呢,就知道你本性难移。不过,你瘦了很多。”说着她用手轻轻抚摩着我的脸颊。“还说我?怎么把自己给送医院里了?”“我也不知道啊,就是晕倒了么。听她们说没什么大问题的。”“听谁们说的?”“是我的病友啊,她们都说住几天就没事了。”“听你父亲说还要做个很小的手术呢。”“看见你,高兴死了。”吴悠又象个小丫头似的,做在我的怀里不是揪我鼻子就是拧我的耳朵。接着她又说:“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么?”“是我们认识的时候吧?”“你怎么知道的?”她侧过头看了我一眼,“我都有点后悔了,那么快就成了你的女朋友了,一点过程都没有。我在学校的时候看别的男孩子追我们系的女生可辛苦了,天天在楼底下等。”“那我也去追你们系的女孩子,也辛苦一回给你看?”我嘿嘿的坏笑着。“你敢!”“追你的人也不少吧?我不问也知道。”“那当然了,可多了。”“你看你看,还沾沾自喜----虚荣。”“你不虚荣啊?看你那会在我们学校拉着我昂首阔步的样子,我为好多人抱不平呢。”“是啊,是啊,是谁认识我就三天两头给我来电话?”“你?!那又是谁想把人扔在车站一个人回家?”我就知道翻来翻去她总得把这事情给抖搂出来,反正也没什么道理可讲,就用最笨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封住了她小小的嘴巴。一时间,我忘记了我们是在医院里,如果不是那股消毒水的味道,我们真的象回到了从前。在晚查房前,我把吴悠送回了她的病房,叮嘱她好好休息并且说我明天还来看她。“哦,差点忘了。”我从口袋里拿出在莫斯科给她买的胸花,放在她的手里。“听话啊,好好睡。”吴悠的笑容依旧那么迷人。在以后的几天里,我天天都去陪着吴悠。吴悠手术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而我的心情也越感沉重,每天都是拉住吴悠的手不放,我真的害怕万一我放开,就再也抓不着了。没有任何事情能叫我感觉时间的残酷和无情,吴悠的父亲象几天就苍老了许多年一样。我根本不信神和命运,但每夜我却为吴悠虔诚地祈祷。吴悠也明显地感到了什么,每每和她询问的目光对视的时候,我都有种把她搂入怀里大哭一场的冲动。那天去看吴悠,是她手术的前两天。吴悠一天都没怎么说话,那种气氛更加叫我受不了。晚饭后,我陪着吴悠在花园里走,还是那条长凳,吴悠也依然坐在我的怀里。今天的吴悠没象往日般说说笑笑,只是很安静地坐在我的腿上,不住地用手轻抚着我的脸。草丛中蟋蟀在叫着,远处的黑暗中有几只萤火虫在飞来飞去。正当我在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种沉闷时,吴悠说话了:“要是我好不了,以后你还会记得我么?”我一愣,她的话有如一把大锤给我沉重的一击。难道她已经知道了么?在我询问与焦急的目光里,吴悠微微笑了笑,平静地说:“我自己最清楚了。我住进医院的第二天我就知道了。那天我去打水,在楼道里听见两个护士在说我的病情。”一时间,我找不到任何安慰她的话语,只有更紧地抱住她,把脸埋在她的胸前。突然,一滴滴灼热的液体滴在我的脸上,我倏地抬起头,吴悠的眼泪象小溪般涌出她的眼眶。我慌忙笨手笨脚地为她擦去眼泪,心里不住地在说:不,不会的,她不会的。吴悠伏在我的肩头小声地哭着说:“怎么会是我呢?太不公平了,我还那么年轻啊。我们才刚刚开始。。。。。。”我一边轻轻拍着她,一边呼唤着她的名字并把我能想到的最肉麻的情话小声说给她听。吴悠这才抬起头,带着满眼朦胧的泪光看着我。“你知道么,”她说,“我就是因为你的这张嘴巴才被你骗到手的。我有时候都奇怪怎么会爱上你的。你一点都不可爱。还老欺负我。”我用手拭去她脸庞残留的泪痕,心里更觉的沉重了。接着,她说:“本来想你这次回来可以好好陪陪我,谁知道事情会是这个样子。早知道就不放你去国外了,就剩这么几天了,那怎么够呢?”说着,一串泪珠又涌了出来,她的声音哽咽着,“我不想做手术了,我好害怕。”“别哭,不会有问题的。”我轻抚着她的长发,鼻子在阵阵发酸。“可我还没准备好,我不想去死,我不想。”“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追问了半天,吴悠才告诉我,她听说隔壁病房的一个病人昨天晚上死在了手术台上。她还见过那个病人并且和她说过话。“不会的,你的手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相信我。”接着,我又说:“别说傻话了,我还打算寒假的时候带你去划雪呢。”“那万一。。。。”“别去想万一了,咱们去想那九千九百九十九吧。我早换了两副雪橇等着你呢。真的,就在我那边房间的柜子里。”“你用什么换的啊。”“长筒袜。”“是么?多少双才换一副啊?”“三十双换一副,两副就用了五十五双,还便宜了呢。”“我记得我没给你买啊?肯定是你本来想送别的女孩子的。”“是支军告诉我,我偷偷买的。”“那你送没送别人?”“送了,送给房东的老太太了。”“你肯定还送了别人,我早晚会查出来的。”“我说吴悠,别老这么不讲理啊。”“人家是病人么。”“那病人就可以不讲理啊?我怎么没听说过?”“反正就这一次了么,再说了,我比你小啊。”我没再说话,把她慢慢搂在身边。她的长发依旧那么黑,那么柔软。过了半晌,吴悠轻声的说:“可是,我还是有点害怕。”我说:“其实,我也害怕。”“我会好的,是么?”吴悠趴在我怀里轻轻的问。“一定会的。”我的回答从来没有这么坚决过。我和吴悠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吴悠把头伏在我的肩膀上,过了许久,吴悠轻声的说:“不管怎么样,我认识了你,怎么也不亏了。”我没有再说什么,她的话给了我生命中最大的震撼,反而叫我平静了许多。我把她搂的更紧了。那一夜,我陪吴悠待到很晚,后来她开心地捧着我抓来的萤火虫。那一夜,月光如水。一天的时间过的很快,那一夜我失眠了。脑海里总是浮现着一具用白布遮盖的身躯,虽然是夏天,我在床上却瑟瑟发抖。对死亡的恐惧来自我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妈妈来看了我几次,安慰我要好好休息,因为明天还要给吴悠打打气才行。我尝试着入睡,但总被闹钟清晰的声音把我从迷迷糊糊里拉回现实。早上来到医院,吴悠的父母来的还要早,正先我一步在安慰着吴悠。吴悠的眼睛看着病床边的我,我也站在一边用心地注视着她。吴悠冲我招了招手,我来到她的床前。她张开小手,把我送给她的胸花放在了我的手中,“等我好了,你再给我戴上。”我点了点头,用力地把它攥在手心里。我拉着她的手,站在她的身边。她学校的好朋友和老师也来了,我感到她抓住我的手在出汗。“别怕,我就站在这里等你。”接着,我伏身在她的耳边说:“知道么,我爱你。”吴悠笑了,但她的眼睛里有种晶莹的东西在闪动。我和她的家人和朋友目送她被缓慢地推进了手术室。在护士副她上手术车的时候,吴悠用力捏了捏我的手,眼光格外的平静。我的眼光紧紧跟随着那辆车子,直到它消失在那扇门的尽头。那也许是我生命里最漫长的几个小时。楼道里的人很多却很安静。那个我在吴悠家里见过的男孩子也来了,我们友好地握手。他递给我一只烟,我点上并且很用力的吸着。我们都没有说话。我独自走在楼后面的那个小花园,前些天的每个黄昏,我和吴悠就是在这里度过的。我坐在我们曾坐过的长凳上,心中感慨万千。阳光透过树丛洒在地上斑斑点点,我凝视着晃动的亮斑,突然觉得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清晰可见,整个天地仿佛清晰了很多,甚至于平时被我忽略的几盆花草在浓郁的阳光下也分外灿烂。在我身边仿佛有无数的生命在悄然孕育,又有无数的生命在默然消亡,我头一次感到自己站在生与死的的临界状态,一种莫名的感动从我心底涌出,洪水般在我身体的每个角落涌动。我忽然想起了那次在吴悠家里的争论。人,我必须承认,是积极的,就象是希望,在熄灭,也在燃烧,滔滔不绝,生生不息。我抬头望向手术室的那几扇窗子,刹那间,我清晰地感觉到她年轻的有力的生命的脉动,那感觉是那么的强烈和清晰以至于我感到自己的血液在沸腾澎湃,有如一线光明在大地边缘逐渐升起进而穿透云层万马奔腾般绵绵不绝永世不息。。。。。。。。。。。。。即便如此,在护士跑出来告诉我们手术很成功的时候,有一种东西模糊了我的视线,我还是哭了。吴悠住了几个星期的特护病房后终于可以和我见面了。又过了一个月,吴悠被接回了家。而我开学的日子也快到了。我推着轮椅上的吴悠慢慢走在熟悉的街道上。那朵胸花也天天戴在她的胸前。上午的阳光温暖灿烂,无处不在。我听着吴悠滔滔不绝地讲着这两年发生在她身边的故事。突然,“你看。”吴悠指着道路的另一边。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就在不远处的路边,在灿烂的阳光里,伫立着一个美丽的女孩子。“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你说呢?”我把手轻轻放在了她的肩膀上。“我在想,当初说不定我会去问你地安门怎么走呢。”说罢,她的小手也反过来搭在我的手上,回眸一笑,依旧迷人。完[后记]写完了这个故事,想起在哪个片子里听过这么一段话:,,.“希望是美好的,也许是人间至善;而美好的东西永不消逝。”--我躺在荒蛮的土地上看着你青春的流失,你站在光秃秃的小山上听着我的呼噜声传向四方[[※来源·水木清华站....·[...][发信人,信区标题保重自己发信站水木清华站当我再次抓住吴悠的手的时候,我怎么也不肯放开了。我仿佛有很多的话要说,但除了静静地看着吴悠,我什么也说不出来。我感觉她的手轻抚着我的脸,她的目光也紧紧的盯着我,嘴角露出了满足的微笑。“吴悠,这就是你和我们说的你的男朋友吧?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刚才那个冲我笑的阿姨说话了。吴悠回过头,红着脸笑了。“你看他怎么配的上你么,还是嫁到我们家吧,我表弟可精神了。”吴悠的脸更红了,还是笑。接着同病房的人都拿我开心。我也没办法反驳,只有跟着吴悠一起傻笑。午饭后,吴悠睡了一会,我看着她熟睡的样子,我轻抚她散在枕边的长发,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想哭的感觉。好在吴悠醒了,她用毛巾被把自己裹起来,唯独把脑袋露在外面,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我,这叫我想起了我在路上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醒了?”“醒了好久了。”“喝水么?还是吃点菠萝。”“我想去游泳了。”“等你好了我和你一起去。”“泳游不了,那我想出去走走。”“外面太热了,待会再出去么。”“我不,我想现在出去,老躺着背都疼了。”“那我去问问护士。”“德行。早知道就指望不上你。”我只有陪着笑握住了她的一只小手,坐在床边给她讲在莫斯科的很多故事。吴悠睁大了眼睛听我讲,我把很多故事讲的有声有色,病房里不时传出吴悠的笑声。晚饭过后,我才领着穿着宽大病服的吴悠来到楼后面的一个小花园里。“我要坐你腿上。”吴悠指着一个长凳撅着嘴说。我把吴悠揽坐在我的腿上,一手揽住她的小蛮腰,一手抓住她的一只小手。吴悠也双手搂住我,再没有当初在她们学校里那种战战兢兢和扭扭捏捏了。“你想我么?”吴悠问我。我没说话,把她搂得更紧了。“你知道么?我有预感你要来,真的。我总觉得你肯定会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抱着很多的玫瑰。快说,玫瑰呢?哦,对了,你怎么好几个星期才给我来电话啊?真那么忙么?还是有了别的女朋友了?”我看着吴悠笑了,没说话。“我问你呢,你老笑什么啊?是不是做贼心虚?”我依旧没说话。“哎,你怎么才出去两年就真的变成鱼了?真的不爱说话了?”“那你还希望我象原来一样么?那你连插嘴的机会都没了,我是怕你回头自卑,所以才没说。”“才说你变好了呢,就知道你本性难移。不过,你瘦了很多。”说着她用手轻轻抚摩着我的脸颊。“还说我?怎么把自己给送医院里了?”“我也不知道啊,就是晕倒了么。听她们说没什么大问题的。”“听谁们说的?”“是我的病友啊,她们都说住几天就没事了。”“听你父亲说还要做个很小的手术呢。”“看见你,高兴死了。”吴悠又象个小丫头似的,做在我的怀里不是揪我鼻子就是拧我的耳朵。接着她又说:“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么?”“是我们认识的时候吧?”“你怎么知道的?”她侧过头看了我一眼,“我都有点后悔了,那么快就成了你的女朋友了,一点过程都没有。我在学校的时候看别的男孩子追我们系的女生可辛苦了,天天在楼底下等。”“那我也去追你们系的女孩子,也辛苦一回给你看?”我嘿嘿的坏笑着。“你敢!”“追你的人也不少吧?我不问也知道。”“那当然了,可多了。”“你看你看,还沾沾自喜----虚荣。”“你不虚荣啊?看你那会在我们学校拉着我昂首阔步的样子,我为好多人抱不平呢。”“是啊,是啊,是谁认识我就三天两头给我来电话?”“你?!那又是谁想把人扔在车站一个人回家?”我就知道翻来翻去她总得把这事情给抖搂出来,反正也没什么道理可讲,就用最笨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封住了她小小的嘴巴。一时间,我忘记了我们是在医院里,如果不是那股消毒水的味道,我们真的象回到了从前。在晚查房前,我把吴悠送回了她的病房,叮嘱她好好休息并且说我明天还来看她。“哦,差点忘了。”我从口袋里拿出在莫斯科给她买的胸花,放在她的手里。“听话啊,好好睡。”吴悠的笑容依旧那么迷人。在以后的几天里,我天天都去陪着吴悠。吴悠手术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而我的心情也越感沉重,每天都是拉住吴悠的手不放,我真的害怕万一我放开,就再也抓不着了。没有任何事情能叫我感觉时间的残酷和无情,吴悠的父亲象几天就苍老了许多年一样。我根本不信神和命运,但每夜我却为吴悠虔诚地祈祷。吴悠也明显地感到了什么,每每和她询问的目光对视的时候,我都有种把她搂入怀里大哭一场的冲动。那天去看吴悠,是她手术的前两天。吴悠一天都没怎么说话,那种气氛更加叫我受不了。晚饭后,我陪着吴悠在花园里走,还是那条长凳,吴悠也依然坐在我的怀里。今天的吴悠没象往日般说说笑笑,只是很安静地坐在我的腿上,不住地用手轻抚着我的脸。草丛中蟋蟀在叫着,远处的黑暗中有几只萤火虫在飞来飞去。正当我在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种沉闷时,吴悠说话了:“要是我好不了,以后你还会记得我么?”我一愣,她的话有如一把大锤给我沉重的一击。难道她已经知道了么?在我询问与焦急的目光里,吴悠微微笑了笑,平静地说:“我自己最清楚了。我住进医院的第二天我就知道了。那天我去打水,在楼道里听见两个护士在说我的病情。”一时间,我找不到任何安慰她的话语,只有更紧地抱住她,把脸埋在她的胸前。突然,一滴滴灼热的液体滴在我的脸上,我倏地抬起头,吴悠的眼泪象小溪般涌出她的眼眶。我慌忙笨手笨脚地为她擦去眼泪,心里不住地在说:不,不会的,她不会的。吴悠伏在我的肩头小声地哭着说:“怎么会是我呢?太不公平了,我还那么年轻啊。我们才刚刚开始。。。。。。”我一边轻轻拍着她,一边呼唤着她的名字并把我能想到的最肉麻的情话小声说给她听。吴悠这才抬起头,带着满眼朦胧的泪光看着我。“你知道么,”她说,“我就是因为你的这张嘴巴才被你骗到手的。我有时候都奇怪怎么会爱上你的。你一点都不可爱。还老欺负我。”我用手拭去她脸庞残留的泪痕,心里更觉的沉重了。接着,她说:“本来想你这次回来可以好好陪陪我,谁知道事情会是这个样子。早知道就不放你去国外了,就剩这么几天了,那怎么够呢?”说着,一串泪珠又涌了出来,她的声音哽咽着,“我不想做手术了,我好害怕。”“别哭,不会有问题的。”我轻抚着她的长发,鼻子在阵阵发酸。“可我还没准备好,我不想去死,我不想。”“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追问了半天,吴悠才告诉我,她听说隔壁病房的一个病人昨天晚上死在了手术台上。她还见过那个病人并且和她说过话。“不会的,你的手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相信我。”接着,我又说:“别说傻话了,我还打算寒假的时候带你去划雪呢。”“那万一。。。。”“别去想万一了,咱们去想那九千九百九十九吧。我早换了两副雪橇等着你呢。真的,就在我那边房间的柜子里。”“你用什么换的啊。”“长筒袜。”“是么?多少双才换一副啊?”“三十双换一副,两副就用了五十五双,还便宜了呢。”“我记得我没给你买啊?肯定是你本来想送别的女孩子的。”“是支军告诉我,我偷偷买的。”“那你送没送别人?”“送了,送给房东的老太太了。”“你肯定还送了别人,我早晚会查出来的。”“我说吴悠,别老这么不讲理啊。”“人家是病人么。”“那病人就可以不讲理啊?我怎么没听说过?”“反正就这一次了么,再说了,我比你小啊。”我没再说话,把她慢慢搂在身边。她的长发依旧那么黑,那么柔软。过了半晌,吴悠轻声的说:“可是,我还是有点害怕。”我说:“其实,我也害怕。”“我会好的,是么?”吴悠趴在我怀里轻轻的问。“一定会的。”我的回答从来没有这么坚决过。我和吴悠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吴悠把头伏在我的肩膀上,过了许久,吴悠轻声的说:“不管怎么样,我认识了你,怎么也不亏了。”我没有再说什么,她的话给了我生命中最大的震撼,反而叫我平静了许多。我把她搂的更紧了。那一夜,我陪吴悠待到很晚,后来她开心地捧着我抓来的萤火虫。那一夜,月光如水。一天的时间过的很快,那一夜我失眠了。脑海里总是浮现着一具用白布遮盖的身躯,虽然是夏天,我在床上却瑟瑟发抖。对死亡的恐惧来自我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妈妈来看了我几次,安慰我要好好休息,因为明天还要给吴悠打打气才行。我尝试着入睡,但总被闹钟清晰的声音把我从迷迷糊糊里拉回现实。早上来到医院,吴悠的父母来的还要早,正先我一步在安慰着吴悠。吴悠的眼睛看着病床边的我,我也站在一边用心地注视着她。吴悠冲我招了招手,我来到她的床前。她张开小手,把我送给她的胸花放在了我的手中,“等我好了,你再给我戴上。”我点了点头,用力地把它攥在手心里。我拉着她的手,站在她的身边。她学校的好朋友和老师也来了,我感到她抓住我的手在出汗。“别怕,我就站在这里等你。”接着,我伏身在她的耳边说:“知道么,我爱你。”吴悠笑了,但她的眼睛里有种晶莹的东西在闪动。我和她的家人和朋友目送她被缓慢地推进了手术室。在护士副她上手术车的时候,吴悠用力捏了捏我的手,眼光格外的平静。我的眼光紧紧跟随着那辆车子,直到它消失在那扇门的尽头。那也许是我生命里最漫长的几个小时。楼道里的人很多却很安静。那个我在吴悠家里见过的男孩子也来了,我们友好地握手。他递给我一只烟,我点上并且很用力的吸着。我们都没有说话。我独自走在楼后面的那个小花园,前些天的每个黄昏,我和吴悠就是在这里度过的。我坐在我们曾坐过的长凳上,心中感慨万千。阳光透过树丛洒在地上斑斑点点,我凝视着晃动的亮斑,突然觉得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清晰可见,整个天地仿佛清晰了很多,甚至于平时被我忽略的几盆花草在浓郁的阳光下也分外灿烂。在我身边仿佛有无数的生命在悄然孕育,又有无数的生命在默然消亡,我头一次感到自己站在生与死的的临界状态,一种莫名的感动从我心底涌出,洪水般在我身体的每个角落涌动。我忽然想起了那次在吴悠家里的争论。人,我必须承认,是积极的,就象是希望,在熄灭,也在燃烧,滔滔不绝,生生不息。我抬头望向手术室的那几扇窗子,刹那间,我清晰地感觉到她年轻的有力的生命的脉动,那感觉是那么的强烈和清晰以至于我感到自己的血液在沸腾澎湃,有如一线光明在大地边缘逐渐升起进而穿透云层万马奔腾般绵绵不绝永世不息。。。。。。。。。。。。。即便如此,在护士跑出来告诉我们手术很成功的时候,有一种东西模糊了我的视线,我还是哭了。吴悠住了几个星期的特护病房后终于可以和我见面了。又过了一个月,吴悠被接回了家。而我开学的日子也快到了。我推着轮椅上的吴悠慢慢走在熟悉的街道上。那朵胸花也天天戴在她的胸前。上午的阳光温暖灿烂,无处不在。我听着吴悠滔滔不绝地讲着这两年发生在她身边的故事。突然,“你看。”吴悠指着道路的另一边。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就在不远处的路边,在灿烂的阳光里,伫立着一个美丽的女孩子。“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你说呢?”我把手轻轻放在了她的肩膀上。“我在想,当初说不定我会去问你地安门怎么走呢。”说罢,她的小手也反过来搭在我的手上,回眸一笑,依旧迷人。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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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贾宝玉初试云雨情刘姥姥一进荣国府却说秦氏因听见宝玉从梦中唤他的乳名,心中自是纳闷,又不好细问。彼时宝玉迷迷惑惑,若有所失。众人忙端上桂圆汤来,呷了两口,遂起身整衣。袭人伸手与他系裤带时,不觉伸手至大腿处,只觉冰凉一片沾湿,唬的忙退出手来,问是怎么了。宝玉红涨了脸,把他的手一捻。袭人本是个聪明女子,年纪本又比宝玉大两岁,近来也渐通人事,今见宝玉如此光景,心中便觉察一半了,不觉也羞的红涨了脸面,不敢再问。仍旧理好衣裳,遂至贾母处来,胡乱吃毕了晚饭,过这边来。袭人忙趁众奶娘丫鬟不在旁时,另取出一件中衣来与宝玉换上。宝玉含羞央告道:好姐姐,千万别告诉人。袭人亦含羞笑问道:你梦见什么故事了?是那里流出来的那些脏东西?宝玉道:一言难尽。说着便把梦中之事细说与袭人听了。然后说至警幻所授云雨之情,羞的袭人掩面伏身而笑。宝玉亦素喜袭人柔媚娇俏,遂强袭人同领警幻所训云雨之事。袭人素知贾母已将自己与了宝玉的,今便如此,亦不为越礼,遂和宝玉偷试一番,幸得无人撞见。自此宝玉视袭人更比别个不同,袭人待宝玉更为尽心。暂且别无话说。按荣府中一宅人合算起来,人口虽不多,从上至下也有三四百丁,虽事不多,一天也有一二十件,竟如乱麻一般,并无个头绪可作纲领。正寻思从那一件事自那一个人写起方妙,恰好忽从千里之外,芥之微,小小一个人家,因与荣府略有些瓜葛,这日正往荣府中来,因此便就此一家说来,倒还是头绪。你道这一家姓甚名谁,又与荣府有甚瓜葛?且听细讲。方才所说的这小小之家,乃本地人氏,姓王,祖上曾作过小小的一个京官,昔年与凤姐之祖王夫人之父认识。因贪王家的势利,便连了宗认作侄儿。那时只有王夫人之大兄凤姐之父与王夫人随在京中的,知有此一门连宗之族,余者皆不认识。目今其祖已故,只有一个儿子,名唤王成,因家业萧条,仍搬出城外原乡中住去了。王成新近亦因病故,只有其子,小名狗儿。狗儿亦生一子,小名板儿,嫡妻刘氏,又生一女,名唤青儿。一家四口,仍以务农为业。因狗儿白日间又作些生计,刘氏又操井臼等事,青板姊妹两个无人看管,狗儿遂将岳母刘姥姥接来一处过活。这刘姥姥乃是个积年的老寡妇,膝下又无儿女,只靠两亩薄田度日。今者女婿接来养活,岂不愿意,遂一心一计,帮趁着女儿女婿过活起来。因这年秋尽冬初,天气冷将上来,家中冬事未办,狗儿未免心中烦虑,吃了几杯闷酒,在家闲寻气恼,刘氏也不敢顶撞。因此刘姥姥看不过,乃劝道:姑爷,你别嗔着我多嘴。咱们村庄人,那一个不是老老诚诚的,守多大碗儿吃多大的饭。你皆因年小的时候,托着你那老家之福,吃喝惯了,如今所以把持不住。有了钱就顾头不顾尾,没了钱就瞎生气,成个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呢!如今咱们虽离城住着,终是天子脚下。这长安城中,遍地都是钱,只可惜没人会去拿去罢了。在家跳蹋会子也不中用。狗儿听说,便急道:你老只会炕头儿上混说,难道叫我打劫偷去不成?刘姥姥道:谁叫你偷去呢。也到底想法儿大家裁度,不然那银子钱自己跑到咱家来不成?狗儿冷笑道:有法儿还等到这会子呢。我又没有收税的亲戚,作官的朋友,有什么法子可想的?便有,也只怕他们未必来理我们呢!刘姥姥道:这倒不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谋到了,看菩萨的保佑,有些机会,也未可知。我倒替你们想出一个机会来。当日你们原是和金陵王家连过宗的,二十年前,他们看承你们还好,如今自然是你们拉硬屎,不肯去亲近他,故疏远起来。想当初我和女儿还去过一遭。他们家的二小姐着实响快,会待人,倒不拿大。如今现是荣国府贾二老爷的夫人。听得说,如今上了年纪,越发怜贫恤老,最爱斋僧敬道,舍米舍钱的。如今王府虽升了边任,只怕这二姑太太还认得咱们。你何不去走动走动,或者他念旧,有些好处,也未可知。要是他发一点好心,拔一根寒毛比咱们的腰还粗呢。刘氏一旁接口道:你老虽说的是,但只你我这样个嘴脸,怎样好到他门上去的。先不先,他们那些门上的人也未必肯去通信。没的去打嘴现世。谁知狗儿利名心最重,听如此一说,心下便有些活动起来。又听他妻子这话,便笑接道:姥姥既如此说,况且当年你又见过这姑太太一次,何不你老人家明日就走一趟,先试试风头再说。刘姥姥道:嗳哟哟!可是说的,`侯门深似海',我是个什么东西,他家人又不认得我,我去了也是白去的。狗儿笑道:不妨,我教你老人家一个法子:你竟带了外孙子板儿,先去找陪房周瑞,若见了他,就有些意思了。这周瑞先时曾和我父亲交过一件事,我们极好的。刘姥姥道:我也知道他的。只是许多时不走动,知道他如今是怎样。这也说不得了,你又是个男人,又这样个嘴脸,自然去不得,我们姑娘年轻媳妇子,也难卖头卖脚的,倒还是舍着我这付老脸去碰一碰。果然有些好处,大家都有益,便是没银子来,我也到那公府侯门见一见世面,也不枉我一生。说毕,大家笑了一回。当晚计议已定。次日天未明,刘姥姥便起来梳洗了,又将板儿教训了几句。那板儿才五六岁的孩子,一无所知,听见刘姥姥带他进城逛去,便喜的无不应承。于是刘姥姥带他进城,找至宁荣街。来至荣府大门石狮子前,只见簇簇轿马,刘姥姥便不敢过去,且掸了掸衣服,又教了板儿几句话,然后蹭到角门前。只见几个挺胸叠肚指手画脚的人,坐在大板凳上,说东谈西呢。刘姥姥只得蹭上来问:太爷们纳福。众人打量了他一会,便问那里来的?刘姥姥陪笑道:我找太太的陪房周大爷的,烦那位太爷替我请他老出来。那些人听了,都不瞅睬,半日方说道:你远远的在那墙角下等着,一会子他们家有人就出来的。内中有一老年人说道:不要误他的事,何苦耍他。因向刘姥姥道:那周大爷已往南边去了。他在后一带住着,他娘子却在家。你要找时,从这边绕到后街上后门上去问就是了。刘姥姥听了谢过,遂携了板儿,绕到后门上。只见门前歇着些生意担子,也有卖吃的,也有卖顽耍物件的,闹吵吵三二十个小孩子在那里厮闹。刘姥姥便拉住一个道:我问哥儿一声,有个周大娘可在家么?孩子们道:那个周大娘?我们这里周大娘有三个呢,还有两个周奶奶,不知是那一行当的?刘姥姥道:是太太的陪房周瑞。孩子道:这个容易,你跟我来。说着,跳蹿蹿的引着刘姥姥进了后门,至一院墙边,指与刘姥姥道:这就是他家。又叫道:周大娘,有个老奶奶来找你呢,我带了来了。周瑞家的在内听说,忙迎了出来,问:是那位?刘姥姥忙迎上来问道:好呀,周嫂子!周瑞家的认了半日,方笑道:刘姥姥,你好呀!你说说,能几年,我就忘了。请家里来坐罢。刘姥姥一壁里走着,一壁笑说道:你老是贵人多忘事,那里还记得我们呢。说着,来至房中。周瑞家的命雇的小丫头倒上茶来吃着。周瑞家的又问板儿道:你都长这们大了!又问些别后闲话。又问刘姥姥:今日还是路过,还是特来的?刘姥姥便说:原是特来瞧瞧嫂子你,二则也请请姑太太的安。若可以领我见一见更好,若不能,便借重嫂子转致意罢了。周瑞家的听了,便已猜着几分来意。只因昔年他丈夫周瑞争买田地一事,其中多得狗儿之力,今见刘姥姥如此而来,心中难却其意,二则也要显弄自己的体面。听如此说,便笑说道:姥姥你放心。大远的诚心诚意来了,岂有个不教你见个真佛去的呢。论理,人来客至回话,却不与我相干。我们这里都是各占一样儿:我们男的只管春秋两季地租子,闲时只带着小爷们出门子就完了,我只管跟太太奶奶们出门的事。皆因你原是太太的亲戚,又拿我当个人,投奔了我来,我就破个例,给你通个信去。但只一件,姥姥有所不知,我们这里又不比五年前了。如今太太竟不大管事*,都是琏二奶奶管家了。你道这琏二奶奶是谁?就是太太的内侄女,当日大舅老爷的女儿,小名凤哥的。刘姥姥听了,罕问道:原来是他!怪道呢,我当日就说他不错呢。这等说来,我今儿还得见他了。周瑞家的道:这自然的。如今太太事多心烦,有客来了,略可推得去的就推过去了,都是凤姑娘周旋迎待。今儿宁可不会太太,倒要见他一面,才不枉这里来一遭。刘姥姥道:阿弥陀佛!全仗嫂子方便了。周瑞家的道:说那里话。俗语说的:`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不过用我说一句话罢了,害着我什么。说着,便叫小丫头到倒厅上悄悄的打听打听,老太太屋里摆了饭了没有。小丫头去了。这里二人又说些闲话。刘姥姥因说:这凤姑娘今年大还不过二十岁罢了,就这等有本事,当这样的家,可是难得的。周瑞家的听了道:我的姥姥,告诉不得你呢。这位凤姑娘年纪虽小,行事却比世人都大呢。如今出挑的美人一样的模样儿,少说些有一万个心眼子。再要赌口齿,十个会说话的男人也说他不过。回来你见了就信了。就只一件,待下人未免太严些个。说着,只见小丫头回来说:老太太屋里已摆完了饭了,二奶奶在太太屋里呢。周瑞家的听了,连忙起身,催着刘姥姥说:快走,快走。这一下来他吃饭是个空子,咱们先赶着去。若迟一步,回事的人也多了,难说话。再歇了中觉,越发没了时候了。说着一齐下了炕,打扫打扫衣服,又教了板儿几句话,随着周瑞家的,逶迤往贾琏的住处来。先到了倒厅,周瑞家的将刘姥姥安插在那里略等一等。自己先过了影壁,进了院门,知凤姐未下来,先找着凤姐的一个心腹通房大丫头名唤平儿的。周瑞家的先将刘姥姥起初来历说明,又说:今日大远的特来请安。当日太太是常会的,今日不可不见,所以我带了他进来了。等奶奶下来,我细细回明,奶奶想也不责备我莽撞的。平儿听了,便作了主意:叫他们进来,先在这里坐着就是了。周瑞家的听了,方出去引他两个进入院来。上了正房台矶,小丫头打起猩红毡帘,才入堂屋,只闻一阵香扑了脸来,竟不辨是何气味,身子如在云端里一般。满屋中之物都耀眼争光的,使人头悬目眩。刘姥姥此时惟点头咂嘴念佛而已。于是来至东边这间屋内,乃是贾琏的女儿大姐儿睡觉之所。平儿站在炕沿边,打量了刘姥姥两眼,只得问个好让坐。刘姥姥见平儿遍身绫罗,插金带银,花容玉貌的,便当是凤姐儿了。才要称姑奶奶,忽见周瑞家的称他是平姑娘,又见平儿赶着周瑞家的称周大娘,方知不过是个有些体面的丫头了。于是让刘姥姥和板儿上了炕,平儿和周瑞家的对面坐在炕沿上,小丫头子斟了茶来吃茶。刘姥姥只听见咯当咯当的响声,大有似乎打箩柜筛面的一般,不免东瞧西望的。忽见堂屋中柱子上挂着一个匣子,底下又坠着一个秤砣般一物,却不住的乱幌。刘姥姥心中想着:这是什么爱物儿?有甚用呢?正呆时,只听得当的一声,又若金钟铜磬一般,不防倒唬的一展眼。接着又是一连八九下。方欲问时,只见小丫头子们齐乱跑,说:奶奶下来了。周瑞家的与平儿忙起身,命刘姥姥只管等着,是时候我们来请你。说着,都迎出去了。刘姥姥屏声侧耳默候。只听远远有人笑声,约有一二十妇人,衣裙,渐入堂屋,往那边屋内去了。又见两三个妇人,都捧着大漆捧盒,进这边来等候。听得那边说了声摆饭,渐渐的人才散出,只有伺候端菜的几个人。半日鸦雀不闻之后,忽见二人抬了一张炕桌来,放在这边炕上,桌上碗盘森列,仍是满满的鱼肉在内,不过略动了几样。板儿一见了,便吵着要肉吃,刘姥姥一巴掌打了他去。忽见周瑞家的笑嘻嘻走过来,招手儿叫他。刘姥姥会意,于是带了板儿下炕,至堂屋中,周瑞家的又和他唧咕了一会,方过这边屋里来。只见门外錾铜钩上悬着大红撒花软帘,南窗下是炕,炕上大红毡条,靠东边板壁立着一个锁子锦靠背与一个引枕,铺着金心绿闪缎大坐褥,旁边有雕漆痰盒。那凤姐儿家常带着秋板貂鼠昭君套,围着攒珠勒子,穿着桃红撒花袄,石青刻丝灰鼠披风,大红洋绉银鼠皮裙,粉光脂艳,端端正正坐在那里,手内拿着小铜火箸儿拨手炉内的灰。平儿站在炕沿边,捧着小小的一个填漆茶盘,盘内一个小盖钟。凤姐也不接茶,也不抬头,只管拨手炉内的灰,慢慢的问道:怎么还不请进来?一面说,一面抬身要茶时,只见周瑞家的已带了两个人在地下站着呢。这才忙欲起身,犹未起身时,满面春风的问好,又嗔着周瑞家的怎么不早说。刘姥姥在地下已是拜了数拜,问姑奶奶安。凤姐忙说:周姐姐,快搀起来,别拜罢,请坐。我年轻,不大认得,可也不知是什么辈数,不敢称呼。周瑞家的忙回道:这就是我才回的那姥姥了。凤姐点头。刘姥姥已在炕沿上坐了。板儿便躲在背后,百般的哄他出来作揖,他死也不肯。凤姐儿笑道:亲戚们不大走动,都疏远了。知道的呢,说你们弃厌我们,不肯常来,不知道的那起小人,还只当我们眼里没人似的。刘姥姥忙念佛道:我们家道艰难,走不起,来了这里,没的给姑奶奶打嘴,就是管家爷们看着也不象。凤姐儿笑道:这话没的叫人恶心。不过借赖着祖父虚名,作了穷官儿,谁家有什么,不过是个旧日的空架子。俗语说,`朝廷还有三门子穷亲戚'呢,何况你我。说着,又问周瑞家的回了太太了没有。周瑞家的道:如今等奶奶的示下。凤姐道:你去瞧瞧,要是有人有事就罢,得闲儿呢就回,看怎么说。周瑞家的答应着去了。这里凤姐叫人抓些果子与板儿吃,刚问些闲话时,就有家下许多媳妇管事的来回话。平儿回了,凤姐道:我这里陪客呢,晚上再来回。若有很要紧的,你就带进来现办。平儿出去了,一会进来说:我都问了,没什么紧事,我就叫他们散了。凤姐点头。只见周瑞家的回来,向凤姐道:太太说了,今日不得闲,二奶奶陪着便是一样。多谢费心想着。白来逛逛呢便罢,若有甚说的,只管告诉二奶奶,都是一样。刘姥姥道:也没甚说的,不过是来瞧瞧姑太太,姑奶奶,也是亲戚们的情分。周瑞家的道:没甚说的便罢,若有话,只管回二奶奶,是和太太一样的。一面说,一面递眼色与刘姥姥。刘姥姥会意,未语先飞红的脸,欲待不说,今日又所为何来?只得忍耻说道:论理今儿初次见姑奶奶,却不该说,只是大远的奔了你老这里来,也少不的说了。刚说到这里,只听二门上小厮们回说:东府里的小大爷进来了。凤姐忙止刘姥姥:不必说了。一面便问:你蓉大爷在那里呢?只听一路靴子脚响,进来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面目清秀,身材俊俏,轻裘宝带,美服华冠。刘姥姥此时坐不是,立不是,藏没处藏。凤姐笑道:你只管坐着,这是我侄儿。刘姥姥方扭扭捏捏在炕沿上坐了。贾蓉笑道:我父亲打发我来求婶子,说上回老舅太太给婶子的那架玻璃炕屏,明日请一个要紧的客,借了略摆一摆就送过来。凤姐道:'说迟了一日,昨儿已经给了人了。贾蓉听着,嘻嘻的笑着,在炕沿上半跪道:'婶子若不借,又说我不会说话了,又挨一顿好打呢。婶子只当可怜侄儿罢。凤姐笑道:也没见你们,王家的东西都是好的不成?你们那里放着那些好东西,只是看不见,偏我的就是好的。贾蓉笑道:那里有这个好呢!只求开恩罢。凤姐道:若碰一点儿,你可仔细你的皮!因命平儿拿了楼房的钥匙,传几个妥当人抬去。贾蓉喜的眉开眼笑,说:我亲自带了人拿去,别由他们乱碰。说着便起身出去了。这里凤姐忽又想起一事来,便向窗外叫:蓉哥回来。外面几个人接声说:蓉大爷快回来。贾蓉忙复身转来,垂手侍立,听何指示。那凤姐只管慢慢的吃茶,出了半日的神,又笑道:罢了,你且去罢。晚饭后你来再说罢。这会子有人,我也没精神了。贾蓉应了一声,方慢慢的退去。这里刘姥姥心神方定,才又说道:今日我带了你侄儿来,也不为别的,只因他老子娘在家里,连吃的都没有。如今天又冷了,越想没个派头儿,只得带了你侄儿奔了你老来。说着又推板儿道:你那爹在家怎么教你来?打发咱们作煞事来?只顾吃果子咧。凤姐早已明白了,听他不会说话,因笑止道:不必说了,我知道了。因问周瑞家的:这姥姥不知可用了早饭没有?刘姥姥忙说道:一早就往这里赶咧,那里还有吃饭的工夫咧。凤姐听说,忙命快传饭来。一时周瑞家的传了一桌客饭来,摆在东边屋内,过来带了刘姥姥和板儿过去吃饭。凤姐说道:周姐姐,好生让着些儿,我不能陪了。于是过东边房里来。又叫过周瑞家的去,问他才回了太太,说了些什么?周瑞家的道:太太说,他们家原不是一家子,不过因出一姓,当年又与太老爷在一处作官,偶然连了宗的。这几年来也不大走动。当时他们来一遭,却也没空了他们。今儿既来了瞧瞧我们,是他的好意思,也不可简慢了他。便是有什么说的,叫奶奶裁度着就是了。凤姐听了说道:我说呢,既是一家子,我如何连影儿也不知道。说话时,刘姥姥已吃毕了饭,拉了板儿过来,舌咂嘴的道谢。凤姐笑道:且请坐下,听我告诉你老人家。方才的意思,我已知道了。若论亲戚之间,原该不等上门来就该有照应才是。但如今家内杂事太烦,太太渐上了年纪,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况是我近来接着管些事,都不知道这些亲戚们。二则外头看着虽是烈烈轰轰的,殊不知大有大的艰难去处,说与人也未必信罢。今儿你既老远的来了,又是头一次见我张口,怎好叫你空回去呢。可巧昨儿太太给我的丫头们做衣裳的二十两银子,我还没动呢,你若不嫌少,就暂且先拿了去罢。那刘姥姥先听见告艰难,只当是没有,心里便突突的,后来听见给他二十两,喜的又浑身发痒起来,说道:嗳,我也是知道艰难的。但俗语说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凭他怎样,你老拔根寒毛比我们的腰还粗呢!周瑞家的见他说的粗鄙,只管使眼色止他。凤姐看见,笑而不睬,只命平儿把昨儿那包银子拿来,再拿一吊钱来,都送到刘姥姥的跟前。凤姐乃道:这是二十两银子,暂且给这孩子做件冬衣罢。若不拿着,就真是怪我了。这钱雇车坐罢。改日无事,只管来逛逛,方是亲戚们的意思。天也晚了,也不虚留你们了,到家里该问好的问个好儿罢。一面说,一面就站了起来。刘姥姥只管千恩万谢的,拿了银子钱,随了周瑞家的来至外面。周瑞家的道:我的娘啊!你见了他怎么倒不会说了?开口就是`你侄儿'。我说句不怕你恼的话,便是亲侄儿,也要说和软些。蓉大爷才是他的正经侄儿呢,他怎么又跑出这么一个侄儿来了。刘姥姥笑道:我的嫂子,我见了他,心眼儿里爱还爱不过来,那里还说的上话来呢。二人说着,又到周瑞家坐了片时。刘姥姥便要留下一块银子与周瑞家孩子们买果子吃,周瑞家的如何放在眼里,执意不肯。刘姥姥感谢不尽,仍从后门去了。正是:得意浓时易接济,受恩深处胜亲朋。第十九回情切切良宵花解语意绵绵静日玉生香话说贾妃回宫,次日见驾谢恩,并回奏归省之事,龙颜甚悦。又发内帑彩缎金银等物,以赐贾政及各椒房等员,不必细说。且说荣宁二府中因连日用尽心力,真是人人力倦,各各神疲,又将园中一应陈设动用之物收拾了两三天方完。第一个凤姐事多任重,别人或可偷安躲静,独他是不能脱得的,二则本性要强,不肯落人褒贬,只扎挣着与无事的人一样。第一个宝玉是极无事最闲暇的。偏这日一早,袭人的母亲又亲来回过贾母,接袭人家去吃年茶,晚间才得回来。因此,宝玉只和众丫头们掷骰子赶围棋作戏。正在房内顽的没兴头,忽见丫头们来回说:东府珍大爷来请过去看戏,放花灯。宝玉听了,便命换衣裳。才要去时,忽又有贾妃赐出糖蒸酥酪来,宝玉想上次袭人喜吃此物,便命留与袭人了。自己回过贾母,过去看戏。谁想贾珍这边唱的是丁郎认父,黄伯央大摆阴魂阵,更有孙行者大闹天宫,姜子牙斩将封神等类的戏文,倏尔神鬼乱出,忽又妖魔毕露,甚至于扬幡过会,号佛行香,锣鼓喊叫之声远闻巷外。满街之人个个都赞:好热闹戏,别人家断不能有的。宝玉见繁华热闹到如此不堪的田地,只略坐了一坐,便走开各处闲耍。先是进内去和尤氏和丫鬟姬妾说笑了一回,便出二门来。尤氏等仍料他出来看戏,遂也不曾照管。贾珍,贾琏,薛蟠等只顾猜枚行令,百般作乐,也不理论,纵一时不见他在座,只道在里边去了,故也不问。至于跟宝玉的小厮们,那年纪大些的,知宝玉这一来了,必是晚间才散,因此偷空也有去会赌的,也有往亲友家去吃年茶的,更有或嫖或饮的,都私散了,待晚间再来,那小些的,都钻进戏房里瞧热闹去了。宝玉见一个人没有,因想这里素日有个小书房,内曾挂着一轴美人,极画的得神。今日这般热闹,想那里自然无人,那美人也自然是寂寞的,须得我去望慰他一回。想着,便往书房里来。刚到窗前,闻得房内有呻吟之韵。宝玉倒唬了一跳:敢是美人活了不成?乃乍着胆子,舔破窗纸,向内一看那轴美人却不曾活,却是茗烟按着一个女孩子,也干那警幻所训之事。宝玉禁不住大叫:了不得!一脚踹进门去,将那两个唬开了,抖衣而颤。茗烟见是宝玉,忙跪求不迭。宝玉道:青天白日,这是怎么说。珍大爷知道,你是死是活?一面看那丫头,虽不标致,倒还白净,些微亦有动人处,羞的脸红耳赤,低首无言。宝玉跺脚道:还不快跑!一语提醒了那丫头,飞也似去了。宝玉又赶出去,叫道:你别怕,我是不告诉人的。急的茗烟在后叫:祖宗,这是分明告诉人了!宝玉因问:那丫头十几岁了?茗烟道:大不过十六七岁了。宝玉道:连他的岁属也不问问,别的自然越发不知了。可见他白认得你了。可怜,可怜!又问:名字叫什么?茗烟大笑道:若说出名字来话长,真真新鲜奇文,竟是写不出来的。据他说,他母亲养他的时节做了个梦,梦见得了一匹锦,上面是五色富贵不断头た字的花样,所以他的名字叫作た儿。宝玉听了笑道:真也新奇,想必他将来有些造化。说着,沉思一会。茗烟因问:二爷为何不看这样的好戏?宝玉道:看了半日,怪烦的,出来逛逛,就遇见你们了。这会子作什么呢?茗烟だだ笑道:这会子没人知道,我悄悄的引二爷往城外逛逛去,一会子再往这里来,他们就不知道了。宝玉道:不好,仔细花子拐了去。便是他们知道了,又闹大了,不如往熟近些的地方去。还可就来。茗烟道:熟近地方,谁家可去?这却难了。宝玉笑道:依我的主意,咱们竟找你花大姐姐去,瞧他在家作什么呢。茗烟笑道:好,好!倒忘了他家。又道:若他们知道了,说我引着二爷胡走,要打我呢?宝玉道:有我呢。茗烟听说,拉了马,二人从后门就走了。幸而袭人家不远,不过一半里路程,展眼已到门前。茗烟先进去叫袭人之兄花自芳。彼时袭人之母接了袭人与几个外甥女儿,几个侄女儿来家,正吃果茶,听见外面有人叫花大哥,花自芳忙出去看时,见是他主仆两个,唬的惊疑不止,连忙抱下宝玉来,在院内嚷道:宝二爷来了!别人听见还可,袭人听了,也不知为何,忙跑出来迎着宝玉,一把拉着问:你怎么来了?宝玉笑道:我怪闷的,来瞧瞧你作什么呢。袭人听了,才放下心来,了一声,笑道:你也忒胡闹了,可作什么来呢!一面又问茗烟:还有谁跟来?茗烟笑道:别人都不知,就只有我们两个。袭人听了,复又惊慌,说道:这还了得!倘或碰见了人,或是遇见了老爷,街上人挤车碰,马轿纷纷的,若有个闪失,也是顽得的!你们的胆子比斗还大。都是茗烟调唆的,回去我定告诉嬷嬷们打你。茗烟撅了嘴道:二爷骂着打着,叫我引了来,这会子推到我身上。我说别来罢,不然我们还去罢。花自芳忙劝:罢了,已是来了,也不用多说了。只是茅檐草舍,又窄又脏,爷怎么坐呢?袭人之母也早迎了出来。袭人拉了宝玉进去。宝玉见房中三五个女孩儿,见他进来,都低了头,羞惭惭的。花自芳母子两个百般怕宝玉冷,又让他上炕,又忙另摆果桌,又忙倒好茶。袭人笑道:你们不用白忙,我自然知道。果子也不用摆,也不敢乱给东西吃。一面说,一面将自己的坐褥拿了铺在一个炕上,宝玉坐了,用自己的脚炉垫了脚,向荷包内取出两个梅花香饼儿来,又将自己的手炉掀开焚上,仍盖好,放与宝玉怀内,然后将自己的茶杯斟了茶,送与宝玉。彼时他母兄已是忙另齐齐整整摆上一桌子果品来。袭人见总无可吃之物,因笑道:既来了,没有空去之理,好歹尝一点儿,也是来我家一趟。说着,便拈了几个松子穰,吹去细皮,用手帕托着送与宝玉。宝玉看见袭人两眼微红,粉光融滑,因悄问袭人:好好的哭什么?袭人笑道:何尝哭,才迷了眼揉的。因此便遮掩过了。当下宝玉穿着大红金蟒狐腋箭袖,外罩石青貂裘排穗褂。袭人道:你特为往这里来又换新服,他们就不问你往那去的?宝玉笑道:珍大爷那里去看戏换的。袭人点头。又道:坐一坐就回去罢,这个地方不是你来的。宝玉笑道:你就家去才好呢,我还替你留着好东西呢。袭人悄笑道:悄悄的,叫他们听着什么意思。一面又伸手从宝玉项上将通灵玉摘了下来,向他姊妹们笑道:你们见识见识。时常说起来都当希罕,恨不能一见,今儿可尽力瞧了。再瞧什么希罕物儿,也不过是这么个东西。说毕,递与他们传看了一遍,仍与宝玉挂好。又命他哥哥去或雇一乘小轿,或雇一辆小车,送宝玉回去。花自芳道:有我送去,骑马也不妨了。袭人道:不为不妨,为的是碰见人。花自芳忙去雇了一顶小轿来,众人也不敢相留,只得送宝玉出去,袭人又抓果子与茗烟,又把些钱与他买花炮放,教他不可告诉人,连你也有不是。一直送宝玉至门前,看着上轿,放下轿帘。花,茗二人牵马跟随。来至宁府街,茗烟命住轿,向花自芳道:须等我同二爷还到东府里混一混,才好过去的,不然人家就疑惑了。花自芳听说有理,忙将宝玉抱出轿来,送上马去。宝玉笑说:倒难为你了。于是仍进后门来。俱不在话下。却说宝玉自出了门,他房中这些丫鬟们都越性恣意的顽笑,也有赶围棋的,也有掷骰抹牌的,磕了一地瓜子皮。偏奶母李嬷嬷拄拐进来请安,瞧瞧宝玉,见宝玉不在家,丫鬟们只顾玩闹,十分看不过。因叹道:只从我出去了,不大进来,你们越发没个样儿了,别的妈妈们越不敢说你们了。那宝玉是个丈八的灯台照见人家,照不见自家的。只知嫌人家脏,这是他的屋子,由着你们糟塌,越不成体统了。这些丫头们明知宝玉不讲究这些,二则李嬷嬷已是告老解事出去的了,如今管他们不着,因此只顾顽,并不理他。那李嬷嬷还只管问宝玉如今一顿吃多少饭,什么时辰睡觉等语。丫头们总胡乱答应。有的说:好一个讨厌的老货!李嬷嬷又问道:这盖碗里是酥酪,怎不送与我去?我就吃了罢。说毕,拿匙就吃。一个丫头道:快别动!那是说了给袭人留着的,回来又惹气了。你老人家自己承认,别带累我们受气。李嬷嬷听了,又气又愧,便说道:我不信他这样坏了。别说我吃了一碗牛奶,就是再比这个值钱的,也是应该的。难道待袭人比我还重?难道他不想想怎么长大了?我的血变的奶,吃的长这么大,如今我吃他一碗牛奶,他就生气了?我偏吃了,看怎么样!你们看袭人不知怎样,那是我手里调理出来的毛丫头,什么阿物儿!一面说,一面赌气将酥酪吃尽。又一丫头笑道:他们不会说话,怨不得你老人家生气。宝玉还时常送东西孝敬你老去,岂有为这个不自在的。李嬷嬷道:你们也不必妆狐媚子哄我,打量上次为茶撵茜雪的事我不知道呢。明儿有了不是,我再来领!说着,赌气去了。少时,宝玉回来,命人去接袭人。只见晴雯躺在床上不动,宝玉因问:敢是病了?再不然输了?秋纹道:他倒是赢的,谁知李老太太来了,混输了,他气的睡去了。宝玉笑道:你别和他一般见识,由他去就是了。说着,袭人已来,彼此相见。袭人又问宝玉何处吃饭,多早晚回来,又代母妹问诸同伴姊妹好。一时换衣卸妆。宝玉命取酥酪来,丫鬟们回说:李奶奶吃了。宝玉才要说话,袭人便忙笑道:原来是留的这个,多谢费心。前儿我吃的时候好吃,吃过了好肚子疼,足闹的吐了才好。他吃了倒好,搁在这里倒白糟塌了。我只想风干栗子吃,你替我剥栗子,我去铺床。宝玉听了信以为真,方把酥酪丢开,取栗子来,自向灯前检剥,一面见众人不在房里,乃笑问袭人道:今儿那个穿红的是你什么人?袭人道:那是我两姨妹子。宝玉听了,赞叹了两声。袭人道:叹什么?我知道你心里的缘故,想是说他那里配红的。宝玉笑道:不是,不是。那样的不配穿红的,谁还敢穿。我因为见他实在好的很,怎么也得他在咱们家就好了。袭人冷笑道:我一个人是奴才命罢了,难道连我的亲戚都是奴才命不成?定还要拣实在好的丫头才往你家来。宝玉听了,忙笑道:你又多心了。我说往咱们家来,必定是奴才不成?说亲戚就使不得?袭人道:那也搬配不上。宝玉便不肯再说,只是剥栗子。袭人笑道:怎么不言语了?想是我才冒撞冲犯了你,明儿赌气花几两银子买他们进来就是了。宝玉笑道:你说的话,怎么叫我答言呢。我不过是赞他好,正配生在这深堂大院里,没的我们这种浊物倒生在这里。袭人道:他虽没这造化,倒也是娇生惯养的呢,我姨爹姨娘的宝贝。如今十七岁,各样的嫁妆都齐备了,明年就出嫁。宝玉听了出嫁二字,不禁又了两声,正是不自在,又听袭人叹道:只从我来这几年,姊妹们都不得在一处。如今我要回去了,他们又都去了。宝玉听这话内有文章,不觉吃一惊,忙丢下栗子,问道:怎么,你如今要回去了?袭人道:我今儿听见我妈和哥哥商议,叫我再耐烦一年,明年他们上来,就赎我出去的呢。宝玉听了这话,越发怔了,因问:为什么要赎你?袭人道:这话奇了!我又比不得是你这里的家生子儿,一家子都在别处,独我一个人在这里,怎么是个了局?宝玉道:我不叫你去也难。袭人道:从来没这道理。便是朝廷宫里,也有个定例,或几年一选,几年一入,也没有个长远留下人的理,别说你了!宝玉想一想,果然有理。又道:老太太不放你也难。袭人道:为什么不放?我果然是个最难得的,或者感动了老太太,老太太必不放我出去的,设或多给我们家几两银子,留下我,然或有之,其实我也不过是个平常的人,比我强的多而且多。自我从小儿来了,跟着老太太,先伏侍了史大姑娘几年,如今又伏侍了你几年。如今我们家来赎,正是该叫去的,只怕连身价也不要,就开恩叫我去呢。若说为伏侍的你好,不叫我去,断然没有的事。那伏侍的好,是分内应当的,不是什么奇功。我去了,仍旧有好的来了,不是没了我就不成事。宝玉听了这些话,竟是有去的理,无留的理,心内越发急了,因又道:虽然如此说,我只一心留下你,不怕老太太不和你母亲说,多多给你母亲些银子,他也不好意思接你了,袭人道:我妈自然不敢强。且漫说和他好说,又多给银子,就便不好和他说,一个钱也不给,安心要强留下我,他也不敢不依。但只是咱们家从没干过这倚势杖贵霸道的事,这比不得别的东西,因为你喜欢,加十倍利弄了来给你,那卖的人不得吃亏,可以行得。如今无故平空留下我,于你又无益,反叫我们骨肉分离,这件事,老太太,太太断不肯行的。宝玉听了,思忖半晌,乃说道:依你说,你是去定了?袭人道:去定了。宝玉听了,自思道:谁知这样一个人,这样薄情无义。乃叹道:早知道都是要去的,我就不该弄了来,临了剩我一个孤鬼儿。说着,便赌气上床睡去了。原来袭人在家,听见他母兄要赎他回去,他就说至死也不回去的。又说:当日原是你们没饭吃,就剩我还值几两银子,若不叫你们卖,没有个看着老子娘饿死的理。如今幸而卖到这个地方,吃穿和主子一样,也不朝打暮骂。况且如今爹虽没了,你们却又整理的家成业就,复了元气。若果然还艰难,把我赎出来,再多掏澄几个钱,也还罢了,其实又不难了。这会子又赎我作什么?权当我死了,再不必起赎我的念头!因此哭闹了一阵。他母兄见他这般坚执,自然必不出来的了。况且原是卖倒的死契,明仗着贾宅是慈善宽厚之家,不过求一求,只怕身价银一并赏了这是有的事呢。二则,贾府中从不曾作践下人,只有恩多威少的。且凡老少房中所有亲侍的女孩子们,更比待家下众人不同,平常寒薄人家的小姐,也不能那样尊重的。因此,他母子两个也就死心不赎了。次后忽然宝玉去了,他二人又是那般景况,他母子二人心下更明白了,越发石头落了地,而且是意外之想,彼此放心,再无赎念了。如今且说袭人自幼见宝玉性格异常,其淘气憨顽自是出于众小儿之外,更有几件千奇百怪口不能言的毛病儿。近来仗着祖母溺爱,父母亦不能十分严紧拘管,更觉放荡弛纵,任性恣情,最不喜务正。每欲劝时,料不能听,今日可巧有赎身之论,故先用骗词,以探其情,以压其气,然后好下箴规。今见他默默睡去了,知其情有不忍,气已馁堕,自己原不想栗子吃的,只因怕为酥酪又生事故,亦如茜雪之茶等事,是以假以栗子为由,混过宝玉不提就完了。于是命小丫头们将栗子拿去吃了,自己来推宝玉。只见宝玉泪痕满面,袭人便笑道:这有什么伤心的,你果然留我,我自然不出去了。宝玉见这话有文章,便说道你倒说说,我还要怎么留你,我自己也难说了。袭人笑道:咱们素日好处,再不用说。但今日你安心留我,不在这上头。我另说出两三件事来,你果然依了我,就是你真心留我了,刀搁在脖子上,我也是不出去的了。宝玉忙笑道:你说,那几件?我都依你。好姐姐,好亲姐姐别说两三件,就是两三百件,我也依。只求你们同看着我,守着我,等我有一日化成了飞灰,飞灰还不好,灰还有形有迹,还有知识。等我化成一股轻烟,风一吹便散了的时候,你们也管不得我,我也顾不得你们了。那时凭我去,我也凭你们爱那里去就去了。话未说完,急的袭人忙握他的嘴,说:好好的,正为劝你这些,倒更说的狠了。宝玉忙说道:再不说这话了。袭人道:这是头一件要改的。宝玉道:改了,再要说,你就拧嘴。还有什么?袭人道:第二件,你真喜读书也罢,假喜也罢,只是在老爷跟前或在别人跟前,你别只管批驳诮谤,只作出个喜读书的样子来,也教老爷少生些气,在人前也好说嘴。他心里想着,我家代代读书,只从有了你,不承望你不喜读书,已经他心里又气又愧了。而且背前背后乱说那些混话,凡读书上进的人,你就起个名字叫作`禄蠹',又说只除`明明德'外无书,都是前人自己不能解圣人之书,便另出己意,混编纂出来的。这些话,怎么怨得老爷不气,不时时打你。叫别人怎么想你?宝玉笑道:再不说了,那原是小时不知天高地厚,信口胡说,如今再不敢说了。还有什么?袭人道:再不可毁僧谤道,调脂弄粉。还有更要紧的一件,再不许吃人嘴上擦的胭脂了,与那爱红的毛病儿。宝玉道:都改,都改。再有什么,快说。袭人笑道:再也没有了。只是百事检点些,不任意任情的就是了。你若果都依了,便拿八人轿也抬不出我去了。宝玉笑道:你在这里长远了,不怕没八人轿你坐。袭人冷笑道:这我可不希罕的。有那个福气,没有那个道理。纵坐了,也没甚趣。二人正说着,只见秋纹走进来,说:快三更了,该睡了。方才老太太打发嬷嬷来问,我答应睡了。宝玉命取表来看时,果然针已指到亥正,方从新盥漱,宽衣安歇,不在话下。至次日清晨,袭人起来,便觉身体发重,头疼目胀,四肢火热。先时还挣扎的住,次后捱不住,只要睡着,因而和衣躺在炕上。宝玉忙回了贾母,传医诊视,说道:不过偶感风寒,吃一两剂药疏散疏散就好了。开方去后,令人取药来煎好,刚服下去,命他盖上被渥汗,宝玉自去黛玉房中来看视。彼时黛玉自在床上歇午,丫鬟们皆出去自便,满屋内静悄悄的,宝玉揭起绣线软帘,进入里间,只见黛玉睡在那里,忙走上来推他道:好妹妹,才吃了饭,又睡觉。将黛玉唤醒。黛玉见是宝玉,因说道:你且出去逛逛。我前儿闹了一夜,今儿还没有歇过来,浑身酸疼。宝玉道:酸疼事小,睡出来的病大。我替你解闷儿,混过困去就好了。黛玉只合着眼,说道:我不困,只略歇歇儿,你且别处去闹会子再来。宝玉推他道:我往那去呢,见了别人就怪腻的。黛玉听了,嗤的一声笑道:你既要在这里,那边去老老实实的坐着,咱们说话儿。宝玉道:我也歪着。黛玉道:你就歪着。宝玉道:没有枕头,咱们在一个枕头上。黛玉道:放屁!外头不是枕头?拿一个来枕着。宝玉出至外间,看了一看,回来笑道:那个我不要,也不知是那个脏婆子的。黛玉听了,睁开眼,起身笑道:真真你就是我命中的`天魔星'!请枕这一个。说着,将自己枕的推与宝玉,又起身将自己的再拿了一个来,自己枕了,二人对面倒下。黛玉因看见宝玉左边腮上有钮扣大小的一块血渍,便欠身凑近前来,以手抚之细看,又道:这又是谁的指甲刮破了?宝玉侧身,一面躲,一面笑道:不是刮的,只怕是才刚替他们淘漉胭脂膏子,ヅ上了一点儿。说着,便找手帕子要揩拭。黛玉便用自己的帕子替他揩拭了,口内说道:你又干这些事了。干也罢了,必定还要带出幌子来。便是舅舅看不见,别人看见了,又当奇事新鲜话儿去学舌讨好儿,吹到舅舅耳朵里,又该大家不干净惹气。宝玉总未听见这些话,只闻得一股幽香,却是从黛玉袖中发出,闻之令人醉魂酥骨。宝玉一把便将黛玉的袖子拉住,要瞧笼着何物。黛玉笑道:冬寒十月,谁带什么香呢。宝玉笑道:既然如此,这香是那里来的?黛玉道:连我也不知道。想必是柜子里头的香气,衣服上熏染的也未可知。宝玉摇头道:未必,这香的气味奇怪,不是那些香饼子,香ゃ子,香袋子的香。黛玉冷笑道:难道我也有什么罗汉真人给我些香不成?便是得了奇香,也没有亲哥哥亲兄弟弄了花儿,朵儿,霜儿,雪儿替我炮制。我有的是那些俗香罢了。宝玉笑道:凡我说一句,你就拉上这么些,不给你个利害,也不知道,从今儿可不饶你了。说着翻身起来,将两只手呵了两口,便伸手向黛玉膈肢窝内两肋下乱挠。黛玉素性触痒不禁,宝玉两手伸来乱挠,便笑的喘不过气来,口里说:宝玉,你再闹,我就恼了。宝玉方住了手,笑问道:你还说这些不说了?黛玉笑道:再不敢了。一面理鬓笑道:我有奇香,你有暖香没有?宝玉见问,一时解不来,因问:什么暖香?黛玉点头叹笑道:蠢才,蠢才!你有玉,人家就有金来配你,人家有`冷香',你就没有`暖香'去配?宝玉方听出来。宝玉笑道:方才求饶,如今更说狠了。说着,又去伸手。黛玉忙笑道:好哥哥,我可不敢了。宝玉笑道:饶便饶你,只把袖子我闻一闻。说着,便拉了袖子笼在面上,闻个不住。黛玉夺了手道:这可该去了。宝玉笑道:去,不能。咱们斯斯文文的躺着说话儿。说着,复又倒下。黛玉也倒下。用手帕子盖上脸。宝玉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鬼话,黛玉只不理。宝玉问他几岁上京,路上见何景致古迹,扬州有何遗迹故事,土俗民风。黛玉只不答。宝玉只怕他睡出病来,便哄他道:嗳哟!你们扬州衙门里有一件大故事,你可知道?黛玉见他说的郑重,且又正言厉色,只当是真事,因问:什么事?宝玉见问,便忍着笑顺口诌道:扬州有一座黛山。山上有个林子洞。黛玉笑道:就是扯谎,自来也没听见这山。宝玉道:天下山水多着呢,你那里知道这些不成。等我说完了,你再批评。黛玉道:你且说。宝玉又诌道:林子洞里原来有群耗子精。那一年腊月初七日,老耗子升座议事,因说:`明日乃是腊八,世上人都熬腊八粥。如今我们洞中果品短少,须得趁此打劫些来方妙。乃拔令箭一枝,遣一能干的小耗前去打听。一时小耗回报:`各处察访打听已毕,惟有山下庙里果米最多。老耗问:米有几样?果有几品?小耗道:米豆成仓,不可胜记。果品有五种:一红枣,二栗子三落花生,四菱角,五香芋。老耗听了大喜,即时点耗前去。乃拔令箭问:谁去偷米?一耗便接令去偷米。又拔令箭问:谁去偷豆?又一耗接令去偷豆。然后一一的都各领令去了。只剩了香芋一种,因又拔令箭问:谁去偷香芋?只见一个极小极弱的小耗应道:`我愿去偷香芋。老耗并众耗见他这样,恐不谙练,且怯懦无力,都不准他去。小耗道:我虽年小身弱,却是法术无边,口齿伶俐,机谋深远。此去管比他们偷的还巧呢。众耗忙问:如何比他们巧呢?小耗道:我不学他们直偷。我只摇身一变,也变成个香芋,滚在香芋堆里,那你就一声不响吧,”鹦鹉欢快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这儿干什么,可我知道我的活儿。主人为了我的声音才买我,我一定得让他听到。”(不同的人因有不同的特点而受重视。)热和冷:一个人和一只猩猩坐下来一起吃饭。天气冷,这个人先对手指哈点气,暖和暖和,然后再拿刀子。“你干吗这样?”猩猩问。“我的手冷,”那人回答,“哈点气叫手指头暖和暖和。”不久吃的东西端来了:两盘热气腾腾的炖肉和蔬菜。那个人俯身吹吹肉。“你现在又干吗这样?”猩猩问,“吃的东西已经很热了。”“吃的东西太热了,”那个人说,“我吹吹,把它弄凉点儿。”猩猩站起来。“我不在这儿待下去了,”他说,“一个人用同一张嘴又把东西哈热又把东西吹凉,这是什么人呀?”丧家之犬五条丧家之犬四处游荡,找东西吃。他们来到一条很深的河边,看见河底什么人扔的一包骨头。骨头看上去很不错,狗蹲在岸边流口水,不知怎样才能够得着。“只有一件事可做,”一条最老的狗终于说,“我们得把水喝干,然后我们就可跳进去尽情享用了。来呀,干吧!”五条狗舐起流过的水来。他们喝呀,喝呀,喝呀,他们实在喝得太多了,不久就喝得胀破了肚子。河水并不理会,继续流着,还跟过去一样满,洗着骨头,在水流的冲刷下,骨头只剩下一堆发了白的棒儿。(别做办不到的事。)倔驴:从前有一头驴,他从来不照主人吩咐的那样做。主人要他往右边走,他偏往左边拉;主人要他往左边走,他仿往右边拉。实际上他总跟主人说的话对着干。有一天,主人赶着这头驴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向高高的山腰走去。驴突然决定不再待在这条路上,就尽快地向路边跑去,那儿是陡峭的山崖。驴眼看就要从山崖边上一头栽下去了,主人一把揪住驴尾巴。“回来,你这蠢驴。”主人说着拽住他的尾巴,往山坡上的小道拉,“往这边走,不然你就要摔下去了。”“往这边走,往这边走,”驴顽固地说,想从这个人的手中挣脱,“我不想走那边嘛。”驴拉的劲儿太大,那个人拽不住,只好松了手,一屁股坐在草地上──那驴欢叫一声,从悬崖边上冲了下去。一味固执,毫无意义。过路的人和梧桐树夏季有一天,两个人在走路。不久,天热起来,不能再走了,看见附近有一棵大梧桐树,就跑到树荫下倒在地上休息。一个人朝上看着树枝对另一个人说:“这是一棵多么没用的树啊。它不长我们吃的水果和坚果,我们也不能用它的木头做点什么东西。”“别这么忘恩负义吧。”树沙沙作响地答道,“此时此刻,对你们来说,我的用处就极大,我给你们挡住火热的太阳,可你们倒说我没用。”任何东西都有用。狼医生有一次,狼把驴追到一块田地的犄角里。驴踩在一根尖尖的刺上,刺牢牢地扎进他的蹄子,所以跑不快,驴说“狼先生,你杀我之前不知道能不能帮我把蹄子里的刺取出来。我把担心你吃我的时候,这根刺会卡在你的嗓子里,把你噎死。”“谢谢你告诉我这个。”狼说,“转过身去,让我看看。”驴顺从地转过身去,抬起脚来。狼俯身用牙去拔刺,驴狠狠地踢了一脚。狼随即象一小朵灰云似地飞上天空,四脚朝天落在田地中央。“这是我应得的报应,”狼看到驴往安全的地方飞奔时说,“我毕竟是狼,不是医生,我本来就该坚持干我知道的事。好啦,我的晚饭怎么办呢?”狐狸和母鸡有一次,狐狸溜进外屋,东张西望,找可吃的东西。他只看见一只老母鸡,在他头顶上方高处歇着,离得太远,够不着。“晚上好,母鸡,”他客气地说,“我就是来看望你的,听说你身体不大好,我得亲自来看看你,我懂点医道,不是吗?你怎么不下来,让我给你号号脉。你的气色真的不大好。”母鸡更加稳当地停在高处休息的地方。“你说的对,狐狸。我的身体根本就不好。实际上,我病得很厉害,不能让别人打扰我。我知道,我现在不下去,你会理解的。我很担心,如果下去,就没命了。”(知道你的敌人是谁,这是好的。)狼和鹤:有一天,狼吃晚饭的时候,一块骨头卡在他的嗓子里,噎得受不了,一个劲儿地咳嗽,在乡下到处嚎叫,向他碰到的每一个动物求救。“谁能救我,我会好好地报答他。”狼唾沫飞溅地说。鹤听到狼答应的话。表示愿意帮忙。“把嘴张开,狼,”鹤说罢,就把她的长嘴伸进狼的喉咙。“这就是叫你难受的骨头,”鹤把头从狼嘴里抽出来,对狼很有礼貌地说,“我相信你现在可以把你答应过的报酬给我了。”“报酬,”狼狞笑着露出发亮的牙齿,完全忘记了他那疼痛的嗓子。“我没有一口把你的头咬下来,就算你走运,对你来说,那就是你的报酬,够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鸟儿。你从我这儿得到的当然就是这个了。”(如果你只是为了得到什么东西而帮助别人,那你就会失望。)天文学家:从前有个天文学家,他每天晚上凝视着星辰,走来走去,有一天晚上,他象平常那样望着天空时,被一堆石头绊倒,掉进路上的一个深坑里去了。他的一个朋友恰好经过那儿,听到他呼救,就走过去把拉出来。他的朋友一边给他掸土,一边说:“你的毛病是:你花这么多时间来思考宇宙的奥秘,却把日常生活中的一般困难置之脑后。如果你不愿学世道常情,那你一定会遭到不幸。”狮子、公鸡和大象:有一天狮子哼哼唧唧地对大象说:我不配当兽中之王,你看我,我是一只强大的动物,我的牙齿可以把你撕碎,但我却怕一只普通的、平凡的公鸡。只要听见远处公鸡一声叫,我就浑身无力,勇气也消失了。”狮子满怀自怜之情抬头望望。此时,大象一直慢慢摇动、轻轻拍打着耳朵,晃着大脑袋,好象要甩掉什么东西似的。“你干吗老摇耳朵?”狮子问大象道。他一时忘了自己的问题。“难道你看不见吗?”大象问道,“有一只虫子绕着我的脑袋嗡嗡叫,万一钻到我的耳朵里去,我就完了。”狮子笑起来,喷着唾沫说:“啊呀!我不打算对你失礼,我怕公鸡,所以在这儿唉声叹气。公鸡至少比虫子大吧!(我想,人人都有他所怕的东西,但我怕的东西至少不象你所怕的东西那么丢人。”)狐狸和葡萄:有一天,一只饥饿的狐狸走进葡萄园找吃的东西。葡萄熟了,一串串漂亮的紫葡萄沉甸甸地挂在葡萄藤上,不过葡萄藤都高高地爬在葡萄架上。尽管狐狸尽力往上跳,可连最低的枝子也够不到。最后,他筋疲力尽,气冲冲地走开了,恼怒地咕哝道:“咳,谁要吃这样的葡萄。人人都看得出,这些葡萄象青柠檬一样酸。”(有些人假装瞧不起他们得不到的东西。)蜜蜂和黄蜂一些蜜蜂在空树干里造了一个很好的蜂窝。如今蜂窝里有两种蜜蜂:终生采花粉、酿蜂蜜的工蜂和整天懒洋洋地躺在蜂窝里无所事事的雄蜂。有一回,雄蜂夸口说,这良好的蜂窝是他们造的。工蜂听了这话很生气,他们叫一只黄蜂进来评评理。“这所蜂窝究竟是你们当中的哪些蜂造的,这很难说。”黄蜂若有所思地说,“你们看上去很相象。不过,我有个主意。我建议你们分别搬到两个蜂房去,各造新蜂窝。蜂窝造好了,我来检查。我从巢室的形状和蜂蜜的味道很快就知道空树里的好蜂窝是谁造的了。”“这不公平,”雄蜂们说,“我们不想再造一所蜂窝了。我们说的是这棵空树里的蜂窝,不是什么新的蜂窝。”“我们马上就动手,”工蜂们说,“因为我们知道我们能干。”黄蜂对工蜂说:“现在我知道谁会造蜂窝,谁不会造啦。毫无疑问,空树里的蜂窝是你们工蜂的。”(行动胜于言论。)看家狗和狼:一个月光明亮的夜晚,饥饿的瘦狼遇到养得挺肥的看家狗。“你怎么看上去这样壮实?”狼问道,“你吃的东西显然很对胃口,而我呢,不管怎样艰苦奋斗,还是免不了挨饿。”“唉,如果你要吃我的东西,你就得干我的活儿。”狗说。“什么活儿?狼心里想着带骨髓的骨头急切地问。“就是给主人看家,夜间要防贼。”“我什么时开始干呢?”狼问,“住在树林里,不管天气怎样,我都受够了。为了有个暖和的屋子住,饿了有盘东西吃,改变一下环境,我倒不在乎。”“那就跟我走吧。”狗说。他们匆匆往住宅路去。他们一起走的时候,狼看到狗脖子上有一个印子。“你脖子上是什么呀?”他好奇地问,“有一片毛全磨掉了。”“没什么。”狗厉声说。“不,你告诉我吧。”狼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没什么,”狗说,“大概是我链子上拴的颈圈弄的,有时会磨掉一点儿毛。“链子?”狼吃惊地叫道,“难道你是说,你不能自由自在地随意走来走去?”“也许不能完全随我的心意,”狗说,“你看,他们以为我挺凶,因此白天把我拴起来。不过到了晚上,我是挺自由的。此外,主人用自己盘子里的东西喂我,用人把残羹剩饭都拿给我吃,我是他们的宠物──怎么啦?你到哪儿去?”“我到树林里去,”狼回头说,“你吃你可口的食品,住你的暖和屋子吧。我宁可自由自在地吃干面包皮,不愿意在链子的一端吃世界上所有的带骨髓的骨头。”自由比舒适更重要。狮子和老鼠:一个炎热的下午,狮子在窝里睡觉,一只老鼠从他的鼻子上跑过,把他惊醒了。狮子大吼一声,正要用巨大的爪子把老鼠压死,老鼠喊道:“啊,饶了我吧,老爷,我实在不值得被您杀死。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而且我一点儿也不好吃。”狮子昏昏欲睡地吼叫着。“此外,”老鼠吱吱地叫道,“如果您现在饶了我,也许有朝一日我能为您做点什么事。”狮子哈哈大笑,但他把爪子抬了起来,老鼠跳出去跑开了。狮子笑着又睡着了。不久,狮子在林中觅食,陷入了罗网。有些猎人在狮子经常出没的小道上布下了绊脚索,在路的上方悬空支一张大网,狮子脚被绳子一绊,那张网就落下来,罩住狮子,把他困在网内,直到早上。狮子又扭,又滚,又抓,又咬,但他越挣扎,那张网好象把他勒得越紧,不久就动弹不得了。狮子见逃脱无望,怒吼起来,巨大的吼声响彻森林的每个角落。那天夜里,老鼠恰好也出来寻食。他当然立刻听出这是狮子的声音,就尽快跑到出事地点。他一眼就看出是怎么回事了,就停下来说:“先生,别着急,我很快就能让您出来。先生,请别动。”说着,他开始咬那粗绳。一会儿功夫,狮子的前爪自由了;随后,头部和鬃毛也解放了;接着,后腿也挣脱出来了;最后,尾巴也摆脱了罗网。小老鼠答应过为大狮子做点事,他做到了。事实上,他救了狮子的命。不要根据外表来判断一个人的用处。(人不可貌相)。驴和盐:从前有一个商人,他养着一头驴。他赶着驴走乡串村,做各种买卖。这个商人有时贩卖布匹、珠子,有时贩卖水果和新鲜蔬菜。实际上只要能赚点钱的东西,他都卖。有一天,他听说海边的盐很便宜。他想:“我可以贩盐到山里的村子去卖好价钱。”他带上驴子去买盐。盐果然闲中整理抽屈,发现有一个小小的计算器。我一生逃避数目字,日常生活中的数目字似乎只是几月几日星期几,再有大概就是计程车钱的“照表减四”,连买菜都不再由我算帐,自有柜台的收银机帮我算好,为图省事,常是付张整钞,由它找。何况我实在也极少买菜。每月的水电费是在银行开个帐户,由他们代付的。这个小计算器是怎么来到我抽屉里的,我不太记得,细看,上面有一行小小的金字,是第四十三届记者节的赠品。我一时觉得对它有点歉疚,为什么不打开来看看,试用一下呢?计算器是很好玩的东西。你可以随意把心中想到的数字给它去加减乘除,它就乖乖地把得数显现给你看。数目字在你任意拔弄下,忽然变成长长的一串,忽然缩成短短的一截。而当你不忍心再折磨它的时候,就可以立刻大发慈悲,使它“归零”休息。小小的计算器,好像是一个奔劳的生命,那么认真执著于每一个细小数字的得失。它要求自己绝对正确,毫厘不爽;即使在你这游戏的手下,也把你那不负责任的拔弄当真,竭忠尽智地显示出你其实一点也不认真要求知道的每一次的增减损益。而最后,如果你让它休息,它就一声不响地“归零”。好像是你让它走完了长长的征途,好不容易得到了休息。而在这游戏的过程中,你会觉得自己代表了一只命运之手,居高临下,旁观着各样的人生。看他们有时呼风唤雨,非常成功;有时格外困难,寸步难行。而无论它这一趟任力是成是败,也无论是拥有了妻财子禄,或是子然一身,最后都将烟消云散。银行中的万贯家财,世界上的赫赫名声;成功乐,儿孙福,一切一切,终于还是要如同这曾经展现过亿万数字的计算器,当你倦于拔弄,可以使它“归零”。想到“归零”,我觉得有点可笑。数十年挣扎奔忙,最后“归零”时的感觉,大概也如同那在瞬间消失了一切数字的计算器,是清静又安逸的吧,而在明知终会“归零”,也仍不敢放手息局的奔忙中,如有看到计算器上“归零”那一刻的烟消云散,大概对整个人生的悲悯也就化为这一刻的解脱感了。名利竟如何?思情又怎样?一切的执著无非是抽象数字暂时的显现。重要的是,该认真生活的时候,认真地生活过了;能做做旁观者的时候,也潇洒地旁观过了。未曾忘记快乐;也尽力摆脱苦恼。来到手中的,欣然接受;要从手中溜走的,怡然放手。名利如此,思情也是一样。有过的就是有过了,失去时也应认可,那计算器上灵敏活跃的数字,如昙花般显现又消失,所记录的其实就正像这踊跃多彩的人生。造物者曾按下那使你开始奔劳的按钮,造物者也将释放你,让你“归零”。庄子的话真是生动!他说:“大场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息”字用得真是“现代”!那岂不就是计算器在一连串得失损益之后的“获释”?那真是最漂亮的一种“消失”。她像第一流的大乐团在最可爱的指挥者的手势下极有默契的全部休止,一瞬间就隐去所有的声音。小小的这计算器,比一块苏打饼干还小,而它容纳的却像是人们一生的数字,在增多与减少、收获与付出、得到与失去、喜悦与惆怅的一连串浮沉之后,会悄然而心安理得地这样“归零”,这样“隐去”,给我的感觉是如此的潇洒,这样的收放自如又率真!黄帝与混沌《史记》以黄帝开篇。黄帝被认为中华民族的共祖,中华文明的起点。华人都说:我们是炎黄子孙。但黄帝事迹,已渺不可考。司马迁当年写《史记》时曾经很谨慎,说“百家言黄旁,其文不雅驯”、“非好学深思,心知其意,固难为浅见寡闻道也”。我们今天有人却常常言之凿凿,将黄帝故事当作信史。黄帝号轩辕。轩辕即殷代铜器铭文中的天鼋,天鼋是一个族微,一个图腾。这个图腾的形象,是一个人伏在革囊上渡河。黄河上游,至今仍有驾牛皮囊流河的事;囊名浑脱、混沌。《山海经》中,将这种浑敦的革囊神话化,说它“实为帝江”。《左传》中,又将神话传说化,说这个浑敦,名叫帝鸿。《尚书》中,则说它叫灌兜。而帝江或帝鸿,在史话中常称为黄帝。于是,反过来看,黄帝,也就是帝鸿,也就是混沌,也就是革囊。混沌,在汉语中有各种音变,分别用以命名不同的事物,如:昆仑、馄饨、糊涂、囫囵、温敦、混蛋、葫芦等。从葫芦,又演化出瓠盘古的神话和史话。黄帝就是混沌,黄帝被认为是中华民族的始祖,而混沌则是宇宙生成、哲学架构以至一切科学的开始。因此,说中华文明始于黄帝,便具有了新的意境。因此我们不必做煞风景的事,嘲笑“我们都是炎黄子孙”的信念,但也不要真的相信有那么一位黄帝其人。最妥当的办法,是承认有那么一个时代,叫做黄帝时代,或叫做混沌时代,这倒是有根有据的。哲人的故事智者和愚者眼前,大路小径纵横交错,如一张令人迷惘的网。人人都得走过这张网。一位智者和一位愚者走到了这张网跟前。智进弯下养尊处优的身子,显出颇有教养的神情,从容不迫地理起网来。他要找出一条路,走过那张迷人的网。愚者停下脚步,四下打量以衡之后,果敢地跨出脚步,向那长网走去。他要踩着那张网,朝着自己的目标,走出自己的路。多少时间过去了。愚者已衣衫破烂,身上带着血痕,那长网却已在他的背后。由于踏出了一条新的带血的路,那张错综的网更显得错综。驻足回眸,他如行者从容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衫,又准备跳上新的旅程──尽管路上布满荆棘。智者仍在那张网中小心翼翼地理着,在寻觅着别人走过的路。换脑袋有两个人,一个体弱的富翁,一个健康的究汉。两人相互羡慕着对方。富翁为了得到健康,乐意出让的财富;究汉为了成为富翁,随时愿意舍弃健康。一位闻名世界的外科菝生发现了人脑的交换方法。富翁赶紧提出要和究汉交换脑袋。其结果,富翁会变究,但能得到健康的身体;穷汉会富有,但将病魔缠身。手术成功了。究汉成为富翁,富翁变成了究汉。但不久,成了究汉的富翁由于有了强健的体魄,又有着成功的意识,渐渐地又积起了财富。可同时,他总是担忧着自己的健康,一感到些微的不郐服便大尺小怪。由于他总是那样担尺受怕,久而久之,他那极好的身体又回到原来那多病的状态里;或者说他又回到了以前那种富有面体弱的状况中。那么,另一位新富翁又怎么样呢?他总算有了钱,但身体孱弱。然而,他总是记不了自己是个究汉,有着失败的意识。他不想用换脑得来的钱相应地建立一种新生活,而不断地把钱浪费在无用的投资里,应了“老鼠不留隔夜食”这句老话。钱不久便挥堆殆尽,他又变成原来的究汉。然而,由于他无忧无虑,换脑时带来的疾病也不知不觉地消失了。他又像以前那样有了一副健康的身子骨。最后,两人都回到了原来的模样。贤人和青年一位年轻人拜访贤人求都智慧。“年轻人啊,请随我一起来。”贤人这么说着,默默地向附近的湖走去。走到湖边,贤人毫不犹豫地跨进湖里,向湖的深处走去;年轻人无奈,只她跟随在贤人后面。湖渐渐深起来,水浸没到年轻人的脖子,可是贤人毫不介意年轻人那恐怖的目光,走得更远了。水终于浸没了年轻人的头顶。不久,贤人又默默地转回身,回到湖岸边。上岸后,这位贤人用揶揄的吻问年轻人:“潜人水下时,你有何感觉?除了想上岸之外,还考虑别的事吗?”年轻人立即答道:“我只想得到空气。”贤人慢慢地训谕道:“正是如此啊!要想求得智慧,就要像沉入水下时想得到空气一样强烈,才能获得啊。”撞车之后这个星期六适逢清明例假,我一早从北角道折进英皇道报摊买报,忽听到一声不很响的碰撞声。回头看见一辆卡车在有轨电车左侧超车时,将向左转弯缓行的电车的前壁和驾驶台撕开约度,窗玻璃粉碎,只因两车速度不快,没有伤人。香港的车辆是靠左走的。出事后,卡车在电车前两米处停下,司机未下车。电车被迫停下,驾驶员下来看了一眼损坏情况,手持一小册进入一家商店,估计是去打电话。此时,电车乘客鱼贯而下,各将一元硬币投入收款箱。约经过两分钟,电车驾驶员回到车旁,卡车局机仍坐车中,双方未交一言。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骑着摩托车的警察飞驰而至。他跳下座骑与电车驾驶员交谈数语。这时又见男女警察三人走来,其中一个用粉笔在电车前轮下地面上划了一道线,另一人持大哥大向警局作了报告。骑摩托车的警察从车内文具箱中取出一本簿子,通过他的大哥大讲了几句话,然后在簿子上写了几个字撕下一页,朝卡车走去。卡车司机下车迎着警察走过来,接下那张纸塞入衣袋,随即驾车而去。最后,电车驾驶员站在电车另一端的驾驶台将车倒出,几位警察同时离去。这场交通事故的处理至此结束。我看表整个过程耗时二十三分钟。令人不解的是,双方当事人既未互相指责,也没有争论,实际上一句话也没讲,警察与电车驾驶员也只讲了几句话,我她像看了一幕三十年代无声影片的新闻报道。据悉香港的机动车都保了险,所以在事故责任方面,他们赖得争论,更不想为此浪费时间了。了许多盐,把它驮在驴背上。一路都很顺利不出,听不见,却暗暗的用分身法搬运,渐渐的就搬运尽了。岂不比直偷硬取的巧些?众耗听了,都道:`妙却妙,只是不知怎么个变法,你先变个我们瞧瞧。小耗听了,笑道:`这个不难,等我变来。说毕,摇身说变,竟变了一个最标致美貌的一位小姐。众耗忙笑道:变错了,变错了。原说变果子的,如何变出小姐来?小耗现形笑道:我说你们没见世面,只认得这果子是香芋,却不知盐课林老爷的小姐才是真正的香玉呢。黛玉听了,翻身爬起来,按着宝玉笑道:我把你烂了嘴的!我就知道你是编我呢。说着,便拧的宝玉连连央告,说:好妹妹,饶我罢,再不敢了!我因为闻你香,忽然想起这个故典来。黛玉笑道:饶骂了人,还说是故典呢。一语未了,只见宝钗走来,笑问:谁说故典呢?我也听听。黛玉忙让坐,笑道:你瞧瞧,有谁!他饶骂了人,还说是故典。宝钗笑道:原来是宝兄弟,怨不得他,他肚子里的故典原多。只是可惜一件,凡该用故典之时,他偏就忘了。有今日记得的,前儿夜里的芭蕉诗就该记得。眼面前的倒想不起来,别人冷的那样,你急的只出汗。这会子偏又有记性了。黛玉听了笑道:阿弥陀佛!到底是我的好姐姐,你一般也遇见对子了。可知一还一报,不爽不错的。刚说到这里,只听宝玉房中一片声嚷,吵闹起来。正是
今年没有情人节.txt

今年没有情人节林蓝一随着人流走出考场,感觉自己象是一个被判死刑的人又重新获得了自由。于是就有些难以置信这儿的冬天还有这么好的阳光。危迎面笑着走过来时,我低声对他笑道:“我他妈的今后再也不考研了!”吃过午饭,危送我回楼上,说:“好好休息一下;很长时间没做美梦了吧!”不知怎么,我竟睡不着了,一个人在宿舍里辗转反侧一会儿想考试,一会儿想家;传呼器响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半梦半醒的。危说:“咱们庆祝一下吧。”我便匆匆梳洗一下,下楼和危去湘皖酒家打牙祭。连日的紧张考试令我疲惫不堪,危搂着我走向熟悉的二楼临窗小桌时,我笑道:“考研简直是对人类身心毫无怜悯的摧残!”危笑道:“你还有机会吗?一辈子就一次啊!人生能有几回搏?!──小姐!”他转头朝外面打了一个响指。湘皖这两年越来越不着了,就这服务态度便跟不上形势了。我幽幽地叹口气。危道:“人家都说读研的是男穷女丑,咱们穷不假,可我看您还算对得起观众的啦,怎么会去考研呢?”然后狡黠地笑。“没办法,我暗恋上了我们实验室的大师兄,只好再埋伏下来等待时机下手啦!”危耸耸肩,“嗬,敢情我要在不久的将来被抛弃啦?!”“当今时代不努力可是要遭淘汰的哦?!”我瞟他一眼,然后对着窗外的冬日天空笑。危是我的男朋友,因为一心准备出国,他已经放弃保送读研的资格,幸好他十月份的G考得不错,这半年一边办申请出国的各种事情,一边做我的考研陪读,让我在紧张的复习期间有份安慰和鼓励。其实我的英语也不错,可是却一直不能横下心来准备托福和GRE的考试,如今看危志得意满的样子,心里却不禁时时泛起妒意了。有时问自己为什么和这个校园许多的男女生有那么一点不一样,或许仅仅是因为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要跑到资本主义的土地上去干什么。害怕工作难找,害怕社会,又想在以后的日子里再努力一下准备T或G,于是就选择了考研,好歹给自己留条退路。付账时,危又要求单独付,被我拒绝了;危便有点难堪地笑道:“总是这么固执!”我笑笑,挽了他的胳膊,走到街对面的“音乐天堂”看磁带;虽然并不一定买,可自己还是喜欢在柜台前流连忘返,有时觉得自己就象一个追星的中学生一样,喜欢浏览有关明星的花边新闻,羡慕磁带封面上歌星那光彩照人的形像,甚至常常为发现某个明星不是那么英俊漂亮──比如张学友不太光滑的双颊孟庭苇不那么纯情清丽的面部──而沾沾窃喜。这好像是城市给我的一种象感冒一样不那么严重危害健康的疾病。有研究说,有周期的感冒,比如一年六次,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起到抗癌的作用,我就常对危说:“哈!我的这个习惯一定可以预防忧郁症都市恐惧症什么的!”危不置可否的笑笑。出了“音乐天堂”,外面正灯火辉煌;城市夜景令我迷恋。冬夜的风冷冷吹来,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危的左臂环过我的腰,用他的左手握住我的左手,又用右手握住我的右手,向我耳畔道:“还冷吗?”危的手大而温暖,令我常常奇怪为何冬风奈何他不得,危常得意地说:“咱是热血男儿呀!”我们相偎着走回校园去。我说在屋里睡了一个下午,怪腻烦的,危便带我去他们实验室。一个小个子男生看去很害羞,和危打了招呼,又怪不自在地呆了一会儿就走了。我进BBS慢悠悠地看这一个多月的信,危倒了一杯开水来,道:“委屈一下,这儿就一个杯子;你先喝。”我感激地笑笑。危一直尊重我不和别人共碗共杯的习惯。每次吃饭时看见别的情侣互相喂菜喂饭什么的,危就学我的口气,又很女性地一皱眉道:“真恶心。”自己看完信,洗了杯子,又给危倒了一杯;他正在津津有味地打MUD,双眼紧盯着屏幕,好不容易腾出右手来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嘴里发出被烫后的声音,放下杯子,又忙着在游戏里吃喝了。自己倒一直想着爱情版里转贴的一个很标准的纯情的爱情故事,脑海里转着男主人公由商界巨子因车祸而残废的情节,觉得有些可笑可又舍不得将这故事从脑子里一棍子打出去。站在危身后呆了一会儿,有些累,便伏在他肩头,搂了他的脖子,双手在他的下巴上游动,看屏幕上不断变化的文字,一种柔情从心底慢慢升腾起来。屏幕上这时显示一个叫牛肉汤的女角色不停地对危的角色岳洋发出动作,又是吻又是拥的,我直发笑。危道:“唉!在MUD里面连男的都免不了被骚扰!”我忽然有所感,松了搂他的双臂,又进BBS会议室和人聊天玩。十点时,铃响了,我们便关机熄灯,走出了实验楼。我觉得有些累,两人就在那棵白杨树下礼节性地一吻,各自上楼。二接下来的两天,自己忙着修订了一下危替我准备的求职材料,又不时进BBS混一会儿,到第三天,忙忙慌慌地收拾行李去南京。到了南京,先去医学院找薛非。我提着行李上了他们男女混住的小楼,眼睛就不敢再放肆地看四周,虽然已很难看到几个人影。到她们的宿舍门口,门关着,喘息了一会儿,除了手套敲门。轻轻三下,里面似乎有响动,却半天没人来开门。自己看看表,已经是下午两点了,于是又厚了脸皮去打扰人家。这回听到了脚步声。门开了一条缝,一张平凡的女性的脸探出来,带点不满的神色(似乎因为我是个陌生的女的,那不满的神情有些淡下去)问:“请问,你找谁?”我倒有些脸红,带了歉意道:“对不起啊,我找薛非,我是她的高中同学;她,还没回去吧?”那位女生的脸上流露出一些友好的神情来,说:“还没有,她考完研,还要帮老板翻译点英文资料呢。现在,她可能在实验室呢。我去替你把她叫回来。你进来吧,从哪儿过来的,怪累的吧?”我忙说“没什么,合肥离这儿很近,只有三个小时的汽车”,一边拎了包跟她的身影转进宿舍去。自己转身张望她们的宿舍,刚觉得似乎还是老样子,忽然看到一个男的坐在她们唯一的大桌子边,不禁吓了一跳,又不知该不该打招呼。男生假装在翻一本杂志,那女生拿了梳子梳头,说:“包就放那儿吧,一会儿她就来我们出去吧。薛非的高中同学。”我的“你好”夭折在喉咙里。他们出去,带上门,自己一时倒不敢坐,只是站在那儿望墙上的明星像。晚上非儿和她的男友一起请我吃饭,然后又去新街口的一家舞厅跳舞。非儿的男友长得很斯文,穿着也微微透着南方人的精致。吃饭时,他笑道:“你们那儿的女孩子都像你俩这么漂亮吗?”我一愣,反问非儿:“你们这儿的男孩子都这么会说话么?”非儿笑了起来,说:“我不知道,是否一个女孩子带女友和男友一起吃饭,都要面对这么需要智慧的问答?!李明,你少花心,人家早已名花有主了;男朋友这么高,这么壮哦!”非儿一边说一边比划,李明伸一下舌头,将两罐饮料开好放在我们面前。舞厅不大,但很精致;灯光明明灭灭地旋转,音乐时低时高地变幻,桌上放了一小碟水,里面漂着一枝烛;这样的氛围,竟然让我的心也有些梦幻温馨起来。和非儿跳了一曲,和李明跳了一曲,大多数时间只是坐在那儿看烛光,看穿梭的人群,不时地拒绝一下来邀舞的男性。后来开始跳迪斯科,我们三人一起在人群中舞动,非儿和我分别在脖子上挂了一条红色的围巾,跳舞时它们便象绸缎般飘扬,引得全场的喝彩,许多人围着我们跳起来,自己简直有点头晕了。回去时,已经快十一点。非儿一边指点我洗漱,一边讲她替我找工作的情况。和预料的差不多,非儿在江苏展览馆的人才交流市场因我碰了不少钉子,人家说“本人不来的,我们无法考虑”,或者禁不住非儿的攻势,收了我的履历,还不忘告诉一声“原则上我们单位不考虑女性”,我一边听,一边洗,一边回应非儿的大声倾诉。非儿理好床铺,说:“张美晨回去了──今天下午在这儿的那个,你睡我的铺,我睡她的吧。”熄了灯,两人才真正开始聊各自的半年生活。非儿问:“你考研考得怎么样?”“应当没什么问题吧。所以我想工作什么的,暂时也不用多费心了;这些新修改的简历放你这儿,你有机会就再送出去试试,我也不抱多大希望。得过且过!你呢?”非儿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考得还可以,不过我不想上了。”“为什么?”“我想明年结婚了!”我吃了一惊,隔了半天,问:“你很爱李明?”非儿叹口气,“反正该发生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迟早得结婚;拖下去,对女人最没好处的了。他家人希望我们早结婚呢,他爸妈得子迟。”“可是”“我联系的医院妇产科还是挺好的,有两个老大夫,快退了;我想结婚后,再去北京读研,也不错。”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忽然觉得世界变化很快,明年非儿就要为人妇了。老实说,我觉得自己目前绝对没有这样的勇气去想这事,更不要说去做。“恋爱时,还是谨慎点;真的,出了事还是女人亏,咱们又不能象别人哭哭闹闹的蓝儿,记住我的话;我自己处理的时候,忽然哭了,觉得自己傻傻的,不再是一个纯粹的女孩子──不过,他好歹还是很爱我,在爱的时候结婚也许是最好的选择”这一夜自己又几乎失眠;第二天两人十点多才起床,下午我过江到浦口的大伯家呆了一天,第三天从那儿直接搭车回家了。三家中已经满是新年的气氛,母亲一边忙着做豆腐,做年糕,还有菜包子,一边不时地抱怨腿疼。我们劝她歇歇或者去医院看看,她又说“可能是神经痛吧,不要紧的。”父亲带的初三年级放假迟,回来后就帮她和面斩肉炸圆子;林白比我早回来几天,成天倒闲着,打他的掌上游戏机。快除夕时又全家出动,一起上街进行最后的年货疯狂大采购。父母各自买了些廉价的衣服鞋物,我们俩好不容易婉言谢绝老爸老妈替我们买新年衣物的好意。后来又去菜市买点葱蒜姜辣椒什么的,负责看货的我们忽然发现菜市边口居然出现了一家花店。林白说:“姐,我们买束花回去过年?”我想想,道:“算了,买回去还不给骂死?我们的浪漫,爸妈是永远不懂的哦!”林白无奈地作个鬼脸,还是朝那边看,忽然发现新大陆似的叫了起来:“今天是情人节!怪不得那么多人买花呢!”我也忽然醒悟过来,笑道:“没有情人的情人节要鲜花干什么?”林白不怀好意地看我一眼,冷笑道:“不至于吧?我看您不是班花也是系花的模样,还没情人?!”我白他一眼:“得了,那个厦门的女孩子和你怎么样了?”林白诡秘地一笑:“现在完成时了。”“到底是”爸妈已经大方便袋小方便袋地走过来,还在说秤足秤不足之类的。除夕夜里看春节联欢晚会到最后,爸妈都已经睡了,林白在新年钟声响时,出去放烟火;繁星和烟火交相辉映,再加上四周传来的鞭炮声,真让人感觉到浓浓的新年氛围。年初一的早上,在南房里被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闹醒,慌忙起来洗漱,爸在厨房放元宵,妈虽按规矩要在这一天休息,仍然紧跟着起了床,给来拜年的小孩子散糖和糕,给年轻人散烟和瓜子,然后催促我们吃过汤圆也去村里拜年。回来时,自己的口袋给装满了花生瓜子,爸已经和人上了麻将桌子,妈和几个婶子们聊天,林白继续上床睡觉去了。自己无事可做,想想,似乎每年都是如此;所谓的新年只是那么短暂的一刻,而紧接着的则是片片空白;烙在回忆中的偏偏就是那些短暂而温馨的瞬间,让我年年回家,年年挂念着春节。初二到外婆那边拜年,初三回来休息一天,初四下午呆在家里实在无聊,就步行去琴家;琴是我的初中同学,当时也是我们班上仅次于我的学生。乡村的风已经不是那么凛冽了,我走田间小道,踩着软软的枯黄的衰草,心情便如这阳光般温和。到琴家,发现琴在织毛衣,倒开了一阵子玩笑。坐在琴的闺房里,与她神吹胡侃时自然提到了许多老同学的情况,感叹有的已经结婚了有的去南方打工还有一个蹲了班房之后,就扯到几个自认为颇有出息的人身上。我是那个班后来唯一考上重点本科的学生,琴与另外三人上了大专,还有三四人初中毕业读了中专和中师。当我和琴谈起帆,脑海里出现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头发整齐,衣衫整洁,面带静静的笑容,极易害羞脸红。帆曾是我的同桌。在那些懵懂无知天真烂漫的岁月里,我们浑不知愁为何物地渡过了初中。帆是有点与众不同的,不仅在于他的漂亮干净整洁,还有他的做村支书的父亲和考上大学的哥哥都让我们有一些羡慕乃至不曾察觉的妒嫉。不过,友谊是存在且纯真的:我清晰地记得那时和帆在自习课上分享我从家里带去的蚕豆,一边低声地说笑;记得两人扒着一本他们村里订的《垦春泥》之类的杂志读得津津有味;记得我给他讲题时,他脸上的微微泛红;记得冬天的清晨他曾握过我冻得冰冷的手,一边讷讷地笑话我手上的冻疮;记得分别时他写在我的留言本上的改编的费翔的歌词“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我是绝不会愿意毕业的”许多美好的记忆刹那间全部涌上心头,心里想着帆不知是否也已经走入两人世界,就对琴说:“我们去看看他,好吗?”琴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同意了与我一起步行去拜访离她家只两公里的帆家。走在路上,不禁又感慨起往昔。初中毕业后,我和帆只见过几次面,且多是在路上匆匆忙忙打个招呼而已;高中三年大一大二还一直互送祝福的卡片,偶尔也写两封信谈谈身在新所的感慨和对往昔的怀念,大三时断了音讯。一转眼,竟要大学毕业了,半年后又知道自己会在哪里会干什么呢?而与这些老同学无疑更少见面的机会当琴笑问我与大学的男友究竟如何作结时,我淡淡笑道:“谁知道呢?说爱吧,远没到那生死相许的份上;说不爱吧,他与别的女孩子亲热一下,自己没准要气疯了。”琴便道:“你总爱走极端。我不以为然。”应当说那天真是凑巧得很,我们到达帆家时,不仅帆在,还意外地见到了多年没有消息的另外一位老同学洋。而且,大家兴致都很高,没有我常害怕老友相见却无话可说的尴尬乃至让人伤感的场面出现。琴做了本市五中也就是职中的计算机课程老师,其实只是教五笔字型之类的东西,琴苦笑着向两个男同学复述自己的现况;洋高中毕业后,参军去了,在部队又经过努力,考上了一所军校,才读二年级;帆有些脸红地笑道:我是这儿坐着的人中最没出息的了,恐怕一辈子也只是个孩子王了。我们便都安慰他,说了一些有时自己也难以相信的理由,帆笑笑。然后是我的问题,大家都很关心我能不能继续读研究生,说“我们那个班就指望你出名成家了”,倒让我十分不好意思起来,倒有做大梦的雄心壮志似的;待他们说完,又冷静些,忙说:我总觉得读研于我象是一根鸡肋,看开些,也就没什么觉得可惜的。帆很认真地听着我说话,有几次我在不经意地转头和微笑间,看见他直直地注视着我的眼睛。四说话的时候,帆已经拜托他嫂子做了下午茶端上来,我们推辞一番,却最终敌不过主人的“新年正月不兴不吃”的理由,勉强各吃了一碗,甜得有些腻。我们感谢过来收拾碗筷的二嫂之后,又开聊各人的见闻。我说了一通我们班某女为恋爱不遂而跳楼某男今年没课去深圳打工攒了几千块之类的似是带点高校传奇色彩的故事之后,又大谈特谈了一通校园网,以及BBS,MUD游戏,网络综合症什么的,吹得连学过一些计算机的琴都在镜片后睁大了眼睛。我的得意是真的,我在学校里面很少吹牛,当然也确实没什么可吹的;危就常笑话我对这一切一知半解,和同屋的女孩子也很少正而八经地谈功课。天黑时,我们谈兴犹浓,琴几次示意时候不早,而我却不愿意那么早地告别,帆和洋更是苦苦相留,琴只好耐着性子坐下来。吃晚饭时,帆的家人都不愿同席以防打扰我们的兴致;帆拿出一瓶孔府家酒,说:“我从来不喝酒的,今天高兴,洋又能喝,我和你们两个女生都喝两杯陪陪他。”于是在洋的鼓动下,我和琴都喝了点白酒,看琴的双颊压倒桃花般的艳丽,还有自己急遽加快的心速,我知道自己也有些朦胧的感觉了。晚饭后,一边看市台重播的《三国演义》电视剧,一边淡淡地继续聊天。电视结束时,我们起身告别,洋和帆决定分别送琴和我回家。琴他们在前面,我和帆有一阵子没说话,我只听到自己因为酒精的作用而愈来愈强的心跳。转弯的地方,洋叫道:“我送她从这儿回去了!”我的心中几乎是掠过一阵狂喜的感觉,帆回答了洋,我也喊了一声“再见”。他们的车子声和谈笑声和那路一样转弯远去了;突然我意识到自己的耳中只有单调的车轮转动的声音,我感觉到冬夜的寒冷,我感觉到一种情感冲动的狂欢,感觉到我和帆之间可能要发生什么的那种恐惧里夹着甜蜜的兴奋的酝酿。好冷啊。有个办法可以让你不冷。什么法儿?把你装兜里。帆有些得意地笑。怎么几年不见,变这样油嘴滑舌了?帆忽然沉默了,我又听见车轮声。几年不见,真的有点想你了。我有些夸张地叫起来:才有点儿啊!如果那样说,你会生气吗?你会在乎吗?我感觉到自己的心灵的震颤,我不久前在帆的眼神中好像看到的某种东西得到了证实。我伸出双臂,从后面环绕着帆的腰,我把脸贴在帆的背上,我象一个醉酒的人靠向我唯一可以依赖的实体。我根本没有想过这是不是爱,那样冲动地让自己脱离理智的驾驭,是我所不曾体验的。我心中涌起一阵放纵的快乐和轻松。今天我很高兴,帆。我不仅是高兴。这么多年,我以为你早已忘了我们。没想到你会来看我。以前放假时,常想去看你,可又很自卑。怎么会呢?为什么这样想?已经是学校了。黑夜中,我们共同的母校寂静而幽美,这一夜帆载着我经过她时,我心中升腾起多少以前不曾感受过的对于这个其实很简朴乃至破陋的校园的依恋,还有很多往事突然从记忆的角落里冒出来,令我如此感动又如此欢喜。真想再进校园去看看啊。现在改作村组干部培训学校了,一年到头难得有人来。可我们毕竟在这儿生活过三年啊。我在这儿生活了四年。那感情更深了?我低低地笑道。复读初三的那一年很没劲,经常逃学。为什么?因为没有你。我无法言语,只是又一次紧紧地搂住帆。帆我的声音如此轻弱,似乎只有我的心能听见。我忽然又想起那年写《我的一位好同学》的作文,想起帆当时写的是我,他的“林蓝是我的同桌,她的人和她的名字一样美,她的心灵和她的人一样美”的令班人私下哄笑的句子,而我曾怎样为此好长时间和他打冷战,甚至在桌上划了三八线以表与这个同桌彻底划清界限似乎很可笑的事情,这一晚却令我猛然意识到许多。我问帆还记得吗?帆说:当然记得。还记得我们为你的作文闹的别扭吗?记得。你是真的生气了。是嘛?也许是哄你玩的呢?我轻轻地笑。真的?你老爱笑,在你面前老觉得自己好傻,那时候。我没有说话。你有女朋友了?嗯。她,怎样?也是一个老师,黄集乡的,比我还高一个厘米呢。五夜的空气清新冷冽,头顶星光灿烂。已经快到我的家了。我的环绕着帆的腰的双臂匝得更紧起来。我能感觉到帆的颤抖,就如我自己的越来越重越来越快的心跳。多想让时间停留,停留在此刻;多想地球能够停止旋转,让我永远留在乡村的小路上在拐弯的地方,我们停下来;帆又一次直视着我,我的呼吸和心跳已经完全失去了自制力。帆除了手套,隔着自行车,拉住我冰凉的手,说:我手也好凉。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我们的唇在一刹那间相触,长时间地迷恋着,不忍分离。帆的唇也冷冷的,带着点冬夜里的清凉,却又那样光滑,如丝如缎,让我许多日子以后都难以忘怀这缠绵悠长的一吻那样的一吻后,我们许久就那样站在路口,保持着那份令人心醉神驰的沉默。每次回来,都发觉乡村的天空很蓝,蓝得让人心醉;而夜空的星星又多又亮,也只有这时才想起什么是璀璨的星空;就象今夜的星空。看到这么美好的景色,常常是想哭的冲动我笑,帆也笑。帆又握握我的手,深深地注视着我的眼睛。回去吧,已经快十点了。初六来看我,好吗?那天我大舅妈生日,我一人在家。帆点了点头,又一次看着我。我又有吻他的冲动,我相信我能感觉到他目光里的火焰,可他只说一声:我走了。我看着他和他的车消失在夜色里。初五晚上,林白就带了蛋糕鞭炮去大舅家祝寿,他们让我也去,我说明天有同学来,赖着没走。初六的早上,妈妈叮咛了许多遍,终于和爸爸一起去大舅家了。我开始试穿衣服。带回过冬的那几套不知怎么都不入眼起来,穿脱了半天,自己就开始打喷嚏了,慌忙穿上那套差强人意的藏青色牛绒外衣,为自己的慌乱和无奈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始洗涤茶杯,又翻出爸爸收得很仔细的龙井茶;接着调理那台收放机,选来选去选出几盘自己喜欢的磁带;将妈妈说的熟菜都各挑一些拿到厨房,看看那些要洗的青菜,大蒜,辣椒等,我想这可以等帆来了一起干,怜惜地看一眼自己用“美加净”精心呵护的双手,我有些狡黠地笑起来;放好茶几小凳,又寻出自己带回和原先收藏的十来本杂志我终于忙定,放一盘克莱德曼的带子,忽然想到克莱德曼岂不就是客来得慢嘛,不由得笑了起来翻开一本《读者》,我开始等候帆的到来。天色已黄昏。下午那一点小雪没能阻挡住如血残阳,我看着夕阳,无限沮丧和惆怅。初八那天下午,我骑单车去帆家。他二哥二嫂接待了我。我讷讷地说:“那天晚上,他喝了酒,一个人夜里骑车回来,我怕所以今天”“没事的;他今天出去玩了;进来坐会儿吧。”我推说进城有事,匆忙离开了。那天进城买了回校的长途车票,又去非儿家玩了一会儿,可是我心里一直在想“他怎么了”“他出去玩了”“他没事”非儿说我神不守舍的,硬拉我和她爸妈一起打了会儿麻将,又逼我吃了点下午茶,才放我回家。回家说打好票明天回校时,妈叫了起来:“你不是说没课了嘛?开学怕什么?”“可是考研成绩快下来了;如果没考上,还要找工作呢,还是早点去好。”爸说:“也是。”林白翻翻眼,说:“有了朋友忘了爹妈哦!”我忽然脸红起来,但觉得他说的并不对。那一刻,我想到了危,好像是短暂的寒假里第一次想他,忽然奇怪为什么这十几天来会将学校忘得那么彻底;帆的影子浮上眼前,我翻以前的书箱找初中毕业的纪念本,一个巴掌大的工作手册,还有帆曾经写过的一首向我道歉的诗;可是找不到了,对着乱乱的书箱,我心里涌起一浪一浪的惆怅。母亲给我煮鸡蛋,又将瓜子糖果,家里做的春卷炸的年糕,帮我装了三方便袋。在车站,非儿也从家里跑来送我。车子起动时,他们一起向我挥手,我忽然有些欲泣的感动;幻影的手中,似乎有帆的在挥动,在向我依依告别,比所有的人所有的手更令我留恋。六下了车,就发现这儿的天色阴阴的,令我陡然怀念家乡那蓝天丽日起来。城市的繁华,花花绿绿的广告牌和五颜六色的人群,为城市增添了几分亮丽,让我感觉生活又那么的芜杂而缤纷。叫了一辆的士,放好包,就懒得说话。司机约摸五十出头的样子,开了收音机,那个叫简韵的女主持人正甜甜地主持着《玫瑰空间》,读着各种祝福的话语,然后放首歌,象是做菜的厨子,先是盐油姜醋的佐料,然后哗的一声倒了一盘菜下锅;我皱皱眉,司机居然看见了,说:“不喜欢听歌?”我懒懒地说:“看情况。”司机关了收音机,倒唠叨起来:“我儿子最喜欢听些外国歌曲,我们都不懂,什么摇滚,什么轻金属重金属”我心不在焉地应着,司机拐了一个弯,说:“走一环吧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赶上好时光了,我们那时候连在国内读书都读不好,嘿,现在儿子要去美国读博士!要好多钱哦!我们那点工资哪够?厂子效益又不好,一直说要裁人,我就办了提前退休,和孩子大舅合伙贷款买了这辆夏利,他儿子马上考大学了,也要好多钱。乖乖,现在的学,穷人上不起噢。我开了几十年车,没曾想,如今还能派上点用场”到学校的时候,我看了一下计价器,十块五毛,诧异怎么倒比平常多了些,拿出钱包,正好有一张五毛的,便和一张十元的一起递给司机;司机笑笑说:“同学,十一块哦!”我莫名惊诧,盯着司机看了一会儿,几乎要和他争辩起来,话到喉咙口,又想为这五毛钱何必如此,便找了一张一元的给他,下车关门,平常总不忘的“谢谢”也懒得说了,走到校园门口,忽然回味起司机的笑容,感觉在哪里见过的一般,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想来想去,记忆里倒只剩下司机左眉稍的黑痣了。校园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同宿舍的几个也都已经回来了,互相讲些寒假的见闻。我觉得小安的眼睛有些不同,仔细偷看了一下,原来割成双眼皮了,怪不得那神情又得意又隐秘的样子。吃饭洗澡,晚上去实验室上网看信,快退出准备回宿舍时,收到一个传声筒,竟是危发的,说“我到你们系办楼下等你!”我知道自己无法躲避,走出大门,他坐在靠边的台阶上,看见我,幸福地笑了起来。为什么不打电话让我去车站接你?说得好听,还不是你想早些见我,还偏说我要你接;我看透了,就自己打的过来了。危笑,我也笑,并为之惊诧。在远离灯光和人影的地方,危长长的双臂从我的肩上拢下来,我耳畔传来他的呼吸。一个寒假,想死人了。我握了他的手,转过身,感觉他的唇向我的靠近;在最后的瞬间,我想起帆,避开了危的脸。怎么了?我得了肝炎。危愣了一下,笑道:我不怕。人家爱屋及乌,你要及肝炎嘛?危拥紧我,笑道:你这坏蛋!要我怎样说,才相信我的爱?我忽然地感动,再也无法故作镇静地说笑。回去吧。你到底怎么了?我心情不好。我走了。危怏怏地在后面送我回宿舍,我被心中突涌的悲伤打击得无法言语。在我去实验室作论文的路上,去图书馆查资料的途中,或是那些坐在桌前发呆的瞬间,我总会从想帆的沉思中猛然惊醒。我也无法面对危,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我只有回避,无奈的回避。我给帆写了信,一口气就是八页而意犹似未尽,我是真的在爱了吗?寄走信等待回信的日子里,我不时地这样问自己。和危恋爱了两年,从开始到发展,都是危主动,我一直都是处于被动的感动从而去爱,我习惯他的呵护和纵容,纵容我的任性和虚荣,习惯他的欣赏我的美丽和自以为是的幽默可是对帆,我要主动去爱,我想征服他,我希望他能够因为我的一切而愈加爱我的一切;我要付出一种爱,让他幸福和温暖。哪一种才是真的爱呢?我似乎无法明白。事实只是,我不停地想帆,我发疯似的等他的信,我生活在那些遥远的少年期的回忆里,我在脑海里收集那时的点点滴滴,我无法忘记帆的优雅而漂亮的仪容,他的眼睛,和他爱我将近十年后才给我的那么悠长缠绵的一吻。没有人能爱得更好了可是帆好像正再一次从我的生命中离去。我想再写一封信,因为我知道在那边农村丢一封信也是常有的事。写了几行,却又想如果是帆在拒绝呢。那一刻我的自尊和虚荣又涌上来,虽然我爱他,但是我不会乞求他来爱我,如果他不爱的话。可是帆怎么会不爱我呢?他的眼睛,他的唇不可能欺骗了我。难道他居然变成了一个惯于逢场作戏的情场老手?即便如此,他至少也曾经爱过我吧。何况他还说过他有女朋友的事,如果要骗我,他完全可以撒个谎什么的七我想渐渐地离开危。我知道这可能是一个对我对他来说都很残忍的决定,但我依然想试试。元宵节的前夜,我和危在一起散步晒月亮,临别的时候,危忽然有些吞吞吐吐的;我觉察到了,却想故意地忽略过去,说些闲话。“非儿她们也开学了。”“哦,她好么?”“好啊,准备今年结婚呢!”“真的?呵呵”我奇怪地看他一眼,笑道:“怎么了,笑也不会了?”已经快到宿舍楼了,我知道我又可以逃过这一关了。危忽然抓紧我的手,说:“明天是元宵节中国人的情人节”“情人?听着倒怪刺耳的;你不说我都忘了,去年情人节的时候,人家宁宁小安在家里居然都收到邮政鲜花了!”危就不好意思地笑,“也许今年的情人节我可以在美国给你买花了!你不是曾说”“得了,今年二月七号春节,下一个情人节就是明年了;所以今年我是不指望你的花了。”“哦?今年没有情人节?”我叹气:“反正那是情人的事,我可没情人什么的大半天了,我也该回去了。”危挠挠头,鼓足勇气似的说:“明天到我家去吃饭怎么样?我爸妈想见见你”“什么?干嘛要见我?见我干什么?!你给你老爸老妈说什么了?是你自己的主意?”我的声音越来越大,以至于自己都觉得刺耳,甩脱了他的手,恨恨地哼了一声。危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我也觉得自己不象平常的自己了。一时两人无话可说,我说:“我累了明天可能老乡聚会;我希望以后你不要再这么做,我不喜欢,我真的不喜欢”“你也真够神经的!那么大声,吓着我了。”危说的时候,脸上冻僵的表情还是渐渐缓和。“你才神经呢!”我忽然又来了火气,一人大步地走回宿舍楼去。以后的几天,我一直拒绝见危。危在第三天传呼的时候,我们几个正在宿舍里玩“强手”,小安接的,她捂上话筒,谨慎地问我“见不见”,我说“就说我不在”;小安咳了一声:“喂,她不在!”挂了。我忍不住跑到窗口往下看,危没精打彩地往实验楼那边走,不禁又有些不忍。发会儿呆,那边又该我掷了。三月快过去的时候,我收了两封危的信,于是觉得不应该再这么拖下去。那天晚上见了面,好一阵子彼此没有说话。在镜湖边上坐下来的时候,危说:“你变了。”“是人变了还是心变了?”“你自己知道;可是我并没见你和别的男孩子一起”“你的申请怎么样了?”“你真的还在乎嘛?!麻省大学答应给奖学金,应该没问题了。”忽然地心痛。“告诉我为什么,可以吗?”“我只是怕,危;怕我们的爱不是真的,无法持久和永恒,怕我们最终要分手所以我想试着离开你”危拥过我去,低声道:“小傻瓜!”无语半日,危又说:“为你,我这些天干什么都没劲;昨天还和父亲吵了;他那么大了,为我出国去开出租车,一天到晚的辛苦,我还和他吵了!”我有些惊讶,说:“以前没听你说过呵。”危说:“才办了早退下来,和我大舅一人开白天,一人开晚上;寒假,我还押过两回车,真够累人的!”和好的第二天,我们的考研成绩下来了,我居然考得挺好,好得成为第二名;晚上和危又去湘皖吃了一顿。心情却又矛盾起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明确地告诉他那一切;忽然间,我觉得自己很可怕,也很可恶,我是在游戏吗?负疚感开始不时地袭上心头。我曾经为自己定位的自己当作资本卖弄的“美丽和善良的女孩子”,不时地从角落里站出来,冷冷地讥笑我。那天中午从实验室回来,居然收了两封信,一封是非儿来的,另一封是帆来的。我好不容易平静了心跳,找了剪刀,决定先看非儿的,因为我怕自己无法接收帆的信带来的激动,那种悲喜不明的令我失措的情感。八将非儿的信匆匆看了一遍,瞄一眼帆的信封上流畅的字体,仍然有些怕。于是又将非儿的信细细重读,还不经意地打开了台灯。非儿在信里说了点寒假的事,告诉我南京的一家冰箱厂给了我回函,问我收到没有;然后便是有关感情方面的事情:“虽然决定和李明毕业后就结婚,可是心理上仍然是缺乏准备,父母也劝我慎重考虑,可是他们并不知道我和李明的关系已经到了不得不结婚的程度。刚来校,两人就吵了一架;你猜他说什么?说我是学医的女人,对那些事看得很清楚了,缺乏神秘感我差点气疯了,他早干什么去了?!学的是眼科,为何不看清楚些?吵归吵,生活和所谓的爱情还要继续,我现在最怕的是我们的激情正在消失,随之而去的必将是青春和爱情;还记得他那晚跟你说的俏皮话么?‘你们那儿的女孩子都这么漂亮么?’事后还说再也提不起和我说这种俏皮话的兴趣了,当然他向我保证,仍然爱我,问他爱到什么程度,说和我爱他的程度一样深!真够吓人的!总的来说,我觉得同学之间的爱情一般只是建立在同甘的基础上,没有共苦的机会和体验,比较脆弱,容易破裂,现在我已经没有办法了,两个人都被彼此套住了,不过我希望这次你和我不再一样,希望你能更慎重一些,单身的自由一旦失去,就不可能再圆满如初地回来,婚姻将意味着责任;所以一定要和那个爱的人结婚小心翼翼地叠好非儿的信,小心翼翼地剪开帆的信口,手竟不自禁地有些颤抖。朴素的双格信纸很朴素地叠在一起,一共有三页,展开信,第一眼看到的是我的姓名全称和郑重的“你好”;帆的字体流畅而圆润,给人一种整洁成熟的赏心悦目之感,一如帆本人给我的印象。我闭下眼,然后慢慢读下来: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信,一定会问我为什么;收到你的信时,心情很激动,想想这是你给我的第四封信。我当时就想回信,坐下来,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头了(我已经很久没写过信了)。拖了这么些天,你的影子还是挥之不去。我想你也一定很心焦,一定在等我的解释和告白。今天的阳光如此明媚,令我想及你的笑靥。于是坐在这里,强迫着自己给你写一封完整的信。首先我要向你道歉,因为我的失约;虽然不是故意的,也难免要“花言巧语”地向你解释:初八那天,我并不是出去玩了,而是去卫生所拿药;初六之所以没去拜访你,是因为嘴上起了火疮,实在是面目可憎,连自己都不忍目睹,又何敢去你家,让喜欢乾净整洁的你恶心?初四那天,我是第一次喝白酒,真的。我平时是烟酒不沾的,为这个,领导总是对我不满意,不过我自己并不在乎扯远了。那天着实为见到你们高兴,也喝了两杯,没想到夜里就有感觉,起来喝了几遍水,仍然火灼灼的,第二天是小年,我的嘴上起了好大的火疮,慌忙去卫生所看了,现在嘴角还留有一点些微的疤痕,你下次回来要是碰见我,就会相信我了。不管怎样,我仍然为让你误解难过,并向你真诚地道歉。听你们谈话,我感觉自己已经落伍了;真的,你们讲的许多有关电脑计算机的东西,我都是一窍不通,好些名词都是第一次听说。我真的替你们高兴,因为你们将来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了;同时又为自己悲哀,因为我当初并不是没有机会,却被我浪费了如今也只能是空悲切隔着这样的鸿沟,我也只能衷心地为你们喝彩加油,希望你能在学业上更上一层楼,也为我们当年的母校争光。工作了几年,自己也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习惯了这里的人和事,习惯这儿的景色风俗,虽是井底之蛙,却也自得其乐。没事时,往初中和中师的同学家跑跑,大家一起搓搓麻将,说说笑笑的,也很快乐。现在教师的工资也还可以,虽然乡里每月总要欠些,不过和一般人比,已经不错了;再说,我也不羡慕富翁的生活,恬淡如水的日子让我感觉愉悦欢欣。说这些,真怕让你见笑了,你一个女孩子在学业上那么有成就,我一个男的却这样胸无大志我也很想你,真的,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深刻持久地想过一个人,对你的思念超过了任何人,包括我的女朋友。多少次逼迫自己忘掉你,可是又怎么可能?一个恍惚,你的眼睛你的笑容你的声音,就又出现在我眼前耳边你对于我,一直是可遇不可求可望不可即的,我所能做的,只是远远的注视,默默地祝福你快乐平安。有时又想,忘不了你,又何尝不是我的幸福?从上初中认识你,你就一直是我心中最美最聪明最善良的女孩子,象个女神,而我只是被你光环所罩的一介凡夫。常想,如果我是你,你是我的话,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去照顾你关心你,让你做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子!相信我,我也想你,真的想你,怕自己发疯的想底下是他的落款。我脑子里空茫茫的,又将信读了两遍,仍然是他的“想你”在盘旋飞舞,让我听不见其它声音,看不见其它色彩,感觉不到身外的一切事物细细地将帆的信一读再读,读到他引用我说他的“花言巧语”和“怕自己发疯”的话,眼睛忽然就湿了,心口掠过一阵阵酸楚的疼痛,为帆所忍受的煎熬,也为自己这一段日子的苦苦等待猜测疑惑和挣扎。是的,整封信他没说一个“爱”字,可是我依然能感觉到他的炽热的爱和深埋心中的激情;他不说,只因为他觉得配不上我,因为他不必要地自卑,因为我也没有说过“爱”他我的思想疯狂地飞转着,我站起来,又坐下,我要给他回信。我要告诉他学历的差距不应当成为爱情的障碍,而且他并不是没有机会进一步提高自己的学历;我要告诉他,我不愿意只是他生命中的女神,我只想做个平凡的女子,拥有的却是不平凡的爱;我要告诉他,有时我是多么羡慕乡村的简朴生活,没有压力束缚,而田园风光将如何令我们性情淳朴;我要告诉他,我会用爱的力量令他振作起来,让他了解电脑了解网络,让他的生活与时代同步;我要告诉他,不要再打麻将消磨时光了,闲时不妨悠闲地读读他爱的三国我爱的红楼我甚至想告诉他:我可以放弃已经考取的研究生,我可以回去工作,做一名普通的中学老师,可以建立一个家,或者在城市或者在乡下,一切全看我们的喜欢,我们将生活在朋友亲人的圈子里,幸福快乐,简朴而充实写完,封好,贴上邮票,我下楼去邮信。走到传达室门口时,正好碰见来找我的危,笑着说:“真是心有灵犀?我还没传呼,你就下来了!”九我仿佛被人从梦中叫醒一样,意识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危,还有一种也定义为爱情的东西同样属于我。我刹那间脸红,什么都说不出来。危看见我手中的信,笑道:“寄信?”我机械地点头,表情肌麻木地无法工作。“我陪你去!”往外走,危跟在身后,忽然又问:“写给谁的?薛非?”我先摇头,忽然醒悟过来,又忙点头,危起了好奇心,笑道:“怎么了?这么神不守舍的?给我看看!”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抓住我持信的右手;我忙传到左手,他的左手也握上来,笑着说:“看你往哪儿藏?!”我急了,红着脸道:“你怎么这样?和你爸一个德行!”危谔然地停住,却又说:“我爸?”我挣脱他的双手,声色俱厉地道:“是你爸!不找零,还强行多收,小市民!你也是,连人家的信也要看!”危愣在那儿,涨红了脸,“你说什么呢?干嘛诋毁我爸?你又没见过他!”“他是不是左边眉稍有一颗黑痣?今年开学来,坐的就是你爸的车,他还宰我!那天听你说,我才知道!”我忽然意识到我们是在宿舍楼附近,虽然是中午,还是会被许多人看见;连忙闭了嘴,看了一眼呆在那儿的危,摇摇头,转身走开,去图书馆那边将信投了。危又已经站在我身后,我叹口气,无奈地望他一眼,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吵架!”“我也不想;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已经收到正式的录取信件了。我替我爸向你道歉,不过”“那我祝贺你,危!”我伸出手去,危犹豫了一下,仍是握了一下,又狐疑地盯着我的眼睛,然后说:“我们走走,谈谈,好么?”我抽回手,“对不起,危,我想回去好好想想,再和你细细谈谈;也许真的该好好谈谈了。”忽然就有点哽咽,叹口气,向回走去。下午去实验室,带我论文的陈老师说我做的声霸卡编程部份要五月份投入项目进行试验,比计划提前了两个月,害得我连忙回宿舍啃资料;由于需要用到的扩展内存的使用不熟悉,顿时觉得难度好大。晚上危来传呼时,慌慌忙忙就跑下去了,问他应该怎么办。危狐疑地看着我,然后说他师兄以前专门编过一个处理扩展内存的C语言函数库,借来用用应当没问题,我长嘘了一口气。“谈什么你想好了没有?”我被拉进感情的旋涡,面对刚刚为我解决难题的危,我无法开口说出我和帆的事,无法告诉他我们应该讨论一下分手的问题。“关于你父亲其实他只是多收了五毛钱,并没什么,我太小题大作了;再说,坐过他一回车,也是难得的缘份,真是凑巧,是不是?”“是啊!可惜我爸一点也不记得了。我没敢说你是我的女朋友,不然他不知道后悔成什么样子呢!”风暴暂时过去,可是我知道这背后意味着什么;我将自己推向了一个没有退路的胡同,我必须面对最艰难的一课,或迟或早。信寄走了五天,我在想象帆看了我的信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会怎样地高兴还是犯难,因为这几天的冷静的思考让我有些看清楚他其实是在小心地拒绝我,他不相信我会真的爱他,至少不会长久而深刻地爱他。同时我也在想自己为什么没有足够的勇气对危说这一切,我是不是真的在爱他们中的一个还是两个,自己是不是只是想得到一种所谓的伟大而浪漫的爱,所以在努力在俳徊。非儿的信也让我心惊,我会,我可以和帆结婚嘛?我有时会悄悄地问自己。和危呢?从来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可是悲观的我总觉得婚姻可能确实是我们这种人的爱情的坟墓。在我觉得应当有帆回信的第十天,中午从实验室回到宿舍时,小安说有我的信;心情一阵狂喜,又一阵的害怕紧随其后。走到自己桌边一看,原来是爸爸写来的。有点失望,却又庆幸什么似的平静下来。可是信的内容却让我悲伤:爸爸说我们刚开学走,他就陪妈妈去医院看她的腿,她寒假就说腿疼,不想我们走后更厉害了;到医院一看,医生说是腰间盘突出,需要开刀;爸爸请了一个月假去医院照顾母亲,家里请外婆来看了一个月,没敢告诉我们,直到现在出院回家静养才敢说看完信,怔怔地半天没出声。爸爸在信中还流露出一种悲凉的心境,说现在他们都还不老,可以互相照顾;要是将来他们都老了,我和林白又都在外地工作,可怎么办呢。我知道或许我们可以有机会带他们出来,但是在城市里他们又如何呆得住呆得惯;那一刻,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回去,到父母身边工作;突然地想到帆,想到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回去做了老师,从此放弃一切梦想,真的脚踏实地做个平凡人,同时可以拥有帆,这种归属不也挺美好么?四月中旬进行了复试,自己考虑再三,还是参加了,虽然只是走走过场;后来自己的程序也编好了,陈老师一行人去了北京,底下要做的只是把论文写出来以及敲敲打打的工作,班里已经为即将到来的毕业酝酿气氛。五一那几天空闲,我决定回家一趟看看母亲,同时也为帆一直没回信(我又写了一封,害怕前面的丢了)而担心;危说挺想和我一起去我们那儿看看的,我有些诧异,猜测得到他的用意,却又不能相信,便婉言谢绝了。母亲恢复得很好,我也很放心,在家闲了两天;可是帆的消息却无从知道。我决心冒个险,到他任教的小学去看他,那儿离我们家并不远,骑车也就半个小时。到花园小学时,是早上十点多钟,操场上的孩子们很闹。在办公室门口敲敲门,一个年轻的女老师从报纸上抬起头来,问我“找谁”,我说了帆的名字;女老师笑了,说:“你不知道他五一结婚嘛?还没来上班呢!你是他同学?”我点头,说:“那就以后来找他吧,这人真是,结婚也不通知一声”我转出来,泪水也涌了出来。操场上依然很闹很吵,谁种的一畦油菜在我眼睛里模糊成一片灿烂的金黄,我推着车,机械地向校园的大门走去十中午和母亲一起忙饭菜,爸爸回来的迟,吃过又匆匆去学校了。我和母亲便去运河西岸去看外公外婆,一家人絮絮地说了半天闲话,到下午近六点才往回赶。站在渡船上,母亲忽然说:“一眨眼,和你爸结婚已经二十五年了!”“那今年不是你们的银婚吗,妈?”“什么叫银婚?”我便向母亲解释什么是银婚金婚还有钻石婚,船上的人都倾听我的话,听完了都感叹说“我们农村人哪还问这么多讲究啊”等等,我不觉也笑了。上了岸,母亲又跟我讲:当年她和父亲第一次见面也是过河到姨奶家见的,人家问母亲干什么去,母亲说打酱油去,好多人便托她买洋火什么的;到姨奶家,也没怎么敢看人,只是觉得长得还可以,就是皮肤有些黑;然后是吃面,母亲说姨奶在面碗里放了几个鸡蛋,当时母亲心里就忐忐忑忑的,因为听人说吃面是拉拉扯扯的吉祥意味,吃蛋可是吃完滚蛋的兆头哦我听了,几乎笑出眼泪来了。晚上,尽力地让父母多回忆些他们当年的事情,他们说当时怎么六尺布算彩礼,爸爸摸鱼到妈妈家混饭吃啊,妈妈因为人家说自己女婿黑就哭啊我总是哈哈大笑地听着,后来忽然觉得自己笑得好夸张的样子,白天的情景又回到心中,顿时意味阑珊起来。父母却起了兴致,说:“你也该考虑考虑谈对象的事了,我们呢,虽然不应该干预,可是总还不放心;希望你将来工作离家近点,彼此都有个照应。现在的年轻人都开放得很,不过我们总是希望你能谨慎些”我支支吾吾含糊地应着,大家就都各自休息。自己辗转反侧,只是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什么也不要再想了。第二天坐车返校,晚上危过来问我回去的情况,自己淡淡地说了,他便也说些父母子女情感问题的闲话,然后说他的论文也差不多了等等,自己百无聊赖地听他说,很晚才回宿舍去。第二天接了一个非儿的电话,说她还在那所医院实习,说一天做了多少手术,怎么被孕妇的惨叫和血淋淋的诞生场面搞得倒了胃口,说她当时正在哪儿打着免费长途,然后问我好嘛。自己忍不住发出抽噎声,非儿急急地问我怎么了,我忙说:“我给你写信。”她说:“那最好,有什么事别一人闷在心里。”又说了两句,挂了电话。几天后,非儿的回信便来了,她说我太傻了,她还说:这件事发生在你身上,我能够理解,你是个还有梦的女孩子,你虽然一直尽力想和这个社会与时代的潮流相融合,但是你内心深处依然有不切实际的渴望;其实像我们这样的人根本不会理会这种情感,因为它不现实,不可能有结果,不可能持久和永恒;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世界上,如今还有什么会是持久或永恒的呢?我和危又去看了一场电影,叫《廊桥遗梦》,危说拍得还不错嘛,就是女主角有些地方做作些;我却一个劲地对这部影片表示否定,自己也不知道是真的不喜欢还是假的不喜欢了论文快要答辩了,大家又忙着写留言,合影,聚会;六月便在匆匆忙忙中过去。同班的要去北京读研的朱淀给我写了一封信,说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暗暗地喜欢我,不知道毕业后还有没有机会;我几乎是麻木地读过他的短信,记忆也失去了功能。后来是去车站送人,那天晚上有一批人去北京,大家一一握手,不少人开始抽噎或哭泣,自己也眼睛红红的;临和朱淀握手时,在有些阴暗的月台,他圆形黑框镜片后的眼睛深深地看到我眼中去,我忽然哭了,喉咙里似乎在说“对不起”,朱淀想笑的时候忽然也流了泪,连忙去擦。列车缓缓启动,不少人跟着火车跑起来,然后是终于停下来,蹲在地上或者伏着柱子继续哭。人已经送得差不多了,危的手续也办得颇为顺利。一天晚上,我在他们屋帮着收拾些东西,楼里已经没有什么学生了。忽然看见一本影集,便一起坐下来看,危一边向我讲解有关相片的故事,一边脱了短袖汗衫。我扭头看见他赤裸的上身,忽然脸红心跳,翻相册的手有些颤抖。默默地看完相册,危也感觉到我的不自在。我说:“我回去了。”他便又穿上一件草绿的背心,送我下楼。分手时候,危叫我的名字,我读出他眼中的渴望,就又一起走到草地那边去。夏日的夜晚起了点风,树影婆娑得有些柔美。我的手滑过危坚硬光滑富有弹性的脊背。他轻轻吻过我的额眉鼻梁,然后是我渴望的唇,夜色在我眼里份外迷离起来良久,危说:“我们结婚吧。”我说:“危,我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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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泰坦尼克号撰写/Way也许沉寂了数年的泰坦尼克号自己也不会想到,在沉没了这么多年以后又重新成为人们谈论的焦点。这一切不能不归功于电影《泰坦尼克号》的成功。这部电影叙述了一个虚构的爱情故事。其实这个爱情故事本身很一般,无非又是富家小姐爱上了年轻英俊的穷光蛋。但是,泰坦尼克号事件使这个爱情故事风靡全球,成为爱情故事中的经典。泰坦尼克号本身无疑是这部影片中最令人瞩目的"配角",但在历史上,泰坦尼克号又是怎样演绎这一真实故事的呢?泰坦尼克号建成于1912年,全长 268米,最高时速约为23海里,是当时最大、最豪华而且也是最先进的游轮。它由当时世界上最大的船只制造商、爱尔兰贝尔法斯特公司制造。该公司制造的著名游轮还有奥林匹克号和大不列颠号等。该公司所有人Pirrie制定的一些造船业的规范后来被英美等国广泛采用。泰坦尼克号重46329吨,船舱分为上下两层,共有16个密封仓。即使有4个密封舱同时进水,泰坦尼克号也不会沉没,因而在当时被称为“永不沉没之船”。而正是这艘“永不沉没之船”在处女行中就以沉没的悲剧告终。泰坦尼克号的这次航行载有来自美国、英国及其他一些欧洲各国的一千多名乘客,从英国的南安普顿启程,驶向美国的著名城市纽约。这是一条在当时非常热门的航线,英美各船运公司在这块市场上竞争的非常激烈。因而各轮船制造商就纷纷在游船的规模、速度和豪华程度上做文章。1912年4月14日晚午夜时分,泰坦尼克号在距纽芬兰岛南部640公里处不幸遭遇冰山,有五个密封舱被撞裂。4月15日凌晨2点20分,在泰坦尼克号航行了 5天以后,这艘"永不沉没之船"永远的消失在大西洋中。在事后的调查中发现,在泰坦尼克号失事时,有一艘名叫“加利福尼亚号”的游轮距离泰坦尼克号约30公里。泰坦尼克号发出了无线电求救信号,但因该船的无线电设备没开而没有前去营救。在泰坦尼克号沉没 1小时20分钟后,有一艘名叫 Carpathia的游轮经过现场,救起了一些在冰水中挣扎的人。  根据当时的纪录,船上约有1320名乘客,以及 907名工作人员。关于在泰坦尼克号事件中丧生人数的具体数字,则一直都没有准确的说法。比如说,船上乐队的成员有可能既被算作乘客,又被算作游轮工作人员,最终导致重复计算。最后,美国方面统计的死亡数字为1517,英国方面的统计数字为1503。之后,对于这个问题又有许多人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因此,在泰坦尼克号事件中究竟有多少人死亡便成了一个悬而未决的历史之谜。在泰坦尼克号事件发生的次年,一次关于海上安全的国际性会议在伦敦召开。本届大会制定了一些章程,规定所有游轮救生艇上的座位数应与游轮上的乘客数一致(泰坦尼克号上有约2227名乘客,但救生艇座位数只有1178),船上的无线电设备必须24小时工作。大会还决定成立国际冰山巡逻队,提醒在北大西洋水域航行的船只绕开冰山行驶。1985年9月1日,美国和法国科学家经过不懈努力终于发现了泰坦尼克号的残骸。照事先的推测,泰坦尼克号的船身上应有一处被冰山撞击而造成的巨大裂痕。但在泰坦尼克号的残骸上,科学家们并未找到这一痕迹。科学家们由此分析,冰山的撞击导致了许多细小的裂痕,并使泰坦尼克号在接缝处裂开,使水进入船舱内部。在之后的多次打捞工作中,并没有发现人类的残骸。据调查人员分析,当时随船身一起沉入海中的只有约30名在甲板下进行抢修的技术人员,大多数站在甲板上的人都四散逃生。在泰坦尼克号开始沉没时,由于人们的恐惧和慌乱,在第一艘救生艇上只坐了28人,而这艘救生艇共有64个座位。在泰坦尼克号事件发生后的数星期中,在北大西洋海域先后发现了330具尸体。据估计,大部分尸体则被海浪卷入北部的海湾。因为泰坦尼克号上有足够的救生圈供应,跳入海中的人几乎没有人是被溺死的,海水温度过低造成了大多数人的死亡。在泰坦尼克号的残骸中,搜寻者发现了大量的皮鞋。这些鞋因为由真皮制成而没能被微生物分解。遗憾的是,这些鞋子大部分都是单只而凑不成一双。泰坦尼克号上的乘客多为有钱人。当时一位乘客携带的爱犬价值 750英镑,要知道,那可是在1912年。船上设有咖啡厅、舞厅、健身房等各种豪华设施,以便这些富有的乘客们打发时间。在泰坦尼克号的乘客中有一位富有的美国商人,他的行李中包括有他重金购买的一具木乃伊。事后有人猜测,是木乃伊的诅咒使这艘“永不沉没之船”在处女航中就不幸沉没。该事件的生还者事后出了一本书,在书中他们回忆了泰坦尼克号出航前的种种不祥预兆。也许,人们更愿意相信这一悲剧事件是由上天决定的,而不是由人们的疏忽所造成。而正是这艘船,在刚从南安普敦出发时就被发现燃料舱起火。据现代的造船业专家分析,泰坦尼克号的密封舱设计也存在着明显的问题。自1985年以后,在泰坦尼克号失事海域共发现了五千多件各种物品。其中包括中国产的精致的茶杯和其他一些船上的用品。这些东西曾在1994年于英国国家海洋博物馆展出。数以万计的人被泰坦尼克号吸引着,在他们心中,泰坦尼克号上每一样东西的背后都藏着一个或凄婉或浪漫的故事。全世界的人们用各种方式纪念着这一事件。在泰坦尼克号事件发生76年后的今天,以泰坦尼克号为主题的电影、书籍以至电脑游戏仍不断涌现。也许,正是因为泰坦尼克号的沉没,使与它相关的一切都成了永恒。在泰坦尼克号事件发生以后,这一事件的生还者以及死难者家属每隔几年就要举行一次聚会,感怀生命的可贵,互相安抚失去亲人的悲痛。截至1997年,泰坦尼克号事件的生还者中还有 8位健在,但也都是90岁左右的老人了。 泰坦尼克号事件的见证人正在一个个的离我们远去。也许,在遥远的天堂,他们能与那些痛失的亲人相见。而身为后人的我们,在以我们的方式纪念着在这一事件中丧生,或虽然生还但却永远生活在悲痛中的人们。那些在生死关头把生的机会留给别人的人,是我们心目中永远的英雄。4月3日,历史上投资最大的巨片《泰坦尼克号》将在上海全线上映。这部片子有望成为有史以来最卖座的电影。人们希望能跟随导演的思路,亲身体会一下这一悲剧事件中的爱恨情愁、生死离别。也许,这个时代的大喜大悲只有在电影院里才能经历了吧。只有永远逝去的,才成为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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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外交官服饰有限公司团总支委员会成立于一九九八年十月一日,在成立至今这短短一年多时间里,在市镇团组织的关心和指导下,在公司的积极鼓励和大力支持下,在广大青年的热情参与下,已开展了形式多样、内容丰富的各项活动。这些活动的开展增强了公司全体青年员工的民族自尊、自信和自强精神。不但提高了员工的思想道德素质和科学文化素养,同时也丰富了广大员工的业余生活,极大地增强了企业员工的凝聚力和向心力。提高思想觉悟,增强员工素质。公司的青年员工百分之八十来自山东及河南,文化水平较低,思想也比较封闭和陈旧,有的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针对这一实际,公司团组织首先从提高青年员工的思想及文化素质着手,通过定期(每月一次)开展座谈,谈生活、谈理想。反应广大职工的心声和愿望,九八年十一月份,团总支邀请公司主要领导对全体团员青年进行一次集中的思想教育,公司领导以自身的亲身经历和感受,谈了提高思想文化素质的重要性,要求:(1)要充分利用工作之余多学习、多锻炼,比如:看书、读报、书法、写作等等,开拓视野,增长知识。(2)要有积极进取的精神,不应满足现状,要有自立自强的精神,不能自悲,要对自己的人生充满信心。(3)作为一名职工首先对工作应精益求精,办事认真负责,爱岗敬业,提高本岗位技能。(4)社会在前进,人的思想也在改变,要抛弃那些陈旧和封建的思想和意识。树立正确的理想、信念和价值观,善待同事,团结互助,提高自身的道德品质修养。这次学习对全体团员是一次深刻和思想政治教育,许多团员青年也谈了自己的感想,希望能多组织类似的活动。一九九八年十一月,我公司与杭州市文联联合举办纪念我国伟大的现代戏剧家国歌的词作者田汉诞辰一百周年的活动。公司团委团组织也派代表参加了这次隆重的纪念活动,通过收看录像专题和黑板报的形式对此次纪念活动在全体员工中进行介绍,这次活动旨在提高全体员工的思想文化素质。学习田汉忧国忧民的崇高精神。工作上树榜样,质量上益求精。共青团员作为青年当中的先进分子,无论在生产,工作和学习上都应起到模型带头作用。在团组织成立的两年来,广大团员对产品质量能精益求精,工作兢兢业业,带动和感染非团员职工的责任和热情,九九年五月份,团组织在缝纫车工中进行了一次岗位技能的比武,评选技术标兵,九九年十二月份,在岁末临近之际,在全员工范围内评选十佳青年标兵,遵守公司的各项规章制度,作风正派,同事之间能和睦相处,爱岗敬业,在员工中印象较好。在员工中树立了学习的榜样,同时自我价值得到体现和他人的承认。

雪山飞狐.WSK

雪山飞狐一飕的一声一枝羽箭从东边山坳后射了出来呜呜声响划过长空穿入一头飞雁颈中。大雁带著羽箭在空中打了几个斤斗落在雪地。西首数十丈外四骑马踏著皑皑白雪奔驰正急。马上乘客听得箭声不约而同的一齐勒马。四匹马都是身高肥膘的良驹一受羁勒立时止步。乘者骑术既精牲口也都久经训练这一勒马显得鞍上胯下相得益彰。四人眼见大雁中箭跌下心中都喝一生采要瞧那发箭的是何等样人物。等了半晌山坳中始终无人出来却听得一阵马蹄声响射箭之人竟自走了。四个乘客中一个身材瘦长、神色剽悍的老者微微皱眉纵马奔向山坳其馀三人跟著过去。转过山边只见前面里许外五骑马奔驰正急铁骑溅雪银鬣乘风眼见已追赶不上。那老者一摆手说道:殷师兄这可有点儿邪门。那殷师兄也是个老者身形微胖留著两撇髭须身披貂皮外套气派是个富商模样听那瘦长老者如此说点了点头勒马回到大雁之旁马鞭挥出拍的一声抽向雪地待得马鞭提起鞭梢已将大雁卷了上来。他左手拿著箭杆一看失声叫道:啊。三人听到叫声一齐纵马驰近。那殷师兄连雁带箭向那老者掷去叫道:阮师兄请看!瘦长老者伸左手一抄接了过来一看羽箭大叫:在这里了快追!勒转马头当先追了下去。这茫茫山坡上一片白雪四下并无行人追踪最是容易不过。其馀二人都是壮年一个身高膀阔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更是显得威武;另一个中等身材脸色青白一个鼻子却冻得通红。四人齐声呼哨四匹马喷气成雾忽喇喇放蹄赶去。这是清朝乾隆四十五年三月十五。这日子在江南早已繁花如锦在这关外长白山下的苦寒之地却是积雪初融浑没春日气象。东方红日甫从山后升起淡黄的阳光照在身上殊无暖意。山中虽冷但四名乘者纵马急驰之下不久人人头上冒汗。那高身材的男子将外氅脱了下来放在鞍头。他身穿青绸面皮袍腰悬长剑眉头深锁满脸怒容眼中竟似要喷出火来不住价的催马狂奔。这人是辽东天龙门北宗新接任的掌门人腾龙剑曹云奇。天龙门掌剑双绝他所学都已颇有所成。白脸汉子是他师弟回龙剑周云阳。高瘦老者是他们师叔七星手阮士中在天龙北宗算得是第一高手。那富商模样的老者则是天龙门南宗的掌门人威震天南殷吉此次之事与天龙门南北两宗俱有重大干系是以他千里迢迢远来关外。四人胯下所乘都是关外良马脚程极快一口气奔出七八里后前面五乘马已相距不远。曹云奇高声叫道:喂相好的停步!那五人全不理会反而纵马奔得更快。曹云奇厉声喝道:再不停步莫怪我们无礼了。只听得前面一人舌头打滚都的一声勒马转身其馀四人却仍是继续奔驰。曹云奇一马当先但见那人弯弓搭箭箭尖指向他的胸口。曹云奇艺高人胆大竟不将他利箭放在心上扬鞭大呼:喂是陶世兄麽?那人面目英俊双眉斜飞二十三四岁年纪一身劲装结束听得曹云奇叫声纵声大笑叫道:看箭!飕飕飕连响三枝羽箭分上中下三路连珠射到。曹云奇没料到他三箭来得如此迅捷心中微微一惊马鞭急甩出去打掉了上路与中路射来的两箭接著一提马绳那马向上一跃第三枝箭贴著马肚子从四腿间穿了过去相差只是数寸。那青年哈哈一笑拨转马头向前便跑。曹云奇铁青著脸纵马欲赶。阮士中叫道:云奇沉住了气不怕他飞上天去。纵身下马拾起雪地里的三枝羽箭果然与适才射雁的一般无异。殷吉沉著脸哼了一声说道:果真是这小子!曹云奇道:等一下师妹瞧她更有什麽话说?四人候了一顿饭功夫不听得来路上有马蹄声响。曹云奇焦躁起来道:我瞧瞧去。拍马赶回。阮士中望著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说道:也真难怪得他。殷吉道:阮师兄你说什麽?阮士中摇了摇头却不答话。曹云奇奔出数里只见一匹灰马空身站在雪地里一个白衣女郎一足跪在地下似在雪中寻找什麽。曹云奇叫道:师妹什麽事?那女郎不答忽然站直身子手中拿著一根黄澄澄之物在日光下闪闪发光。曹云奇走近身去接了过来见是一枝黄金铸成的小笔长约三寸笔尖锋利打造得甚是精致笔杆上刻著一个小小的安字。这枝金笔看来既是玩物却也可作暗器之用不禁微微皱眉说道:哪里来的?那女郎道:你们走后我随后跟来奔到这里忽然有一乘马从后赶来那马好快只一会儿就从我身旁掠过。马上乘客手一扬抛来了这枝小笔将我将我说到这里忽然脸上晕红嗫嚅著说不下去了。曹云奇凝望著她只见她凝脂般的雪肤之下隐隐透出一层胭脂之色双睫微垂一股女儿羞态娇艳无伦不由得胸中一荡随即疑云大起问道:你可知咱们追的是谁?那女郎道:谁啊?曹云奇冷冷的道:哼你当真不知?那女郎抬起头来道:我怎会知道?曹云奇道:是你的心上人。那女郎冲口而道:陶子安?这话一出口登时满脸红晕。曹云奇眉间有如罩上了一层黑云叫道:我一说是你的心上人你就接口说陶子安。那女郎听他这麽说脸上更加红了泪水在一双明澄清澈的眼中滚来滚去顿足叫道:他他曹云奇道:他他怎麽?那女郎道:他是我没过门的丈夫自然是我心上人。曹云奇大怒刷的一声拔出长剑。那女郎反而走上一步叫道:你有种就将我杀了。曹云奇咬著牙齿望著她微微抬起的脸心中柔情顿起叫道:罢啦罢啦!回手一剑猛往自己心口扎去。那女郎出手好快反手拔剑回臂疾格当的一声双剑相交迸出了数星火花。曹云奇恨恨的道:你既已不将我放在心上何必又让我在这世上多受苦楚?那女郎缓缓还剑入鞘低声道:你早知道是爹爹将我许配给他难道是我自己作的主麽?曹云奇双眉一扬说道:我愿跟你浪迹天涯在荒岛深山之中隐居斯守你怎又不肯?那女郎叹了一口气道:师哥我知道你对我一片痴心我又不是傻子怎能不念著你的好处。可是你职掌我天龙北宗门户若是做出这等事来天龙门声名扫地在江湖上颜面何存?曹云奇大声叫道:我就是为你粉身碎骨也是甘愿。天塌下来我也不理管他什麽掌门不掌门。那女郎微微一笑轻轻握住他手说道:师哥我就是不爱你这个霹雳火爆、不顾一切的脾气呢。曹云奇给她这麽一说再也发作不得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怎麽又把他给的玩意儿当作宝贝似的?谁说是他给的?我几时见过他来?曹云奇道:哼这样值钱的玩意儿还有人真的当作暗器打麽?这笔上不明明刻著他的名字?若不是他又是谁给你的?那女郎嗔道:你既爱这麽瞎疑心乘早别跟我说话。纵到灰马身旁一跃上鞍缰绳一提那马放蹄便奔。曹云奇忙上马追去伸皮靴猛踢坐骑肚腹片刻间便追上了身子一探右手拉住了灰马的辔头叫道:师妹你听我说。那女郎举起马鞭往他手上抽去喝道:放开。给人家瞧见了成什麽样子?曹云奇却不放手拍的一声手背上登时起了一条血痕。那女郎心有不忍道:你何苦又来惹我?曹云奇道:是我不好你再打吧!那女郎嫣然一笑道:我手酸打不动啦。曹云奇笑道:我跟你捶捶。伸手去拉她手臂。那女郎迎头一鞭曹云奇头一偏这一次把鞭子躲开了笑道:你手怎麽又不酸啦?那女郎板起了脸说道:我叫你别碰我。曹云奇陪笑道:好那麽你说这金笔到底那里来的。那女郎笑道:是我心上人给的。不是他给还有谁给?难道是你给我的?曹云奇心头一酸热血上涌又要发作但见她笑靥如花红唇微微颤动露出一口玉石般的牙齿怒气登时沉了下去。那女郎瞪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师哥我从小得你尽心照顾。你待我真比亲生哥哥还好。我又不是全无心肝之人怎不想报答?何况我们只是我实在好生为难。你一向关心我、爱护我现下爹爹不幸惨死我天龙门面临成败兴亡的重大关头你怎麽反而不肯体谅我了?曹云奇呆了半晌再无话说左手一挥说道:你总是对的我总是错的走吧。那女郎嫣然一笑道:且慢!摸出一块手帕给他抹去满额汗水道:大雪地里出了汗不抹去莫著了凉。曹云奇心中甜甜的说不出的受用满腔怒气登时化为乌有挥鞭在那女郎的灰马臀上轻轻一鞭。二人双骑并肩驰去。那女郎名叫田青文年纪虽轻在关外武林中却已颇有名声。因她容貌美丽性又机伶辽东武林中公送她一个外号叫做锦毛貂。那貂鼠在雪地中行走如飞聪明伶俐锦毛二字自是形容她的美貌了。她父亲田归农逝世未久是以她一身缟素带著重孝。两人急奔一阵追上了殷吉、阮士中、周云阳三人。阮士中向曹云奇横了一眼说道:去了这麽久见到甚麽了?曹云奇脸一红道:没见甚麽。双腿一夹纵马快跑。又奔出数里山势渐陡雪积得厚厚的马蹄一溜一滑四人不敢催松马绳缓行。转过两个山坳山道更是险峻。忽听左首一声马嘶曹云奇右足在马蹬上一点斜身飞出落在一株大松树后面先藏身形再纵目向前望去。只见山坡边几株树上系著五匹马雪地里一行足印笔直上山。曹云奇叫道:两位师叔小贼逃上山啦咱们快追。殷吉向来谨慎说道:对方若是故意引诱咱们来此只怕山中设了埋伏。曹云奇道:就是龙潭虎穴今日也要闯他一闯!殷吉听他说得鲁莽颇为不快向阮士中道:阮师兄你说怎地?阮士中还未答话田青文抢著道:有威震天南殷师叔在此就有再厉害的埋伏也不用怕。殷吉微微一笑道:瞧他们神情走得极是匆忙似乎又不是设伏。这样吧手指右首说道:咱们从这边绕道上山转过来攻他们一个出其不意。曹云奇叫道:好此计大妙。殷吉等都下了马将马匹系在大松树下翻起长衣下襟缚在腰里展开轻功提纵术从山坡右首上山。这一带树木丛生山石嶙峋行走甚是不便但多了一层掩蔽却不易为敌人发觉。五人初时鱼贯而行一个紧接一个时候一长渐渐分出了功夫高下。殷吉与阮士中并肩在前曹云奇堕后丈馀田青文与周云阳又在后数丈。曹云奇心想:殷师叔是南宗掌门号称威震天南不知他南宗的功夫与我北宗到底谁高谁低?今日倒要领教领教。一提气足下加劲倏忽抢在殷阮二人前头。只听殷吉赞道:曹世兄好俊身手啊当真是英雄出在年少。曹云奇怕他追上不敢回头只道:请殷师叔多加指点。口中这麽说脚下丝毫不停奔了一阵似乎听得脚步声息回头一望不禁吓了一跳原来殷吉、阮士中两人就在他身后不远忙加快脚步急冲数丈。殷吉微微一笑不急不徐的跟在后面。山上积雪更厚道路崎岖行走自是费力。只过了半枝香功夫曹云奇渐渐慢了下来忽觉后脑微微温热似乎有人呼气正要回头右肩上有人轻轻一拍听得殷吉笑道:小夥子加把劲儿!曹云奇一惊提气向前猛冲。这一冲虽把殷阮两人抛下了十多丈但已然心浮气粗头上冒汗。他伸袖一擦额上汗水想起适才田青文给自己擦汗的情景嘴里间不由得露出微笑但听得背后踏雪之声殷吉两人又赶了上来。殷吉见曹云奇这麽一冲一慢早知他轻功远不是自己对手只是七星手阮士中一声不响的并肩而行自己跑得快他也快自己跑得慢了他跟著放慢脚步看来尚是游刃有馀未尽全力心道:你们师叔侄俩今儿考较老儿来著。当下猛吸一口气施展数十年勤修苦练的轻功在白雪山坡上宛似足不点地般滑了上去。天龙门创自清初原本一支到康熙年间掌门人的两个大弟子不和待掌门人一死便分为南北两宗。南宗以轻捷剽悍为尚北宗却注重沈稳狠辣。两宗武功本源架式完全相同使用之时却颇有异处。这上山的轻功原是南宗所擅殷吉人虽肥胖一施展本门心法竟然矫捷胜於猿猴片刻之间已赶出曹云奇一里有馀。阮士中却仍是不即不离的与他并肩而行。殷吉数次放快要想将他抛落但每次只抢前数丈阮士中又稳稳的追将上来。眼见离峰顶只两三里路程殷吉笑道:阮师兄咱俩比比脚力瞧谁先上峰顶。阮士中道:我哪里赶得上殷师兄?殷吉道:别客气啦!话一出口如箭离弦般急冲而上不到片刻离峰顶已只数丈回头见阮士中在自己身后约有丈许一提气正要冲上阮士中突然一纵而起落在他的身旁低声道:那边有人!伸手向峰左树丛中一指。殷吉心中一寒:此人轻功果然在我之上。见他弯腰低头轻轻向树丛中走去当下跟随在后。两人走到树后躲在一块凸出的大石之后探头向前望去只见下面谷中刀剑闪光有五个人聚在谷底。三人手持刀刃分别守住三条通路自是怕人闯进另外两人一挥钢锄一舞铁铲正在一株大树下用力挖掘。显是两人心知强敌追随在后时机迫促是以四只手臂一刻不停此起彼落忙碌异常。殷吉低声道:果然是饮马川的陶氏父子。那三人是谁?阮士中轻声道:饮马川的三个寨主都是硬手。殷吉道:正合适五个对五个。阮士中道:殷师兄你我同云奇三人自然不怕云阳和青文却弱了。先出其不意的宰他一两个馀下的就好办。殷吉皱眉道:若是江湖上传扬出去说我天龙门暗施偷袭岂不叫天下英雄耻笑?阮士中冷冷的道:为田师兄报仇斩草除根一个也不留下。咱们自己不说没人知道。殷吉道:陶氏父子当真这麽难对付吗?阮士中点点头隔了片刻说道:平手相斗小弟没必胜把握。殷吉知道北宗自掌门人田归农去世后阮士中已是门中第一高手听说田归农在日也自忌惮他三分适才上山较劲他似乎有心相让才成了个不胜不败之局若出全力只怕自己要输於是点了点头道:小弟是客自当由阮师兄主持大局。阮士中心道:哼你要做英雄由我做小人就是。当下不再说话。这时曹云奇已经赶到再过一会周云阳、田青文二人也先后来了。阮士中低声道:殷师兄、云奇和我各发毒锥干了把风的三人再围攻陶氏父子。云阳与青文待我们出手之后再行上前。四人听了当即放轻脚步弯腰从山石后慢慢掩近。田青文跟在阮士中身后低声叫道:阮师叔!阮士中停步道:怎麽?田青文道:陶氏父子要捉活的。阮士中双眼一翻露出一对白睛低沈著嗓子道:你还要回护陶子安那小贼?田青文道:我总觉得不是他。阮士中脸色铁青将插在腰带上的那支羽箭拔了出来递在她手里道:你自己比一比去!这是那小贼适才射雁的箭。田青文接过羽箭只看了一眼不由得两手发颤。曹云奇在她身旁一直瞧她的时候多望敌人的时候少见了她这副神情不禁又喜又怒喜的是眼见陶子安性命难保怒的是她对那小贼显然情意甚深。他脾气暴躁越想越恼正待出言讥刺阮士中在他肩头一拍向著东首把守的那人背心一指。这时田青文与周云阳已伏下身子停步不进。阮殷曹三人各自认定了一名敌手每人手中都暗扣三枚毒锥悄悄走近。那毒锥是天龙门世代相传的绝技发出时既准且快而且毒性猛烈被打中了三个时辰毙命厉害无比江湖上送它一个名号叫作追命毒龙锥。曹云奇心想:师叔要我打东首那人我却要用毒锥先送了陶子安那小贼的性命既报师门深仇又拔了眼中之钉。若是待会将他活捉夜长梦多不知师妹又会生出甚麽古怪来。算计已定越走越近眼见离敌人已不足五十步当下伏低身子凝望著陶子安一起一伏的背影只待阮士中挥手发号三锥立时激射而出。铮的一声陶子安手中的钢锄撞到了土中一件铁器。阮士中高举左手正要下落猛听得嗤嗤嗤数声连响旁边雪地里忽然射出七八件暗器分向陶子安等五人打去。这些暗器突如其来的从地底下钻出事先没半分朕兆真是匪夷所思古怪之极。陶氏父子武功了得暗器虽近身而发来得奇特无比但仗著眼明手快还是各举锄铲打落。望风的三人中一人仰天一摔滚入山沟之中两枚袖箭分从头颈顶边擦过侥幸逃得性命。其馀两人却哼也没哼一声一枚钢镖、一柄飞刀都正中后心扑在雪地里再不动弹。这一下变起仓卒陶氏父子固然大出意料之外阮士中等也是惊愕不已。陶子安的父亲镇关东陶百岁骂道:鼠辈敢施暗算!这一声宛若凭空起了个响雷威猛无比。只见身侧雪地中刀光闪动从地底下跃出四人。原来这四人早知陶氏父子要到此处在雪下挖了土坑已等候数日。四人守在坑中坑上用树枝盖了白雪遮住只露出了几个小孔透气旁人哪里知晓?陶氏父子抛下锄铲急从身边取出刀刃。陶百岁使的是一根十六斤重的钢鞭陶子安则用单刀。那滚在山沟里的马寨主怕敌人跟著袭击在山沟中连滚数滚这才跃起他手中本来拿著一对练子锤。看敌人时见当先一人身形瘦削漆黑一团认得是北京平通镖局的总镖头熊元献此人精熟地堂刀功夫。饮马川山寨曾劫过他镖局的一枝大镖熊元献使尽心机始终没能要回是以双方结下梁子。另一个女子约莫三十二三岁年纪马寨主识得她是双刀郑三娘。她丈夫本是平通镖局的镖头在饮马川众寨主劫镖时刀伤殒命。此外是一个胖大和尚手使戒刀;一个紫膛脸汉子使一对铁拐均不相识。想来都是平通镖局邀来的好手埋伏在这里以报昔日之仇了。陶百岁喝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老夫手下败将。除了姓熊的鼠辈武林之中原也没人能做这下贱勾当。这话虽是斥骂熊元献但殷吉听了不禁脸上一热斜眼看阮士中时只见他双目凝视谷中敌对双方对这句话直如不闻。熊元献细声细气的道:陶寨主在下跟你引见引见。这位是山东百会寺的静智大师。这位是京中一等侍卫刘元鹤刘大人是在下的同门师兄。你们多亲近亲近。陶百岁身材魁伟声若雷震熊元献恰与他相反一个阳刚一个阴柔两人倒似天生了的对头。陶百岁骂道:好小子一齐上吧咱们兵刃上亲近亲近。钢边在空中虚击一鞭呼呼风响足见膂力惊人。熊元献不动声色低低的道:在下是陶寨主手下败将不敢跟你动手只求见赐一物。陶百岁怒道:甚麽?熊元献向他们挖掘的土坑一指道:就是这里的东西。陶百岁一捋满腮灰白胡子更不打话劈面就是一鞭。熊元献闪身避过叫道:且慢动手。陶百岁喝道:又有甚麽话说?熊元献道:在下已在此处相候三日三夜专等陶寨主到来。若不是瞧尊驾父子金面此物早就取了。这里的东西本来不是饮马川之物一向由天龙门经管现下换换主儿亦无不该。陶子安道:熊镖头说得好漂亮的话儿。这雪山上千里冰封你们若是早知埋藏之处还不早就取了去?那郑三娘一心要报杀夫之仇叫道:多说甚麽?动手吧!话声未毕三柄飞刀刷刷刷接连向马寨主射去。马寨主链子双锤飞起将两柄飞刀打落眼见第三柄来得更是劲急直取胸口当下双手一崩双锤之间的铁链横在当胸正好将飞刀档落左锤一缩右锤已扑面打出。郑三娘身形灵动矮身低头双刀一招旋风势直扑进怀。马寨主左锤飞出消去了这招。这两人一动上手那和尚挥戒刀直取陶百岁。镇关东不避反迎铁鞭横打刀鞭相交迸出星星火花。和尚只觉手臂酸麻刀锋已给打出一个缺口。陶子安舞刀奔向熊元献。六人分作三对在雪地里性命相扑。刘元鹤手执双拐在旁掠阵眼见那和尚不是陶百岁对手叫道:大师退下让我来会会镇关东。那和尚兀自恋战。刘元鹤跨上一步右膀在静智和尚肩头一撞。那和尚立足不住跌出三步忽觉金刃劈风一刀向脑门劈来急忙缩头躲闪原来是陶子安抽空砍了他一刀。静智吓出一身冷汗惊怒之下挺刀与熊元献双斗陶子安。刘元鹤武功比师弟强得多陶百岁铁鞭横扫他竟硬接硬架铁拐一立铁鞭碰铁拐当的一声大响。刘元鹤不动声色右拐一沉拐头锁住敌人鞭身左拐搂头盖了下来。陶百岁与他数招一过已知今日遇到劲敌当下抖擞精神使开六合鞭法单鞭斗双拐猛砸狠打。时候一长刘元鹤渐占上风陶百岁已是招架多还手少。陶子安以一敌二更是形迫势蹙心想眼前唯一指望是马寨主速下杀手击毙郑三娘将熊元献接过自己就能俟机杀了和尚。但郑三娘也已瞧明白战局大势只要自己尽力支撑陶氏父子不免先后送命当下只守不攻双刀守得严密异常马寨主双锤虽如狂风暴雨般连环进攻却始终伤她不得。再拆数十招郑三娘究是女流愈来愈是力气不加不住向后退避。马寨主踏步上前追击突见郑三娘左刀一幌露出老大一个空门不禁大喜抢上一步挥锤击下蓦地里右足足底突然一虚竟已踏在熊元献等先前藏身的土坑之中。这坑大半仍被白雪淹没激斗之际未加留神郑三娘有意引他过去。他这一足踏空身子向前一跌暗叫不好待要跃起郑三娘一刀急砍登时将他左肩卸落。马寨主惨叫一声晕了过去郑三娘右手补上一刀将他砍死在坑中。陶子安听到马寨主叫声情知不妙但被熊元献与静智两人缠住了自顾尚且不暇那能分手救人?郑三娘喘了几口气理一理鬓发取出一块白布手帕包在头上舞动双刀上前夹击陶百岁。那陶百岁若是年轻上二十岁刘元鹤原不是他的敌手。他向以力大招猛见长现下年纪一老精力究已衰退与刘元鹤单打独斗已相形见绌再加上一个郑三娘在旁偷袭骚扰更是险象环生。斗到酣处刘元鹤叫一声:著!一招龙翔凤舞双拐齐至。陶百岁挥鞭挡住却见郑三娘双刀圈转也是两样兵刃同时攻到。陶百岁一条鞭架不开四般兵刃大喝一声飞左脚将郑三娘踢了个斤斗但左胁上终於被她刀锋划了一个大口子。片刻之间伤口流出的鲜血将雪地染得殷红一片。但这老儿勇悍异常舞鞭酣战毫不示怯。陶子安眼见情势险恶心知今日有败无胜当下疾攻三刀乘静智退开两步随即向后一跃叫道:罢啦我父子认输就是。你们要宝还是要命?郑三娘挥刀向陶百岁进攻叫道:宝也要命也要。熊元献心里却另有计较他去年失了一枝大镖赔得倾家荡产心想与其杀他父子不如叫饮马川献出金银赎命於是叫道:大家且住我有话说。刘元鹤为人精细郑三娘一向听总标头的吩咐听他如此说各自向旁跃开。那静智却是个莽和尚斗得兴发哪里还肯罢手一柄戒刀使得如风车相似直向陶子安迫将过去。熊元献连叫:静智大师静智大师。静智宛如未闻。陶子安一声冷笑将单刀往地下一抛挺胸道:你敢杀我?静智举起戒刀正要一刀砍下突然见他如此不禁一呆戒刀举在半空却不落下。陶子安骂道:贼秃!迎面一拳正中鼻梁。静智出其不意身子一幌一交坐在地下一摸自己鼻子满手都是鼻血。这一来叫他如何不怒一声吼叫爬起身来向陶子安猛扑过去。熊元献伸臂拉住叫道:且慢。只见陶子安跃入坑中挥动钢锄掘了几下随即抛开锄头捧著一只两尺来长的长方铁盒纵身而上。刘元鹤等面上各现喜色向陶子安走近几步。阮士中低声向殷吉道:殷师兄你与云奇发锥伤人我去抢宝。殷吉低声道:伤那一边的人?阮士中左手中间三指卷屈伸出拇指与小指做个六字的手势。意思说六个人全伤。殷吉心道:好狠毒!点了点头扣紧手中的毒锥斜眼看曹云奇时只见他双眼盯著陶子安看来这些时候之中他眼光始终未有一瞬离开过此人。陶子安捧著铁盒朗声说道:今日我父子中了诡计这武林至宝麽嘿嘿自当双手奉上。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倒要领教。熊元献眯著一双小眼道:少寨主有何吩咐?陶子安道:你们怎知这铁盒埋在此处?又怎知我们这几日要来挖取?熊元献道:少寨主既想知道跟你说了也是不妨。天龙门田老掌门封剑之日大宴宾朋。少寨主是田门快婿那一定是到的了。陶子安点了点头。熊元献指著刘元鹤道:我这位师兄当日也是座上宾客只是少寨主英雄年少没把刘师兄放在眼里。陶子安冷笑道:哈哈我岳丈宴请好朋友原来请到了奸细。熊元献并不动怒仍是细声细气的道:言重了。刘师兄久仰尊驾英明不免对少寨主多看了几眼那也是饮马川威名远播之故啊。那日少寨主一举一动没曾离了刘师兄的眼睛。陶子安道:妙极妙极!这盒儿该当献给刘大人的了。双手前伸将铁盒递了出去。刘元鹤眉不扬肉不动伸手去接。陶子安突然在铁盒边上一掀飕飕飕三声三枝短箭从铁盒中疾飞而出向刘元鹤当胸射去。两人相距不到三尺急切间那能闪避?好个刘元鹤伸手果真不凡危急中顺手拉住静智在身前一挡。只听一声惨呼两枝短箭一齐钉入那和尚的咽喉立时气绝。第三枝箭偏在一旁却射入了熊元献左肩直没至羽受伤也自不轻。这个变故比适才熊元献等偷袭来得更是奇特。田青文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刘元鹤一听背后有人顾不得与陶氏父子动手跃向山石先护住背心这才转身察看。阮士中叫道:动手!纵身扑了下去。曹云奇手一扬三枚毒锥对准陶子安射出。田青文早知他心意一见他扬手发锥立即挺肩往他左肩撞去。曹云奇身子一侧怒喝:干甚麽?三锥准头全偏都落入雪地之中。殷吉的毒锥本待射向刘元鹤只是田青文一出声被他立时知觉此人应变极快竟然无机可乘。阮士中大叫:物归原主。左手五指如钩抓向陶子安双目右手五指已抓住铁盒边缘。刘元鹤铁拐一立与殷吉的长剑搭上了手。两人在田归农的筵席中曾会过面都知对方是武学名家此刻数招一过心中各自佩服。周云阳挺剑奔向熊元献。田青文的单剑与郑三娘双刀战在一起。曹云奇长剑闪动不去斗闲在一旁的陶百岁却向陶子安胸口刺去一招白虹贯日身随剑至竟是拚命的打法凶狠异常。陶子安没持兵刃只得放手松开铁盒后跃避开俯身抢起单刀反身来夺。阮士中左手抱住盒子阴沈著脸骂道:好小子放暗箭害死岳丈原来是看中了我天龙门的至宝。陶子安叫道:谁说我害了岳父?挥刀猛攻急著要夺回铁盒。但这铁盒一入七星手阮士中之手莫说曹云奇在旁仗剑相助就是单凭阮士中一双肉掌陶子安也休想夺得回去。陶百岁叫道:姓阮的这铁盒是田亲家亲手交与我儿你是不服还是怎地?大声叫嚷挥鞭向阮士中头顶击落。阮士中一跃丈馀纵到田青文的身旁举盒向郑三娘迎面一扬。郑三娘适才见盒中放出暗器只怕又有短箭射出忙矮身闪避。那知阮士中只是虚张声势待田青文摆脱纠缠当即将铁盒交在她手中说道:护住盒儿让我对付敌人。他手中一空立即反身来斗陶百岁。这天龙北宗第一高手果然武功了得陶百岁虽然鞭沉力猛却被他一双空手迫得连连倒退。熊元献肩头中箭被周云阳一柄长剑迫住了始终缓不出手来去拔箭那箭留在肉里一用劲半边身子剧痛难当。只有刘元鹤却与殷吉斗了个旗鼓相当。田青文抱住铁盒施开轻功疾向西北方奔去。陶子安举刀向曹云奇猛劈见他提剑封门这一刀竟不劈下忽地转身向田青文追去。曹云奇大怒随后急赶只追出数步斜刺里双刀砍到原来是郑三娘从旁截住。曹云奇心中焦躁连进险招。那知郑三娘的武艺虽不甚精却练就了一套专门守御的刀法只要这套铁门闩刀法使开了六六三十六招之内对方功夫再高也是不易取胜。曹云奇连变三路剑法一时竟奈何她不得。田青文奔出里许见陶子安随后跟来正合心意转过一个山坡站定身子似嗔似笑的道:你追我干麽?陶子安道:妹子咱们合力对付了那几个奸贼自己的事总好商量。田青文道:谁是你的妹子?你干麽害我爹爹?陶子安突然在雪地里双膝跪倒指天立誓大声道:皇天在上若是我陶子安害了天龙门田老掌门叫我日后万箭攒身乱刀分尸。田青文脸上露出笑容伸手拉著他背膀柔声道:不是你就好啦。我也早知不是你他们他们陶子安跃起身来握住她左手说道:妹子刚叫得一声忽见田青文脸上变色知道背后来了人急忙转身只听一人喝道:你们两个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甚麽?田青文怒道:甚麽鬼鬼祟祟?你给我口里放乾净些。陶子安一回头见是曹云奇赶到叫道:曹师兄你莫误会。曹云奇圆睁双目喝道:误会你妈个屁!提剑分心便刺陶子安只得举刀招架。两人斗了数合雪地里脚步声响郑三娘如风奔来。曹云奇骂道:臭婆娘缠个没完没了。反手就是一剑。郑三娘左刀挡架右手回了一刀。陶子安叫道:郑三娘咱们并肩子上先杀了这蛮汉再说。他一语甫毕一招抽梁换柱左手虚托刀锋从横里向曹云奇反劈过去。曹云奇以一敌二丝毫不惧。他有意要在心上人之前卖弄本事剑走偏锋反而连连进招。陶子安赞道:好剑法!身形一矮一招上步撩阴向他跨下挥去。郑三娘心想他定然竖剑相架上盘势必空虚当即双刀向曹云奇肩头砍落。不料陶子安这一刀挥到中途突然转为退步斩马刀手腕一翻一刀砍在郑三娘腿上喝道:躺下。这一招毒辣异常比郑三娘再强数倍的高手也是难以防备教她如何闪避得了?她腿上剧痛向后便跌。陶子安抢上一步举刀往她颈中砍下。呼的一声曹云奇长剑递出将他单刀架开叫道:你要不要脸?陶子安笑道:兵不厌诈我是有心助你。曹云奇正要喝骂刘元鹤、殷吉、陶百岁、阮士中等已先后赶到。原来他们都挂念著铁盒眼见田青文抱著盒子奔开不愿无谓恋战一待敌人攻势略缓都抽空追来。陶子安叫道:爹天龙门是好朋友。你别跟阮师叔动手。陶百岁尚未答话曹云奇高声叫道:你害死我恩师谁跟你是好朋友?刷刷刷向他疾刺三剑。陶子安挡开两剑第三剑险险避不开去身子向左急闪剑刃在右颊边贴面而过只要差得两寸那便是穿头破脑之祸。他吓得脸无血色忽听田青文叫声:小心。一枚暗器从身旁飞了过去紧接著风声微响后臀上已吃了一刀。原来郑三娘受伤后倒地不起心中又恨又悔:他饮马川是我杀夫大仇这小贼又是素来诡计多端我怎能信他的话不加提防?忽见陶子安避剑后退正是偷袭良机当即奋身跃起挥刀往他头顶砍去。田青文眼明手快忽发一锥抢先钉中她的右肩。幸得这一锥才救了陶子安的性命郑三娘那刀砍得低了只中了他的后臀。郑三娘身中毒锥又向后跌。陶子安骂声:贱人!单刀脱手对准她胸口猛掷下去这一掷势劲力疾相距又近眼见得一刀要将她钉在地下突然空中嗤的一声急响一枚暗器从远处飞来正好打在刀上当的一声单刀汤开斜斜的插入郑三娘身旁雪地之中。刘元鹤、阮士中等均正注目铁盒或亟欲劫夺、或旨在守护忽听这暗器破空之声响得怪异都是一惊但见这暗器远飞而至落点既准劲力又重竟将单刀打在一旁。各人一惊之下齐向暗器来路望去只见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僧右手拿著一串念珠念道:善哉善哉!快步走来俯身拾起一物串在念珠绳上原来他适才所发暗器只是一粒念珠。这串念珠看来份量不轻黑黝黝的似是铁铸但这和尚从数丈外弹来小小一粒念珠竟能撞开一把八九斤重的钢刀指力实是非同小可。众人惊愕之下都眼睁睁的望著他。但见他一对三角眼塌鼻歪嘴一双白眉斜斜下垂容貌极是诡异双眼布满红丝单看相貌倒似是个市井老光棍那想得到武功竟是如此高强。那僧人伸手扶起郑三娘拔下她肩头的毒锥只见伤口中喷出黑血郑三娘大声呻吟。那僧人从怀中取出一粒红色药丸塞在她的口里向众人逐个望去自言自语说道:这药丸只可暂时止痛。毒龙锥是天龙门独门暗器和尚可救她不得。他眼光停在阮士中脸上说道:这位施主是天龙门高手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敢请慈悲则个。说著合十行礼。阮士中和郑三娘本不相识原无仇怨眼见那僧人如此本领若是不允拿出解药今日决讨不了好去他是个久历江湖之人当硬则硬当软则软眼见那僧人合十躬身立即还礼道:大师吩咐自当遵命。从怀中取出两个小瓶在一个瓶里倒出十粒黑色小丸给郑三娘服了将另一个瓶子递给田青文道:给她敷上。田青文接过药瓶将铁盒交给师叔自去给郑三娘敷药。那僧人道:施主慈悲。又打了一躬说道:请问各位在此互斗却是为了何事?天下没解不开的梁子和尚老了脸皮倒想作个调人嘿嘿。众人相互望了一眼有的沈吟不语有的脸现怒容。曹云奇指著陶子安骂道:这小贼害死我师父偷了我天龙门的镇门之宝。大师你说该不该找他偿命?说著手中长剑虚劈剑刃震动嗡嗡作声。那老僧问道:尊师是哪一位?曹云奇道:先师是敝门北宗掌门姓田。那老僧啊哟一声说道:原来归农去世了可惜啊可惜。语气之中似乎识得田归农而口称归农竟然自居尊长。田青文刚给郑三娘敷完药听那老僧如此说上前盈盈拜倒哭道:求大师给先父报仇找到真凶。那老僧尚未回答曹云奇已叫了起来:甚麽真凶假凶?这里有赃有证这小贼难道还不是真凶?陶子安只是冷笑并不答话。陶百岁却忍不住了喝道:田亲家跟我数十年交情两家又是至亲我们怎能害他?曹云奇道:就是为了盗宝啊!陶百岁大怒纵上前去就是一鞭。曹云奇正要还手突见那老僧左手挥出在陶百岁右腕上轻轻一勾钢鞭猛然反激回去。陶百岁只觉手掌心一震虎口剧痛竟然拿捏不住急忙撒手向旁跃开拍的一声钢鞭跌在雪地埋入了半截。众人本来围在僧人身周突见钢鞭飞起跌落各自向后跃开登时在那僧人身旁流出好大一个圆圈各人眼睁睁的望著这和尚都是好生诧异暗想:镇关东素以膂力刚猛称雄武林怎麽给他这般轻描淡写的一勾一带竟然连兵刃也撤手了?陶百岁满脸通红叫道:好和尚原来你是天龙门邀来的帮手。那老僧微微一笑道:施主恁大年纪仍是这等火气。不错和尚确是受人之邀才到长白山来。不过邀请和尚的倒不是天龙门。天龙门诸人与陶氏父子俱吃一惊心道:怪不得他相救郑三娘。他既是平通镖局的帮手这铁盒儿可就难保了。阮士中退后一步。殷吉与曹云奇双剑上前护在他左右两侧。那僧人宛如未见续道:此间一无柴火二无酒饭寒气好生难熬。那主人的庄子离此不远各位都算是和尚的朋友不如同去歇脚。那主人见到大群英雄好汉降临一定开心他妈的大家同去扰他一顿!说罢呵呵而笑对众人适才的浴血恶斗似乎全不放在心上。众人见他面目虽然丑陋说话倒是和气出家人口出他妈的三字未免有些突兀但这些豪客听在耳里反感亲切自在提防之心消了大半。殷吉道:不知大师所说的主人是那一位前辈?那老僧道:这主人不许和尚说他名字。和尚生来好客既然出口邀请若有那一位不给面子和尚可要大感脸上无光了。刘元鹤见这老僧处处透著古怪心中嘀咕微一拱手说道:大师莫怪下官失陪了。说罢返身便奔。那老僧笑道:在这荒山野地之中居然还能见到一位官老爷好福气啊他妈的好福气。他待刘元鹤奔出一阵缓缓说完这几句话斗然间身形幌动随后追去。只见他在雪地里纵跳疾奔身法极其难看又笨又怪令人不由得好笑。但尽管他身形又似肥鸭又似蛤蟆片刻之间竟已抄在刘元鹤身前笑道:和尚要对不住官老爷了。不待刘元鹤答话左手兜了个圈子忽然翻了过来抓住他的右腕。刘元鹤斗感半身酸麻知道自己胡里胡涂的已被他扣住脉门情急之下左手出掌往老僧击去。那老僧左手拇指与食指拿著他的右腕见他左掌击来左手提著他右臂一举中指、无名指、小指三根手指钩出搭上了他左腕。这一来他一只手将刘元鹤双手一齐抓住右手提著念珠一窜一跳的回来。众人见刘元鹤双手就如被一副铁铐牢牢铐著身不由主的给那老僧拖回都是又惊又喜惊的是这老僧功夫之高甚为罕见喜的是他并非平通镖局所邀的帮手。那老僧拉著刘元鹤走到众人身前说道:刘大人已答应赏脸各位请吧。有刘元鹤的榜样在前即令有人心存疑惧也不赶再出言相拒自讨没趣。只见那老僧握著刘元鹤的手腕缓缓向前走出数步忽然转身道:甚麽声音?众人停步侧耳一听但听得来路上隐隐传来一阵气喘吆喝之声似乎有人在奋力搏击。阮士中斗然醒悟叫道:云奇快去相助云阳。曹云奇叫道:啊哟我竟忘了。挺剑向来路奔回。那老僧仍不放开刘元鹤拉著他一齐赶去只赶出十馀丈刘元鹤足下功夫已相形见绌。他虽提气狂奔仍是不及那老僧快捷可是双手被握纵然用力挣扎那老僧五根又瘦又长的手指竟未放松半点。再奔数步那老僧又抢前半尺这一来刘元鹤立足不稳身子向前仰跌下去双臂夹在耳旁举过头顶被那老僧在雪地里拖曳而行。他又气又急欲待飞脚向那老僧踢去但那老僧越拖越快自己站立尚且不能那里说得上发足踢敌?倏忽之间众人已回到坑边只见周云阳与熊元献搂抱著在雪地里滚来滚去。而其兵刃均已脱手贴身肉搏连拳脚也使用不上肘撞膝蹬、头顶口咬打得狼狈不堪那里像甚麽武林中的好手相斗直如市井泼妇当街斯打一般。曹云奇仗剑上前要待往熊元献身上刺去但两人翻滚缠打只怕误伤了师弟急切间下手不得。那老僧走上几步右手抓住周云阳背心提了起来。周熊两人手脚都相互勾缠提起一人将另一人也带了上来。两人打得兴发虽然身子临空仍是殴击不休。那老僧哈哈大笑右手一振两人手足都是一麻砰的一响熊元献摔出了五尺之外。那老僧将周云阳放在地下这才松了刘元鹤的手腕。刘元鹤给他抓得久了手臂一时之间竟难以弯曲仍是高举过头过了一会才慢慢放下只见双腕上指印深入肉里心中不禁骇然。那老僧道:他奶奶的大夥儿快走还来得及去扰主人一顿早饭。众人相互瞧了一眼一齐跟在他的身后。郑三娘腿上伤重熊元献顾不得男女之嫌将她背在背上。陶氏父子、周云阳等均各负伤。但见雪地里一道殷红血迹引向北去。行出数里伤者哼哼唧唧都有些难以支持。田青文从背囊中取出一件替换的布衫撕碎了先给周云阳裹伤又给陶氏父子包扎。曹云奇哼了一声待要发话。田青文横目使个眼色曹云奇虽不明她意思终明忍住了口边言语。又行里许转过一个山坡地下白雪更深直没至膝行走好生为难众人虽然都有武功但亦感不易拔足各自心想:不知那主人之家还有多远?那老僧似知各人心意指著左侧一座笔立的山峰道:不远了就在那上面。二众人一望山峰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全身冷了半截。那山峰虽非奇高但宛如一根笔管般竖立在群山之中陡削异常莫说是人即令猿猴也是不易上去心中都将信将疑:本领高强之人就算能爬得上去可是在这陡峰的绝顶之上难道还会有人居住不成?那老僧微微一笑在前引路又转过两个山坡进了一座大松林。林中松树都是数百年的老树枝柯交横树顶上压了数尺厚的白雪是以林中雪少反而好走。这座松林好长走了半个时辰方始过完一出松林即到山峰脚下。众人仰望山峰此时近观更觉惊心动魄心想即在夏日亦难爬上眼前满峰是雪若是冒险攀援十成中倒有九成要跌个粉身碎骨。只听一阵山风过去吹得松树枝叶相撞有似秋潮夜至。众人浪迹江湖都见过不少大阵大仗但此刻立在这山峰之下竟不自禁的忽感胆怯。那老僧从怀中取出一个花筒火箭幌火摺点著了。嗤的一声轻响火箭冲天而起放出一道蓝烟久久不散。众人知道这是江湖上通消息的讯号只是这火箭飞得如此之高蓝烟在空中又停留这麽久却是极为罕见。众人仰望峰顶察看有何动静。过了片刻只见峰顶出现一个黑点迅速异常的滑了下来越近越大待得滑到半山已看清楚是一只极大的竹篮。篮上系著竹索原来是山峰上放下来接客之用。竹篮落在众人面前停住不动。那老僧道:这篮子坐得三人让两位女客先上去还可再坐一位男客。那一个坐?和尚不揩女施主的油我是不坐的哈哈。众人均想:这和尚武功极高说话却恁地粗鲁无聊。田青文扶著郑三娘坐入篮中心道:我既先上了去曹师哥定要乘机相害子安。若是我叫子安同上师叔面前须不好看。於是向曹云奇招手道:师哥你跟我一起上。曹云奇受宠若惊向陶子安望了一眼得意之情见於颜色当下跨进篮去在田青文身旁坐下拉著竹索用力摇了几下。只觉篮子幌动登时向峰顶升了上去。曹田郑三人就如凭虚御风、腾云驾雾一般心中空荡荡的甚不好受。篮到峰顶田青文向下一望只见山下众人已缩成了小点原来这山峰远望似不甚高其实壁立千仞却是非同小可。田青文只感头晕目眩当即闭眼不敢再看。约莫一盏茶时分篮子升到了峰顶。曹云奇跨出竹篮扶田郑二人出来。只见山峰旁好大三个绞盘互以竹索牵连三盘互绞升降竹篮十馀名壮汉扳动三个绞盘又将篮子放了下去。篮子上下数次那老僧与群豪都上了峰顶。绞盘旁站著两名灰衣汉子先见曹云奇等均不理睬直到老僧上来这才趋前躬身行礼。那老僧笑道:和尚没通知主人就带了几个朋友来吃白食了。哈哈!一个长颈阔额的中年汉子躬身道:既是宝树大师的朋友敝上自是十分欢迎。众人心道:原来这老僧叫做宝树。但见那汉子团团向众人做了个四方揖说道:敝上因事出门没能恭迎嘉宾请各位英雄恕罪。众人急忙还礼心中各自纳罕:这人身居雪峰绝顶衣衫单薄却没丝毫怕冷的模样自然是内功不弱。可是听他语气却是为人佣仆下走那他的主人又是何等英雄人物?只见宝树脸上微有讶色问道:你主人不在家麽?怎麽在这当口还出门?那汉子道:敝上七日前出门到宁古塔去了。宝树道:宁古塔?去干甚麽?那汉子向阮士中等望了一眼似乎不便相告。宝树道:但说无妨。那汉子道:主人说对头厉害只怕到时敌他不住所以赶赴宁古塔去请金面佛上山助拳。众人一听金面佛三字都吓了一跳。此人是武林前辈二十年来江湖上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为了这七个字外号不知给他招来多少强仇树上多少劲敌可是他武功也真高不论是那一门那一派的好手无不一一输在他的手里。近十年他销声匿迹武林中不再听到讯息有人传言他已在西域病死但无人亲见也只是将信将疑。这时忽听得他非旦尚在人世而且此间主人正去邀他上山人人登时都感不安。原来这金面佛武功既高为人又是嫉恶如仇若是有谁干了不端行径他不知道便罢只要给他听到了定要找上门来理会作恶之人轻则损折一手一足重则殒命决然逃遁不了。上山这夥人个个做过或大或小的亏心事猛然间听到金面佛三字如何不心惊肉跳?宝树微微一笑说道:你主人也忒煞小心了谅那雪山飞狐有多大本领用得著这等费事?那汉子道:有大师远来助拳咱们原已稳操胜券。但听说那飞狐确是凶狡无比。敝上说有备无患多几个帮手也免得让那飞狐走了。众人又各寻思:雪山飞狐又是甚麽厉害角色?宝树和那汉子说著话当先而行转过了几株雪松。只见前面一座五开间极大的石屋屋前屋后都是白雪。众人进了大门走过一道长廊来到前厅。那厅极大四角各生著一盆大炭火。厅上居中挂著一副木板对联写著廿二个大字:不来辽东大言天下无敌手邂逅冀北方信世间有英雄上款是希孟仁兄正之下款是妄人苗人凤深惭昔年狂言醉后涂鸦。众人都是江湖草莽也不明白对联上的字是甚麽意思似乎这苗人凤对自己的外号感到惭愧。每个字都深入木里当是用利器剜刻而成。宝树脸色微变说道:你家主人跟金面佛交情可深得很哪。那长颈汉子道:是。我们庄主跟苗大侠已相交数十年。宝树哦了一声。刘元鹤一颗心更是怦怦跳动暗道:来到苗人凤朋友的家里啦。我这条老命看来已送了九成。片刻之间两只手掌中都是冷汗淋漓。各人分别坐下那名汉子命人献上茶来站在下首相陪。宝树说道:这金面佛当年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原也太过狂妄。瞧这副对联他自己也知错了。那长颈汉子道:不我家主人言道这是苗大侠自谦。其实若不是太累赘了些苗大侠这外号之上只怕还得加上古往今来四字。宝树哼了一声冷笑道:嘿!佛经上说当年佛祖释迦牟尼降世一落地便自称天上天下唯我一人称独尊这句话跟古往今来打遍天下无敌手倒配得上对儿。曹云奇听他言中有讥刺之意放声大笑。那长颈汉子怒目相视说道:贵客放尊重些。曹云奇愕然道:怎麽?那汉子道:若是金面佛知你笑他只怕贵客须不方便。曹云奇道:武学之道无穷要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他也是血肉之躯就算本领再高怎称得打遍天下无敌手七字?那汉子道:小人见识鄙陋不明世事。只是敝上说称得想来必定称得。曹云奇听他言语谦下神色却极是不恭心中怒气上冲心想:我是一派掌门焉能受你这低三下四的佣仆之气?当即冷笑道:天下除了金面佛想来贵主人算得第一了?嘿嘿可笑!那汉子道:这个岂敢!伸手在曹云奇所坐的椅背上轻轻一拍。曹云奇只感椅子一震身子向上一弹。他手中正拿著茶碗这一下出其不意茶碗脱手掉落眼见要在地下跌得粉碎那汉子俯身一抄已将茶碗接住道:贵客小心了。曹云奇满脸通红转过头不理。那汉子自行将茶碗放在几上。宝树对这事视若不见向那长颈汉子道:除了金面佛跟老衲之外你主人还约了谁来助拳?那汉子道:主人临去时吩咐小人说青藏派玄冥子道长、昆仑山灵清居士、河南太极门蒋老拳师这几位日内都要上山嘱咐小人好好侍奉。大师第一位到足见盛情敝上知道了必定感激得紧。宝树大师受此间主人之邀只道自己一到便有天大的棘手之事也必迎刃而解岂知除了自己之外主人还邀了这许多成名人物。这些人自己虽大都未见过面却都素来闻名无一不是武林中顶儿尖儿的高手早知主人邀了这许多人倒不如不来了那金面佛苗人凤更是远而避之的为妙;兼之自己远来相助主人却不在家接客未免甚是不敬心下不快说道:老衲固然不中用但金面佛一到还有办不了的事吗?何必再另约旁人?那汉子道:敝上言道乘此机会和众家英雄聚聚。兴汉丐帮的范帮主也要来。宝树一凛道:范帮主也来?那飞狐到底约了多少帮手?那汉子道:听说他不约帮手就只孤身一人。阮士中、殷吉、陶百岁等均是久历江湖之人一听雪山飞狐孤身来犯而这里主人布置了许多一等一的高手之外还要去请金面佛与丐帮范帮主来助拳都想这雪山飞狐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用著对他如此大动干戈。眼见这宝树和尚武功如此了得单是他一人多半也足以应付何况我们上得山来到时也不会袖手旁观只不过当时主人料不到会有这许多不速之客而已。其中刘元鹤心中却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原来丐帮素来与朝廷作对在帮名上加上兴汉二字称为兴汉丐帮显是有反清之意。上个月御前侍卫总管赛总管亲率大内侍卫十八高手将范帮主擒住关入天牢。这事做得甚是机密江湖上知者极少。刘元鹤自己就是这大内十八高手之一。今日胡里胡涂的深入虎穴定然是凶多吉少。宝树见刘元鹤听到范帮主之名时脸色微变问道:刘大人识得范帮主麽?刘元鹤忙道:不识。在下只知范帮主是北道上响当当的英雄好汉当年赤手空拳曾以龙爪擒拿手抓死过两头猛虎。宝树微微一笑不再理他转头问那长颈汉子道:那雪山飞狐到底是何等样人?他与你家主人又结下了甚麽梁子?那汉子道:主人不曾说起小的不敢多问。说话之间僮仆奉上饭酒在这雪山绝顶居然肴精酒美大出众人意料之外。那长颈汉子道:主人娘子多谢各位光临各位多饮几杯。众人谢了。席上曹云奇与陶子安怒目相向熊元献与周云阳各自摩拳擦掌陶百岁对郑三娘恨不得一鞭打去虽然共桌饮食却是各怀心病。只有宝树言笑自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满嘴粗言秽语那里像个出家人的模样?酒过数巡一名仆人捧上一盘热气腾腾的馒头各人累了半日早就饿了见到馒头都是大合心意正要伸手去拿忽听得空中嗤的一声响众人一齐抬头只见一枚火箭横过天空射到高处微微一顿忽然炸了开来火花四溅原来是个彩色缤纷的烟花缓缓散开隐约是一只生了翅膀的狐狸。宝树推席而起叫道:雪山飞狐到了。众人尽皆变色。那长颈汉子向宝树请了个安说道:敝上未回对头忽然来到此间一切全仗大师主持。宝树道:有我呢你不用慌。便请他上来吧。那汉子踌躇道:小的有话不敢说。宝树道:但说无妨。那汉子道:这雪峰天险谅那飞狐无法上来。小人想请大师下去跟他说主人并不在家。宝树说:你吊他上来我会对付。那汉子道:就怕他上峰之后惊动了主母小的没脸来见主人。宝树脸一沉说道:你怕我对付不了飞狐麽?那长颈汉子忙又请了个安道:小的不敢。宝树道:你让他上来就是。那汉子无奈只得应了悄悄与另一名侍仆说了几句话想是叫他多加提防保护主母。宝树瞧在眼里微微冷笑却不言语命人撤了席。各人散坐喝茶只喝了一盏茶那长颈汉子高声报道:客人到!两扇大门呀的一声开了。众人停盏不饮凝目望著大门却见门中并肩进来两名僮儿。这两名僮儿一般高矮约莫十三四岁年纪身穿白色貂裘头顶用红丝结著两根竖立的小辫背上各负一柄长剑。这两人眉目如画形相俊雅最奇的是面貌一模一样毫无分别只是走在右边那僮儿的剑柄斜在右肩另一个僮儿的剑柄斜在左肩手中多捧了一只拜盒。众人见了这两个僮儿的模样都感愕然心中却均是一宽本以为来的是那穷凶极恶的雪山飞狐那知却是两个小小孩童。待这两人走近只见两人每根小辫儿上各系一颗明珠四颗珠子都是小指头般大小发出淡淡光彩。熊元献是镖局的镖头陶百岁久在绿林识别宝物的眼光均高一见四颗大珠都是怦然心动:这四颗宝珠可贵重得很哪两人所穿的貂裘没一根杂毛也是难得之极。就算是大富大贵之家也未必有此珍物。两个僮儿见宝树坐在正中上前躬身行礼左边那僮儿高举拜盒。那长颈汉子接了过来打开盒子呈到宝树面前。宝树见盒中是一张大红帖子取出一看见上面浓墨写著一行字道:晚生胡斐谨拜。雪峰之会谨於今日午时践约。字迹甚是雄劲挺拔。宝树见了胡斐两字心中一动:嗯飞狐的外号原来是将他名字倒转而成。当下点了点头道:你家主人到了麽?右边那僮儿道:主人说午时准到因孔贤主人久候特命小的前来投刺。他说话语声清脆童音未脱。宝树见两童生得可爱问道:你们是双生兄弟麽?那僮儿道:是。说著行了一礼转身便出。那长颈汉子道:兄弟少留吃些点心再去。右边那童子道:多谢大哥未得家主之命不敢逗留。田青文从果盘里取了些果子递给两人微笑道:那麽吃些果儿。左边那僮儿接了道:多谢姑娘。曹云奇最是嫉妒兼知性如烈火半分儿都忍耐不得见田青文对两人神态亲密心中怒气已生冷笑道:小小孩童居然背负长剑难道你们也会剑术麽?两僮愕然向他望了一眼齐声道:小的不会。曹云奇喝道:那麽装模作样的背著剑干麽?给我留下了。伸出双手去抓两人背上长剑的剑柄。两个僮儿绝未想到此时有人要夺他们兵器曹云奇出手又是极快只见刷刷两声众人眼前青光闪动两柄长剑脱鞘而出都已被他抢在手中。曹云奇哈哈一笑道:你两个小第五字未出口两个僮儿一齐纵起一出左手一出右手迅速之极的按在曹云奇颈中。两人同时向前一扳曹云奇待要招架双脚被两人一出左脚、一出右脚的一勾登时身不由主的在空中翻了半个斤斗拍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下。他夺剑固快这一交摔得更快众人一愕之下两僮向前扑上要夺回他手中长剑曹云奇岂是弱者适才只因未及防备方著了道儿他一落地立即纵起双剑竖立要将两僮吓退。不料两僮一纵不知怎的一人一手又已攀在他的颈中一扳一勾招式便和先前的全无分别曹云奇又是拍的摔了一交。第一交还可说是给两僮攻其无备这第二交却摔得更重。他是天龙门的掌门正当年富力壮两僮站著只及到他的胸口二次又跌教他脸上如何下得来?狂怒之下杀心顿起人未纵起左剑下垂右剑突然横劈要将两个僮儿立毙剑下。田青文见他这一招式本门中的杀手二郎担山招数狠辣即令武功高强之人一时也难以招架眼见这一双玉雪可爱的孩子要死於非命忙叫道:师哥休下杀招。曹云奇挥剑削出听得田青文叫喊他虽素来听从这师妹的言语但招已递出急切间收剑不及当下腕力一沉心想在两个小子胸口留个记号也就罢了。那知左边的僮儿忽从他腋下钻到右边右边的僮儿却钻到了左边。他一剑登时削空正要收招再发突觉两旁人影闪动两个小小的身躯又已扑到。曹云奇吃过两次苦头可是长剑在外倏忽间难以回刺眼见这怪招又来仍是无法拆架闪避当即双剑撒手平掌向外推出喝一声去!两掌上各用了十成力两个僮儿只要给掌缘扫上了也非得受伤不可。突见人影一闪两个僮儿忽然不见急忙转过身来只见左僮矮身窜到右边右僮矮身窜到左边眼睛一花项颈又被两人攀住。危急之下他腰背用力使劲向后急仰存心要将两僮向后甩跌出去。劲力刚一甩出斗觉颈上两只小手忽然放开一惊之下知道不妙急忙收劲站直却已不及两僮又是一出左足一出右足在他双脚后跟向前一挑。曹云奇自己使力大了本已站立不住再被两人这一挑大骂直娘贼声中腾的一下仰天一交。这一下只跌得他脊骨如要断折挺身要待站起腰上使不出劲竟又仰跌。周云阳抢步上前伸手扶起。两个僮儿已乘机拾起长剑。曹云奇本是紫膛脸皮这时气得紫中发黑拔出腰中佩剑一招白虹贯日呼的一声迳向左僮刺去。周云阳见师兄接连三番的摔跌知道两个僮儿年纪虽幼却是极不好斗对方共有二人自己上前相助也算不得理亏当下跟著出剑向右僮发招。左僮向右僮使个眼色两人举剑架开突然同时跃后三步。左僮叫道:大和尚小人奉主人之命前来下书并没得罪这两位为甚麽定要打架?宝树微微一笑说道:这两位要考较一下你们的功夫并无恶意。你们就陪著练练。左僮道:如此请爷们指点。两人双剑起处与曹周二人斗在一起。这庄子中佣仆婢女个个都会武功听说对方两个下书的僮儿在厅上与人动手纷纷走出来站在廊下观斗。只见一个僮儿左手持剑另一个右手持剑两人进退趋避简直便是一人双剑连环进击紧密无比。看来两人自小起始学剑就是练这门双剑合璧的剑术。难得的是那左僮左手使剑竟和右僮的右手一般灵便定是天生擅用左手。曹周师兄弟二人连变剑招始终奈何不了两个孩子。转眼间斗了数十合曹周二人虽无败象却也半点占不到上风。阮士中心中焦躁细看二僮武术家数也不过是一路少林派的达摩剑法毫无出奇之处只是或刺或架交叉攻防出击的无后顾之忧守御的绝回攻之念不论攻守俱可全力以赴而已自忖以一双肉掌可以夺下二僮兵刃眼见两个师侄久斗不下天龙北宗的威名摇摇欲坠。当即喝道:两个孩子果然了得。云奇、云阳退下老夫跟他们玩玩。曹周二人听得师叔叫唤答应一声要待退开那知二僮出剑突快顷刻之间双剑俱是进手招数。曹周只得挥剑挡架但二僮一剑跟著一剑绵绵不尽挡开了第一剑第二剑又不得不挡十馀招过去竟尔不能抽身。田青文心道:待我接应两位师兄下来让阮师叔制住这两个小娃娃。阮师叔武功何等厉害自然一出手便抓住了四根小辫子。挺剑上前叫道:两位师哥下来。她见左僮正向曹云奇接连进攻当即挥剑架开他的一剑岂知这僮儿第二剑出招时竟是一剑双击既刺曹云奇的眼角又刺田青文左肩。田青文只得招架这一来她接替不下师兄反而连自己也给缠上了。曹云奇愈斗愈怒心想:我天龙北宗剑术向来有名今日以我三人合力还斗不过两个小小孩童江湖上传言开去天龙北宗颜面何存?想到此处出手加重。右僮见长兄受逼回剑向曹云奇刺去。曹云奇转身挡开左僮已发剑攻向周云阳。二人在倏忽之间调了对手这一下转换迅速之极身法又极美妙旁观众人不自禁的齐声喝采。殷吉低声道:阮师兄还是你上去。他们三个胜不了。阮士中点点头勒了勒腰带。叫道:让我来玩玩。一纵身已欺到右僮身边左指点他肩头巨骨穴右手以大擒拿手迳来夺剑。旁人见他身法快捷出手狠辣都不禁为这僮儿担心却见剑光闪动左僮的剑尖指到了阮士中后心。阮士中一心夺剑又想左僮有周云阳敌住并未想到他会忽施偷袭只听田青文急叫:师叔后面!阮士中忙向左闪避却听嗤的一声后襟已划破了一道口子。那左僮叫道:这位爷小心了。看来他还是有心相让。阮士中心头一躁面红过耳但他久经大敌适才这一挫折反而使他沉住了气当下不敢冒进展开大擒拿手法锁、错、闭、分寻瑕抵隙来夺二僮手中兵刃。他在这双肉掌上下了数十年苦功施展开来果然不同寻常。但说也奇怪曹周二人迎敌之时二僮并未占到上风现下加多阮田二人却仍然是斗了个旗鼓相当。殷吉心想:南北二宗同气连枝若是北宗折了锐气我南宗也无光采。今日之局纵让旁人说个以多胜少总也比落败好些。长剑出鞘一招流星赶月人未抢入圈子剑锋却已指向左僮胸口。右僮叫道:又来了一个。横剑回指点向他的手腕。殷吉一凛心道:这两个孩儿连环救应果已练得出神入化。手腕一沉避开了这一剑。避开这一剑并不为难但他攻向左僮的剑势却也因此而卸。大厅上六柄长剑、一对肉掌打得呼呼风响一斗数十合仍是个不胜不败之局。陶子安见田青文脸现红晕连伸几次袖口抹汗叫道:青妹你歇歇我来替你。当即挥刀上前。曹云奇喝道:谁要你讨好!长剑挡开右僮刺来剑招左手握拳却往陶子安鼻上击去。陶子安一笑滑开三步绕到了左僮身后。他虽腿上负伤刀法仍是极为精妙但二僮的剑术怪异无比敌人愈众竟似威力相应而增。陶子安既须防备曹云奇袭击又得对付二僮出其不意递来的剑招竟尔闹了个手忙脚乱。陶百岁慢慢走近提著钢鞭保护儿子。刀光剑影之中曹云奇猛地一剑向陶子安劈去。陶百岁怒吼一声挥鞭架开跟著向曹云奇进招。旁观众人见战局变幻不由得都是暗暗称奇。熊元献当阮士中下场时见他将铁盒放在怀内心想不如上前助战混水摸鱼乘机下手抢夺铁盒也好杀了陶氏父子报仇也好当下叫道:好热闹啊刘师兄咱哥儿俩也上!刘元鹤与他自小同在师门彼此知心一听他叫唤已明其意双拐摆动靠向阮士中身畔。那左僮那得想到这许多敌手各有图谋见刘元鹤、熊元献加入战团竟尔先发制人出剑向两人直攻双僮剑术虽精但以二敌九本来无论如何非败不可只是九个人各怀异心所使招数倒是攻敌者少互相牵制防范者多。田青文见刘熊二人手上与双僮相斗目光却不住往师叔身上瞟去已知存心不善叫道:阮师叔留神铁盒。阮士中久斗不下早已心中焦躁寻思:我等九个大人还打不倒两个小孩今日可算是丢足了脸若是铁盒再失以后更难做人了。微一疏神只觉一股劲风掠面而过原来是右僮架开曹云奇、周云阳的双剑后抽空向他劈了一剑。阮士中心中一凛暗道:左右是没了脸面。斜身侧闪手腕翻处已将长剑拔在手里。这九人之中论到武功原是属他为首。这时将天龙剑法使将开来只听叮当数响陶氏父子、刘熊师兄弟等人的兵刃都被他碰了开去。殷吉护住门户退在后面乘机观摩北宗剑术的秘奥。阮士中见众人渐渐退开自己身旁空了数尺长剑使动时更为灵便精神一振踏前两步一招云中探爪往右僮当头疾劈下去。这一招快捷异常右僮手中长剑正与刘元鹤铁拐相交忽见剑到急忙矮身相避只听刷的一响小辫上的一颗明珠已被利剑削为两半跌在地下。双僮同时变色。右僮叫了声:哥哥!小嘴扁了似乎就要哭出声来。阮士中哈哈一笑突见眼前白影幌动双僮交叉移位叮叮数响周云阳与熊元献的兵刃已被削断。两人大惊之下急忙跃出圈子但见双僮手中已各多了一柄精光耀眼的匕首。左僮叫道:你找他算帐。右手匕首翻处叮叮两响又已将曹云奇与殷吉手中长剑削断原来这匕首竟是砍金切玉的宝剑。曹云奇后退稍慢嗤的一声左胁被匕首划过腰中革带连著剑鞘断为数截。右僮右手长剑左手匕首向阮士中欺身直攻。这时他双刃在手剑法大异。阮士中又惊又怒一时瞧不清他的剑路但觉那匕首刺过来时寒气迫人不敢以剑相碰只得不住退后。右僮不理旁人著著进迫。左僮与兄弟背脊靠著背脊一人将馀敌尽数接过让兄弟与阮士中单打独斗拆了数招陶百岁的钢鞭又被削断一截。刘元鹤、陶子安不敢迫近只是绕著圈子游斗。殷吉、曹云奇、周云阳、田青文四人见阮士中被迫到了屋角已是退无可退都是焦急异常要待上前救援一来三人手中兵刃已断二来也闯不过左僮那一关。宝树在旁瞧著双僮剑法心中暗暗称奇初时见双僮与曹云奇等相斗剑术也只平平但当敌手渐多双僮剑上威力竟跟著强增。此时亮出匕首情势更是大变。左僮长剑连幌逼得敌对众人手忙脚乱转眼间陶子安与刘元鹤的兵刃又被削断。与左僮相斗的八人之中就只田青文一人手中长剑完好无缺显然并非她功夫独到而是左僮感她相赠果子之情手下容让。阮士中背靠墙角负隅力战只见右僮长剑迳刺自己前胸当下应以一招腾蛟起凤。这是一招洗势。剑诀有云:高来洗低来击里来掩外来抹中来刺。这洗、击、掩、抹、刺五字是各家剑术共通的要诀。阮士中见敌剑高刺以洗字诀相应原本不错那知双剑相交突觉手腕一沉己剑被敌剑直压下去。阮士中大喜心想:你剑术虽精腕力岂有我强?当下运劲反击。右僮右手剑一缩左手匕首倏地挥出当的一声将他长剑削为两截。阮士中大吃一惊立将半截断剑迎面掷去。右僮低头闪开长剑左右疾刺将他封闭於屋角出来不得。殷吉、曹云奇、周云阳齐声大叫暗器纷纷出手。左僮窜高跃低、右手连挥将十多枚毒龙锥尽数接去。原来他匕首的柄底装有一个小小网兜专接敌人暗器。七星手阮士中兵刃虽失拳脚功夫仍极厉害他是江湖老手虽败不乱当下以一双肉掌沈著应敌只是右僮那匕首寒光耀眼只要被刃尖扫上一下只怕手掌立时就给割了下来。他最怕的还不是对方武功怪异而是那匕首实在太过锋利当下只有竭力闪避不敢出手还招。右僮不住叫道:赔我的珠儿赔我的珠儿。阮士中心中一百二十个愿意赔珠可是一来无珠可赔二来这脸上又如何下得来?宝树见局势极是尴尬再僵持片刻若是那孩童当真恼了一匕首就会在阮士中胸膛上刺个透明窟窿。他是自己邀上山来的客人岂能让对头的僮仆欺辱?只是这两个孩童的武功甚为怪异单独而论固然不及阮士中只怕连刘元鹤、陶百岁也有不及但二人一联手竟是遇强愈强自己若是插手一个应付不了岂非自取其辱?当他沈吟难决之时阮士中处境已更加狼狈。但见他衣衫碎裂满脸血污胸前臂上被右僮长剑割了一条条伤痕。他几次险些儿要脱口求饶终於强行忍住。右僮只叫:你赔不赔我珠儿?那长颈仆人走到宝树身边低声道:大师请你出手打发了两个小娃娃。宝树嗯了一声心中沈吟未定忽听嗤的一声响雪峰外一道蓝焰冲天而起。那长颈仆人知是主人所约的帮手到了心中大喜:这和尚先把话儿说满了事到临头却支支吾吾幸好又有主人的朋友赶到。忙奔出门去放篮迎宾。三这长颈汉子是山庄的管家姓于本也是江湖上的一把好手甚是精明干练。他见竹篮吊到山腰便探头下望要瞧来援的是那一位英雄。初时但见篮中黑黝黝的几堆东西似乎并非人形待吊到临近见是几只箱笼另有些花盆、香炉之属把吊篮装得满满的没一点空隙。于管家不禁大奇:难道是给主人送礼来了?二次吊上来的是三个女人。两个四十来岁都是仆妇打扮。另一个十五六岁年纪圆圆的一双大眼左颊上有个酒窝儿看模样是个丫鬟。她不等竹篮停好便即跨出向于管家望了一眼笑道:这位定是于大哥了。你的头颈长我听人说过的。一口京片子声音极是清脆。于管家生平最不喜别人说他头颈但见她满脸笑容倒也生不出气只得笑著点了点头。那丫鬟道:我叫琴儿。她是周奶妈小姐吃她奶长大的。这位是韩婶子小姐就爱吃她烧的菜。你快放吊篮去接小姐上来。于管家待要询问是谁家的小姐琴儿却咭咭咯咯的说个不停一面在篮中搬出鸟笼、狸猫鹦鹉架、兰花瓶等许许多多又古怪又琐碎的事物手中忙著嘴里也不闲著说道:这山峰真高唉山顶上没什麽花儿草儿我想小姐一定不喜欢。于大哥你整天在这里住不气闷吗?于管家眉头一皱心道:主人正要全力应付强敌却从那里钻出这门子罗唆个没完没了的人家来?问道:你家贵姓?是我们亲戚麽?琴儿说道:你猜猜看怎麽我一见就知你是于大哥你却连我家小姐姓什麽也不知道呢?我若是不说我叫琴儿担保你猜上一千年也猜不到我叫什麽。啊别乱跑小心小姐生气。于管家一呆却见她俯身抱起一只小猫原来她最后几句话是跟猫儿说的。于管家帮她把吊篮中的物事取了出来。琴儿说道:啊唷你别弄乱了!这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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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规则.WSK

游戏规则zoron当电脑屏幕上出现window95的字样,在混混噩噩忙碌了一天之后,我也为之长长出了口起,把一股烟徐徐喷到了屏幕上很满足地看着它就象看着一个美丽的姑娘长大成人进而风情万种分外宜人。我有的时候在怀疑我自己是不是个理想主义者?不,我不是。人的想法和自己的实际行动是有着差异的。接下来做什么?上网,当然是上网——风吹不倒,雷打不动。这是我的规律。我打开了我的猫,熟练的拨号,耳边响起我最熟悉不过的拨号声和我那只猫的吱哇乱叫。叫什么叫啊,贺氏怎么了?不服气我马上就用USR的56K把你休了。上了线,我先看看有没有我的mail,然后就直奔湛江的聊天室。不知道胡子这家伙来了没有。到了,粗粗地看了一眼,胡子还没上来呢,人最多的就数情感天地了。一个人正一边痛哭流涕一边重复着他的话:我爱你我爱你,你不能这样对待我。我点起烟微微一笑,和几个认识的网友打了个招呼就对他说:先别哭,看看是亲人不是。去联众看看得了,快有两个月没去过了,不知道那里又多出了什么拖拉机高手呢。以前不认识胡子的时候我经常泡在联众打升级。老豹打的可真够臭的,屡败屡战还时不时仰天长啸。到是和doomer合作的很愉快,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我开始有独孤求败的感觉了。但也有高手,象牦牛什么的,碰上他们就得格外小心,不然冷不防被他们抠了底,不升两级才怪。冰红茶和冰绿茶到是不时地也打出个短小精悍的配合,到底是夫妻俩,骨子里都透着默契。我看着牌桌上的人,拒绝了一切邀请。我没打算打,就是来看看。看了几家后,我估计胡子这个老家伙怎么也该来了,于是就关了IE,重新打开Netscape回到湛江——这个算是我在网上呆的最久的地方。怎么回事?都快八点了,这厮还没动静呢。我估计肯定是在哪里换了个名字和哪个美女在苍天不老海誓山盟。聊天么,不就是找个伴儿?就象跳舞一样,没有一个是固定的,天天都有新人,天天都有新的伴儿。不管你们聊的多深入多投机多默契多情不自禁,到最后还不是面对一行“你可以安全关机”的字体关了计算机然后回到自己冰冷的床上点起根烟一个人看着天花板发呆?就象连两条相遇的放射线,各自有各自的起点和方向。不用担心责任和负担,你可以暂时放下自卑和他人一起分享情感和悲伤。又好比方便面一样,有了实质那美丽的外表就不很重要了,而且快捷迅速吃完就完。所以我不打算在网上和姑娘聊的太多。就是这样很多认识我的网友还一口一个“大尾巴狼”的说我骗吃骗喝骗了青春骗爱情呢。我觉得我比窦娥还冤。要不怎么会发大水?Netscape发出了一声轻响,有我的mail。我打开信,是蓝兰来的。邹润:你好。你主页的歌曲有的怎么听不了?有很多都是我喜欢的。希望你能快点改好。我马上就reply:lanlan:那不是我的问题,是网络的速度太慢了。你就听听MIDI将就点吧,MIDI比较小,估计没问题。蓝兰是我两个月前认识的,她不小心到我的homepage走了一遭,被我众多的javaapplet把机器搞的死掉了。不过她没生气,来了封mail客气地问我:你的主页用多长的时间做的?当时我在和doomer联手正打得如火如荼,我想都没想就立即回了一封信:Justoneday,相信邹润。信回的也很快,只有几个符号和两个字::(骗子。这时候我才注意到来信的地址是hotmail,名字就是lanlan。胡子来了,这个老不死的家伙。还去自建的么?(我问)当然!名字和密码?(我耳语)接着胡子把聊天室的名字和PASSWORD给了我就进去了。自建的聊天室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用怕人太多,也不怕有人说脏话,他要是敢以身试法,你可以给他一脚把他踢出你的聊天室。在自建的聊天室里,谁有密码谁就是webmaster--老大。认识胡子也快两个月了,还记得头一次和他聊天的时候我看见了他的名字,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是美女变成的那个?有长胡子的美女么?(他耳语)你没听过相声《画扇面》我没等他回答就继续往下打字“这个美女没画好,不过没什么,咱们改张飞得了。很容易的,加上胡子就是。。”你是哪里的人?(他耳语)北京。你呢?(我也耳语)四川宜宾哦,五粮液的故乡你是酒道中人?不敢,偶尔喝点就开始找不着北了我得走了,咱们下次见就算朋友了算!当然算:)酒逢知己千杯少,哈哈哈哈,我走了我马上跟道:话不投机半句多,朋友好走屏幕上显示:胡子轻轻地离开了..........和胡子聊的多了,才知道他和我一样是独身。都知道感情不怎么实在,于是就站在油锅边上,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一个往里跳。记得胡子说:独身是幸福,结婚是错误,离婚是醒悟,离了再结是执迷不悟。我没那么狠,爱就爱呗,这年头谁离开谁都活的挺塌实。“来点痛快的,嘿嘿,来点痛快的,这年头最流行的说法就是“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听,崔健唱的多好。我打着密码进入了胡子自建的聊天室,呵呵呵呵地傻笑了老半天。你就不能换一种笑声么?嘿嘿嘿嘿?这个怎么样?这是淫笑那。。。哈哈哈哈,怎么样?是狂笑嘻嘻嘻嘻?是皮消肉不笑!那你笑个给我看看?:))怎么你今天的心情那么好?发银子了?是啊,奖金。别忘了那可是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我呸我闪我再呸我再闪我呸的你无处可闪我闪的你无处可呸这些话都是我用惯了的,来了就先奚落对方一下,纯粹是比谁的手快了。所以我看也不看就打出来。我也知道这厮要说什么。怎么?哥俩在这打情骂俏呢啊?????来了个外人,敢对我们不敬!好大的胆子!!!我马上刷新找到了那个人的名字——Netkiller。去死吧,还killer呢,先kill了你再说。嘿嘿嘿嘿,我对着屏幕上的名字恶狠狠地笑着。突然,屏幕上一行黑体字:Netkiller被管理员踢出了聊天室你出手可够快的啊?那是当然了。我这里就让你一个人进来那我别的朋友来了呢也踢!那要是有个美女来了呢?杀无赦够狠看看不早了我们相互道别就下了线。我随便洗了把脸,面对镜子里的自己感觉象个幽灵。病黄色的皮肤还泛着点苍白,胡子快有一个星期没刮了,我用手摸去硬帮帮的扎手但很有质感。我刚想拿起剃须刀把它们都清除,但转念一想不刮了,回头等留长了就改名字叫比胡子还胡子的胡子。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长时间的网上生活改变了我的生物钟。算了,我还是上网得了。打开机器,拨号,打开浏览器,看Mail。有信!这是谁啊?这么晚了还在网上猫着?也保不准是哪个国外的家伙,我们这是三更半夜,他们那可还是大白天。我一边想着一边打开了信。信是蓝兰来的。邹润:我也不知道你睡了没有,我没什么事情。在看你写的故事。忽然想给你写个mail,也可能你是早上才看这个mail,那就希望你新的一天好心情。我想了想还是回了信:lanlan:看样子你也是条网虫了。怎么也搞的那么晚?不是被老板给压迫的吧?至于那些故事,你也别太当真,是故事,就有虚假的成分在里面,你就看着玩吧。我在网路里随便转了一会,蓝兰的信就又来了邹润:没想到那么晚了你也还没睡。很冒昧的问你一句:你感觉自己孤独么?lanlan:孤独?这年头不流行了吧?也许吧。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我关闭了浏览器,懒得再去婆婆妈妈,顺手就把星际争霸的光盘放到了光驱里,很快就连到了Battle.net的服务器。Channel(1)今天来的人还听多的么,不知道tachina又打败了多少个melee,我一进到去就看到有人在叫嚣着要报仇。打星际争霸我最喜欢用的还是Terran族,每每打的别人大叫shit,我却乐呵呵的抽着烟拍拍屏幕点击胜利的字样。但不是每次都那么顺利,有不少次是败在自己人的手里,最惨的一次是我100多个战士被ben@ben的无数条飞龙给歼灭在通往敌人老家的峡谷里。气的我在屏幕面前大叫“太狠了,太狠了,自己人怎么也不给留条活路啊”。我没有加入他们反tachina的阵营,直接点Join就和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人打了起来。一时间战火纷飞,飞机,坦克,和我的战士瓦解了对方Zerg的一次次猛烈的进攻。而我基地的工人们还在拼命地采矿和挖油。到时候了,我把自己全部的武装力量一起投入了战斗,进攻,进攻,不停地进攻,音箱里“yourforcesunderattack"的声音不断传来我也不断地造兵,造好了就圈住了往敌人家里扔。一连打了几盘都是胜利,我高兴地点上了烟,回到了chatroom,tachina还没走,我笑着打招呼:呵呵,你这个女杀手今天有打败了多少人啊?不怕群起而攻么?怕就不来了!厉害。我看了看手表,早上六点多了,天也早就放亮了。我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关上机器拿起一个饭盒到楼下的小铺子去买我的早点。吃完早饭我就睡了,脑袋里除了刚才的战斗还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等我醒来的时候,枕头边的电话在疯狂的响,就象刚出生的孩子那样你不管他他就真敢让自己哭死。这是谁啊?也太不讲道德了,不知道我周末爱睡懒觉么?我伸手就把线给拔了。电话铃不响了,我倒是清醒不少,抓起身边的烟就点上一根,琢磨一会去干嘛。门铃又响了,这回不起来可没戏了,我叫了声等会穿上衣服去开门。来的是小雯,我没去管她就直接去洗练刷牙。回来的时候屋子已经很干净了,我不喜欢她这么做,她每每收拾完了我就感觉不是在自己的家里。“有什么事情么?怎么了?”看着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我问她。“我昨天骑车的时候和别人撞上了,今天起来觉得腰疼。”“那你该去医院啊,怎么跑来找我?”说实话我不是不喜欢小雯,人也白白净净的又比较温柔,我们好过一阵子但后来她就把话说开了:大家分手算了,都觉得不怎么合适,与其以后闹的鱼死网破的分外眼红还不如就此打住还能做个朋友有什么事情还都能互相帮着点。我感觉自己特别悲壮但我始终怀疑她不是我想找的那个。分开了我们还时常用电话联系,她也还是经常来看看我。既然她想当上帝那就让她当好了。但一说到感情方面我们都觉得很尴尬。看着她静坐在那里一脸无辜的样子我就心软了。我拿起电话拨了号码电话那边传来call机台小姐甜的发腻的声音:先生请呼多少?96696!您电话?您贵姓?等我说完了那边比我挂的还快。妈的,这是什么服务态度!不久我朋友给我回了电话。“怎么了?你腿断了?不是从床上摔下来的吧?”“都好好的,就是你老婆不跟我,我心都碎了。”“得了,什么事儿啊?”“我这有个病人,把腰给扭了。”“带过来吧。快点啊,快下班了。腰?不是你弄的吧?”我拉着小雯就走,她“哎呦”的一声。腿也一瘸一拐的。“怎么了?不是腰么?腿又怎么了?”“也疼。”“要我背你么?”这时候小雯才露出了她美丽的笑容。来到医院,我带着小雯直接来到病房,医生正给病人做牵引呢。他忙完了就让小雯躺在病床上,诊断了一番后开始给她做局部按摩。看着小雯的脸一阵阵的扭曲,我禁不住说:“你轻点,别是感冒进来的,等出去就变肺炎了。”“心疼了?”医生看也不看我继续做着他的工作。倒是小雯侧过头对着我甜甜地笑着。我看着她迷人的脸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哦,她的腿也给撞着了,你也帮我看看。”“怎么?不怕这回出去变残废了?”医生给她揉完了腰,开始检查她的膝盖。小雯这次是疼的叫出来了,我把询问的眼光投向了医生。医生又做了几个检查,对我说:“可能是半月板有损伤,没什么的,打一针吧。”“我怕打针。”小雯的嘴巴撅的可以挂瓶子了。“别怕,他打的疼一会请咱们吃饭。”我说。小雯笑了一下又变成愁眉苦脸了。“连打针都怕那我怎么娶你啊?听话。”小雯的眼神变得朦胧温柔,我赶紧叉开话题。打完了针,医生对小雯说刚打完会有点涨,休息一会就好了。接着就让小雯在床上躺着,他和我一起出去抽烟去了。“还好吧?好久你都没来看我了。”医生说。“还行吧。至少还活着呢。”“有朋友了么?”“没有。”“我看这个还不错么,怎么认识的。”“认识倒是很多年了,不过一直也就这样了。没想再发展。”“我是不行了,我都30了。我朋友他们家催我呢。”“你倒是该有个家了,我么,到你这么大也会有个家的。”“我抱怀疑态度。”我没理会他接着问:“她对你怎么样?”医生一脸神往的样子吸了口烟后吐出一句话:“无微不至。”看完病我带小雯离开了医院,小雯说想走走。我说你的腿不是才打完的针么?她没理会我的话却象往日般慢慢搂住我的胳膊。我和小雯慢慢地走在街上。假日的街头反而没有平时热闹,失去了上下班的人流对它的充斥,这时总显得那些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和随处可见的满天星有点不伦不类甚至叫人觉得尴尬。街边的小饭馆也比以往更热心地招揽每一个过往的行人,连出租车也有意放慢了速度来抓住可能能从身边稍纵即逝的生意。身边的小雯紧紧抱住我的臂膀,轻轻地将头也靠在我的肩上,我们走的很慢。我望着无尽的长街,一种无以名状的感觉袭上心头,仿佛回到了昨天。我慢慢挣拖了被小雯抱住的手臂,在小雯扭头奇怪的看着我的时候,轻轻地揽住她的腰身。小雯轻轻靠在我的身边,给我的感觉就象我们之间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我不知道女人真实的想法,因为了解女人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感情就象个游戏,而每个游戏都有它们的规则。你不能破坏它更不能凌驾在它之上。就算我此时此刻的感觉和从前的某个时间某个地点有了共鸣那也不表明我就要走回头路。如果说是我们的错觉,那我敢保证我和小雯都在有意无意地让这种错觉在继续。男人和女人到底是谁更浪漫?女人么?我觉得不是。走的累了,也走的饿了。我们随便找了家餐厅就进去吃了晚饭。席间我和小雯都没怎么说话,都吃的很少,也,很慢。我忽然觉得小雯会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但我猜不到她要说什么。以前她也生过病,但都是病好了才给我来的电话。这次是怎么了?我抬头看着小雯,而她也正看着我。我有点慌了,我有点意识到她要说的是什么了。为了不让她有机会开口,我先开了口:“吃饱了么?”“吃饱了。”“你吃的太少了,别怕,你离胖还很遥远呢。”“真的饱了。我的遥远还有距离,你呢?你离胖就是遥不可及了。”我们都笑了,但都笑的很勉强。吃完饭出来,我们依旧很缓慢地在街上走着。终于,我还是下了决心,站定了脚步,不管过去的时光多么美,多么迷人,谁也不可能再回到过去那个如诗如歌的年代了。我还没说话,小雯先说了,“咱们真的不能再重来么?”我的鼻子一酸,那为什么当初你要离开我呢?离开就离开好了,何必说希望还能做朋友?“车来了。”我抬手招来一辆出租车,没回答小雯的问题。当小雯低头上了车并给我让出了位置,我正把车门慢慢关上。“回家后活动小心点。”说完我就退在一边。隔着玻璃我看到小雯那美丽的脸,还有脸上两道闪光的流莹。每当我狠着心去做一件事的时候,我软弱的一面就会立刻跳出来给我沉重的一击。我望着红色的尾灯一点一点地消失在长街的尽头,心里感慨万千。回到家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拨号,上网。刚刚连上,就从ICQ发来了无数个相同的信息。说什么ICQ要真的收费了,不把这封消息发给你的朋友的话,你的号码就会被清除。真是,吓唬谁啊,从97年就说要收了,都一年了也没动静呢。我直接点击bookmark去了湛江chatroom。先看了一眼,胡子还没来。我就自己去建立了一个聊天室,等着胡子。胡子啊胡子,你可不知道哥哥我这也正烦呢。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我抽着烟,看着白色的屏幕上不断出现的话语,脑袋里却还是小雯。我这是怎么了?想那么多干嘛呢?不都活的好好的么?我在聊天室里用各种不同的动作对我自己说着同一句话:我就是他妈的无聊。说着说着,忽然觉得多了一个人,一看,是胡子来了。无聊!!(妈的,丫敢说我无聊?自己一想,没错,是太无聊了)???:p你做什么鬼脸啊?无聊你就有聊了?大家都是流氓就别互相吹捧了啊。(我看着屏幕边笑边敲)这个我不和你争,你是老大。你还知道自己无聊就还有救。那我告诉你什么叫无聊你说!我满可以开多个窗口,一边满嘴仁义道德地和你聊爱情人生工作理想一边在别的地方下载黄色小说我还以为以前看到在聊天室里骂街的是流氓,今天才知道是碰见真的了。彼此彼此。:((就算我是,我说的也是实话。你以为真诚的流氓就不是流氓了?我说胡子,你老这样那咱们就别聊了你今天没什么事吧?怎么口气不太对啊?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挺撮火我说呢,那你骂吧,我听着(我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胡子也算是个老朋友了,自己有气别跟朋友发啊)聊点别的吧,哎,是我不好。得了,就象你还有点良心什么的似的。好点么?好多了,我看你改行得了。为什么?去做什么?你这么一个出气筒不为人民服务太可惜了是可惜了,我有点后悔了是吧?自己也有感觉了吧我后悔怎么没给你发个炸弹哦,是这样啊。哎。。。:(((。。。交友不慎啊。。。我呸你别呸了,你又认识了几个妹妹啊有几个,介绍给你怎么样?不啦,还是你自己用吧。我怎么知道你的妹妹们是不是人高马大的和你一样长胡子,嘿嘿嘿嘿:))你这人对女人有偏见,难怪没人要你没有没有,我经常看见一个很脱俗的名字,但一个电话打过去,接的人是十个有九个是嘿嘿淫笑的狼那剩下的那一个呢?是条没长大的小狼你不是他们中的一个么?我?也是,是条比较诚实的狼我还是那句老话:诚实的狼也是狼:)你对我有成见,你不能一棍子把船上所有的人都打死那我是不是该是上你这条船?透过屏幕我仿佛能看到胡子那张狞笑的脸。于是我说:那就来吧,我满载一船的二锅头和万宝路等着你上去了还下的来么?要是下不来我就不上了你没听过上山容易下山难么?那我还是上小姐的船吧你以为上去了就能下来?跳海可以吧?跳海?就是你把船凿沉了她也会抱着你一起死,嘿嘿嘿嘿那我就干脆和她敞开了聊呗:(((((怎么?又错了?嘿嘿嘿嘿,你就不怕她谈笑间把你给灰飞烟灭?:))又聊了一会,我忍不住把我和小雯的事情告诉了胡子,想听听他的意见。胡子沉默了许久才说我其实没做错什么也不用为小雯担心,他说现在的女孩子都比男人想的开。今天还可能在你的眼前为了昨天的爱恋而流泪,明天就可能开开心心地投入别人的怀抱。胡子说我心太软了。我的心太软?真的么?也许我是。当然了,我毫不犹豫,就象我会说地球是圆的煤球是黑的一样简单。有时候我觉得我是一条最大的大尾巴狼,也许我也是的。我不是圣人但我也不是罪人。人么,总会用很多的面具把自己给伪装起来,把自己给分割成很多的侧面,你从不同的角度看,就会有不同的结果。就象我在其他聊天室里可以和认识的人一起开心的聊天却给那些,人也许不坏,就是来骂几句过过嘴瘾的人扔一个html命令炸掉他的浏览器。但是用胡子的理论来说:心软的狼,也是狼。接着胡子给我也讲了个故事。在他们的小城里一个女孩子爱了七年后被她的男朋友甩了,女孩子后来就自杀了。这种故事被电影和连续剧都演烂了,我不禁怀疑它的真实性。胡子说是千真万确。我对着屏幕吐了吐舌头,这样的女孩子还有么?也该列为国宝给保护起来了。胡子问我要我是那个女的我怎么办。我说办法有三,一:死缠烂打,坚持到底。二:改名换姓,换个环境。三:永远消失,让他一生都逃不脱人们的谴责。胡子问我选哪个。我说最好的那个。胡子却回答说我太狠了,我说当年无产阶级能夺取政权就是因为敢玩命——狭路相逢勇者胜。已经很晚了,我和胡子相互道别后就关了机器躺在床上。我慢慢抽着烟,脑子里想着小雯。我会为她去死么?不会的。让我痛不欲生的女人还没生出来呢。我抄起电话给她打过去,但对方老是占线。我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些,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地睡了。第二天起来已经是中午了,我打了个电话给支子,就打车向他的网吧去了。人去的倒是挺齐,柱子,耗子,猫,还有猫他们家的“嘣儿嘣儿”。我笑着和他们打了招呼,就对猫的女朋友说:“你桔子家的MMX(妈妈叉,多功能奔腾,热情奔放且入乡随俗,嘿,那叫一个干练)可都是都市女侠级的人物了。你就不怕我们合伙把你给卖了?”那女孩子微笑了一下对猫说:“你敢么?”猫一脸深情地看着她说:“我当然不敢。邹润敢,你看邹润有多坏啊。”我没理会他,反而问:“是来Duke3d呢?还是来Starcraft?”猫嘿嘿地笑着:“我不给你这个报复的机会。”我向还在脸红耳赤地打着游戏的孩子们说:“我们这关门了,你们改天再来玩吧。”等孩子们走光,我们就一人一台机器打起了星际争霸。战斗异常的激烈,一直持续到吃晚饭的时间。大伙一起吃完了饭就回网吧上网。我们在不同的聊天室里和不同的朋友聊天。开心虫虫也上来了,大家互相挖苦也互相捧臭脚,一时间不亦乐乎。“这里有个大色狼,快来啊。”耗子在那边叫着。我们一起进去了,看到几个人正在和一个美丽的名字争先恐后地你爱我我爱你,而那个美丽的名字也把自己的香吻送给了这个又给那个。“她的嘴巴真大啊“坐在一边猫的女朋友说。猫乐了,“还说人家,你在聊天室里的嘴巴小啊?”“那我也分人啊,你呢?一进来就对着大家一通乱亲!”柱子在一边说话了:“在网上你就别老做梦,网上不是没有美女,相反,有,肯定有。但只是你找不到。在网上咱们都是狼,但你放心,你在网上抓住的羊肯定不是你希望的那种。”接着屏幕上出现了一段话:Iamyourhusband.youaremywife.weallareyourhusband.youbelongtoours.柱子说这话没几个星期,他就去了广州,为的是按耐不住内心的冲动,想看看那个一直在夜晚给他打长途的女孩子到底是只什么鸟变成的。用柱子的话说就是她的声音婉转清脆,绕梁三日而不绝。我夜晚回到家,空洞洞的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焦油味。落满了灰尘的家具在惨白的日光灯的照射下显得面目狰狞。我的机器静静躺在那里等待我的抚摸,黑色的屏幕冷冷地对着我象是个无情的陷阱却具有极大的诱惑力。这就是我自由的代价么?我忽然觉得挺对不起自己的。打开机器,我没有上网,点开了Winamp放着我爱听的Mp3,我一边跟着哼哼一边用抹布开始慢条斯理打扫我的房间。要做么,就干脆点。我投了拖把把地也擦了,当我再次做在机器面前的时候我开始呼吸我周围自由的空气。电话突然响了,我拿过听筒,对方却没说话。我问了几声后,那边才传来小雯的声音。“还没睡呢吧?”“没呢,怎么了?”“咱们喝酒去吧。”我怔住了,上一次她请我喝酒就是要和我分手。“太晚了,算了。”一想到那种尴尬的气份就叫我望而生畏。我不想再去重温那种感觉。“我打算结婚了。”“哦?是谁家的孤儿把你给感动了?”“是真的。”小雯的口气很郑重。“那好吧,还是五道口的那家么?”我试探性的问。“对,我在门口等你。”“好吧。”我说。看样子我也没什么退路了。走在路上,白天的热度还没有散去,暖风吹来夹杂了一股子烂西瓜的味道。街边一个四十多的男人坐在竹椅上一边扇着手里的扇子一边拍打着隆起的肚子。妈的,肯定是满肚子民脂民膏!我忽然发现朔爷的话说的挺对:愤世疾俗到底是一种深刻还是一种浅薄?本来还无所谓的我开始越来越不是滋味了。到了还是叫胡子给说对了,我把人想的太好了。可又一想,这不是我要的结果么?我要的是这样的结果么?本来挺好的一个女孩子,就这么不闻不问地送给了别人当老婆。我是聪明的过了头呢还是傻的没了边?带着满脑子的不自在我站在了小雯的面前。小雯倒是和以前一样,不,该说更迷人了,她化了淡妆。一瓶深红色的葡萄酒摆在了我和小雯的中间,小雯喝了一小口葡萄酒说:“本来还想着有一天你能回来,但我终于可以不用再等下去了。我本来很恨你,但说到底该怪我不好。不过现在都好了。”说罢她看着我,微微地笑了笑接着说:“我觉得我表现的够明显的了,傻子也该看的出来。看样子我结婚还是结对了,是吧?”我还是习惯性地点起烟,为了掩饰自己的那莫名其妙的失落我叫小姐给了拿了一个大可乐。我不想喝酒,在这个时候我也根本不能喝酒。我慢慢品着可乐,慢慢抽着烟,慢慢听着小雯在讲我们认识那一年的故事。透过隐隐的烟雾,我注视着她那张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得分外迷人的脸。我看着她,用尽我所有的力量看着她,我知道这一切都没用了,我心里涌起的那种苦涩也随着小雯的微笑慢慢地在我周身荡开。我用眼睛斜斜地瞟着楼下那个和几个人在打情骂俏女郎,与其说我看不起她到更不如说我看不起我自己。小雯的声音停住了,我抬起头,我感到两道锐利的目光看穿了我内心深处的不安和懊悔,这使我拿烟的手不禁颤抖。我忍住了去抓那瓶葡萄酒的手,把最后的可乐倒在了杯子里。“来,”我说,“祝福你一生幸福。”我没管小雯就先把杯中的可乐一饮而尽。小雯没有动,却微笑着看着我说:“至少你总该为我喝一口酒吧,这是咱们最后一次了。”说着她把她自己的酒杯缓缓递给我。我望着她脸上那种胜利者大度的微笑,轻轻拿起了那瓶酒和她碰杯。当最后一滴液体也顺着我的喉咙流入我的翻腾的胃里,我用我最平静的声音对她说:“祝福你。”当我把小雯送上出租车,我再也没有勇气看着它离我远去,没等车开,我就慢慢地向我自己的家走去。但当我驻足回头想再看她一眼的时候,那辆出租闪着鲜红的尾灯渐渐消失在长街的尽头。虽是夏末,但街上的人依旧很多。孩童的嬉笑声和老人们手中敲落在棋盘上棋子的声音清晰可辩,不远处一对恋人两手相持慢慢而行叫人感觉着生活是那么和谐与温馨。我凝视着自己的影子在街灯下由清晰到模糊由短促再拉长。我知道人的眼睛会有盲点,但我不知道人的记忆会不会有盲点,会不会叫我那沉淀多年的往事也渐渐落在上面。我有点怕想到小雯,但往事就象是多年的老酒,沉淀的越久,越有劲道。我开始试着把脑海中的影子极有条理地理清,但眼前的东西变得模糊起来。我感觉我脑海中的意识越来越逼近越来越清晰,而我的脚步却象浇注了陈年老酒的胃一样摇摇晃晃举步为艰。嘿嘿,终于到家了,我不管不顾地把胃里所有的痛苦都吐在了地上,然后我用我全身的力气打开了我的电脑,这也是我那天记住的最后的也是最清楚的一件事了。。。。我死了么?我不知道。我感觉一只温暖细腻滑润的手在轻轻抚摩我的脸我感觉一双灼热的目光直射在我的脸上我感觉一种湿润的东西一滴一滴地滋润着我的容颜我感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轻轻说“我这就走了,至少,至少你总该再看我一眼”阳光透过窗子直射在我的脸上,我一边感觉着它的灼热一边费劲地把眼睛睁开,环顾四周,和以前没什么两样。我清楚地记得我打开了的计算机却是关着的。我摸着一根烟点上,靠在床上琢磨着是不是该给公司打个电话请假。还没等我打,电话响了,是公司的小李来的问我是不是病了,我也只好说自己病了就挂了电话。我回忆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记得我吐了可屋子里依然很干净,难道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我下了床打开机器,拨号上网。伴随着我的猫的一同乱叫,我用力摇了摇肩膀上那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脑袋。连上了,我有几封e-mail。我看到最后的一封,那是蓝兰来的。邹润: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不管是什么,总会过去的。你昨天的来信把我吓了一跳。不论发生了什么,我想,在你清醒之后你都该用心去想想。至于感情,我想在每一段感情结束的时候都会有人伤心,就象爱本身,它仅仅是一种权利,你可以去爱,别人也一样。希望你能很快开心起来。我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我在想我什么时候给她发了e-mail。如果我昨天晚上在网上,那我吐了就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如果我没在网上,那蓝兰的e-mail又从何而来呢?越想我越糊涂。中午了,我跑到楼下买了两笼包子又回到自己的家里,我一边吃着烫嘴的包子一边把张光盘一塞进了CD-ROM。主人公的话依旧在耳边响着:“Hopeisagoodthing,maybethebestofthings,andnogoodthingeverdie."是啊,他说的没错,有希望总是好的,不管你是忙着活还是忙着死。总算到了晚上,我依旧在自建聊天室里等着胡子。胡子来了,但我们没有聊很多,他说他要办理一些事情,要过些日子才能再回到网上接着就下去了。我本想找个人好好聊聊,但我也没别的办法,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忙,我也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就把胡子给拴在网上。以后的几天里我好象是茫茫不知所终似的无目的地在网上乱走。碰到了以前见过的朋友就和人家胡说八道。记得在新疆的一个聊天室里遇到一个聊的比较投机的女孩子,正当她把名字和电话告诉我的时候,突然间,屏幕在晃动,一个接一个的窗口在不间断地打开。我操它个事情,又是哪个王八蛋在往聊天室里扔炸弹?浏览器被打开了几十个后最后终于因为没有多余的空间而停止不动了,我被迫关上了浏览器再重新打开,但是,她不见了。我的心里一阵茫然。不经意逛到了湛江的BBS,见到一个人问——该怎么交女朋友,我想也没想就写了行歌词“这不是问题,这样才简单,趁年轻能够干的就得赶紧干。”过了几天,接到了蓝兰的信。邹润:上次给你回信之后你就没了消息。你还好么?我最近因为忙也没怎么上网。不知道我上次给你的mail你收到了没有。我把你的故事下载了,正在打印。不知道你现在的心情怎么样,真希望你能象你以前一样开心。我也想不起来到底那天我给她倒了什么样的苦水,但她的来信让我真的挺感动。不管蓝兰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不管她在现实生活中是好是坏,至少她能关心我这个她根本不认识的人,这叫我觉得,人,不论是谁,总有他闪光的一面。一边想着,我就给蓝兰回了信。lanlan:你好,谢谢你。这是我的心里话。开心么还说不上,但比前些天却好了很多。毕竟很多发生过的故事没办法忘记得那么快。如果你在我的情况下,我想你也会和我一样的。至于那些故事,看看就行了,你还打印?不是为了挑我写的错别字吧?希望你也开心。不多写了,来信。在没有胡子的日子里,我经常和蓝兰互通e-mail,我们相互说了自己的爱好,对人生各自不同的看法。我开始觉得我们有很多问题的想法是一致的。我对这个笔友的好感也逐日加深了。后来我告诉蓝兰我经常在聊天室和一个叫胡子的人聊天,有机会大家一起去聊天室聊天。蓝兰拒绝了我请她去聊天室的邀请。蓝兰来信的口气总是很平淡,给人一种超然物外的感觉。我喜欢和她通信,与其说我喜欢她的本人到更不说我喜欢她语气。我曾试着问她的电话,但蓝兰却很巧妙的回避了这个问题。她的回答没有任何的轻蔑与不屑,依旧象一池碧水那样平静与祥和,令我没有一点尴尬的感觉。她说和网友的感觉就象是两个人在一起打游戏,本来是天南海北的人聚会在一起,只要相互默契遵守游戏规则就可以一直打下去,哪个人一个不小心就会使得本来很有意思的游戏出现Gameover的字样。和蓝兰就这么一天一天地通着e-mail,日子也一天天的过去。那天,耗子来了个电话,说广州开心虫虫到了北京,叫我去网吧。我高兴地打了车直奔那里,看看这个虫虫是不是和我想象中那个嬉皮笑脸的人一样。出乎我的预料,虫虫的样子很英俊,在广州该叫做倩仔了。经常在聊天室见到的猫,支子,柱子,海贝也都来了,大家都喜笑颜开地说着网络上迷人的故事。我问虫虫怎么没把女朋友带来,虫虫笑着说怕被我们给害了才没带来,接着他说是因为打算明后年结婚来北京玩所以自己先来熟悉环境也顺便来看看在网上认识的这些朋友。那些天就陪着虫虫在北京四下里逛,逛累了就回网吧招呼所有的人一起出去喝酒。虫虫在北京待了一个多星期才回去,临走的时候他要我们有机会去他哪里玩,还说燕子和坚坚都等着我们过去呢。网友到是见了不少,石家庄的老狼,辽宁的美美,还有很多,总感觉有了网,我们的生活变的更精彩了。没过几天,在网吧看见了正要去广州的柱子。我斜靠在沙发上仰起手里的烟问柱子:“问世间情为何物?”柱子嘿嘿地笑了几声吐出个很圆烟圈说:“本来无一物。”“行,你去吧。我们都放心了。”我说。我偶尔也会想起小雯,心中会不由自主地痛一下。但我能怎么样呢?我能跑回去告诉她我也喜欢她叫她别嫁人等我?不,想来想去,我还是希望她能过的开开心心。今天又是周末了,我拨号上了网在聊天室里正在看着别人说话,一个熟悉的名字跳入我眼前的屏幕——胡子。这家伙终于回来了。胡子正在用耳语问我:想不想我?想,想的把你的名字都刻脑门上了。得了吧?谁信你。是真的!我也正想你呢。你忙完了?忙完了。顺利?还可以吧。你这么些天都忙什么了?广州的开心虫虫来了北京了,和他一起玩了几天。都玩什么了?逛逛古迹,打打游戏,聊聊天,喝喝酒。你特能喝酒么?我喝,喝的不多我也喝。百喝百醉百醉百喝。你是蒙古族的?不是。是劳动人民出身。哦,我说呢。怎么?看不起劳动人民么?不不不,我想请你喝酒。哦,那好吧,你就快点长上翅膀飞来吧。哦,那到不用。我就在北京?????????????怎么?傻了?!!!!!!!!!(我的回答是肯定的——那还用问么?傻了!):)靠,你不是说你是四川的么?是啊,但我人在北京哦有上当受骗的感觉?换了你呢?那我也靠!让你靠,让你靠!没什么大不了。。。。他的歌你也听?听啊,为什么不听?听他的歌你有什么感觉?哎。。:((我总是心太软,心太软,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臭美!:)就是美,嘿嘿嘿嘿,:)突然,屏幕上传来胡子的话——我想见见你。什么?我说我想见见你。怎么?非要见见我的庐山真面目?真那么想我?不行么?我一般不和网友见面,真的。我觉得不见是最好的。为什么?男的么还好,女的就完了。为什么?好看的吧?我自惭形秽。不好看的吧,会破坏了在我心里的印象。是这样啊,还以为你什么都不在乎呢。咱们就这么天天聊天不好么?见了面我怕我反而说不出话了。你还别挤兑我。我很快要离开北京了,怕很长时间上不了网聊天了。(我琢磨了片刻,就说)那好吧。你说在哪见面?在海淀的那家比萨饼吧。好,什么时候?明天晚上7:00,如何?你请我?我请你!我的胃口可大,别看我人小。没什么,你说吧,看你能不能比的过一小队日本鬼子。你就点好了等着我吧,定叫你欲哭无泪。嘿嘿嘿嘿。没问题,不怕死你就来吧。我说,吃完了我请你喝酒,如何?看情况吧。那好,明天见。明天见。哦,你穿什么衣服?我?T-shirt,牛仔裤。你呢?别问了,我会认出你的。好,不见不散。不见不散。第二天,我起的很晚,起来后就打开机器上了网。有mail,是蓝兰来的。她说她今天的心情很好,一边看着我的故事一边笑,把要喝的水都给喷了出来。我回信告诉她我今天的心情也很好,因为要和胡子见面了。我在给蓝兰的信里告诉她我快见到胡子了并把胡子描述成了一个高大威武的张飞。回信后我就放着爱听的歌曲,胡子,嘿嘿,总算要见面了。好象我比胡子还要激动呢。今天怎么也得拉他去喝点,把我的苦水给他倒倒。在网上慢慢地转着,看着五彩缤纷的个人主页和一个个来自于网上的故事。时间过的很快,不久就到了我和胡子约会的时间。我套上T-shirt,穿好裤子就溜达着出了门。我点着烟,慢慢想着胡子的模样。等我到了比萨饼店的门口,我抬起手表看,刚刚好七点整。胡子好象还没来,我又点起根烟在门口的栏杆上一趴,眼睛很仔细地注视着每一个朝这个方向来的行人。街的另一边一群红红绿绿的老奶奶们摇动手里的彩扇在老大爷们的锣鼓声中扭动腰肢浑身大汗却分外妖娆。人么,活到老学到老俏到老俏也不争春,挺好。看了很久没有一个是我想象中的胡子。胡子这家伙不会涮我吧?回头在网上改个名字装不认识我算是玩了回深沉。这种事情不是没发生过,我听说有不少的人都被人放了鸽子。我摸摸兜,还好,我带着钱来的,胡子要是不来,我就请自己吃一顿好了。我又看看表,比约好的时间过了快十分钟了,我心里盘算着这孙子要是骗我我该用什么样的IP大炮回击他的时候,有个人在叫我。“你是邹润么?”我扭过头,沿着那绝对不是男人的声音望过去,一个身着米黄色套装的女孩子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希望我能掩饰自己的惊讶,但还是张大了嘴巴没说出话。“我等了你半天了,饭我已经点好了。来吧。”她冲我微笑了一下就领先进去了。我感觉我的脑袋大了。我跟在她的身后,她的身材偏瘦,长长的头发被一根粉色的带子束在了一起。我忽略她长相的原因是因为一个问题始终在我的脑袋里转来转去——她就是胡子?我怎么也没办法把眼前这个俊秀不可方物的女孩子和那个在聊天室里和我胡说八道胡子联系在一起。我在想西游记怎么在这出现了?牛魔王转身一变还真变成了个美女。当我们面对面的坐在一起我才确定了,这个女孩子的确是胡子。“怎么了?是没想到?还是看傻了?”她问我。“你的胡子呢?刮了?”这是我见到她说的头一句话。她笑了,笑着把脸扭在了一边。我也笑了,笑着打量眼前的这个美丽的姑娘。“我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话呢。”她说。“这不该怪我,是你没说你是个女的。”“我从来就没说我是个男的,是你一直把我当男的了。”“你厉害。”我有点愤愤不平。“所以我才请你吃饭啊?不然该你请我才对么。”胡子察觉到我的语气不怎么友好,边说边把一大块饼夹到了我的盘子里,“快吃吧,都凉了。”我刚想说你别想用东西堵住我的嘴,但抬眼看到她那带有歉意的微笑,我只好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其实我该满足了,别人想还想不来,可就是从感觉上难以接受。还好我在聊天室里没骂过街,我暗自庆幸。仔细想想看也该看的出来她本来就是个女的,是我自己先入为主地把她想成了个男的了。我们边吃边聊。“我早就注意到你了,就看你在聊天室里说的多。”“哦,那是说你早有预谋了。”“我是看看你是不是也在聊天室里骗女孩子。”“要是呢?”“那咱们就不会认识的。”“你话说的太绝对了吧?要是人家和你说话,不理总不太礼貌吧?”“那也不用来一大群么!”“怎么?你是受到过惨痛的教训吧?”她白了我一眼,没说话。我却没有停:“所以你就改了名字叫胡子是么?胡子,起的好,男性的特征么。”“你可真是啊,吃着人家的东西,嘴巴还不依不饶的。早知道你这样就不请你了。”“后悔是来不及了,要不这样吧,你明天再请我吃我保证象石头一样一言不发。”她又笑了,笑的很好看。我发现胡子是个吃上的行家,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好象什么她都夹过几筷子。我想洪七公他老人家在的话也会被胡子问‘你吃过可爱多没有’而搞的目瞪口呆。席间我们边碰杯边聊天,各种小说里的武林大侠在我们的嘴巴里相互过招你来我往,剑气和酒气弥漫在我和胡子间,我们好象回到了网上。我们聊着网上发生的很多故事,她也给我讲她在网上认识的朋友。接着她问我:“你有别的挺谈的来的女网友么?”“聊天室里就没有了,笔友倒是有一个。”“是北京的么?”“不知道。”“多大了?”“不知道。”“在哪里,做什么工作?”“不知道。”“你肯定她是个女的?”“以前很肯定,看见你以后就怀疑了。”我说的是实话,胡子可以变成个女孩子,那蓝兰为什么不能变成个男的?谁敢打这个保票啊!“叫什么,这个你总该知道吧?”“笔名叫蓝兰,真的名字还是不知道。”她又笑了,笑的很腼腆。吃完了饭,我和她慢慢在街上走着。“谢谢你。”她说。“这话该我说才对。”我回答。“你离开北京去哪里呢?”“去国外念书。”“那你前一阵子就忙这办手续了吧?”“对,很烦人的手续。”“听说刚出去的时候都挺苦的,慢慢来吧。”我站在路口,打算为他拦一辆出租然后说声祝福的话就回家。我不是不想和眼前的女孩子一起聊天,只是知道突如其来美丽的都显得很短暂也不真实,本来就不会有结果的东西就不该叫它再去发展。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根本就不希望有空着的出租过来。这时候,她低低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你不是说请我喝酒的么?反悔了?”“没有,没有。”我回过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家啤酒屋,我和她都想到了那个地方。我们走的很慢,天上的星星,街灯和流动着的汽车尾灯组成了明与暗,静与动的图画,而我的思路也好象和从前的某一天处在了一种临界状态,一时间往事如歌,慢慢把我浇注。她就在我的身边,一句话也没说,我能听见的就是我们很缓慢却又很和谐的脚步声。到了那家啤酒屋,我和她静静地做在一个角落,只要了两杯扎啤。她的样子不象刚才那么开心了,好象也在回味着什么。我感觉着从口中吸入肺里的烟带给我那极其短暂的快感与麻痹。周围坐着几个男孩子和一对情侣,他们的谈笑和窃窃私语在耳边飘响,的此时此刻听来也那么婉转忧咽叫人感伤。灯光昏暗的空间里弥漫着酒和烟草的味道,我审视着周围的一切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为什么你会选中了我?”我问。她笑了笑摇了摇头。“为什么你一定要急着走呢?在国内没发展么?”我换了个话题。“走的人也不止我一个,大家都在往外走。”她很平静的说完,眼光却落在了手中的酒上渐渐变得茫然。在我看着她的时候她也收回了目光看着我,她说:“你和你的朋友怎么样了?”“她决定和别人结婚了。”我回答。我并不感觉被人提起了小雯有什么撕心裂肺的痛苦,更多的是无奈。她说:“别担心,好的女孩子总会有的,慢慢会好的。”我微笑着点点头和她碰杯喝了一口。她放下杯子慢慢地说:“我也是没办法才要走的,也许象你说的换个环境,人是可以从新再来的。”“你不是已经离开了家乡么?”“我有了新的麻烦。”我不知道该不该再问,就只是点了点头。她接着说:“我以前的男朋友也来了北京”说到这里她预言又止,顿了一顿还是拿起杯子喝了口酒,没有再往下说。在她仰起头喝酒的时候,我看到她眼中有种晶莹的东西在闪动。我猛然想到了原因,看着眼前这个美丽但又坚强的女孩子,我知道她是谁了。她们那种在困境中也挣扎活下去的精神使我有如面对巍峨的丛山怦然心动。“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那个故事还没有完?”我说。“故事真的结束了,只是生活还在继续。”她说。“会好的,都会好的。”我说。“谢谢你。我知道。”她说。就事论事的说我对眼前这个女孩子多少有点喜欢。出于对女人的尊敬还是对弱者的同情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我相信那句老话:可怜的人必定有可恨的地方。对我是这样,对她也一样。当我打算把脑海里那个可怜无助的影子挥掉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的眼泪。我敢说是她自己把自己给感动了,但面对眼泪,我的心还是软了。我怀疑女人天生就对这种武器有挥洒自如的使用天分,没有眼泪的是不是早叫男人给赶尽杀绝了。安慰了半天,她才又重新仰起那张明艳的脸。接着她告诉我她以前的男朋友跑到北京,总来纠缠她。所以她打算一走了之。我回答说逃避不是什么好办法,不过既然她已经办好了手续那去外面看看也没什么大不了。接着我们都沉默了很久,我慢慢抽我的烟,她小口喝她的酒。不知什么时候在烟雾里慢慢响起,我喝了口酒,慢慢感觉它从入口的冰冷转到刺激胃壁的温暖。她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更加明亮,接着她说:“有时候我怀疑你主页里的故事说的就是你自己。”说罢冲我微笑。我实实在在地听到自己内心的叹息,低重音却在我的耳边萦绕不绝。我睁大了眼睛,脑子里出现了模糊的图象,我却怎么也看不清那个和我说话的人到底是谁。“你怎么了?”她问我。我摇摇头,极力辨认那嘈杂的声音是来自旁边的那些男男女女还是歌曲最后的痛苦的呻吟。我凝视着眼前的美丽的女孩子,除了她明亮的眼眸,其他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那这些天你还有什么打算?疯狂购物么?”我问胡子。“明天我想去香山看看,你陪我去么?”我默默地点了点头。喝完酒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和她面对面站在街边。我不知道往下我该说什么,我不习惯道别。她也没说话,拦住一辆出租后向我伸出手,我轻握了一下,她说:“明天见。”之后就上车走了。我感觉着她柔软的手留下的那股子温暖与滑润,慢慢朝家走去。那天我睡的很早,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很累。我百无聊赖的站在333路的站牌下面,一边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边等着还没露面的胡子。早秋香山的红叶还没有红透,确切的说还有三分之二湛青碧绿。我不明白为什么胡子要来这,想起胡子我不禁想起网上很流行的一句话:在网上就算你是一条狗也会有人把你当神。胡子不是狗,是个美丽的女孩子。枉我自作多情把她想象成了张飞。想起这我有点愤愤不平,整个男性化的名字就想欺骗全世界,拿我当什么人了。可转念一想又有些释然,生活么,本该如此的。凡事无绝对,无巧不成书。要是被哪个闲的没事的作家知道了不定又写出什么骗了金钱又骗眼泪的东西。说不定我们最终双双徇情要么一死一逃,不!应该是胡子远走天涯,我独立山头一脸苍茫拔剑长啸热泪满面,用颤抖嘶哑的声音在叫:胡子,你在哪里?“大哥,要光盘么?”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打乱了我的思绪。我回过头,一个瘦小的中年汉子站在我的身后。我心里顿时升起一种把他塞到车轮子底下的冲动,妈的,连农村你们也给占领了。“什么叫光盘啊?”我故作糊涂的问。“就是CD,VCD,和软件。”“怎么卖的啊?”“20一张,买的多有优惠。”“多少才优惠啊?”“5张以上就15一张。”“你都有什么”“什么都有,进口大片,最新游戏,多着呢。”“要用电脑吧?”“那当然了。”“真对不起,我还没买电脑呢。我买了电脑再来你这买盘吧。对了,你知道什么牌子的电脑好么?”那汉子怔了一下,突然义愤填膺地对我说:“你不买就直说,跟我打什么岔啊。神经病!”说罢转身就要走,我一把揪住他,声音陡然高了八度:“怎么说话呢?卖盗版你还卖出理来了?”话音未落,斜刺里冲出几条汉子把我围了起来:“怎么了?怎么了?”还没等我搞明白他们是一伙的还是来看热闹的,一个娇小的身影从缝隙里钻出来,扑到了我面前。我定睛一看是胡子。我刚要张嘴,胡子劈头盖脸就是一同数落:“说好了在那边一起上山,你怎么跑这来了。”说罢,拉起我就走。我狠狠盯了那几个人一眼,好象还有点心不甘。胡子一路拉着我往前走,我几次想说话都被她用动作打断了。最后我不得不挣脱她的手,争取到了我说话的机会。胡子瞪着我,胸口一起一伏错落有致。我觉得这么看她不太合适,就忙说:“咱们去哪啊?”“上香山。”胡子回答。“你走错了,香山在那边。”我说。胡子眼都不眨地盯着我,突然忍不住笑起来。我也跟着呵呵的笑了起来。她笑着说:“你就不能换种笑声么?”“嘿嘿嘿嘿,怎么样?”“淫笑。”我们相视大笑,仿佛回到了网上聊天的日子。胡子边走边说:“刚才把我吓坏了,还不快点谢我救你。”“他们都发展到这了,也该打击一下了。”“那又能怎么样,打的干净么?”“至少我就有发展的余地了么。”“哦,”胡子看了我一眼,“你原来是这个打算。”“怎么?不行么?”“信不信我举报你?”胡子的立场很坚定。“那,奖金咱们平分?”胡子白了我一眼:“呸。一分也不给你。”“够狠。”我们笑着朝香山的大门走去。上山的路上我们说说笑笑。很久没有室外活动的我满身大汗。胡子脱去外面红色的夹克,也是一脸汗水。一阵风吹来,胡子哆嗦了一下,我忙说:“把衣服穿上吧,别感冒。”胡子边穿边看了我一眼说:“你不冷?”我张嘴刚要说小伙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想起胡子是个姑娘忙改口说“浑身上下似火烧。”等说完了觉得还是有点不大对劲。“你发烧吧!”胡子说完象领悟到什么似的没再说话。我们并肩朝山顶走去,四周是零零落落的游客和跑上跑下不知疲倦的孩子。终于到了山顶,我和胡子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地方眺望山色。胡子望着黄绿交错起伏延绵的山峦仿佛忽略了周围所有的存在显得格外平静和专注。我站在一边,看着融入风景的她。和她才第二次见面,但我感觉我们象认识了很久。我默默去买了瓶矿泉水,回来后胡子依旧站在那里。胡子的肩膀抖动了几下,良久,胡子轻轻叹了口气:“以前也来过香山,没想到它这么美。”我凝视着这让胡子感动不已的风景,美么?的确!这世界上美的东西太多了,又有哪样能常留世上?生活就是这样,如果你不赶快抓住一些美丽的东西,那它就会如流星般飞逝。长久留下的只有平凡和丑陋,或许还有无尽的悲哀和感伤。快乐是短暂的,所以美丽也只可能是短暂的。或者正因为它短暂,所以才美丽吧。这青黄斑驳的山峰带给她的是什么?是大自然的震撼还是无奈的伤感?胡子接过我递给她的水,问我:“你在想什么?”我侧头望着胡子,高深莫测地一笑,宛如偷完鸡的老狐狸:“我在想是不是该换个角度看看,老对着一幅定了格的风景那还不如去看画展。汉堡包好吃吧?一天吃八个,不吃的你反胃才怪。”胡子瞪了我一眼,没说话。但我感觉她会把水向我泼过来,果然,她拿住瓶子的手握紧了。这时,一个老人来到我旁边:“小伙子,帮个忙。帮我们照张相。”我微笑地接过老人手里的相机,透过镜头看去,天显得分外的蓝,一尘不染,山上的景色也清晰了很多,甚至能看到树林里来往晃动的人影。在老人和他的老伴相互扶持露出微笑的一刻我按下了快门,把这美丽的一瞬间常存在老人的记忆里。我把相机还给老人,望着他们缓慢的身型,心里涌起一种感动。我开始后悔我怎么没带个相机。当我转过身,胡子也在看着两个老人的背影,她咬着嘴唇,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下山的时候,胡子有些失落,话明显少了。她的目光经常流连在山间的一草一木上久久不去。我们来到山脚的小摊位前,胡子象发现了新大陆般两眼放光拉住了我:“你看。那个小猪多可爱。”我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一个钥匙链上的小胖猪圆头圆脑,笑容可拘的栩栩如生。胡子拿在手里爱不释手。我一边把钱递给老板一边开着玩笑:“我要是它就好了。”“那我天天把你揣怀里。”胡子说完话,我们都觉得有点暧昧,都想解释却欲言又止。在我正感觉尴尬的时候,胡子说道:“你请我吃饭吧,吃完了我请你喝茶。”晚饭吃的很简单,我本想多点几个菜算是给她饯行,但胡子只要了几个小菜和几瓶啤酒。席间我几次都想到了最后的晚餐,胡子吃的很慢,而且很少说话。吃完饭,我和胡子来到一个坐落在一个小山坡上的茶馆。除了我们,茶馆里没有其他的客人。服务小姐身着晚清的服装,这让我感到这里肯定是个宰人的地方。我望见门口的大红灯笼在晚风里轻轻摇动,昏黄的灯光下,很整齐的桌椅沉默无声。桌面上有几处已经掉漆,班班驳驳地露出本来深褐色的木质纹理。我倾听着耳边热水倒在茶碗里的淳淳水声,慢慢点起根烟,朝窗外望去。夕阳的残红逐渐被山峦湮没,只留下天边一抹淡淡余晖。山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渐渐显示它沉暗的潇洒。山里不时亮起的几处是守山的人在寻找还未离开的游人。我把目光回落到胡子的脸上,她的脸因光线的缘故而显得格外朦胧,一双明亮的眼睛和两道弯曲的弧线让我意识到她是一个诱人的女人。“怎么不说话了?”胡子小口品着茶,微笑着看着我。“我在想你走了以后我会很想你的。”我说的是实话。“我也会的。”胡子说。我的眼光随着烟头的的红色在烟灰缸里一点点散去,端起茶碗,吹了吹漂浮在上面还未沉底的茶叶,在那股子淡然的清香侵入我的心肺时,我把茶一饮而尽。胡子依然在小口品着,看着我的举动她开心的笑了。“你倒是真的是来喝茶的。不是来品的。”我望向她动人的笑容,提起茶壶把她和我的茶碗重新注满。什么是茶道?椐我所知把热茶一饮而尽,让茶的清香在满口和食道之间流动才是真正的茶道。但我并不偏激,我喝茶因为我渴,如果纯粹是为了去品,那不如干嚼茶叶再喝清水来的实在。胡子目如转睛地看得我很不好意思,我把拿在嘴边的茶碗慢慢放下。“怎么了?”我问她。“你相信缘分么?”她问我。缘这个字总会给我些些莫名的困惑,其实信与不信都是一样的。爱情和女人也是一样,来的时候你措手不及,去的时候你万般伤心。即便你一如往昔,也总有什么叫你想起往事中的点点滴滴。我又点起根烟,笑了笑说:“信不信都是一样的。人么,是有共性的,女的总喜欢如诗如梦,男的么就是象我这样没事不发点愁就睡不着觉的多情剑客。正如茶道般,有人喜其意,有人恋其味,有人求其形,而之于我,不过是随渴随喝罢了,茶是不变的,变的是心。思多而性转,情多而心伤。”她的目光专注,但我感到还有其他的成分。我靠在椅背上犹如虚脱般如释重负,看着她含着微笑把手里的茶一饮而尽。她的目光就象一把刀子向我射来,我丝毫没有躲避反而迎了上去。我敢说如果在古代她手里拿着把剑,那她肯定是个高手。一不小心就会被她的剑气所伤。我调整好目光的焦点,宛如刀鞘般把她的目光尽收眼底。她的眼光闪动,忽而坚定忽而漂移捉摸不定却风情万种。当她的眼光渐渐变得温柔和模糊,我感到五颗纤细柔软却灼热异常的子弹穿透了我的手掌,那股子灼热顺着我的血液遍布我的全身,我哆嗦了一下脑子里不知怎么想起了他老人家的一句话——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竟折腰。。我轻轻地轻轻地极富有节奏感而毫不迟疑地打开了她灯光忽明忽暗闪现着高矮不同婆娑轻盈的人影我象一个孩童进入迷宫般由人带领欣赏着人生的每一道光彩我的思想也如身体般起伏不定永世不息地在想着一句我想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的极其简单的陈述句温柔呼唤来自深谷眼睛和热烈的身躯犹如岩浆般把我融化成水后又塑成另一尊雕塑鸽群惊飞拍打翅膀飞向蓝天盘旋在城上空哨音随风传来声声悠远荡气回肠我随同一只无形的手臂令我飞翔越过浓密的树林波涛汹涌的海面和宁静的山村一个久违的声音不断重复在说回来吧回来吧并指引我来到一个温和的都市四周熟悉的脸孔和声声真情的祝福使我从心底感到某种坚硬的凝固的东西在一点点地软化溶解蒸发升华是的是的我终于开口用一种我喜欢的声音在说我爱你我爱你。。。当阳光透过窗户从我的身体爬到我的脸上我才睁开眼睛,屋子里干净空旷,弥漫着一种我不熟悉的香水味道。我点起烟,慢慢想着昨天也慢慢把那种气息一点点地冲淡。然后,去上班。晚上我回到家里打开机器,拨号上网。我知道胡子不会再出现了,但我还是习惯性地到自建聊天室建了一个。其间有人进来和我聊天但我怎么也打不起精神。一连几天都是这样,我好象对网路失去了兴趣,我自己都奇怪都GAMEOVER了我怎么还是念念不忘。我知道网络就象个万花筒,不停地转动中才会有不同的美丽,为什么我自己会留恋在这三棱镜中不再变换的五彩缤纷我自己也不清楚。蓝兰来信了,问我过的怎么样。我想了想就把胡子的故事和我和胡子的故事告诉了她,我不管不顾的告诉蓝兰我发现我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警告了自己半天最后还是掉了进去。那是我写的最长的MAIL了,等我写完点击SEND的时候我才输了口气。但出忽我的预料,蓝兰不但没有很快回信,反而让我的信石沉大海般音信全无。我算是知道什么叫祸不单行了。再上网的时候我一边想重新把自己对网的热爱找回来一边和认识不认识的人海阔天空芸芸众生。但不论我怎么做都对聊天没了兴致还深恶痛绝。百无聊赖中我关了机器点燃手里的烟,一个个萦绕在我脑袋里的问题最终被我随着红红的烟头吸入肺里然后经过过滤再笔直喷向我屋子的每个角落。打开电视把声音放到最小,屏幕中莺歌雁舞五颜六色的灯光如一个无比庞大的蛛网把所有的男女收入其中慢慢吞噬。我感受着片刻的麻痹,感受着烟从我的口腔到我的肺进而在我浑身蔓延。我感受着它一点点把我的内脏熏的乌黑,一点点把洁白变得病态和肮脏。人说那是我成熟了。我靠!什么屁话,成熟了?那不是就要烂了?从此日复一日夜复一夜我祈祷,不再祈祷能有个美丽的梦却祈祷能自由自在地活着。我想有我一个这样想的,这样想的人就足有一千万。一个个彼此独立的有着意识生命都在自己各自的轨道上周而复始慢慢转动。或者碰到了另一个发出点往日不再时光如梭的感慨后冒出点激情的火花就还是该干嘛干嘛。距离到底有多远?该保持多远?不管你怎样利用你的金钱外表言语性格穿着和威胁把你的欲望塞到了你理想中人的怀抱里,最后面对着那个飘在天花板或者是角落里用鄙夷的目光审视你的灵魂还是依旧孤独。这就象是玩星际争霸,当你点击了开始的按扭的时候你的命运就和另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联系在一起。在经过了豪情万丈,兴奋,等待,焦急彷徨不知所措等各种起落后,你成为了一个挥洒自如随心所欲的高手。也许这是个叫人迷恋,向往,难以自拔的游戏,而任何一个游戏在你玩过了头的时候就是你该放手的时候。如果你没有勇气和毅力去狠心地按下结束键那你很可能被很惨地打败而失去了挑战未来的信心。我放任我的灵魂在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里搜寻着一个或着是许多和我一样自诩为潇洒的灵魂。我们不寻找爱情因为我们不相信爱情,我们不相信明天因为我们没有明天。我忽而想起不知是哪天在圆明园看到一队初中的孩子们在宣誓入团,我一面缅怀自己年少时的枯涩无奈和对纯真的百折不挠执迷不悔一面在红红的旗帜下感慨万千热泪满眼。恍惚之间,我听到电话在响。我抓起电话,那边传来胡子的声音。“我想见你。”“在哪?”“我就在你楼下。”“等着我。”我套上衣服关了门就往楼下跑。当我气喘吁吁地站在她面前的时候我忽然问自己我不是真的爱上谁了吧。一身白色套装的胡子在黑暗的夜色里显得格外耀眼。没等我说话,她柔软的手牵引着我往外面的街道走去。我们打车来到首都体育馆前的那一排酒吧前下了车。就拣了个靠角落的露天的位子坐下。点了些酒水我慢慢品咂着,她的眼睛在夜里发着诱人的光辉。“什么时候走?”我问。“明天上午。”她回答。“那你家里人还能放你出来?不怕被我给劫了?”“没有人送我,我也不喜欢有人送我。一个人走可以走的轻松些。”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看着她,我心里总是酸酸的,在我的脑海里在我的身体里总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我感觉自己身处过去和未来的某种化学反应,正用手里的酒慢慢把逝去的时光一点一滴地置换回来。当她靠在我怀里的时候我也很自然地揽住她的腰身。“你生我气么?就这么一走了之?”她轻声地问我。我摇摇头看着她苦笑了一下。“有时候,我觉得我们比纯情的恋人能更默契地去寻找茫茫人生的真谛。只是没有早点认识你,早点就好了。”“我喜欢平平淡淡,随遇而安。”我喝了口酒说。“你没想过以后么?”“想过,所以就不用再去想了。太浪费时间。”“我真希望到了那边还能和你在网上聊天,我也希望那里的天空和海水和我梦里的一样蔚蓝。”我感受怀里柔软的身躯,她在慢慢诉说她的憧憬可我却在旧梦重温。望着清冷的街道,我感觉到我的精神在一点点的憔悴变老,夜色下树影婆娑,飘逸招摇,清风抚面,犹在林梢。我记得后来外面冷了,我和她就进到了酒吧里面。她靠在我的怀里一起和几个外国人哼哼着《fivehundredmiles》,泪流满面。那一夜我喝了很多但没有醉,我的意识变得单纯而不真实,印象深刻的是她那洁白的套装和闪动的眼眸。清晨当我和她拥抱告别的时候,阳光早就把街道铺满。我凝视着她白色的背影投入耀眼的阳光,总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上浮,也在下降。就象脚下的路,在眼前,却伸向没有固定方向的无穷遥远。沿着她的背影望去,一排很有气势的外宾车队迎着阳光开来,黑色的车身和阳光下闪闪发亮的奔驰标志形成鲜明的对比,我注视着天空,蓝天如海,白云如浪,我扭过头正视着阳光,灿烂夺目灼热异常,浮浮凸凸的圆形七彩亮斑在我与太阳之间忽远忽近忽短忽长就象我们在网上的用不同的名字表现自己不同的模样——时而黯淡时而辉煌回到家里,由于一夜没睡,面对镜子里的自己我感到异常的陌生。我把胡子刮干净然后又用热水洗了把脸,当红润的脸色又出现在镜子里的时候我不禁对自己微笑。我重新坐在机器面前,想了想然后打开了它,接着拨号上网。打开浏览器,我凝视右上角那个流动的夜空发呆。有我的一封mail,我打开一看,是蓝兰来的。邹润,你好:很抱歉,这么久没给你回信。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记得我第一次进入你的主页时,我被你的故事所吸引,才冒昧地发了个电子邮件给你。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成为素未谋面却无话不谈的朋友。这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让我觉得很感动,你给予我的这份无私的友谊又让我倍加珍惜。也正是出于对这份友谊的珍惜,我一直向你隐瞒了一个事实:我其实是一个和你一样的男人!看到这你总该明白我一直避不见面的原因。也许你回因为我的欺骗而感到非常气愤,但请继续看下去,因为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实要告诉你。当天我接到你的电子邮件后我呆住了,你所说的胡子让我感到那么熟悉。我跑遍了北京城大大小小的自费留学办事处,终于找到了她的踪迹,也终于确定了胡子就是那个一直让我魂牵梦萦的女人!因为,我就是胡子的男朋友。关于我们之间的事,胡子应该都跟你说过。可胡子没有告诉你的是,从那天起我已找了她整整两年。人,在他的一生中总会自觉不自觉的做出一些错事。那时,我屈服于家庭的压力之下,狠下心决定向这段七年的感情说再见。原以为长痛不如短痛,让一切尽快有个了断。没想到她居然差点做出了傻事。我的父母被她的行为所震动,同意了我们继续交往。而她带给我的震撼却是无与伦比的,只有在失去她后我才更深深地感到她早已成为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我想请求她的原谅,但她从此失去了踪迹,我也因此陷入了苦苦的寻找之中半年前,我沿着线索来到北京,也终于找到了她,可她连一个让我解释的机会也没给我。当我再去找她时,已是人去楼空。在一筹莫展中我上了网,并用蓝兰这个女性化的名字百无聊赖地来打发时间。可我没想到在网上结识了你这个朋友,如今又通过你得到了她的消息。这莫非是冥冥中的天意?我现在已办好了一切手续,准备去找她。也许别人会笑我傻,但我想你能了解我的心情。就象你常爱说的:hopeisagoodthing,maybethebestofthethings,andnogoodthingeverdie.我现在就要去寻找我的希望,做为朋友,我十分想得到你的原谅和祝福。但我又怕面对你的尴尬,所以在临走之际,我把这封信发给你。如果你能原谅我的话,那么请为我祝福吧。你永远的朋友蓝兰我慢慢关上浏览器,慢慢关上机器。点起烟,我慢慢走上我家的平台。平台很空旷,只有无处不在的阳光。我的心里出奇的平静,我曾经听说人的精神在达到某种极致的时候会变得很平静,我不知道现在我是不是就处在那种状态。我走到平台的边上向下看去,车流和人流如大群蚂蚁忙碌不堪川流不息。我慢慢弹掉手中的烟头,看着它带着一股灰色的轨迹向下面徐徐飘去,这时我忽然感到,就在云层的上端,一驾载有胡子的飞机正从我头顶缓缓驶过。(完)
昨日情怀.WSK

昨日情怀作者:佚名“忧郁于我是件太过容易的事。”当林凡百无聊赖地在书店里游来荡去,信手翻着一本本乱七八糟的书时,这句话猛地跳进了他的眼里,又在他的心上重重地敲了一下。这是如此平凡的一句话,却也是他那几年一直想说的一句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应该是大学里的最后那个暑假吧。再过一年,林凡就要升大五了,也就再没有什么考试了。可是大四的这最后几门课却绊了他一跤。林凡一直都不算一个好学生,也是个临时抱佛脚的主。但凭着他的聪明,成绩却也一直不错。可这次他连佛脚也没抱,考试的前一天晚上他编程序编到半夜。那时他刚刚在外面的一家小软件公司找到个打工的机会,并因此迷着计算机,迷着编程。公司的秦老板也是个刚走出校门没几年的年轻人,一直把林凡当个小兄弟看。他给了林凡一个程序,说是自己以前做的,让林凡做改进,争取能拿出去卖,并给林凡鼓吹了一番美好前景。林凡干得也很起劲,不仅因为那时的他充满了幻想,被秦老板说得热血沸腾,也不仅因为可以不再向父母要钱,第一次可以独立地生活,更主要的是他喜欢干。表面上林凡是个温和而随意的人,心中却对喜欢的东西充满了疯狂和执着。他总是在心底喊着野鹅敢死队里的那句台词:我爱好,我擅长。看着从自己指尖下蹦出一行行简洁清晰又不失优美的代码,林凡觉得编程就象写作一样,甚至比写作更激动人心,因为那是科学和艺术完美的结合。从考场走出来,林凡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到了宿舍和舍友说起来,才发现自己一点垂头丧气的模样都没有,有的只是一片无可奈何,秦老板并没有逼着自己干活,一切都是自找的罢了。舍友问他什么感觉,林凡笑道:“没什么感觉。大概和失恋一样吧,开始还能口是心非随它去,慢慢才会觉得心痛呢。”其实林凡没有尝过失恋的滋味,甚至他也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失恋。他总认为失恋都是自找的,在爱情问题上他一向谨小慎微。他总幻想着一份完美的爱情,而对得到这份爱情也充满信心。宿舍里常常会谈起这些问题,可林凡的意见总是和大家格格不入。他总说追来的爱情没有意思,朋友总说肯定是要有一方主动的啊。他说他希望的爱情是象春天的草一样自然而然滋长起来的,如果去追,就是拔苗助长了。朋友说你不早些动手会失去所喜欢的女孩的。他说如果一个女孩会跟着别人的话,那个女孩必定不是自己的那一个,他所等待的那个人一定也在等着自己。朋友问那你见到一个有好感的女孩就从不努力吗。他说有缘自会再见,无缘何必相识,一切都是自然点好。朋友说世上的缘千端万绪,你抓住了就是缘,不去抓恐怕一个都得不到,你又怎么知道你一下子抓住的就是对的呢?林凡笑着说,我不到十分肯定的时刻不会去伸手抓的,不会说出最后的话的。林凡说起这话的时候就想起了丹,那个一直在他的心中深藏着的女孩。他和丹的交往正如他所希望的那样自然而然地发展着。他们已经是两年多的笔友了,虽然他还没向她最后表露过,但他心想已经走到了水到渠成的时候了。他心里十分肯定丹一定会答应他,他们一定会走到一起,会美满而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他暗暗拿定主意,考完试就写信,就说出最后的话,要不是前阵子忙着打工,他早已这么做了。只是现在,还是收拾精神,对付后几门考试吧。考完试,林凡连夜把信也发了,然后便一心一意地等待着两方面的宣判。他自以为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更何况考场失意,情场得意。林凡想到这句话便摇着头笑着对自己说,这样不也挺好吗?两周后,林凡去系里看贴在外头的成绩,却发现自己没有不及格,相反成绩还很高。林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特地又到教务科问了一趟,事实的确如此。林凡心中虽然犹疑,然而庆幸的情绪毕竟迅速占了上风。他一下子抖落心头的重负,感觉满身的轻松。他飞快地骑着他的单车,横冲直撞起来,不再如前几日那样萎靡。晚上来到公司,兴奋地和秦老板说起来,秦老板嘿嘿一笑,拉着林凡说真该庆贺庆贺,咱们出去喝酒去。觥筹交错间,秦老板才道出真相。原来林凡这门课改卷子的助教和秦老板都同住在二号楼教工宿舍,只隔了两个门,平时就是常在一起喝酒聊天踢球打牌的铁哥们,秦老板知道林凡的事后和他提了一句,这位哥们就顺理成章,网开一面了。林凡听了心中一惊,初始的庆幸一去无踪。虽然自己一直不算是个好学生,可从小到大这作弊的事情也从来没有做过,无论传纸条,偷看书或是偷看同学的卷子。这次却不仅是这些了,这次是做了一个天大的弊。林凡的心中一片混乱,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总觉得那滋味也许还不如不及格给自己带来的烦恼。那终究是正大光明的失败,而现在自己却干了这么件不算光彩的事。可是林凡明白事情不仅如此,他厌恶自己,不仅是因为厌恶自己的不光彩,更是厌恶自己没有勇气去拒绝这种不光彩:自己不可能去拒绝这个对自己有利的结果,去主动要求补考。他自己心里知道,自己无能为力,自己只有带着这不光彩生活下去。秦老板越喝话越多,最后又向林凡交了底:他给林凡改的程序其实不是自己写的,却是半年前自已出来开公司,从原来工作的公司里偷出来的。自己想卖了赚钱,又怕原来的公司找上门来,因此让林凡加些功能,改改界面。林凡这才恍然为啥秦老板总是说改界面更重要,甚至林凡觉得挺合理的地方也要改成另一种模样,也才明白有时问起秦老板某段程序啥意思时,秦老板总说老早做的早忘光了,你慢慢看吧。又是一件不算光彩的事情,自己虽不知情,却也算是帮着干了。林凡只有喝酒,才能掩饰自己内心的波动。秦老板的确当自己是小兄弟,的确够义气,自己也不可能不领秦老板的情,可是林凡心中却不知该做如何想。林凡早也听说社会的功利,为了成功可以不择手段。他明白这一点,但他总以为自己可以保持住内心的一块净土,能够洁身自好,可是事情到了自己头上,自己突然间就失去了勇气。林凡也没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快,自己刚刚踏入社会一步,刚刚走出校园围墙的庇护,就碰到这样的事情。林凡知道在许多人心里,这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林凡把它看得却很重。就算是些小事,将来遇到更大的事呢?自己还会有勇气吗?回到宿舍,林凡想倒头就睡。可是那个夜晚那样奇怪,喝了那么多的酒,林凡头脑却格外清晰。他从床上爬起来,走上宿舍楼的楼顶。清风徐来,月朗星疏。林凡的眼直直地看着如水的月光,想着自己如梦一般的心事。突然间仿佛那月光刺痛了他的眼,他捂住脸,低下头,满心的羞愧和哀伤,他不敢抬眼再看那轮皎洁的月了。林凡本以为那晚的羞愧和哀伤只是一时的冲动,是喝了酒又没睡好混合而成的一种软弱。一觉醒来,太阳就应当是另外一个太阳了。可是他也没想到那种伤感的情绪却跟上他了。在那个燥热的夏天,他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就长长地叹一口气,忽然间惊觉,又感到一阵的无奈。林凡也觉得纳闷,自己虽然不是个外向的人,但也不是个随便就伤感的人。自己本也是充满着对生活的热爱,对未来的渴望的啊。也许从小到大一帆风顺的经历,使自己经不起一点点挫折?可是在别人心里,这又算什么挫折呢?那个暑假林凡没有回家,他仍然在秦老板的公司里干着活,只是心头已然失去了原来的兴奋,毕竟改的是偷来的程序,做的是不光彩的事。他老想着是不是应该辞掉这个兼职,逃开这个给自己带来不快的地方,远离自己的伤感。可是林凡又觉得这样做对不起秦老板,秦老板把自己当兄弟,自己受了他的好处却想走开,自己又算什么呢。自己想逃,想离开,却又抹不下这个面子。他只能在不快和伤感中生活着。在那种伤感的情绪里,悬而未决的丹的回信就成了他救命稻草。他一直在盼望着这封信的出现,因为他想这信一定会给这个平淡而无聊的暑假带来些许亮色。他不再在计算机前面熬夜,而是到了十点多就回到宿舍,然后边看着书边思念丹。有时候猛然间会发现在手边的稿纸上涂满了丹的名字,然后心中一种温柔荡漾起来,暂时摆脱缠绕自己的伤感。林凡还写下一首《代笔吟》:“近来常喜道君名,满纸君名满纸情。此身虽无生花妙,犹自相思画不停。”那个暑假的每一天似乎都是同样的平淡和无聊,可又是同样地充满着希望。收到回信的时候,暑假已经一天天地过去大半了。然而丹的来信含含糊糊,让林凡摸不着头脑。信里说自己也还是个找路的人,还没有把握给爱人带来幸福,因此目前还不能接受,又说自己是要出国的人,而你却是坚定的不出国主义者,这怎么可能呢?可是信的最后却又说刚从家回来,看到你的信睡不着,所以现在是凌晨两点在给你写信。林凡有些失望,他本以为自己和丹两情相悦,彼此有意,自己的信只不过是例行公事,丹肯定一直再等待着自己的坦白,肯定会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从两个人通的信来看,这应该是很显然的啊。可是自己错了,丹的信竟然是这样含糊。林凡看了好几遍信,想看出些自己想要的东西来。终于在想了半天信里最后的那两句话的含义之后,他突然间恍然大悟。女孩子嘛,总是要矜持一把的,总是不会一下子就接受的,可是丹终究还是喜欢自己的,终究还是被自己的信所打动了的,否则怎么会睡不着,会在半夜给自己回信呢?林凡这样想着,便又重新恢复了信心。他匆匆忙忙地回了信,说我愿意陪着你一起找路,我也是可以出国的,我可以为你做一切事,甚至背叛我曾经说过的不出国的决心,只要,只要你说你爱我。可是如果你不承认你爱我,我做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呢?我又为什么要背叛自己呢?有目的的背叛还会被自己原谅,被别人理解,可是如果毫无目的,毫无结果,那背叛岂不是可笑了吗?转眼便开学了,林凡走进了大学生涯的最后一年。他也渐渐地明白了自己对丹的追求不象自己想象地那样简单。丹的来信虽然多了许多更加明显的关心的话语,但始终坚守着最后一道防线,总是在说我要出国,而你不会出国的。林凡看不透这个理由后面真正的含义,丹是爱着自己的,真的是对出国后大洋相隔的前景有所怀疑,还是她根本就不爱自己,出国只是她不爱自己又害怕伤害自己而打出来的幌子。他无法做出判断,因此他不想赌一把,去考托考G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因为那只有丹是爱着自己的时候才是有意义的。而如果那是幌子呢,很有可能那就是个幌子啊。林凡突然发现自己对此事原来竟是这样的没有信心,而写的信中,自然也不自觉地流露出许多自怨自艾的悲伤的色彩。在宿舍里,林凡也是越来越沉默。林凡不是个喜欢把悲伤快乐表现在脸上的人,常有人说看不透他的内心,他也颇以为自豪。然而现在他有些支持不住了,他整天沉浸在自己的烦恼和伤感之中,谁都可以毫不费力地感觉到。而那个夏末,纪文快快乐乐地公布了他的爱情,又一次重重地打倒了林凡。从大学一入校,纪文就睡在林凡的上铺,高高在上地已经四年多了。林凡本来和纪文是很相投的朋友,可渐渐地林凡在心里也觉得纪文是个高高在上的人,因此常常会升起一种羡慕和嫉妒相混合的复杂感情。纪文在中学就是全国物理竞赛的前十名,免试进的大学。大一的两个学期都是全班第一。当众人在为繁重的功课而努力时,他突然迷上了计算机,然后第一就让给了一个女孩。可是包括这个女孩在内的人都承认,纪文要是用起心来,肯定会重新夺回第一的。纪文对此却丝毫不以为意,依旧欢天喜地地摆弄着他的计算机。然后便开始在外面的公司打工,又是第一个不用家里寄钱的。而林凡始终比他慢着一个节拍,大三才开始玩上计算机,大四的下学期才开始在秦老板的公司干活。而这也是因为纪文那时候宣布培养费赚到手了,要考托考G,准备出国,因此没时间在秦老板那里干,这才推荐了他。总觉得纪文活得异常潇洒,也许羡慕和嫉妒的不仅是他每件事都能做得非常漂亮,而且也是觉得他的生活象一部异常顺滑的机器,一环一环紧密相连,从不会有脱节和卡壳,他总能领先一步地得到别人想得到的东西。而现在纪文又得到爱情了,一个G班认识的和他一样大学毕业就会出国的漂亮女孩。林凡总想着这方面或许能超过纪文,可是丹啊,丹啊,你也太不合作了。林凡和自己开了这个玩笑后,便觉得心中又是一痛。自己什么都不能和纪文比,自己总是生活在他的阴影之下,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林凡躺在床上看着舍友和纪文说你这名花有主了,门上贴着的“六神无主”几个字要揭掉啦,他突然间意识到自己不想出国的许多原因中怕也有一个是自己不再想跟着纪文了。到了十月初,开始推荐研究生。纪文的成绩可以直博,可因为要出国,便放弃了这个资格。这下却让林凡占了便宜。林凡的成绩全班中上,正卡在本校推研和外校推研的坎上。纪文这一不读博,林凡便成了本校推研的最后一个。这个位置使得林凡不免有些羞怒。要是再前一位或是后一位,林凡都会心安理得,可现在自己又在受着纪文的好处,虽然纪文是不自觉给出这好处的。而且他也有些觉得对不起后面的同学。自己的成绩有一部分来源于不光彩的作弊,否则的话,这个本校读研的资格怕就是他的了。可是自己又能怎样呢?自己能不读研吗?家里人的希望,老师的鼓励,丹又不让自己有出国的动力,秦老板又让自己对围墙外的生活蒙上了一层畏惧之感。读研当然是自己最好的选择。自己不象纪文,有那样的才华,有那样的能力,有那种说放弃就放弃的资本,因此有那种满不在乎的态度,有那种可以施恩于人的机会。自己只能在不多的道路中选择,接受别人放弃的却是对自己最有利的东西。然而林凡却是带着对纪文的嫉妒对自己的厌恶和对这种不得不如此的选择极端的痛恨,接收这东西的。林凡写信告诉丹自己计划读研了。虽然没有明白写出来,实际上林凡是在做着又一次暗示,他盼望丹能有所表示。林凡想只要丹表现出一丝丝烦恼或者哪怕是无奈的叹惜,自己会放弃这本来就让自己不太舒服的读研的。可林凡又一次失望了。丹的回信洋溢着一种未卜先知料事如神的意味,说早知道你是不会为我而出国的,幸亏没有接受你。信中的那种满不在乎,如释重负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的语气刺痛了林凡。林凡恼怒之下毫不犹豫地反唇相讥道,早知道你不会接受我,幸亏自己没做傻事去准备出国。把信寄出了林凡却又后悔,晚上又写了封信去道歉,说这样彼此的不信任和相互的攻击真不好啊,不爱我就不爱我吧,我们还是好朋友。丹的回信却让林凡又一次恼怒和生气,她说自己真高兴啊,可以不谈爱情了。那个本该是收获季节的秋天就是在自己的手足无措之中渡过的。林凡更加频繁地给丹写信,说着许多迷迷糊糊的话,有深切的自责,伪装的平静,和自怨自艾的泪水哀愁。他说自己作弊和偷程序,对那种完美理想的追求和求之不得的痛苦,其实他也是在借此表达对丹的追求和痛苦,希望丹能听出来。可林凡总是失望,不管自己信里写什么,丹都保持着一种平静优雅的姿态。林凡一直很讶异自己的那些疯狂的文字竟然不起丝毫的作用,直到一年多后,他在清华BBS上看到一段话:“我象潮水一样疯狂是因为我爱你,你象大海一样从容是因为你不在乎我。”林凡变得越来越不自信,越来越多疑,脾气也越来越坏。有天晚上大家又在和纪文开玩笑,纪文又得意地说开了他的爱情的甜蜜。林凡捂着耳朵听不下去,这一句一句都刺痛着他的心。他恼怒地说道:“别吵了,我要睡觉呢。”可没有人理他。林凡又感到一种得不到尊重的羞辱,而大伙的笑声也仿佛变成了嘲笑自己,嘲笑自己得不到爱情,嘲笑自己得不到爱情还要逃避听爱情故事。他起了身,独自走到阳台上。阳台上风很大,只穿着内衣的林凡感到一阵阵凉意,可是唯有这样,他才觉得心头更好受一点,至少有一部分注意力被转移了。过了好久好久,里面的话语渐渐平息了,林凡才回到床上。可是纪文又开口了:“你没跳楼啊?”林凡心头无名火起,想找一句更加刻薄恶毒的反击的话,却找不出来。于是他更加恼火,自己连吵起来都不是纪文的对手。身心疲惫的林凡没有心思去分辨这是否玩笑,他只觉得就算是玩笑也不应该。可是自己又能怎样呢,自己总不能拿把刀捅过去吧,自己只有忍气吞声地睡觉。可是自己一定要报复,一定要。那天夜里林凡暗暗下定决心。那时候林凡依旧在秦老板的公司打工,并且把机器搬回了宿舍。林凡不爱玩游戏,舍友们却总是往自己的机器上装。说了几次也没用,于是林凡给机器加了密码。可这也难不到纪文。纪文平时倒不玩游戏,可是他要准备成绩单,简历和推荐信,他用通用密码照样进去用机器,其他人后来也都知道了,又玩起了游戏。林凡恨透了,却又毫无办法。过了两天,纪文突然问大家,机器里我的东西怎么都没了?大家说不知道啊,都把目光转向了林凡。林凡躺在床上冷冷地说:我也不知道啊,你们反正都能进我的机器。然后林凡把脸向里面一转,再也不管别人说些什么。可是他突然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他咬着嘴唇,终于没有哭出来。多事之秋的后面是一个无事的冬天。然而每当林凡回想起这二十多年的岁月时,首先想起就是那个冬天。那是林凡迄今为止最消沉的一段时光。爱情遥不可及,已让他无比失落,而更让他痛苦的是,自己竟然是那样卑鄙,那样猥琐,竟然真的会去干了那件对不起纪文的事情。在那个冬天,林凡越来越厌恶自己。作弊或是改着偷来的程序,自己都曾经那样地痛恨自己,可现在的事呢?那是自己亲手去干的,而不是因为别人的好意,或是迫不得已。那时候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纯洁的世界,总是归咎为外力的影响,而觉得自己的内心依旧保持着纯洁,甚至在内心还颇为自己有着清醒的痛苦而骄傲。可是自己的内心真的纯洁吗?那只是一个肮脏龌龊的垃圾堆。在那个冬天,林凡感到自己自私、冷漠、嫉妒而又无比的偏激。他一直觉得自己脾气特好,是个异常宽容的人,可那段日子里他总是这也看不惯,那也看不惯。别人对他冷落了,他觉得别人是在嘲笑他,看不起他。别人对他亲近了,他却又觉得别人对自己的宽容是因为他们有宽容自己的资本,强者才会去宽容弱者的,自己却又受不得这样的好处。他只有瑟瑟缩缩地站在一边,看别人袒露着属能,他只有一遍一遍地听着崔建那首歌“我想要离开,我想要存在,我想要死去之后,从头再来。”永远的心痛我想要死去之后,从头再来----题记黑色的风吞没了绿色的希望天上怎没有太阳的跳动死去的大地上我是一棵死去的树空中有雨我眼中最后一滴泪死去,没有感觉泪雨的浇灌也无法使我再活我渴望饥鹰将我啄食啄食个干干净净然后带着我的肉体和我的精神,寻找那只失落的太阳太阳因我而殒落我因太阳殒落而死去看着停滞了生机的一切是眼帘中最后一幅画静止而沉寂已永远刻上了我的心头一阵心痛我知道,那是我永远的心痛在那段消沉的日子里,林凡越发地思念起丹来,他感觉自己对丹的爱情越来越深,也越来越离不开丹。回想起来那也许不算爱情吧,也许只是一种依赖,自己总把自己的这些痛苦和丹去说。圣诞节时,林凡又做着最后一博,贺卡里写道:今年给我一个美好的答案吧,我不想把忧伤带到新的一年里。这次的回信却更加出乎林凡的意料,林凡后来想也许是丹也想在今年将今年的事解决掉,她说:“出国的确是个幌子,我是不爱你。你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只是个可怜的小男孩,你还没有长大,你只会用自己的忧伤来换取别人的同情,而不会用自己的坚强得到别人的尊重。我为什么会和你写那么多信?我是在同情你,我知道得很清楚不会爱上你,所以我才不在乎和你写这么多信。”林凡一下子呆在那里。他机械地把信反反复复又看了多遍,却什么也没看进去。他只觉得有一种羞辱从心底升起,自己仿佛是一个乞丐,在低声下气地乞讨着一份爱情。他很想撕碎那封信,最后却冷笑了一下,好好收藏了起来,然而他想,自己是再也不会给丹写信的了。那年的最后一天仿佛真的是一个末日,林凡从早上睡到了晚上,饭也没吃。元旦还想接着睡,舍友们说大学里最后一个元旦了,还是出去走走吧。林凡这才又来到无数次来过的园明圆。福海上结着冰,林凡想起大学第一年的元旦也是来到结着冰的福海,拍下过许多有趣的照片。林凡半跪着伸出双手,而另两个人远远地站着,拍上去象站在林凡的手上。另一张是大家头碰头围成一圈,脸冲着地,而相机在中间冲着上面。那一张张年轻而快乐的脸啊。林凡恍恍惚惚想着往事,觉得一切都那么近却又那么远。丹的影子偶尔也插进来,林凡为了忘却,努力跟着周围的人谈笑风生起来。老大说,林凡今天挺高兴嘛。林凡撇撇嘴说:回光返照呢。寒假里林凡又没有回家,对家里人说是在公司有活干,很忙很忙。其实那都是谎话,林凡知道自己形容萎顿,回去之后恐怕也会经常走神发呆,林凡只是不想让父母发觉自己的这些事情,为自己担心和操心。本来回去是让父母看着高兴的,怎么能反而让父母担忧呢?可林凡知道,自己现在是装不出来好心情的。学校没有多少人,饭菜也极其糟糕。可林凡无所谓,反正自己也没有什么好胃口,却正希望在一个孤独的环境里好好地静下心来。那些日子里,从来不玩游戏的林凡一丝不苟,认认真真地玩着“文明”,体验着一种征服者的快感。除夕夜,买了速冻饺子用电炉煮了,又喝了瓶啤酒,算是给自己过了节。给家打过电话,春节晚会很无聊,于是林凡便继续打文明,终于在初一凌晨打通了关。四周十分冷清,甚至连风声也没有。天依旧很黑,突然间,一种孤独感如这黑夜一般,不可避免地压了上来。林凡的心一下子又软了下来,又想给丹写信。当林凡拿出纸笔,却发现自己不知道写些什么。他不敢写自己的感觉,此刻的软弱和无边的孤独,那正是丹所唾弃自己的。可是又写些什么呢?说自己会坚强起来,描绘未来的美好蓝图?丹肯定也不愿意听这个。写什么呢,写什么呢,林凡突然发现,自己没什么可写的,自己失去了自己,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林凡扯去了只写了个名字的信纸,又一次颓然地躺倒。新的一个学期开始了,林凡投入到另一种生活中,他不再整日整日地沉思冥想,要不然就是闷头大睡。他开始疯狂地在外面打工,拚命地赚钱。他想既然纯洁的理想,美丽的爱情,这些精神范畴的东西追求不到,那就追求些物质的吧,至少自己也算是个有追求的人了。于是,他又开始象去年此时一样熬夜编程序,又开始颠倒白日黑夜,又开始吃榨菜面包方便面喝热得快烧出来的开水或是索性喝自来水,又开始觉得整天困倦,真去睡时却又满脑袋程序而睡不着。偶尔有些空闲的时候,他就看VC中例子和类库中的源代码,或是索性把Windows编程帮助一个API接一个API地往下阅读。他想回到去年此时的那样一段日子里去,沉浸在计算机中,忘却了身边的一切,那段日子是多么快乐呢。那个时候林凡的毕业设计十分轻松,基本一星期干上一天就可以把老板糊弄过去。他在东门外租了间房,使得自己能够好好地沉湎于那样疯狂的生活中。他很少回宿舍,和宿舍里的人也渐渐疏远了,在一个人的小屋里他体会着孤独,远离人群的孤独。在大学生活的最后一个学期,林凡的经历异常丰富,种种事情纷至沓来,旧事未了,新事又至。他曾经熬了一夜便挣了三千,也曾经一个程序拖了两个月,却因为联系人另投门庭而分文未得。他曾经编过自己毫无兴趣的游戏,也曾经放弃开发自己很感兴趣的中文字型技术,只因为那家公司要求他每晚去上班,让他感到很不自由。他曾经目睹一个公司默无声息地策划一次哗变,下面的人包括自己这个打工的都知道了,却瞒住了一个老总。有时候他也想暗示一下那个老总,却又觉得自己无需为别人的事情负责。在那个时候,兴趣是次要的,责任是次要的,钱是重要的,自由是重要的,他不想过有规律的生活,他只需要足够的自由让自己过一种沉沦的生活,过一种为了钱放弃一切的生活,过一种让自己透不过气来的生活。有一阵子他甚至同时接过五六个活,没日没夜地干着。偶尔他颇为自己能够游刃有余地在其中周旋而感到一种满足,他已经失去太多的自信,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行,什么都不如纪文。只有这样的生活仿佛是自己的救命稻草一般,他还能得到一丝自我安慰,使自己可以对自己说:我至少还是能挣钱的,可以挣比别人多得多的钱。然而更多的时候他却又感到更大的不满足,对自己能够巧妙周旋十分地不满意。他更想自己能够陷到什么里面去有种不能自拔的感觉,更希望自己一直沉下去沉下去,没有任何希望地沉下去,看不到一丝丝光明。这种矛盾的心态一直使他有些迷惑。直到有一天凌晨他调通了一段困扰自己多日的程序,没有感觉丝毫快乐,却觉得无比泄气的时候,他突然间醒悟过来,自己不再象过去一样,是因为一种无法遏制的兴趣,是因为天生的爱好而去编程熬夜了,他只是为了忘却,为了逃避。去年此时刚刚迷上计算机时,同样是整个人沉浸在计算机里,可那时会为了自己的成功而喜悦,查到一个错误时会兴奋地挥挥拳头甚至忍不住跳起来。可现在不是,现在查到了一个错误后,会因为片刻的轻松而意识到自己身心的疲惫。去年是因为编程序而忘却了周围的一切,可现在是为了忘却周围的一切而编程序。林凡在心底感到着一丝绝望,他终于清楚地明白,去年的快乐时光终究不会重现的,一年之隔却恍若隔世,有太多太多的不一样了。他现在是厌倦了现实的生活,要到一个虚幻的世界里找到自己。他得不到爱情,所以要在另一种生活中体会一种征服者的快感。他看不透丹的幌子,却能够完全的控制机器,让它按自己的意愿执行。他厌恶暧昧的气息,在计算机的世界里,他醉心于零和一的精确。他离开纯洁已经很远很远了,而他在程序的简洁美丽中创作着一个不被污染,不被侵犯的纯洁的精神家园。原本闲暇时他是喜欢看看小说的,可是他现在不敢看。哪本小说里没有爱情呢,可他怕这个词汇刺痛自己的心,他只能阅读源程序。那时候林凡也还在秦老板的公司干着些事,但是秦老板开始准备出国。他的老婆已经在国外,总吵着让他出国陪读,而秦老板觉得读书读得烦透了,而且也觉得自己终究不是读书的料,在国内干公司才能得到更好的发展。秦老板在事业和爱情之间苦苦挣扎了半年多,终于准备为爱情牺牲一次。秦老板是在五月底走的,走之前请大家到康乐宫打了一次保龄。林凡是第一次打保龄,开始还跃跃欲试的,可是抓起球来扔了几次,最多也只能击中六七个瓶,更经常的是洗沟去了。秦老板在旁边指导了两下,林凡还是不得要领。他又一次觉得自己的信心受到了打击,自己怎么什么都不行呢,连打保龄也打不起来。他便又泄了气,坐在一边喝着水,不想再打了。他又想起自己一直记着的一段话,虽然记不清是海明威自己说的或是在他的传记中别人评论他的话:“他渴望在每种比赛中力争头名,当他发现他做不到时--就放弃它。”哦,自己又要放弃了。他自嘲地笑笑,自己已经放弃了多少比赛了?还有多少比赛能让自己放弃呢?刚入校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是不知道放弃这个字眼的,他总以为未来在自己手中,世界在自己脚下。可现在自己放弃了多少东西呢,课程是不用说了,还有那么多自己曾经想学习的东西呢,一样没有学成。而对于每一样,他总会用海明威的这句话来解脱,仿佛自己主动放弃的就不叫失败了。自己也放弃了爱情,去年圣诞的那封信是自己写给丹的最后一封信,自己没有再去做什么努力。也许自己继续努力下去,真的放弃一切去考拖考G,自己还是能得到丹的。尽管丹说出国只是幌子,但也许只是因为自己在这问题上太过优柔,没有表现出丹所喜欢的敢作敢为的性格。那一瞬间,林凡突然明白自己在爱情上不做努力依然是为了保持着自己最后一点虚荣。是我主动放弃了,我并没有完全失败,我不放弃的话,也许我依然会得到你的。林凡就是靠这种可笑的逻辑支撑着所有的生活。他看看秦老板,他能够为了老婆而放弃了自己在国内的公司,而自己却不能为了丹而放弃点什么,自己从来不愿意为了自己的爱情做些什么。自己也同样自觉自愿地便放弃了对纯洁理想的追求,陷入到另一种生活中。自己总是在等待,等待未来自然而然地到来,可是未来并不等待自己。未来转瞬成了现在,再转瞬就成了过去,而过去了的就一去不回头。林凡正在胡思乱想着,秦老板坐过来说:怎么不玩啊。林凡笑着说:总也打不好,我不会打这个的,还是不打了吧。秦老板看了林凡一会儿,说:“过两天就要走了,也许很长时间都见不着了。呆会儿我请你喝酒去,我们好好聊聊。”虽然林凡平时和秦老板关系很好,也经常聊天,但那一夜在酒吧的长谈,秦老板的许多话都深深地留在林凡的记忆里。他第一次发现秦老板很关心自己,所以才会在临走前还专门和自己聊一次天,他也发现秦老板其实很了解自己,说出来的话是那么一针见血。他说林凡我是知道你的,你对什么都追求完美,追求最好,但你要知道,这世界没有完美的东西。你要去追求,那只能永无止境地追求下去,得不到就会痛苦,然后就逃避远离。其实生活是个很美好的东西,许多事情都是美好的,比如今晚的保龄。你应当去享受它,看到它的美好,从中得到快乐。如果你非要把它当作一种比赛,当作一种竞争,那就给它套上太沉重的壳了。林凡说:你不也辛辛苦苦地开公司挣钱嘛,难道不是比赛和竞争。秦老板说:是很辛苦,但从另一个角度看,挣钱也是人生中许多美好的事情之一,你也应当把它当作一件美好的事情去享受。许多时候是应当努力的,但我们不应当是为了得到它本身,而是应当为了从中得到乐趣。林凡心中一动,那是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挣钱也是人生中许多美好的事情之一。在送走秦老板之后的几天里,林凡一直在回味着这句话,自己一直把挣钱看做是一种纯物质的东西,看做是一种疯狂的沉沦的生活,他要靠这样的生活来弥补自己精神上的失落。可是,这意义完全是自己附加的,你不能赋予钱和物质解救自己的责任。难怪这样疯狂的生活也并不能弥补什么,自己同样还是感到无比的忧伤。生活应当是很美好的,自己也许应当真正地为自己解开这个心结,而不是靠别的事物来逃避。进入六月,班上开始沉浸在一种毕业的气氛之中,林凡也开始经常地回宿舍住了。那段日子的回忆是和拖拉机以及吃吃喝喝分不开的。不是今天你请我,就是明天我请你。经常是大家呆在宿舍里打拖拉机杀得昏天黑地,然后到了吃饭时间,便有人高喊,要喝酒的一起走啊,于是这边便说同去同去。林凡请大家的那一顿是在六月二十二日,他特意挑了这个日子,因为他想他永远也忘不了这个日子。一年前自己应该不及格却没有不及格的那门考试就在这一天。这一年来的种种事端,是否都开始于这一天呢。一年来,自己的内心翻天覆地,那些刻骨铭心的痛苦和刻骨铭心的孤独,是否都开始于这一天呢。那天同学们敬的酒林凡来者不拒,没有人敬酒的时候,他就主动地和别人喝。虽然林凡喝酒还是有些量的,平时他也和同学喝过很多次酒,但每次他总能很好地克制自己,从不主动地要酒或是和别人拼酒,因此似乎也没有人注意到他,很少挑到他头上来。可今天林凡一反常态,让几个老酒棍发现新大陆似的,开始灌起林凡来。喝到最后林凡终于得到了生平的第一次醉酒。也许这正是自己希望的吧,也许自己真的想醉吧,在那样的日子里,也许自己真的想醉上一场。林凡猛然间吐出来的时候,神智稍稍清晰了一些,他发现自己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了。他后来才知道是别人拿了自己的钱包去帮自己结了帐,然后又扶着自己回到了宿舍。他对那一段时间的回忆是异常奇妙的,自己明明还在运动,别人也说自己对别人的问题还是对答如流的,但是自己却什么也记不得了。生命中出现了一段空缺,闪烁着一种神秘意味的空缺。舍友们看到林凡吐了,忙着收拾清扫,纪文倒了些水让林凡漱口,然后又绞了把热毛巾递给了林凡。林凡接过毛巾,怔怔地坐在床边坐了一会,脑袋里一片空白。突然间,他听到自己开始呜咽起来,他拚命想抑制住这突然间的冲动,却怎么也忍不住,却连整个身子也抖动起来。终于,他想算了吧算了吧,放开吧放开吧,我不想和自己做对了。林凡哽咽着对纪文说出了自己那件对不起他的事情。纪文和舍友们在一边听着。说完,林凡抹了抹湿了的眼眶,从老大手上抢过他正在抽的烟,拚命地吸了两下。从没抽过烟的林凡因此呛了起来,可他依然想抽,想以此平息自己颤抖的身体和激动的心情。在林凡的印象中,自己从小学就没有哭过,他一直是个老实的学生,不算用功,但聪明使自己一直处于很优越的地位上,父母没有打过他,同学也没有欺负过他。或许就是这样优越的地位让自己在大学中不能适应了吧,因而埋下了自私嫉妒的种子并终于在最后爆发出来。而现在他流泪了,在大五的最后一个学期流泪了,一次忏悔的泪,一次希望能以之洗刷自己灵魂的泪。他想,这应当是自己最后一次流泪了吧,也许也是唯一能给自己留下印象的眼泪了。林凡记不得后来纪文或是别人劝了些什么,可是这已经没有关系了。别人原谅不原谅是别人的事,而自己终于说出自己想说的话,终于卸下了自己的精神的重负,终于摆脱了一直纠缠着自己的痛苦和梦魇的来源,也许可以平静下来了吧。第二天一大早,林凡在头痛中醒来。他睡不着,便起了身。自从大五早上没课以来,他还是头一次这么早起床。他特地去食堂重温了一下油饼的滋味。刚入校时在宿舍里戏称油饼是“二两朝气”,可自己已经多长时间没有补到这朝气了呢?今天,他又一次满意地从食堂走出来,太阳刚刚在东方升起,静悄悄地照着,还没有露出初夏那眩目的晕光。那清爽的空气和几声鸟鸣也是自己好久没有呼吸到和听到的了。一些都充满了生气,充满了新的生机。林凡沉浸在这晨曦中,忘却了自己的头痛,也仿佛忘记了自己所有曾经的痛苦。毕业了,就要毕业了。从那个清晨起,每当他想起这一点,所蔓延上来的感觉丝毫没有一点感伤的成分,相反,在六月底七月初的那些日子里,他处于一种欣喜的情绪之中。告别自己的大学生涯,仿佛也告别了在大学生涯中曾经经历的所有的痛苦和忧伤。眼前是一个新的境地,是一页空白的纸,他要在上面画出最美好最美好的图画,他不想再痛苦不想再忧伤,他已经哭过了,从此他不想再有眼泪,他要真正积极地生活,要重新充满朝气地生活。(上部完,待续,不过这一待不知待到什么时候了:)暑假林凡回了家。那几年正是自己的家乡发展最快的时候,一年半没有回家,那个苏北小城已经面目全非,许多地方都让林凡认不出来了。城中心扩建了一条大马路,两边树起了许多高楼,这个商城那个酒家的闹腾腾不亦乐乎。这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也让林凡感到一种欣喜和愉悦,一切都是新的,一切都是新的。林凡在那个暑假快乐而活跃。他用打工的钱给家里买了空调和大彩电,在清凉的家里大屏幕前,父母逢人便夸自己的孩子,倒搞得林凡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看着父母高兴,林凡心里也十分地高兴,心想钱这个东西实在不能算是个坏东西。林凡只在家呆了短短一个多月,便赶回了学校。那是为了参加纪文的婚礼并且送纪文出国。纪文去美国,而那个女孩刘菲去的是加拿大,因此出国前自然地先结了婚。经过自己的错事,林凡对纪文已经不存丝毫的嫉妒之心,而只有深深的佩服。他想起纪文曾经对自己说起的许多话,自己至今仍然受着他的许多影响。比如林凡发誓不去解密和攻击系统,虽然他想凭自己的天赋要是去做的话,也会是高手中的高手,他对自己有这样的信心。但是纪文却对自己说过一些话。那是林凡刚开始玩计算机时,迷恋着计算机病毒,喜欢把那些代码反汇编出来研究,而当自己买到了一本《系统安全》的书,里面有那个著名的莫里斯InternetWorm病毒的分析时,自己兴奋异常。而在同一时候,纪文在看另一个莫里斯写的《Unix操作系统设计》。纪文和林凡聊起Hacker和Cracker之间的区别,说Hacker是创造者,而Cracker是破坏者。可是人们总是把黑客这个名字混淆,把Cracker当作黑客而崇拜。他对林凡说道:那些破坏性的东西有什么意思呢,要做,就要自己做出一些东西来,做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来,做Unix那样真正的软件。真正的软件,那也就成了林凡后来一直追求的东西。如今心情变换,林凡也不再把这种影响当作是一种阴影了。同样,当林凡在纪文的婚礼上看到纪文和刘菲两个人甜甜蜜蜜的样子,也不再如以前一样产生一种羡妒的感觉。换个心情看待同样的事物,一切都大不一样了。虽然他心里仍然如以前一样,觉得刘菲有点虚荣,和纪文好象不配。只是别人的爱情自己能够说什么呢,只要两个人觉得好就行了,林凡在心里依然真诚地为他们祝福。而且他想,爱情这东西自己都没有搞懂,恐怕更没有资格说别人了。丹也在那个暑假去了美国,走之前给林凡写了封信,说了自己去的学校。但林凡没有回信,他有意地拒绝着和丹再发生联系。心情平静下来之后,林凡用了很长的时间反思这段感情。后来林凡也一直用感情这个词而不是用爱情来称呼它。因为那只是自己情窦初开时一种愿望的驱使,丹在自己心中只是一个像,一个可以用于发泄自己情感的像,就如同高中时的日记一样,有什么话都对它或她说,自己不用付出什么却能得到一种满足。即便要付出,也是一种交换过程,只有你接受我了我才怎么怎么样。这是爱情吗,这怎么能是爱情呢。经过那一段感情,他才明白爱情是什么。如同经过了那一段丑陋猥琐的岁月后,他才知道生活在丑陋和猥琐中是多么痛苦和沉重,而高尚和坦荡又是多么得轻松和快乐。他不想这种崭新的生活因为丹和那个不美好的昨天再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他想昨天的故事就让它结束在昨天吧,他要在明天重新经营自己的爱情,他满怀信心地要给自己一个完整而美好的爱情。还有那个秦老板,那个让自己一开始厌恶社会的功利,后来又教会自己以一种实际的眼光去看待社会的秦老板,他也出国了。虽然自己仍旧对有些事心怀耿耿,但却不能否认他对自己的影响。纪文、丹、还有秦老板,这三个人都出国了,大学时代对自己影响最大的三个人都在同一个时间出了国。林凡想起来这一点就觉得颇有意味,仿佛是冥冥中的宿命,自己注定了要过一种崭新的生活,和过去断绝一切关系的生活。在那个暑假的8月8日,水木清华BBS站开站了,8月22日,盖茨宣布了Windows95。对,就是1995年,就是那个一切都充满了新的气息的1995年。林凡的研究生生活也是新的,新宿舍,新食堂,新的课程,以及自己崭新的计划。他开始认真地上课,课余就看闲书。从八月到年底这五个月里自己看的书恐怕比整个大学五年看的书都要多。他特别喜欢晚上在宿舍里,泡杯茶,在台灯下沉浸到唐诗宋词的意境之中。偶尔抬头看到茶水的热气在灯光的晕染下自由地升腾,林凡深深地感受着生活的平静、丰富和美好。自己那时候也写下了许多诗词。自己是个不通格律的人,可是那时候心里总涌动着无法抑制的激情。时至今日,林凡依然认为自己那时候写下的诗词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或许不是最好的,但一定是最美好的。那里没有少年时候的强自说愁,没有矫情的忧伤凄苦和愤世嫉俗,没有故作的深沉睿智和仿佛明了一切的对生命的豁达从容。那里有的只是摆脱一切负累的自由,有的只是自己对新生活的渴望与礼赞。那里有生日时写下的“凤歌于天凭谁诉,龙吟在壁岂自伤”;有看到《中国计算机报》上登载的改变我们生活的20家计算机公司时写下的“江山正待我泼墨,写出万千景象”;有中秋之夜写下的“愿此心,伴月华如水,共澄澈”;有十一时在司马台古长城上写下的“燕赵多志士,意气当自生”。十一时林凡和余平等几个大学同学还有余平找的几个女孩到古北口、司马台古长城和雾灵山转了一大圈。那次雾灵山之行在林凡的回忆里是所有旅游中最为美好的一次。在司马台古长城上,看到断壁上不知哪个游客写下的“山之山巅”几个字,回首来时的险阻,林凡的情绪十分高涨。他想:在生命中自己也同样走过险阻,可是自己终于走出来了,前面又有什么坎是自己走不过去的呢。而雾灵山则天然野趣。黄栌叶赤,白桦成林,苍松虬枝,野果遍坡。更山势纵横,峰峦起伏,横看成岭,侧视成峰。上观天,天蓝如水,云白如日之影,云边褶皱如波之鳞光,其美莫可名也。山间有泉,泉水清凉甘冽,清澈见底。空气清新,吸清而呼浊,使人顿生脱胎换骨之感,心神随之飘逸。夜观天象,一条银河横贯长空,星之灿烂,星之密集,岂尘世所能见哉。在雾灵山中,林凡总在吟诵稼轩的一首词:“争先见面重重,看爽气朝来三数峰。似谢家子弟,衣冠磊落;相如庭户,车骑雍容。我觉其间,雄深雅健,如对文章太史公。”林凡是很不喜欢照相的一个人,而那次他拍了很多照片。他又想起以前的那段岁月,自己总是躲在黑暗的一角,看别人欢笑,不敢把自己展现在光明的地方。而现在他站在灿烂的阳光下,露着灿烂的笑容,沐浴在清澈的山风中,心中也同样清澈。那时候自己看到美好的东西总想流泪,因为那会反衬出自己的丑陋,而现在自己会微笑,因为“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当林凡在十一后知道清华BBS并且登录了一个帐号之后,这句“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也成了那个帐号在BBS上的第一个签名档。那个时候清华BBS的人还不多,常去的也就三四十人,大家基本上都互相认识。不象现在,人数翻了近二十倍,太多陌生的名字。那时候一上线,看到的都是熟悉的昵称,心中自然而然生出一种对老朋友的温情,心中感觉BBS真象一个大家庭。而现在,充满了形形色色古古怪怪的人,充满了争吵和灌水,那已经不再是家庭,而仿佛一个露天广场了。然而自己一开始上BBS时,也并没有特别迷恋BBS。那时候他依旧沉浸在新生活带来的平静中。虽然已经渐渐觉得有些迷惘。直到十一月的时候有一次在BBS上和婷聊天时,自己记不得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只记得突然婷问了自己一句:“你怎么那么喜欢找自己的茬啊?”林凡的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他发觉自己在潜意识里也许对目前的生活并不满意。现在的生活是那么的平静快乐,这也是自己在失落的日子里所一直追求的。但现在得到这种生活,自己却又有些不满足了。他觉得快乐中有一点落寞,平静中却又那么得渴望冲动。可是现在没有什么意象能令他冲动,没有什么能象那时候的计算机一样令他疯狂。一切似乎都变得淡了,变得轻了。除了那个虚幻的“新生活”的概念。可是,对新生活的渴望也该结束了,新生活本身应该来了,可是这个新生活仿佛是一片空白,没有目标没有追求的一片空白。即便在最失落的那段岁月,林凡仍然有摆脱那种失落去追求高尚胸怀和明朗心境的目标和理想。那段日子是痛苦,对美好事物求之不得的痛苦。可是,那时候仍然有追求,那些美好事物就是自己追求的目标,是自己打点起所有精力为之奋斗的理想。而现在并不痛苦,并不烦恼,只是一种迷惘,一种抓不住自己的感觉,自己到底想干些什么,自己到底该往哪里去呢?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总在心底轻轻地吟着两句词:“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以及“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有一天在梦中,在脑袋里突然转出一个“殉道”的词来,然后便惊醒了过来。哦,为什么而冲动,被什么所攫取,自己的确想追求点什么,无怨无悔地追求下去。可自己该追求些什么呢?自己纵有这样的心愿,可是秋水空望,伊人何方?没有追求的目标就象没有让自己动心的女孩一样。对婷动心已是寒假过后的事情了,虽然开始喜欢和婷聊天就是因为婷刺自己的那句话,让林凡觉得婷比自己还了解自己。虽然这种想法后来让林凡觉得很可笑,可自己当时的确把对自己的重新认识归功于婷。是婷让自己发现了自己注定是个不能够享受平静快乐的人,闲适的生活并不能满足自己不安分的心。那颗心企盼着淋漓尽致荡气回肠,而不是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企盼着无怨无悔,而不是无忧无虑。那颗心渴望着创造,渴望着自己能主动做出些什么来,而不是回味,被动地接受书中的故事和道理。那颗心想让世界因为自己有一点点改变,而不是自己一点点被世界改变。那年的最后一个月,林凡开始迷恋起BBS,整天泡在网上转贴回文并且自己也写下许多文章。他还在水木清华当了两个版的版主,勤劳地经营着这两块土地。能够自己进行创作,能够和朋友们探讨一些问题,能够为别人解答疑难,能够看到精华区渐渐地丰富起来,在这样的气氛中,他又一次体会到一种欢愉。他终于又可以有一个东西可以让自己投入进去并且在其中进行创造了,这或许就是林凡那样迷恋BBS的一个原因,而另一原因恐怕也是因为他越来越喜欢和婷聊天。有一阵子林凡回想起那个寒假回来时在BBS信箱中收到的婷的信就有些恼怒。其实那封信也没有什么,只是一句问候“你回来了吗?”还有一些寒假的经历,说寒假里看鬼马小精灵的VCD,那个CASPER怎么那么可爱呢,自己好喜欢他眨巴着蓝眼珠的样子。林凡想如果没有那封信,也许自己就不会爱上婷,就不会有后面的那么多事了。这当然是迁怒于那封无辜的信了,自己本来就已经越来越喜欢和婷聊天,越来越被婷吸引,没有这封信自己照样会陷入爱情中,那是自己的宿命。可是不管怎么说,有一个女孩在那里关心自己的行踪,问自己回来没有,林凡就因为这封信动心了。林凡也不知道动心是否还有另外一些原因。比如那个寒假,突然间许多邻居和亲戚开始关心起自己的终生大事,自己又参加了一个高中好友的婚礼,另一个好朋友已经有了个小孩,林凡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是别人的叔叔了。而大学同学中,余平也在和一个上次一起去雾灵山的女孩谈着恋爱。原来周末的时候林凡常到余平的宿舍去坐坐聊聊。大学时同宿舍的人出国的出国,工作的工作,只有自己一个读研,另外就是余平分配在清华紫光,住在图书馆后的诚斋。后来林凡不去了,因为常常撞见余平和那个女孩在一起,自己也只好一个人了。一个人就上网吧,找婷聊天去,林凡并不沮丧。只是,自己虽然有些动心,而且真的被婷所吸引,和婷在一起,自己也真的感觉十分快乐,可是他还是不敢确定自己的感觉。经过自己第一次和丹的相识和分离,他越发想弄明白自己现在究竟是一次爱情呢还是又一次感情。因为那不甚明了的另外一些原因,他更加害怕自己又只是一次冲动,一种愿望的驱使。那时候林凡和婷常常聊天,有谁上站了看到另一个在站上就会呼对方。那时候的清华站还没有传条的功能,但也没有人数的限制,因此林凡和婷常常是开着两个窗口,一个窗口聊天,一个窗口看文章或是在聊天室,干着别的事情。有话就说上两句,没话的时候或者有别的事情忙着的时候就一直让那个窗口闲着。这种感觉让林凡想起有一次余平对自己说过的话。余平说自己和那个女孩开始谈恋爱的时候,总有说不完的话,而最后呢,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即使不说什么,心中也有一种幸福感。的确,林凡找余平的时候,就经常看到他和他的女朋友一个坐着看书,一个躺着看书,有话时说上两句,没话时各看各的。有一次林凡忍不住把余平的话和这种感觉说给婷听,他说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和你能呆在一起,不说什么,只要看到一半屏幕是你,一半屏幕是我,我也就足够了。婷当时没有说什么,第二天林凡上站时,收到了婷的信。婷的信里说:听到你说那些话,我觉得“幸福”,我想我们早就过了没话非要找话的阶段了吧。然后婷问道:你相信第四种感情吗?林凡知道婷是把两人的感情定位在“第四种感情”上了,他回答说相信。那时候他喜欢这样的定位,他喜欢这种关系,这种后来有一次被婷称为“边缘关系”的关系,因为他需要时间来来明确内心的真实感受,明确自己是否真的爱婷,真的愿意付出一切地爱婷。经过那封信,林凡和婷的关系愈加亲密起来。婷的话和信也越来越让林凡感觉幸福。有一次婷说总觉得你身上有一种东西,让我觉得什么时候见到你你都不会改变,也许这就是所谓永恒吧。又有一次说,我怕透了欺骗怕透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我知道你不会,如果有一天你离开我,恐怕我会垮掉的。还有一次在信里又说自己真幸福啊,这世界上有一个真正关心自己,爱护自己的人。林凡看到这样的话,心中同样感到无比的幸福。在那个幸福的春天里,林凡常常在心里哼唱起校园民谣中《青春》那首歌的片断:“在那悠远的春色里我遇到了盛开的她,洋溢着眩目的光华象一个美丽童话,允许我为你高歌吧从此夜夜我不能入睡,允许我为你哭泣吧在眼泪里我能自由地飞。”日子就在这样的幸福之中一天天地流走了。林凡曾经不止一次想过,自己只要伸出手去,便能轻轻抓住幸福,并且永远让它留在身边。可是林凡在最后一刻总是失去勇气。他依然对自己的感觉有所怀疑,自己说过要给自己一个完整的美好的爱情,因此他总是想,再等等吧,再等等吧。他情愿等到婷也表示出同样愿望的时候。然而婷看来心里平和而满意,有时候林凡的直觉甚至告诉自己,婷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千万别扰乱了这个宁静和睦的春天。在那个春天里,林凡记得幸福的顶点。那是五一节的时候,婷和几个朋友到黄山去玩。几天见不到婷,本来林凡心中是倍感孤独的。可是婷在遥远的地方给自己寄来了信,给了自己一个意外的惊喜。一封是屯溪的邮戳,一封是黄山的。婷给自己描述着那美丽的风光,那水田茶叶林,黄山石的千姿百态,黄山云的如梦如幻,那朝阳,那晨雾,那松针的香气,那令人绝望的美。那是一篇写给自己一个人看的游记,婷愿意把生命中的美好与自己共享,林凡想到这里,心中异常地激动。林凡在那个五一被两个朋友拖到中华民族园去转了一圈。民族园那种人为的雕砌林凡并不喜欢,因此在记忆中印象并不深刻,可是后来想起来,或许那时候碰到的两件事就埋藏着一些预兆。在藏族区的大昭寺外有一排转经筒,说念一遍佛经转一圈。说明上写着要逆时针转才能获得幸福。可那时候林凡偏偏顺时针转了起来,还和朋友开玩笑说自己多承担点不幸,别人的幸福就多些了。后来在傣族区的曼飞龙塔里求签玩,求的时候林凡就想着自己和婷的未来。签大大的不吉,说别人要向前走,你却停着不动,所以不会有好结果,搞得林凡颇有些不快。可隔了两天林凡收到婷的信,便在激动中给自己找了个解脱的理由:求签的事,信则灵,自己如果不信的话那不就不灵了吗。于是这一切就都被抛在脑后,林凡继续沉湎于自己的幸福中。可是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那样的快,因此那个春天在记忆中也显得那样的短。转眼间,迷乱的夏天便来临了。是从六月中开始的吧,婷在版上发了一些语焉不详而又混乱不堪的文章,看得出她心情十分不好,迷惑而烦躁。可是当林凡问她时,她却说什么事也没有。林凡忍了好几次,说你不想说就不说吧,要想说的时候我一定会听着的。婷便冷冷地说了声谢谢。这样有几次之后,林凡终于忍不住了,开始紧紧地追问起来,婷突然间便翻脸生了气。随后的一段日子里,婷便有意无意地冷淡起林凡来。林凡突然间感到自己被轻视,难道两个人不是最好的朋友,不是“第四种感情”吗?又有什么要瞒着自己的呢?林凡又写了许多信道歉、质问、也没有放弃追问的努力。可是林凡很少收到婷的回信,即使回信也是打打哈哈,不触及任何实质问题。林凡有时候觉得奇怪,查看好友时婷好久好久都在读信回信,林凡以为是在给自己回,便等了半天,可是等到最后却发现自己没有什么新信。渐渐的林凡终于忍受不住这种压抑了,心中又升起了一丝邪恶的念头。他心中暗暗想,你不说难道我就不会知道吗。林凡在自己的机器上安装了一个BBS,并邀请别人来这个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凡人驿站”。恐怕没有几个人记得那年夏天昙花一现的凡人驿站了吧,其实那是一个特洛伊木马,源程序是林凡改过的,用户登录时输入的密码全被保存了起来。大多数人在不同BBS上的密码都是相同的,婷也不例外,于是林凡便知道了婷在清华站的密码。林凡有时候也想玩些更高级的,比如直接攻击清华站,现在这个手段一点也不高明,没有成就感。可是他顾不上成就感了,他等不及自己花那么多的时间。其实这也差不多了,同样是在做一种破坏性的东西,同样背弃了自己不解密不攻击系统的誓言。可是自己不得不如此,自己是那么想知道婷到底怎么了,自己疯狂地想要搞清楚婷到底在想些什么。而林凡现在想起来,自己搞清楚婷究竟在想些什么又有什么好处呢?那不过是又一段疯狂岁月和失落岁月的开始。一切都开始在那个深夜,站上只有几个孤魂野鬼的时候,林凡用婷的帐号上了线,翻看了婷的信件。他终于证实了婷在遭遇一段激情。那个晚上林凡失眠了。心是那样得痛,林凡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一种锥心的痛。本来林凡早已就有这样的猜疑,只是硬让自己不相信。自己和婷是那么默契,那么和睦,拥有那么多共同拥有的回忆,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一天真的会失去她。他也知道婷和吴健最近常在一起聊天,可是自己不以为意,相反他为自己的宽容而自得,自己在爱情上不会做一个嫉妒的人的,你们慢慢聊,没关系。可是那夜林凡却对吴健那样的嫉妒,意识到自己是个失败者,才会对胜利者嫉妒吧。也直到意识到自己也会失去的这一刻,林凡才发现自己是如此地深爱着婷。林凡第二天去问婷和吴健的关系,婷说你怎么知道。林凡说你那点事怎么能瞒得了我呢。婷说你不用管,我不想把你扯进来。林凡说我们难道不是最好的朋友吗。婷说我知道你要求更多,我不想伤害你。林凡心里怔了一下,自己的心事是瞒不过婷的。林凡说是的我喜欢你,我知道吴健在追你,现在我也说我喜欢你,不过最后的选择还是在你。婷说我不爱你,可我不知道爱不爱吴健。林凡心中又怔了一下,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他说吴健他有女朋友你不知道嘛?婷说就是因此我才犹豫的,不然早就决定了。林凡心中叹了口气。只是从此之后,林凡再问起婷的事的时候,婷也不再避着林凡。虽然仍然有时候闪烁其辞,拿一些假话来骗林凡。林凡想自己毕竟还算她一个谈得来的朋友,困惑的她还是需要一个人倾吐的。可是那些假话又瞒不过林凡,林凡也因此常常心里生婷的气,转念却又感激婷不想伤害自己的善意,再转念又想难道你不知道欺骗我比伤害我更让我痛苦嘛。在那个时间林凡对婷是又爱又恨,自己总是在挑着婷的种种缺点,想给自己找到放弃爱婷的理由,可是挑了一大堆缺点,最后一句话总是“可是我还是爱她”,或者是《情人》中最后一段的那句话:“他根本不能不爱她”。于是自己放弃的是放弃她的努力。婷和吴健分分合合,有时候甚至一天一个样。而林凡的心也跟着他们两个一起起起落落,象大海中的一叶小舟起伏动荡。林凡明白三个人的舞台上自己永远只是一个小小的配角,可是自己却始终无法置身事外。林凡也明白自己的角色颇为古怪。自己爱着婷,却又不得不倾听她对另一个人的爱的困惑。这种不得不倒不是因为婷非要对自己说,却是自己非要去听。自己忍不住要投身到起伏动荡的大海里,自己想听,想了解婷,想安慰婷,想对婷有所帮助。林凡用同样的手段知道了吴健的密码,看婷写给吴健的信。婷在吴健出差的时候也有过“你回来没有”的问候,这让林凡觉得自己当时的动心很是可笑;婷看过吴健的主页后有过“你的笑容好灿烂哦”的不知是玩笑还是真心的感叹,这使得林凡后来对“灿烂的笑容”几个字怀着深深的反感;后来婷开始骂吴健说我恨你把我卷进迷乱之中,这让林凡恨起自己的直觉,为什么自己没有早些把她卷入迷乱,却想着什么平静和睦的春天呢。后来婷对吴健看到你哭,自己晚上也哭了,这让林凡苦笑起来,自己当时在丹面前表现悲伤,丹斥责自己是个软弱的小男孩,而婷却因此心软而爱上了吴健。林凡想看看婷的信也许可以更好地了解婷,以便帮助婷。可是直到今天林凡也没有完全弄懂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孩,虽然现在也没有弄懂的必要了。可是在那个夏天,他真的无法理解为什么婷不爱自己却可以和自己保持那么亲密的关系,会对自己说出那些让自己心动的话来,会在黄山给自己写信。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婷对吴健的感情总是变来变去,永远没有个准,为什么会第一天说:我终于平静了,第二天却说可是我现在伤心了。林凡和吴健还比较熟悉,他总觉得婷和吴健不会幸福。因此总是在劝婷三思而后行。林凡对婷说吴健对她的女朋友能转眼便放弃,将一片感情转移到你身上,日后怕也会对你也如此的吧。可是当婷真的说和吴健分开了,吴健戒网前和林凡写信说对不起都是他搅了局,你和婷两个人好好珍惜吧。林凡却又感到自己仿佛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在一边耍着手腕,在趁人之危。林凡问自己,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怀疑吴健对婷的爱情呢。于是自己又转而劝婷说你同样三思吧,能找到让自己迷乱的人也并不容易。有一次他实在忍受不住这样的角色,于是决定戒网,另外他还有所期望,因为婷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自己离开的话,她会垮掉的。林凡等待着这句话的兑现。可是他忍不住用另一个ID偷偷上网。当有一天他看到婷在版上贴的一首雪莱的诗:“爱情售卖可怜的幸福,你得拿绝望交换!”他又忍不住背弃自己戒网的决定,主动上网找婷聊天,想去安慰仍然困惑迷乱的她。那天中午他连饭也没吃,一直饿着等婷,就想等到婷,可是到了晚饭也没有等到婷。晚上再见到婷,婷对林凡说:别管我啦,去玩吧,我是自找的,你又何必呢。林凡火了起来,说:我也是自找的。那个七月很奇怪,整天磅礴的大雨,仿佛要把一年的雨都下完。林凡则是经常参加网友的报告会,正好拚命灌自己酒,也仿佛要把一年的酒都喝完。因此林凡一想起那个夏天,总是会闻到雨后空气的清新和酒醉呕吐物的酸臭混合在一起的古怪的气息。是的,那个夏天一切都充满着古怪的气息。网上的一个男孩以同样的手段同时追求着两个女孩,一个练法轮功因而戒酒的网友破了戒,许多人开始注册多个帐号,许多人的昵称变了又变,站上掀起了一股戒网和自杀的高潮,林凡相熟的一个已有男友的女网友在和林凡对饮时流泪不已因为在网上爱上了林凡的一个大学同学,纪文寄来邮件请自己当委托人,帮助办理他和刘菲的离婚事宜。那个七月,他觉得生活真象小说,生活比小说还要小说。面对这么多事,林凡最大的感觉就是手足无措,这世界发疯了吗,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那个夏天的主题歌是校园民谣II中的《没有想法》,直到很久以后他哼起这首歌时他仍旧会觉得鼻子发酸:“是我已疲倦了吗,是我已厌倦了吗,抓紧我的手我不说话,你听不听得到我的回答……是我想离开了吗,是我想放开了吗,沉默的我怎么告诉你,其实我没有想法……你的目光我想我也很清楚,但我已不能在乎,世界是怎样大我也很清楚,反正我已不在乎”。他厌倦了这么多伤心的故事,他想离开这伤心的地方,他把这首歌反反覆覆地听着,慢慢地,也真的不在乎起来。那个七月,林凡突然间喜欢上了一个词,叫做“荒谬”。他发觉自己有点玩世不恭起来。什么事情他都可以转化为一种荒谬,因而可以加之以嘲讽。那个夏天林凡看了《阳光灿烂的日子》,可是看的时候脑袋里缠绕的始终是王硕的原小说《动物凶猛》中最后一段里的五个字“无声的哭泣”。林凡哭不出来,却痛极反笑,嘲笑世界,嘲笑自己,嘲笑生活,嘲笑爱情。自己的软弱被丹斥责,而现在自己哭不出来的时候婷却被吴健的泪水所打动。真是可笑。吴健狂热的追求吸引着婷,却也是这种狂热让婷不敢接受,这也挺可笑。自己的直觉没有错,纪文和刘菲终究分手了,自己也没有看错网上的许多事情,猜对了网友的许多事情。可是怎么自己总是猜不对自己的事情呢。自己这半年的回忆只有一个婷,可是婷却同时和吴健也保持着边缘关系,自己又是如何地自以为是呢。本来不关自己的事情,自己偏偏要在他们的戏里插一脚,做一个可笑的小丑。自己的戒网也可笑,指望着婷能垮掉,如她自己曾经说过的一样,可自己偏偏会去相信这种鬼话。自以为背弃自己戒网的决定是一种牺牲,不吃中饭光想着安慰婷,可换回来的是一句玩去吧,可笑,这种牺牲恐怕只有在自己心里才有价值吧。自己也背弃了自己的誓言,去攻击系统偷看别人的信,可这次却丝毫不为此感到心痛,也许是因为爱情的痛苦超过了堕落给自己带来的痛苦,如同在那个冬天,堕落的痛苦超过爱情的痛苦。以前林凡常庆幸与丹的感情破灭的同时还发生了许多其它的事情,让他明白生活中有许多比爱情更为重要的事,那是高尚的胸怀,纯洁的理想。可是现在呢,自己又一次放弃了高尚的胸怀,却是为了爱情。在后来的日子里,林凡常常将这个夏天和以前那个冬天加以比较。那次从那门考试算起,到自己流泪为止,延续了整整一年,冬天只是其中最低点。而这个夏天只是短短一两个月时间,心中却也同样地天翻地覆。婷曾经和林凡说:这两个月里把半辈子都过掉了。其实自己不也正是如此吗?这两个月耗尽了自己的精力,或许也耗尽了自己一生的爱情。自己觉得好累好累,无比地疲倦也无比地厌倦。然而自己很快地就不心痛了。是累得已感觉不到心痛了吧,也许只是学会了玩世不恭和自我解嘲。从第一次的低谷中走出来的时候,自己仿佛重生了一般,对生活充满了新的希望,那时候想的是:我能从这样的低谷中走出来,还有什么样的坎我跨不过去呢。而现在呢,对生活充满的是一种嘲讽,而对未来是一种古怪的好奇,自己还会碰上什么样的事呢,自己又会怎么变呢。所有一切都充满着未知,因为他不再信任自己,不再信任自己所曾深信那些道理,那些准则,他知道到时候自己又会不按道理不按准则做事。道理、准则,根本没有意义。到时候一切都会变,一切都会莫名其妙身不由己。说过的话可以以一句“我那时候太年轻”而失去任何意义,做过的事可以归罪于错误和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地犯错误,是啊,可你还不允许人犯错误吗。婷对林凡说有你这么个朋友真好,可是林凡的话婷从来也没有听过,这样的朋友又有什么意义。婷在林凡发火时说你恨我,骂我吧,这样我能够好受些。可笑,要别人恨你骂你不是因为心中对不起而是让你好受些,这样恨你骂你又有什么意义。吴健对林凡说他会好好待婷,信不信由你。可是承诺有什么意义,承诺实现不了也叫做承诺。然而自己信不信又有什么意义呢,信能够让这承诺实现,不信这承诺就实现不了吗?毫无意义,毫无意义。从那个七月开始,林凡觉得这世上的一切都是那么地不可信,预言、承诺、誓言、决定、道歉、信任、冷静、安宁、回忆、帮助,统统的毫无意义。就连自己的心痛,也没有意义。那个七月还有亚特兰大奥运会,林凡对这次奥运会几乎没有什么回忆,因为自己根本没有心思和精力去关心它,每天只是在网上看看版知道一下金牌的消息。之所以现在还会想起它是因为婷在李小双拿到冠军的那天对自己说:就这样吧,我知道和他硬断是断不了的了。也许以后还要发生些事情,可是现在就这样吧,我太累了,这两个月里把半辈子都过掉了。林凡没有说什么,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不管怎样,只要婷心里平静下来,自己也该走了吧。在开往广州的火车卧铺上,林凡倒头便睡,他想幸好研究生的实习定在了广州的一家公司,而没有在北京,否则依然在这个混乱不堪的地方继续呆下去,不知道自己又会如何,现在总算可以安心地睡一会了。当清晨林凡醒来时,他看到了对面卧铺上的一个女孩。是个很年轻的女孩,正趴在铺上托着腮帮,专注地盯着窗外。林凡看看窗外,没看到什么好看的,便又奇怪地看了两眼那个女孩。那个女孩也转过头来看了看林凡,然后两个人都微微地笑了一下。问了句好,那女孩便问道:你这膝盖怎么了?林凡看了看膝盖上那个新鲜的伤口,说:喝酒喝醉了骑车摔的。女孩说我就不明白,喝酒就喝酒吧,干嘛要喝醉呢。林凡说心里有事,醉了就想不起来了。女孩说,醒来不又记起了,要是真能忘记,就不是什么大事了。那个时候的林凡,本来没想在火车上和别人说话。可是那个女孩问这问那,自己却也不好意思太没有礼貌。渐渐那个女孩的单纯和活泼倒让林凡郁闷的心稍稍有些松动。林凡看着她那无忧无虑的脸和一双明亮的眼睛,脑袋里便浮现起顾城的几句诗来:“你没有见过乌云,你的眼睛有蓝天一样的颜色”。林凡想,自己见过太多的乌云,自己的眼睛已经模糊,那么单纯的日子已经离自己很远很远了。那个女孩叫涓,北京人也在北京上大学,这次是到广州姑妈家玩。不过这些林凡都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林凡并没有问过涓什么,也没有告诉涓太多。因此当林凡有一天接到涓的电话时觉得十分奇怪,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涓说我知道你是在这个单位实习的嘛。涓姑妈家的计算机出了点毛病,于是涓便想起了林凡这个玩计算机的。当林凡在涓的家里弄好计算机,看到旁边的Modem,他突然间特别地想联上网,联回清华BBS,看看婷。可是他终于忍住了。当涓送林凡出来的时候说:时间还早,我们走走吧。林凡以为涓看出了自己的低沉,连忙推辞,他不愿意再对谁暴露自己的悲伤。涓说:不行,你帮了我的忙,我一定要请你吃冰的。于是两个人边吃着冰边乱转,转着转着便转了好久。涓根本没有问林凡的事,仍然是说说笑笑的,林凡记得他们聊了好久那年依然火爆的进口大片。涓说好羡慕《廊桥遗梦》中两个人浪漫的激情,林凡说我害怕浪漫,我宁愿要长久而不愿要激情。最后两个人转到了公车牌子下时,涓说这路好短啊。林凡也不知怎么忍不住开起玩笑来:那么喜欢和我散步啊,那我们再走走吧。涓对林凡做了个鬼脸说,哼,美得你啊。林凡发现自己在心里乐了一下。可是只是那么一下。林凡随即便在心底叹惜一声,又恢复了忧郁。经历了这么多事,自己恐怕永远都会是这样,快乐不会永驻于心了。快乐如闪电,最多只能刺破一下阴霾,然后便消失了。回到北京,林凡忍不住又去偷看婷和吴健最近的信。看到婷已不再有迷乱、痛苦和反复的时候,林凡惨然一笑。那是林凡最后一次偷看他们的信,他想以后也没有必要再看了。新学期开始,林凡将精力投入到自己的硕士课题中,还在两家公司里兼着职。那时候宿舍开始可以租电话,林凡便第一批去租了,以便更好地和公司联系。林凡又让自己忙起来,日子过得飞快。有时候林凡也会上上站,只是BBS已经不再让他迷恋了。那时候清华已转成了火鸟系统,网上的人已越来越多,朋友们的新朋友也越来越多,林凡知道某一个人的地位也越来越轻,自己少上网谁也无所谓,谁也不会加以太多的关注。当突然又收到婷的信的时候,已是十一月了。那封信丢了,因为林凡没有在十二月清华站硬盘损坏那次灾难之前将它转回去。但林凡依然记得那封信的每一个字,因为他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信里说:我知道我不应该再找你,可我实在忍不住了。几个月前我就知道另一个女孩的结果就是我将来的结果,可我明知要跌痛,还是要走这条路。那一瞬间,他又想去偷看婷的信,想知道婷究竟怎么了,虽然最后他终于忍住了。然后他想,早告诉你你不听,活该啊。然后又骂自己怎么这么说话呢。然后他又想,也许自己的机会来了,终究自己还是可能得到婷的。然后又想,婷只是想找个人倾诉,自己又要自作多情了。糊里糊涂地想了半天,最后他恼火起来,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静又被打破,自己又陷入一种混乱中了。他想,不不不,我还是很累,还是很累,我要安静,不要爱情。那天晚上林凡做了个梦,梦中他看到一个女孩在哭泣,他轻轻地拥过那个女孩,心里却在不停地问自己,这究竟是谁,究竟是谁。惊醒时他仍然记得那个女孩的脸,分明是婷的脸。来到实验室,林凡平静地回信给婷,他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安慰了婷两句,说你好自为之吧,有什么话,我这个朋友还是会在这里听的。然后他在版上写了一首诗。昔日重来那枚青涩的橄榄果是否会有些回甘的余味那部没有结局的小说是否能续写未尽的章回那首填了半阕的词是否躺在日记里依然憔悴那句没有说出口的话是否再没了说出口的机会昨夜淋湿我梦境的是你的泪而我却想不起你的名字忘记了你是谁在那个学期涓常常来找林凡玩。宿舍里的哥们问林凡什么时候找到女朋友了啊。林凡笑着说还不错吧,心里却知道不是。他依然想念着婷,无法完全忘记婷。即使在写下那首诗以后,他仍然知道,自己不去要求婷的爱,可还是爱着婷的。现在只是不想再卷入迷乱中,他不想再要天翻地覆,自己的病虽然好了,可仍旧没有恢复过来,他也不想再病一场,无论对婷,还是对涓。他要的是平静,平静,还是平静。可自己从来没有和涓说起过婷的事,他已经不会再向谁暴露自己的忧伤了。涓总拉着自己看电影、看画展、或就是随便转转。自己偶尔也礼尚往来,因为和涓在一起林凡倒十分开心,涓和BBS没有关系,和那个充满了伤心故事的BBS没有任何关系。甚至有时候涓说哎呀呀,你头发怎么这么长,然后押着自己去理发,林凡也不反感,虽然林凡向来讨厌别人指教自己的生活。从涓的身上自己能看到那无忧无虑的青春气息,单纯的思维方式和澄澈如水的心。自己同样有过的青春气息,思维方式和那样的心。可是,只是曾经有过,自己已经永远没有了。然而自己是否爱着涓呢,林凡自己也说不清楚。经历太多,林凡一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了。自己有过两次冲动,可是都没有结果。因此林凡是那么不相信自己偶尔涌上心头的冲动,在冲动来临的时候总是以一个冷笑化解之:你难道忘了看了婷的信以后的冲动吗?林凡也不敢相信涓。涓说的那些话婷也说过,或许说得更动听,可是那没有丝毫的意义。涓对自己的欣赏、信赖甚至是眷念婷也许也有过,可是这说明不了任何东西,即便是眷恋,那也只是一时的,稍纵即逝的。自己曾经说过要给自己一份完整而美好的爱情,可是自己恐怕是永远得不到了。美好或许还有可能,完整是永远不可能的了。过去教给了自己许多,而自己总是要生活在过去中,永远要受着过去的影响,自己永远不会再一往无前,义无反顾地信任谁了,不敢信任涓,同样不敢信任自己。因此那爱情总是要有些残缺的。想起来自己那时候想过一种崭新的生活是多么可笑啊,自己永远不可能过一种真正的新生活,和过去断绝一切关系的新生活。过去如同幽灵无时无刻都会出现在自己周围。实际上,经过了对丹的冲动,自己的爱情就不可能完整了,自己不也是因为对丹的冲动而始终怀疑自己对婷的感情吗,直到失去时自己才真正明白过来。也许也只有最早对丹的感情才是毫无顾虑,丝毫不患得患失的,虽然那时候不知道付出,不懂得爱情。那年的冬天,林凡看到了赫尔曼·黑塞的《格特露德》。林凡记得村上春树在《挪威的森林》的后记里提到菲茨杰拉德的《了不起的盖茨比》是他的私淑。林凡喜欢私淑这个词,他现在也找到了自己的私淑,这篇《格特露德》。那里面的故事和林凡太象了,库恩也曾经有一个朋友摩特和一个心爱的女孩格特露德,也曾和格特露德彼此默契,曾以为只要伸出手就能抓住自己的幸福,却也一样不敢破坏宁静的春天。库恩也是不懂得如何和女人交往,象对待朋友一样对待女人。格特露德也是一开始并不喜欢摩特,而最后终于相爱了。库恩也曾觉得他们不会幸福,可最后同样领悟没有权力干涉别人的命运,即便干涉也毫无用处。书中摩特和格特露德结婚后吵来吵去,而现实中婷和吴健分手了。直到现在林凡也不知因为什么两个人分手,可是似乎自己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了。喜欢的原因不仅仅是故事的一样,更因为其中的人生观,仿佛是林凡寻找了多年似的。其中的那些话语至今仍然深深印在林凡的心中:“我一生中最不幸的日子比所有比较快活的日子更难割爱”;“人生一世就在于接受不可逆转的事情,无论好坏,都去饱尝一番滋味”;“我无从区分欢乐与痛苦,这两者彼此相同,都使人痛苦,又都使人欢乐。不论我的内心是苦是乐,我的力却是超脱在上,平静宁和地旁观着,它知道光明和黑暗是同出一源的,烦恼与平和是同一伟大音乐的节奏、力度和组成部分”;“痛苦和欢乐同出一源,它们是同一种力的两种运动,是同一首音乐的两个部分,各自都是美的和必不可少的。我想抛弃和摆脱的只是软弱和不自由”;“为她而忍受痛苦,把芒刺更深地扎进伤口去,竟比远远地逃离她,逃离我的真实生活,去过幽灵般的昏黑日子好”,“树让人人都能看到它们的蓓蕾、花朵与疤痕,不论这对它们意味着苦还是乐,它们都抱有强烈的生的意愿。那些一日生的飞虫,纷飞着扑向死亡。每种生命都有它的光彩,有它的美。我于瞬间内看到了这些,我懂得了,我连声称善,我也称善自己的生活与烦恼”。林凡也连声称善,称善自己得到的这种新的人生观。他终于意识到,痛苦并不可怕,人生所追求的也不只是欢乐。人生追求的应该是一种力,一种超脱于苦和乐之上的力,或者可以叫平常心,或者可以叫作生活和生命本身,或者就是库恩所说的强烈的生的意愿。一个人无法更改不可逆转的命运,但他可以平静地面对这不可逆转的命运,可以坦然地对待痛苦和快乐。那段时间里,林凡反复读着这篇《格特露德》,从中获取一种心理的平静。只是,心理平静了,对未来他仍然充满着疑惑,对自己和他人仍然充满着不信任。他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他才能摆脱这种疑惑和不信任林凡寒假回家前的那个晚上,涓又来找林凡。宿舍里的人都已回家了,林凡正用电话联在网上。林凡和涓提到过BBS,但涓从来没玩过。于是林凡便教涓玩BBS,并让她看自己的文章。自己则靠着墙壁横坐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他看着涓的面庞,又想起自己那时候在火车上也是这样看着她的侧影的。涓突然抬起头看了看林凡,然后两个人又都笑了一下,如那次火车上一样。涓离开了计算机,也学着林凡的样子,坐到床上,坐到林凡的旁边。林凡说:嗯,不看了,我写得怎么样啊。看不懂,看不懂。涓摇着头说。你的东西怎么都那么哲啊。简单的东西都让你给说复杂了。林凡说:是因为你还太单纯,没有看到事物的复杂性。涓哼了一声,林凡又补上了一句:不过,我是多希望你能够永远这样下去啊。涓动了动身子,很自然地将头靠上了林凡的肩膀。林凡想拒绝这种颇有些亲密的行为,然而终于没有动。涓拖过林凡的手说:来,我给你看看手相。林凡说看吧看吧,你能看出什么来。涓突然间叫起来:哇,你是个大花心啊,感情线这么乱。林凡被逗乐了,说原来这么多事是命中注定的啊。两个人就这么说着,时间过得很快。林凡心里却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自己究竟爱不爱涓呢,自己该如何对待涓呢。涓说,我走了,你还要坐火车,早点歇着吧。林凡点了点头,穿好外套,准备送涓回去。涓从包里拿出条围巾说送你的,看你总缩着脖子。林凡笑着说谢啦,随手将围巾往脖子上一围。涓说:真难看真难看,我来给你围。林凡却一侧身,躲过了涓。走在清华的中央大道上,林凡看着那夜的月亮无比澄澈。林凡想涓也就是几年前的自己,同样拥有和这月光一样纯洁的心。可自己没有了。他突然间又想起自己给纪文办完离婚后纪文给自己回信中的话:“看到过一句话说人生就象编程序,错犯得越早,问题越大,修改的代价也越大。原来很喜欢,现在却在想人生并不象编程序,有时候犯下了错,多大的代价也修改不了了。”他是在感慨自己和刘菲的婚姻吧,可是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错过之后,这几年步步是错,永远无法修复,多大的代价也无法修复。涓呢,是否也会象自己一样,如果自己不能爱她,如果她的第一次爱情也如自己一样灰飞烟灭,是否也会在几年后的某一天,也有和自己一样的感慨呢。林凡对涓说:我给你唱首歌吧。涓说,哈,你还会唱歌啊。于是林凡又轻轻地哼起那首在心底哼唱了无数次的《没有想法》。你别为我呐喊别为我哭别让我明亮的眼睛模糊你别给我幸福别给我苦别让我知道了回家的路世界是怎样大我也很清楚但我已不能在乎你别让我看得清你的眉目听得清你随意里刻意的倾诉你别用你长长的长发挥舞纠缠我纠缠已久的关注你的目光我想我也该清楚但我已不能在乎不能在乎啊你的容颜誓言和眷恋为谁永远不能在乎啊我的昨天那天真的笑容会不会变喔...是我已疲倦了吗是我已厌倦了吗抓紧我的手我不说话你听不听得到我的回答是我想离开了吗是我想放开了吗沉默的我怎么告诉你其实我没有想法你的目光我想我也很清楚但我已不能在乎世界是怎样大我也很清楚反正我已不在乎涓笑道:唱得真难听,不过不是对我唱的吧,我可是短发。林凡唱起这首歌,鼻子总是会发酸,心中总是会回到那个夏天,那个大雨滂沱的夏天。可是这忧郁一下子被涓的笑声冲破,自己也笑了起来,摇摇头心里说这个不可救药的乐观主义者啊。然后涓不笑了,说: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有许多事,虽然我从来没问过。你是不是不再相信爱情了呢。其实,我也常想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永恒,有没有天长地久,有没有那么美丽的爱情。也许,也许爱一次就够了吧,管什么将来呢。不,你错了。林凡说,我相信,我相信有那么一种爱情,那么一种可以地老天荒的爱情。只是我现在没有信心,没有信心能得到它。我对自己没有信心,对别人也没有信心。或许我转眼就变,或许是别人转眼就变。可是我还是想等,等一种不会再变的东西。我只是在等待,等待着有一天我能有这样的信心,有一个女孩能让我有这样的信心。送走涓回到宿舍,时间还早。林凡躲进被窝里看书。他翻起了前几天在书店买的那本书,扉页上印着“忧郁于我是种太过容易的事”,而封底印着一首诗:有一种天空,喜欢接近阴霾有一种生活,不知是否存在有一种希望,注定走向毁灭有一种死亡,渐渐被人期待有一种心境,分辨不清好坏有一种爱情,不再渴望表白有一种眼泪,只能流向心底有一种悲伤,从不表现出来这本书里面文章和诗并不好,充满着林凡所厌恶的矫情的气息。可是林凡喜欢扉页上的这句话,喜欢封底的这首诗。林凡读着这首诗,总是会想起这几年的岁月。那些少年的情怀,都永远地留在昨日了。即便再回想起来,再在记忆中浮现出来时,也会带上一种梦幻的色彩,那是一种青春期的梦幻,是那一生中最美好年华特有的色彩。青春,青春总是那本太仓促的书,不也正象手中的这本书,三年最美好的时光,不也就象从扉页到封底这样匆匆地翻过,太过匆匆,太过匆匆。电话铃声响起来,是涓。她只说了一句话,简简单单的六个字:“我和你一起等。”这是个自传体故事。其中的事件和人物真假参半,虽然其中的感情、感受和感觉十之八九是自己的经历和体验。之所以贴在这个版是因为写这篇东西的冲动源于去年年底在本版看到的wenny的一篇文章(参见#282),文章里写道:“年少时的无比纯洁和无比专一的心怎么能回复!我深深的哀悼我的曾经纯洁的心!”其实这篇东西的(1)(2)在去年年底时就在这个版上贴过,只是后来自己忙,没有续下去,就自己删了。今年三月关站的时候又碰上自己闲,无聊之余又翻出来写,写了一半先贴在了书山BBS。感谢alica和stephen转贴过来。这两天趁五一放假,把它写完。因为自己又要忙,再拖真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去了。之所以说是故事而不是所谓自传体小说,是因为自己没有把它当小说写,没有追求细节的斟酌和人物的刻画。因此这两方面都有些线条化和概念化。大多数文字应该算是一种回忆,一种缅怀,一种印象,一种自言自语。这里也是将七年里发生的事情压缩在了两年半来写,因此很多地方也许显得突兀和不自然,也肯定有破绽和不合理之处,大家就多包涵吧。前几天碰到一个七年前一起打工的人,一起喝酒时,他发了句感慨:“都快30的人了!”听得我心里一惊。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刚刚上研究生,而我是一个18岁的毛头少年。从18岁到25岁,这七年岂不正是一生中最美好最瑰丽的青春时光。故事里说三年,其实我想说的是我的这七年。再过两个月,就是我大学毕业五年了,再过四个月,就是我踏进清华园十年了。十年也就这么一晃便过去了。就把这篇东西作为我最美好年华的纪念吧。再过一个月,也是我上BBS三年了。也把这东西作为我现在淡出BBS时对网上岁月的一份纪念吧。毕竟我在网上经历很多,这里给我留下了太多的回忆。也给所有和我一样,觉得“青春的花开花谢让我疲惫却不后悔,四季的雨飞雪飞让我心醉却不堪憔悴”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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