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

防患于未然

我可能生病了。于是，我喝下一听冰啤酒。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是中暑还是其他。病急乱投医，年纪越大，越容易乱来。不过，下午一直飘着雨，屋子里也有空调，中暑之说尚不成立。那我是不是感冒了？不是说，一切的不知原委，都可以怪罪于感冒？如同一切的不知病因，都可以强加于喝酒。

也许，我真的感冒了。四肢酸软，直淌虚汗，眼冒金星，迷迷糊糊。活了一大把岁数，早就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了如指掌。已经戒了酒，只在家中偷偷品尝一些，白天却是滴酒不沾。如此看来，应当是吹空调过犹不及所致。内外温差大，衰老的身体有些应接不暇了。

很久不曾吃药，只靠意志力战斗。老爹说过，伤要养，病要挣。言下之意便是跟大夫们说的一样，多出汗、排排毒，病毒自然除。多年实践，的确有些奇效。每次感冒时，打打球、出出汗，不知不觉就会恢复如常。都说听人劝、吃饱饭，过来人的经验确有道理。

第一次被记住的感冒，是在初中。一个寒风刺骨的冬天。依稀记得操场结了冰，一群不知所谓的孩子溜冰玩耍，摔倒多次，爬起来继续嬉戏。那时候穿的棉裤，应该出自外婆之手，厚厚的，摔倒了，却并不觉得疼。第二天，母亲早早做好了荷包蛋，却不见我起来，一抹额头，烧得一塌糊涂。当然，我睡得人事不省，反而省了去医院的麻烦。只记得那天做了许多梦，其中一些后来经常重现。那次开始，我以为感冒就是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

也许是那次没有及时治疗，落下了病根。以后每个冬天，我基本都要来一次不大不小的感冒。在病毒来袭前的那几日，我一定会是四肢无力、虚汗淋漓。一旦出现这种状况，其实我还是比较开心。又可以不顾一切，睡它个昏天暗地，管他什么上学功课。就想赖在床上，做着乱七八糟的梦，等着吃母亲的揪面片。那时候起，只要我有不舒服，一定会怀念那一碗我永远学不会的面片。

随着年龄渐长，身体却弱了起来。原本只有冬天才来光顾的感冒，夏天也会过来凑个热闹。夏天里的感冒，真的不好分辨是不是中暑。同样的昏昏沉沉，云里雾里。那年洛阳实习，一场感冒，足足睡了两天。依稀记得长满爬山虎的围墙，还有草坪里嬉戏的儿郎。仿佛打了点滴，平身第一次输液，一个人，在一间狭小的房间。从此，痛恨点滴，哪怕病得多么痛苦不堪，也不输液，因为害怕孤独。

没想到，最痛苦的还在后头。也许真的如同他们讲的积劳成疾，晚睡晚起的确不可持久。大四考研，以为十拿九稳。图书馆里，做数学题做到开怀大笑，对面的女孩还以为我动了凡念。我去打水，她却悄悄跟了很久。谁料遇到一块榆木疙瘩，擦肩而过，无动于衷。心有所属，就连美女当前也会坐怀不乱。

估计是题海战术伤身，一日晚自习尚未结束，我便眼冒金星，四肢无力。头一回早早回了宿舍躺下。屋里无人，狭小的房间里，我很孤独。是的，生病之人都会如此。一觉醒来，似有好转，继续战斗。晚间有门考试，忘了科目，只记得大教室里突然停电，我却趁乱睡了一觉。醒来考试，糊里糊涂答卷，不知所云。早早回到宿舍，草草睡去。从那天起，连续一周浑浑噩噩。

考研当日，依旧四肢无力。熟悉的数学公式却死活想不起来，英语只能凭感觉猜测。专业课答卷，睡了一觉，还好没有放弃。终于考完，也不知怎么回的宿舍。又是一周昏睡。寒假临近，舍友纷纷返回家乡。狭小的宿舍里，只剩我一人，我很孤独，也很害怕。校医院里的药早就吃完，春节前夕，我却依然卧床不起。被子捂得严严实实，一旦掀开，咳嗽不止。我当时想，这肯定不是感冒。

那时没有手机，宿舍里却有电话。记得非常清楚，学校工作人员打来电话，晚上领导慰问春节留守学生、我似乎答应，似乎没有接通，只是不停咳嗽。不知是不是半夜，电话再次响起。也不知老爸从哪里打来电话，只说一句：回家过年，不管多晚，我们等你。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我裹上两层大衣，抱着一咳嗽就疼痛不及的胸腔，冲入寒风之中。不辨方向，迷迷糊糊，寒风吹来，咳嗽不止。走一步、停三步，沿着南门出去，钻过桥洞，路过邮局。远处一盏孤灯分外温暖，一个大大的“药”字异常可爱。好像是位扎着马尾的白大褂，一句“提前拜年”，却引来我不停咳嗽。无需多言，帮我准备了阿莫西林胶囊，当场吃下，咳嗽似乎不再肆虐。

又睡一宿，头已不再眩晕，咳嗽频率也放缓不少。也许，真的不是感冒，只是肺炎或者感染之流，反正阿莫西林非常好用。那天除夕，我简单收拾行囊，直接去了火车站。还好，买到一张硬座车票。第一次在火车上吃饺子。回家后，依然睡了很久。但是，终于吃到了母亲的面片，终于做了儿时没有做完的梦。

从那时候起，便记住了阿莫西林。但凡以为得了感冒，其他药物统统拒绝，唯有几片不对其症的小药片，才能帮我驱赶病毒。也许，战胜感冒的，真的不是所谓药物，而是自己强大的心理。如同老爹所说，伤要养，病要挣。治好感冒的，从来都是自我意志。

不知不觉，两听瓶酒下肚，脑袋却越来越发清醒。难道以毒攻毒生了效果，负负得正便没了头痛？谁知道呢。可惜没来得及去买阿莫西林，母亲也再也没法帮我做面片。不过屋子很大，身边的家人都在左右。我不孤独，也不再害怕。

如果就这么睡它几天，是不是可以继续去做小时候的梦？也许会吧，要不然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