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刑警队的电话后,单天河变的很紧张。为什么要我去警局?是他出卖我了?如果东窗事发我该怎么办……
(1)
“警官,之前做笔录的时候我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
“嗯,还有些细节需要再确定一下。”负责接待的小警察只简单解释了下。
小警察在前面自顾自地走,单天河脚步越来越沉重,心里七上八下。
“啊!我可怜的孩子啊!你不说带我去海南吗!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你让我可怎么活啊!”
一个中年妇女拦住要推去法医解剖室的推车,整个上半身趴在车上。路过的时候,单天河看到了那张刻在心底的脸,他顿时脸色铁青。
“走啊!”小警察在走廊拐弯处才发现他竟停在那。
“哎,来了。”抬腿仓促而走,单天河不敢停留。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与一句句回忆让他心里难受,浑身发冷,头直冒汗。
见单天河脸色很差,小警察宽慰他。
“头一次见吧?”
“嗯?嗯。”
“人都死了,别害怕。我第一回见尸体,吐了两天呢。”
单天河没有回答,小警察也没在意,自顾自说着。
“说起来也挺可怜,这男的单亲,听说刚要提升,还没来得及升官呢,人就没了……”
单天河回头望去,推车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那妇女趴坐在地上,久久不起。她眼角的皱纹里夹着眼泪,鬓角的头发似乎正在疯狂地漂白。
“到了。”小警察推开门,用眼神示意单天河进去。
(2)
“你先在这等会啊,我师傅那边的审讯还没结束呢。我去给你倒杯水。”小警察转头走了,审讯室里只剩下单天河。
“周队在哪?尸体初检报告出来了,我给他送过去。”
“第三审讯室,肇事逃逸的人可真是丧尽天良。我看那妈妈也不一定能独活了。”
“可不是么!听说从生孩子的时候查出来孩子有先天病,她老公要把孩子扔了,她不同意。后来离婚了,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
听到门外的警察说的话,单天河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也是个可怜人。年轻时候死了丈夫,怕再嫁夫家对儿子不好,一直与困苦对抗,坚持把他养大。
他想起了初到城里上学的时候,总是受那里的小恶霸欺负,他哭着跑回家跟母亲说不想再读书了。有一次母亲送他回学校,又遇恶霸,瘦弱的母亲拿起一把刀就要跟他拼命,吓得小恶霸从此绕道。
可惜,母亲还没来得及跟他享福,就长眠地下。
走廊里的哭声若有似无,单天河心像有猫在抓。
(3)
“师傅,单天河来了有一会了。”小警察端着一杯水,在门口招呼着。
“那你送杜恩过去,我去见见他。”走前不忘朝杜恩点头笑笑。
忙收起情绪,单天河正了正椅子。
“你好,我是负责这个案子的刑警,我姓周,周景林。”
“周警官,你好。我看见的情况在之前的笔录里都说过了,我想我帮不上什么忙了。”
“没关系,我只是想跟你再聊一聊。”周景林看着单天河,他胳膊肘支在桌子上,两手交叉,正襟危坐,然而衣角有些颤抖。他一定隐瞒了!
“那段路不太好跑,是吧?”
“嗯,有三个连续急转弯。”
“昨天下雨,路很滑。你怎么发现的他又能及时停下的?”
“我开车一向很慢。”
“哦。之前你的号码拨打过急救电话,为什么没说话就挂了?”
“太害怕了,紧张到说不出来话。”
“接警到现场的时候,我看你说话还挺有条不紊的。当时,你为什么把他翻到马路边去了?”
“嗯……”单天河想了想当时的场景,又赶紧反驳。“我没有。他被轧过两次,肉都掉下来了,根本没法翻动。我没翻动他!”
“哦?你怎么知道他被轧过两次?你分明撒了谎!”
(4)
“说说吧。”周景林把材料放在桌子上,敲敲桌子示意小徒弟准备记录。
“我……我也很后悔啊!那天晚上下着雨,路很滑,车开到第三个拐弯突然打了滑。我没看见他是从哪出来的呀!只听见砰的一声……”单天河捂住双眼,想把眼泪揉回去。复又双手抱头,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恢复平静。
“为什么轧了两次?”
“我刚撞上他,对面就开过来一辆车。我想自首报警的!可那个车主说……”
“他说了什么?”情绪已然崩溃,周景林开始引导单天河。
“他说,他说……”单天河陷入回忆。
“我什么也没说!”隔壁屋子里的杜恩突然从椅子上弹起,他猛地拍打着能够看到审讯室内部的单面镜。
“杜恩,控制下你的情绪!”警察把他按坐在凳子上。
“有那个人么?”周警官拿出一沓照片,让单天河指认。
“是他。”单天河看到第三张,把照片拿了出来,正是杜恩。
(5)
“单天河已经交代了,你还不准备坦白从宽?”
迷局被撬开了一个豁口,很快就会有答案。
周景林双臂检查抱在胸前,翘着的二郎腿隔一会儿就抖上几抖。
“你有证据么?他的片面之词,不足为信。”杜恩已经恢复了冷静。他把整件事在脑海中盘算了一遍,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道德谴责。
“周队!尸检报告出来了……”赵法医带着报告附在周景林耳边说。
“什么?”满脸震惊,周景林一双吃惊的眼睛看向法医,得到的却是点头肯定。
“说说你跟死者吧。”周景林现场表演了一次变脸,震惊被平静代替,整件事情他已了然。
“没什么可说的,就是同事。”明显的抗拒。
“你把他赶下车,又为什么开回去了?”这一点周景林一直没有想明白。
“那时候我后悔了。”杜恩右手不断抠着左手手指。“我们两个要晋升一个,这事儿大家都知道,如果公平竞争,什么结果我都认,可他背后给领导送礼,还跟同事说我坏话。我可是拿他当朋友啊!他却把我当傻瓜!我把他扔在路上往前开了几分钟,就后悔了,我开车回去是想找他。”
“那为什么又唆使他再次撞呢?”手指向审讯室里的单天河。
“那一瞬间觉得他的报应来了,老天都要惩罚他啊!”紧紧捏住桌子的一边,由于用力,杜恩的手指出现了一条红与白的分割线。
“你约他去喝的酒?”周景林用手指继续敲着桌面,哒,哒。
“不是,是他约的我。我知道他是那样的人,没法跟他做朋友了,所以最近我都刻意疏远他。可那天晚上,他说要为他的行为跟我道歉,就约我去那个酒吧。”
“所以,你就准备了安眠药。”周景林说出了他的猜测。
“安眠药?”头不自觉向前伸去,嘴张得老大。
“不是么?”
“我不知道什么安眠药。因为我开了车,不能喝酒,我俩就叫了两杯冰水。可他一直没有道歉的意思,所以我喝了两口就走了。”
“监控显示他可是上了你的车,而你也没有拒绝!”周景林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脑海中快速推演剧情。
“是他追出来,让我送他一段!”
“周队,酒吧监控有新发现。”一警察敲门进来。
(6)
酒吧,闪烁的灯光,迷离的音乐,群魔乱舞的男女。
“来杯明天。”一身朋克风,周景林像一只变色虎快速融入这个场子。
看了下周景林,调酒小妹露出一丝嘲笑。明天这酒烈到让人醉到不省人事,错过明天。
可周景林一口干了,把杯子再次放到台上,又叫了一杯。
“你在这干多久了?”等酒的功夫,周景林问她。
“三年。”调好的酒放在吧台上,小妹用余光偷瞄周景林。她还没见过喝完第二杯明天还不倒的。
依旧是干了,杯子又啪地放到台上,示意小妹再来一杯。
“跟你打听个事儿!”
“啥事?”调酒小妹手里猛摇着酒,有些心不在焉。如果酒不是出自她手,她一定会怀疑这里卖的是假酒。怎么可能一点醉态都没有呢!
“你见过他俩么?”拿出杜恩和死者生前的照片,周景林指指照片上的脸。
“他俩呀,见过,我记得。”酒已经调好,被小妹轻轻放在吧台上。
“酒吧里来往人这么多,你怎么能记住他俩呢?”无视小妹惊讶的眼神,周景林再次举杯,但他没干,只是喝了一口。
“因为他俩是gay啊!”
“你怎么知道?”把酒杯放下,周景林开始了习惯性的用手指敲桌子。
“那人给了我一片药,让我放进另外一个人的杯子里,说是为了更好的性生活呢!”
“是他给的?”周景林指指照片上的人像。
“不是,是他。”小妹却指向另外一张,上面清晰地印着死者的脸。
(7)
在脑海中重现整个场景,周景林突然浑身发冷。他把警车开得如同超低空驾驶的飞机,直奔警局技术科。
“把酒吧视频调出来,我再看一下。”
画面一幕幕转换,周景林看见真的是死者给了调酒小妹一粒小药片。可在喝之前,杜恩偷偷跟死者调换了杯。
噔噔噔地冲下楼,他希望这起案件中至少有一个人是清白的。
“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跟死者调换杯子?”双手按住桌子,周景林努力把上涌的情绪压下。
“我从小就这毛病,总觉得别人的比我的好喝。”杜恩没有撒谎,他眼睛里透着一股真挚的光。
突然很失望,周景林差点歪倒。他缓缓走出审讯室,留下愣愣的杜恩。
“师傅,那这个案子怎么结啊?”小徒弟的脸揪成包子。
“你就如实地写。”
结案后,张嘉华的母亲收到一个匿名的快递,里面放着两张价值不菲的票。一张20万的支票,另一张是去海南的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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