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调整光圈大小，设置快门速度，光感度提高……”像是小学生背乘法口诀一样，相机在叶思哲的手里像个魔方一样有条不紊被摆弄着。
“叶思哲你好了没！”坐在对面的女生却显得有些不耐烦，嘟着嘴气鼓鼓地一头趴在桌子上。
“咔！” 一声快门声闪过伴随着某人得意的笑。
“不错不错，程诗佳第725张表情包。”叶思哲不等对面的女生发作，抱着怀里的相机拔腿跑去。
“叶！思！哲！”程诗佳无奈地看着叶思哲的背影，却也没有追出去，反正，叶思哲五分钟后一定会回来。
“等我回来给你拍出第一千张的照片一定是最好的！”
“所以说我们只拍一千吗？”
“嘻嘻，给你拍一万的话难度大了点，不过我尽力咯。”
“原来，一千是那么容易接近的数字啊。”在叶思哲没有回来后的那几年，，程诗佳总是这么想起。
02
认识叶思哲以前，和大多数女孩一样，程诗佳看来，拍照是件看起来复杂又得心应手的事，手机里几十款app，磨皮美白化妆搞怪加滤镜，在大多数男孩还对某款拍照APP疑惑的时候，程诗佳的小圈子已经做到能给运营商最专业的评论和意见。
“总之没有做不到、没有想不到，只有不努力的女孩。” 这是L大学里女生们信奉的真理
直到某一天，在图书馆某张书桌的尽头， 程诗佳看见了那个被书群摆满四周，手里不断地摆弄着手里的单反的人，一边在嘴里念念有词道调 “整光圈大小，设置快门速度，光感度也要调整……”
“叶......叶思哲！？”
程诗佳不认识叶思哲，但她知道在同一个系里有一位玩世不恭出名的大神，作为辅导员助理的她听到沈姐说最多的大概是今天这个活宝犯了什么事，明天又逃了什么课，按沈姐的话来说，叶思哲把“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理念发挥到了极致。
此刻，这个传闻静静地坐在图书馆的角落里，周围散落着一本又一本摄影的书籍，下午的阳光均匀地铺在他的侧脸上，手里抱着一台单反却又全神贯注的样子，嗯，蛮吸引人的。
“哎，鬼啦！”程诗佳拍了拍自己的脑子，“我都在想些什么啊？”
“嘘！”叶思哲抬头轻轻地说道，“同学可以帮我把那本人像摄影大全拿过来吗？对，就是左手书架第一列第三排。”
程诗佳点了点头，转身过去翻找。“恩……第一列第三排，哎，找到啦！好重。”
程诗佳垫了垫脚，努力地想把书抽出来，“咔！”突然其来的快门声闪过，叶思哲得意地看着自己拍下的杰作。
“咦，第一张还是很成功的，哈哈哈，同学可以让我保留这张照片吗？还有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叶思哲挠挠头不好意思问道。
“这是就你勾搭女生的套路吗？同学。”程诗佳没好气道。
“被你看出来了。”叶思哲站起身举起了手，“不过，这个套路和刚刚的拍照一样，你是第一个哦。初次见面，我叫……叶思哲，思哲哲思哲的思哲。”
“程诗佳，诗情画意，北有佳人的诗佳。”程诗佳也伸出了手。
这是程诗佳和叶思哲的手第一次握在一起，那天的夕阳的阳光正好，淡淡黄金色的光里两道影的重合在一起。
03
程诗佳很讨厌叶思哲，是那种恨不得每次见到他把他丢进湖里的冲动。现在，程诗佳总有一种莫名为人母的感觉，不过叶思哲可不是一个“乖宝宝”。
“诗佳，我好像又把自己锁在办公室了哈哈哈。”“诗佳，你说我吃饭忘了带钱老板知道了会不会杀了我。”“诗佳，期末那门德语选修我们是同一个老师吧，嘿嘿……”
两年来，叶思哲总能让这个“妈”操碎了心，但同时。叶思哲又总有办法让程诗佳选择原谅他。
“诗佳，您老吃的还满意不？”看着满满一桌的黑森林、提拉米苏、榴莲千层、黑色星期三、草莓大福......被程诗佳消灭殆尽，叶思哲总是一度怀疑爱吃甜食还不会胖的女生是不是心和胃口一样大。
“每次你请我吃东西不是想让我原谅你就是找我帮忙，这次是什么情况？”程诗佳往咖啡里加了块糖，慢悠悠地搅动着，她知道只有这种时候叶思哲才是最老实的。
“我想给你拍照。”
“嗯？”停下手里的动作，程诗佳有点不敢相信叶思哲会这么认真地请求她。耳边有些发烫，程诗佳努力平静下说：“上一次给我拍照是两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吧，而且从那以后你就放弃了摄影不是吗？”
“怎么说呢？我答应给小薇同学拍最美写真，不过在那之前需要有人给我的理论做实际参考。”
小薇，程诗佳一直听过的名字，大概是叶思哲追求蛮久的女孩了吧。总之每当叶思哲想到什么新花样的时候，总找程诗佳做预先实验。
“这家石锅鱼怎么样？”“我觉得还行吧。”“哈哈，那应该她会喜欢。”“……我说你连吃两天不腻吗？”虽然有种被当试验品的感觉在一般女孩看来很恼火，不过程诗佳确实在某种程度上胃口和心一般大。“哼，吃穷你！不过叶思哲每次推荐的东西确实蛮合心意的。”
甚至有的时候，程诗佳也会故意点一些叶思哲讨厌的食材，“今天我们吃萝卜吧！”“……你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萝卜了。”“但有的时候女生也不喜欢挑食的男生哦，我觉得你是时候克服一下了。”
“黑森林好还是榴莲千层好？”“拜托，女生对甜品的口味差别蛮大的！”“我觉得你们蛮类似的重口味。”“……榴莲千层！”尽管对恶臭的榴莲无感，叶思哲还是听了程诗佳的建议。
“嘿！嘿！诗佳妈妈，帮不帮我呀？”叶思哲晃了晃眼前的勺子打断了程诗佳的回忆。
“那我还要两份榴莲蛋糕！”
04
“诗佳，在台阶那坐着，恩对，眼睛看着我。”坐在下方的叶思哲指点地不亦乐乎，程诗佳要做的就是不断地配合再配合。
有人说过，时间不过转眼即逝，在程诗佳看来，时间的速度也跑不过叶思哲快门的速度。
小半年这么过去，已经忘了这是程诗佳和叶思哲的第几次约拍了。
在这些个日子里，程诗佳的周六都被叶思哲无赖式地霸占着。
校园的角落，城市的中心，大街小巷，山野海滩……叶思哲带着程诗佳走遍了这个城市还有周边。
程诗佳也不知道叶思哲哪来这么大的精力，每一次的拍照都卯足了劲，不同的场景不同的主题顺带这个城市里不同的小吃不同的风景。
叶思哲带着程诗佳在这个城市里，一直在探索不同的新世界，唯一不变的大概是叶思哲的镜头里的女主，一个她，一个那个叫做小薇的女孩。
“这是第几张照片了？”每个周末的晚上，在收到叶思哲发来的成果时程诗佳总会问一句。
程诗佳不明白的是，每一次的约拍按叶思哲的标准，总能拍出上千张照片，但叶思哲却只交给程诗佳不到一二十张。
程诗佳曾经问过叶思哲为什么，叶思哲回答却总是支支吾吾。
“额，相信我诗佳，如果你看见剩下的九百九十张照片全是你的表情包的话，我一定会死的很惨。”
“那你抓了我这么大的把柄确实要小心点哦～”程诗佳举了举拳头威胁道。
从那以后，叶思哲发现，程诗佳成了一个无所畏惧镜头的女子，镜头下，是那个女孩最搞怪最开心的笑容。
05
“这是你的第725张照片，这一次凑个整，给你发到第750张吧。”夜里，程诗佳正在接收叶思哲发过来的文件看见了留言。
“按您每次一千取二十的比例，我大概想象的到七百五十张的背后是上万表情包的代价吧。”程诗佳一边敷着面膜一边回复道。
她并不着急叶思哲的回复，这一会他应该还在整理那个小薇同学的照片。
叶思哲总是这样，周六带着程诗佳各地去做实验，周末又带个自己心仪的女生去拍正式的作品。晚上又分别打包。
程诗佳有时和叶思哲聊起来，说按他这样“脚踩两条船”下去，在古代估计是要和他一起浸猪笼的。
“什么？？浸猪笼？？有你这么幸福的猪吗？”看着眼前被消灭殆尽的五花肉鸡软骨烤馒头……叶思哲心里暗叹到。
滴！程诗佳瞧了一眼消息回复。
“哈哈，这样和小薇那的数量就保持一致了，等我给小薇发满一千张的时候，我就告诉她，我喜欢她，你帮我好好记着数啊。”
屏幕的光慢慢暗淡下去，程诗佳看着手机，照片里阳光正好，表情到位，那个笑起来甜甜的女孩是程诗佳，但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地陌生？
06
叶思哲最近开始苦恼了，还是同样的光同样的影子，同样的模特同样的摄影师。
镜头下的程诗佳开始变得不太一样，像是照片里的程诗佳没有了生命一般，没有了活力，或者说，他们之间的默契似乎变少了。
“第761张，最近你发过来的照片好像更少了，看起来你的一千目标要等很久啦。”程诗佳发来了留言。
“大概，我的镜头告诉我，是时候应该换一些新鲜题材了。”叶思哲答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换个模特试试看？”
指甲在屏幕前停留，叶思哲陷入了沉思。“鬼啦，换了你我哪找这么任劳任怨陪吃陪拍的模特！”
叶思哲感觉到了程诗佳似乎对于他们拍照这件事的疲惫，但不知道该怎么去打消程诗佳这个糟糕的念头。
“我睡觉啦～”许久，程诗佳回复道。
07
程诗佳再也没有答应叶思哲的约拍，从一开始的各种理由搪塞到后来的沉默。程诗佳可能也搞不懂在回避些什么。
叶思哲后来也渐渐地不再找诗佳，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去，时间好像把两个人之间的联系都冲淡了许多。
程诗佳偶尔也会翻翻叶思哲留给她的相册，显示的数字停留在726再也没有跳动过。想起来曾经读到过：
照片这种东西不过是生命的碎壳，纷纷的岁月已过去，瓜子仁一粒粒咽了下去，滋味各人知道，留给大家看的唯有那狼藉的黑白的瓜子壳儿。
程诗佳不觉得那是瓜子壳儿，那分明是黑森林的巧克力末儿、石锅鱼的汤底儿、恩还有榴莲蛋糕的余味，以及叶思哲的快门声……
“哎，鬼啦，又瞎想什么。”程诗佳摇了摇头。
“文件过大无法放入回收站，是否直接粉碎？”这一次不是叶思哲的留言，而是这台老式联想在向程诗佳发出最后的询问。
一、二、三、四……直到最后一个数字显示清理干净。程诗佳轻声说了句“还没到一千，真慢。”
“我睡觉啦，晚安。”
“嗯嗯，好好睡。”
08
时间的速度总算跑过了叶思哲的快门速，转眼来到了盛夏，夏日里的食欲是能让吃货们无条件聚在一起的良剂。
在大排档里的两人对着三斤的小龙虾大快朵颐。麻辣的虾肉配着冰啤酒，是夏季夜宵的标配。
“所以……后来那个叫的叶思哲成功了没？”被虾肉刺激地满脸通红的女生支支吾吾地问着对面的男孩。
“听说他那一次失败了。”
“哼！我想也是，你们男生是不是都这样，为一个女生去伤害另一个？”女孩忿忿不平地干了一杯啤酒。
“傻瓜你理解错了吧。”男生扶额道“一个男生真的喜欢女生的话，就像镜头里的女主永远是唯一的最佳女主，一开始如果碰上最好的女主，怎么可能会去拍第二个？”男孩宠溺地为对面的女孩擦了擦嘴边的虾油。“一开始……程诗佳就是唯一啊。”
“那，叶思哲也是个傻瓜！”女孩若有所思道，“喜欢还玩套路，你可不能这么对我哦。”
“那……我们也约好了一千张？”
“嘻嘻，我要你给我拍一万张。你今天说的同人故事太无趣了，叶思哲先生。”
“给你拍一万的话难度大了点，不过我尽力咯。”男孩举起了手机，“程诗佳！”
又是快门声的闪过。
“程诗佳第一张表情包，get！哎哎，酒瓶子放下放下。你可是我的......最佳光影女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