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落花人孤立,微雨燕双飞。
初识她时,春意正浓,湖畔上,她和淅沥沥的小雨,飞燕组成了这一幅如诗如画的景色,让他如痴如醉。
“你好,我叫傅唯。”他缓步走向她,不忍打破这一美好。
“你好,我叫齐雨。”她愣了一下,继而笑颜绽放,肤如凝脂,小小红润的唇点缀着葱郁的树木和草地,映衬着旁边株株桃花,瘦削而玲珑的身材被简单的牛仔、黑毛宽松的大嘴猴外套包裹起来,一双凤眸微转,上下打量着他。
他不由得慌乱起来,俊美不失刚毅的脸上露出羞怯的一笑。
那年,他23岁,单身;她22岁,单身。
2
相识后的第100天,他们恋爱了。
他牵着她的手,从香山到颐和园,从北海到十渡,从胡同到雍和宫……走遍了整座北京城。
他说,我再加把劲,结婚时,我们去巴黎好不好?
她说,我们一起努力,婚姻是我们两个人的,不是你一个人的,太累,女人也能撑起半边天。
他欣慰她心疼自己,于是,工作中更加努力,常常加班学习到凌晨两点,他想,一定拼尽全力给心爱的她最好的生活。
3
“妈,我马上回去……”
恋爱的第1065天,她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得知了父亲病重的消息。
他急忙帮她收拾行礼,随手抓起一件外套,带上自己两年的存款陪同她连夜赶回老家。车上,他一边不断安慰她,一边偷偷向朋友发去求救的信息:
老丈人生病,救急。
赶到她老家时,已是第二天下午,他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介绍自己,还没看到她生病的父亲,却被她妈赶了出来。
“你有五十万吗?没有就赶紧给我出去。”
“阿姨,我凑了二十二万。”他举着银行卡迫切的说道,不顾简陋的木门将自己的手夹得生痛。
“不够!回去吧!”
他在门外恳求许久,只听到里面传来她哭泣的声音,却未见大门开启一条缝。
4
“先回去吧,注意安全。我爸的情况稳定了就回去。”
收到她发来的信息,他才释然,“好好照顾你爸爸,我先回去了。
阿姨说的没错,我现在真的没钱,无论是你爸妈有个长短,还是我爸妈,亦或是我们以后结婚,这点钱肯定不行的。相信我一次,我回去就去辞职,我有了经验,可以自己创业了。”
他恋恋不舍的转身离去,相爱两年多,这是他们第一次分开。
回到了他们共同居住的房子里,她打过来电话,声音压得低低的,“到家了吧,好好照顾自己,父亲好点我就回去。”
“好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我——”通话只有几秒,他还未说完,她已挂掉。
5
她离开的日子里,他像少了整个世界,辞职后,他马不停蹄的开始与朋友租办公室,注册公司,快速的开展业务。
创业过程中的累,泪,没有经验等艰辛他全部体会到了,半年的时间里,不但没有挣到钱,还赔了几万。
她在电话里安慰着他,别着急,总会好起来的。他在她的鼓励下重整旗鼓,迅速爬起来继续打拼。
每每遇到困难挫折,脑海中就涌起她在湖畔唯美的一刻,他被她妈赶出来的那一幕,他知道,他们如果要顺利走进婚姻,唯有丰足的物质生活,否则,一切不敢想像。
两年后,他的小公司稍有起色。
“亲爱的,什么时候回来呢?你当初说的几天,我可是等了两年多了。”
他开心的将创业以来最大的一笔进帐拍照给她,期待她的回归,拨弄着手中的钻戒,想着向她求婚,娶她回来,他不想两个月见一次日思夜想了。
“开门。”看着她发来的信息,他欣喜万分,像个孩子般跑去开门,果然,她在站在门外——带着双眼的红肿。
6
“怎么了?叔叔不是已经好了么?”他关切的问道,用热毛巾敷在她的眼睛上。
“没事啦,我只是很想你,车上哭了一下下而已。”她推开他的手,话音刚落,眼泪再次掉下来。
他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连声说着,对不起。
那晚,他们缠绵许久。
第二天,他醒来,她已不在。桌上只有一张留言,“亲爱的,对不起,我要嫁人了。原谅我对你的背叛,我很无奈。”
他愤怒的将那张纸撕得粉碎,他低吼着,我不相信,为什么突然要嫁人,我们不是好好的么?我买的钻戒都没有来得及为你戴上。
他慌乱而着急的拨打着她的电话,却提示关机。
他联系她的朋友,却得到了让他痛不欲生的消息:
她父亲病好了,母亲却逼着她嫁给丧偶的商人,她在家跟父母交涉了多次,最后父母撂下话,他没有钱,你嫁给他以后有点事什么也指望不上。你若不嫁,我就一头撞死。
原来,她昨晚是向自己告别,父母的最后通牒迫使她只有放弃自己。
7
他明白了她的无奈,她对自己深切的爱,他订好机票要去找她。却被朋友劝住,“你现在去,无疑将她逼上了绝路,安心工作吧。”
造化弄人,终究还是没钱让自己错失了她。
他重新振作起来,继续奋斗。
她结婚时,他悄悄的来到了他们举行婚礼的酒店,他看到她穿婚纱的样子那么美,没有新婚该有的满脸幸福笑容,漠然的任凭那个四十多岁的矮胖男人哈哈大笑着拉手走进酒店。
他知道她有多不情愿,强忍着泪水,转身离去,心里坚定默念,等她。
她嫁给别人整一年的时候,他拿到了投资,他想打电话给她,告诉她这个喜讯,却又怕给她看不到。
这一年,他没有她的任何讯息,她的社交帐号也从未登陆过,包括她身边的朋友,无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他只好带着对她浓重无法宣泄的思恋,再次来到了相识的地方。
正值三月,草长莺飞,桃花树相较前几年粗壮了不少,朵朵桃花娇艳无比,情侣在桃花树前频频自拍合影,郊游的人们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说着,笑着,阳光普照,似乎要温暖他那颗孤寂的心。
穿过人群,他移步到她当年站立的地方,坐下来,迎湖面吹来的春风,一粒沙砾飞进眼中,眨了几下,眼圈泛红,泪花在眼眶内转来转去,终被他深吸一口气咽了下去。
天色已暗,本来晴朗的天气霎时飘起了蒙蒙细雨,人们逐渐散去,喧哗一整天的湖畔,只留下他孤单的背影,及两只在湖面低旋飞追逐的燕子。
他站起来,拍拍身上,正欲转身离去,一个熟悉的轻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你好,我叫齐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