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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 傍晚 客厅

深蓝色的天鹅绒帷幔遮住了窗子,看不到窗外的天空。深棕色的矮茶几上摆着一摞英文报纸,旁边白色的咖啡杯冒着热气,客厅里静悄悄的。过了好一会儿,横山才从报纸里抬起头,望向站在旁边的奈奈。

「这次回来,有什么事吗?」横山语气平淡地问道,「值得你从东京特地跑回家来,真不容易啊。」

「我退学了。」奈奈拿出一个信封,放在茶几上,「大学里学不到我想学的东西,所以决定回家来。我还是打算研究……」

「把研究文学的鬼话收回去。」横山打断了奈奈的话,「你读了几年书,专业换了一个又一个,就没有一个能读到头的吗?随便拿个文凭回来就行,这种事都做不到吗?」

「我对工科真的没有兴趣。」奈奈波澜不惊地继续往下说,「放着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能做,每天应付自己讨厌的功课,最后混一张文凭回家来,这就是读大学的意义吗?」

「我早就说过,无论你怎么折腾,你最终还是得回到这儿,回到我给你建造的这栋房子里,把我的事业继承下去。」横山抿了一口咖啡,「你是我的孩子,你不回来,难道想让我把家业全部交给紬君吗?虽然名义上是你弟弟,但他毕竟是个外人。」

「我觉得交给紬君才是正确的选择。」奈奈冷冷地反驳,「您收养他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把工厂交给他吗?紬君喜欢这些,肯定会做得比我好。」

「你真是糊涂。」横山有些火了,「把他领回家来,是为了给你添个帮手,不是想让他代替你的。说过多少次,工厂肯定是要留给你的,你不必和我赌气。」

「我不是赌气。」奈奈平静地回答,「我是真的喜欢文学,打算以此为生。您对紬君亲切点儿吧,以后可全都指望他呢。」

「死不悔改。」横山满脸怒气地站起来,从衣架上摘下风衣,「我是管不了你了,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去工厂里看看,今晚不回来住,不用等我吃晚饭了。」

客厅的门重重地关上。奈奈叹了口气,重重地坐倒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出神。不一会儿,彩希进来了。

「怎么又惹他发脾气了?」彩希在沙发扶手上坐下,摸了摸奈奈的头发,「是不是因为退学的事情?」

「是。」奈奈揽住彩希的腰,把脑袋靠在她的胸口上,「没什么,意料之中。」

「别这样。」彩希推了推奈奈,「有话我们回房间说,被人看到了不好。」

「现在这个点,不会有人来的。」奈奈松开手,在她唇边轻吻了一下,「我上楼收拾下东西,晚点我去找你吧,老时间。」

「好。」彩希拍拍他的脸颊,「快去吧,等一会儿紬君他们就要回来了。」

「等着我。」奈奈已经走上了楼梯,却突然回头看向彩希,「一定要等着我。」

看着奈奈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拐弯处,彩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向客厅外走去。

作为横山的第二任妻子,彩希在这个家庭中的处境很微妙。横山家有两个孩子,长子奈奈是横山婚前与别人所生的,生母远走海外不知所踪。彩希曾经试图询问横山,得到的回复相当冷淡,她知趣地不再提起。横山的第一任妻子露露因病早逝,没有子女,寄在她名下的小儿子紬君是收养的。彩希从前是芭蕾舞剧团的演员,经朋友的介绍认识了性情温和、文质彬彬的工厂主横山,迅速地结了婚。婚后的生活迅速地打碎了彩希少女的绮梦,横山一心沉迷于经营工厂,对她没什么热情。彩希的存在如同摆放在客厅的那只古董花瓶,只在有客人到来时才会被围观鉴赏一番,作为横山功成名就的点缀品。彩希失望之余,渐渐地把目光转向了奈奈。

第二幕 深夜 卧室

地毯上,两双一模一样的拖鞋并排放着,旁边是卷成一团的白色睡裙。彩希双手抓着床头护栏,被汗水打湿的刘海贴在额头上,胸前的两团柔软晃来晃去,腰肢用力摆动,承受着身上人儿的冲击,室内漫开一片旖旎的空气。奈奈把手抽出来,将晶莹的液体涂抹在两颗草莓上,不紧不慢地吸吮着,柔婉的呻吟声从彩希喉咙间吐出,因为激烈的喘息显得断断续续。奈奈熟练地亲吻着彩希线条分明的小腹,双手将她的膝盖掰开,头深深地向下一埋,深入隐秘的森林。感觉到细小的贝齿小口啃咬着敏感的地方,彩希不耐地扭动身体,伸手去抓奈奈的头发,想让他加快一点速度。但奈奈还是慢悠悠地游走着灵巧的小舌,挑逗着彩希敏感的神经。身下的床单濡湿了一片,彩希几乎要被汹涌情欲缠得喘不过气来,奈奈才以略显粗暴的方式大踏步地侵入她的身体。感觉到奈奈的数根手指一起埋入密林深处,彩希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奈奈重重地吻上她的唇,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狂暴热气。两具躯体疯狂地纠缠在一起,热烈地索求着彼此,像是要将整个宇宙都燃烧殆尽。最终奈奈精疲力尽地瘫倒在彩希身上,发出满足的叹息:「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此了。」

「能让你感觉到快乐就好。」彩希将奈奈汗湿的刘海拨到一边,「奈酱很辛苦吧?只是想做自己喜欢的事,都这么难。」

「没什么。」奈奈捧住她的脸颊,轻轻地揉捏着,「虽然读书不行,写小说也不行,但是我还有你。这是我唯一的安慰了。」

「我们离开这里吧。」彩希双手攀上奈奈消瘦的背,感受着蝴蝶骨的触感,「你带着走吧,远走高飞,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

「需要时间。但我一定会带你走。」奈奈将头埋在她胸前的柔软之间,像脆弱的婴孩一般低声细语,「我一定会做到的。无论如何一定会做到的。」

「没关系,我有耐心。」彩希揉了揉他凌乱的头发,「无论多久,我都等着你。」

「最近,他对你怎么样?」奈奈从彩希身上滑下来,撑着手臂看着她,「我不在家的这些日子,还好吗?」

「老样子。明知道他早就不来我这里了,干嘛还要问这个。」彩希面带一丝不悦,「他心里只有他的工厂,连你这个儿子都未必放在眼里,别说是我了。」

「他对你不好,我来对你好。」奈奈再次抱紧了她,「他做不到的这些事情,我一定会做到完美。YUU酱,你相信我吗?」

「相信。」彩希吻了吻他,「我的奈酱是最优秀的,谁也比不上的。我相信你。」

只怕,我自己不相信自己。奈奈不自觉地浮现出苦笑,眼前浮现出横山的身影。巨大的阴影依然笼罩着这个房间,让奈奈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他再次将彩希压倒在身上,准备以欢愉来忘却痛苦。正在这时,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是谁?」彩希发出一声惊呼,下意识地用被单裹住身体,奈奈抓过外套挡在胸前,怒视着对方。「啊,真对不起。」早坂低下头看着地板,快速地把门关上了。「下次记得敲门。不早了,快回去睡。」奈奈低声责备道。「好的。」早坂隔门回答,声音一如既往地平和。紬君是个可靠的好孩子,被他知道了也不要紧。这样想着,奈奈安慰地摸了摸彩希的脸颊,「没事儿,我不会让他说出去的,放心吧。」

「你怎么忘记锁门了。」彩希嗔怪道,推了推奈奈,「时间不早了,你快回房间,不要被发现了。」

「真是糟糕的结尾啊。」奈奈不情愿地站起身来,捡起地上的睡衣,「不过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等着我。」

希望明天早点到来。看着奈奈关掉灯,彩希把被子拉上来遮住脸,闷闷地睡了。

第三幕 上午 琴房

阳光透过宽大的玻璃窗洒进来,照得琴房里一片明亮。早坂坐在三角钢琴前认真地弹奏着,悦耳的音符从他指尖下流淌而出。梦莉手执琴谱站在他身边,露出微笑。

「紬君真是适合弹钢琴。」一曲奏罢,梦莉抓起他的手,在阳光下细看,「如果紬君生在热爱音乐的家庭里就好了。」

「没有如果。」早坂淡淡地一笑,「命运的安排是我们不能左右的。我能有弹奏钢琴的机会,已经很幸运了。」

「为什么要屈服于命运呢?」梦莉以温柔的眼神注视着他,「这样的年纪,还有很多改变人生的机会啊。紬君真的愿意把一切都交付给工厂,在机器轰鸣声中度过余生吗?这样的音乐天赋,浪费了太可惜了。」

「如果能够轻易改变,那就不是命运了。」早坂轻轻扣住她的手,「不说这些了,眼前的事才是最重要的。和你母亲谈过了吗?她怎么说?」

「她催着我回家。」梦莉脸上露出忧愁的神色,「明明当初说好了,让我做一年家庭教师再谈职业的问题,又反悔了。她一心想让我回法国上学,连学校都帮我联系好了。可是,我不想去。」

「她想让你回去,可以理解。」早坂将梦莉拉入怀抱坐下,嗅着她的发香,「你先回法国也可以。新厂这两年已经上了轨道,等我正式接手了,立刻去法国接你。」

「为什么?」梦莉挣脱早坂,脸上浮现出不解的神色,「我为什么不想离开,紬君难道不了解吗?这么不在乎我们分离吗?在这个地方,真的有我的位置吗?」

梦莉的指尖点着早坂的心脏,隔着薄薄的衬衫惹起早坂心底的悸动。无论如何,他不忍心让梦莉失望。「不是你想的那样。」早坂握住她的手指,逐渐将她的手掌整个裹在自己的手掌中,「在这颗心里,梦莉是多么的重要,梦莉难道不清楚吗?你是我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啊,要相信我。」

「我相信。」梦莉的口气软了下来,但眼睛依旧是雾蒙蒙的,带着化不开的忧愁。「没有紬君在身边的日子,没法想象。我真的做不到等待那么久,我不回去。如果非要回去的话,我们一起走。」

「不行啊。眼下奈酱惹了父亲生气,工厂那边我也离不开。」早坂耐心地解释,「我有为难的地方,你不要任性。」

「奈酱,又是奈酱。」梦莉盯着早坂,似乎要看穿他心里的秘密,「对紬君来说,奈酱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呢?真的是比我还要重要的人吗?」

「当然不是。」早坂立刻否认,但尾音带着一点点发颤。「奈酱对我来说,勉强还能算是个家人吧,所以……」

「你骗得了我,骗不了自己。」梦莉垂下头去看着地板,声音带着明显的疲倦,「如果我现在手上有两张去英国的船票,紬君能抛下一切跟我走吗?」

早坂给不出答案。两难的选项放在眼前,他习惯性地选择逃避。「对不起。」他将梦莉拥入怀抱,「虽然现在做不到,但将来的我一定会完完整整地属于梦莉一个人。耐心地等一等好吗?」

「我等你。」梦莉抬起手,指尖划过早坂的脸庞轮廓,「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早坂无声的、细密的吻落下,梦莉闭上了眼睛。她的脊背贴上冰冷的琴盖,早坂熟练地解开了她的衣扣,以嘴唇的温度来掩盖空气中微微的凉意。早坂熟悉她身体上的每一处秘密,总是以恰到好处的挑逗,拉起梦莉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衣衫自然地滑落,早坂将像游蛇一样灵巧地潜入她的身体。梦莉紧咬着牙关不肯发出声音,但急促的呼吸还是背叛了她。这就是命运吧,无法轻易改变无法轻易逃脱的命运。梦莉似乎听到早坂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说,那我们就一起沉沦吧。

第四幕 下午 会客室

门被轻敲了两下,一个衣着朴素、身材娇小的女子出现在横山面前。横山凝视着这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说不出话。良久,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你还是回来了。」

「没想到吧,过了二十年,我又回到这个地方来了。」阿彩微笑,眉眼中依稀有年少时的绰约风姿,让横山把记忆中的少女阿彩与眼前神色冷峻的中年女子联系在一起。时间过得真快啊。缤纷的往事悄然在寂静的空气里回旋,让横山心头泛起酸涩。

「这些年,你去了哪里?」横山燃起一支雪茄,苦涩的香气在空气里弥漫。「我打听过你的消息,听说你一个人去了海外。我一直想联系你,但始终联系不上。」

「何必联系我呢?」阿彩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既然已经放弃了我,听从父母的话和别人结了婚,还要联系我吗?」

「当年的事,的确是我对不起你。」横山声音又低了几分,「这是我今生做的唯一一件错事,我一直想要弥补。这些年我经营工厂赚了些钱,你一个人在海外谋生,金钱方面恐怕很不容易。如果能贴补一些,也算是稍微弥补了我的过失。」

「弥补,你以为你能弥补吗?」阿彩压抑着自己的怒意,「你想想你当年做的事。那时候奈奈生下来才一个月,说好了等我身体恢复一些,就坐船去英国。结果呢?你父母打了一封电报过来,你就丢下我和孩子跑回家去了。这还不算,他们把孩子从我手里抢走的时候,你在哪里呢?你就算把工厂连带这栋房子一起卖了给我,也弥补不了我这些年一个人熬着的苦。你明白吗?」

「彩,我知道这是我欠你的。」横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但是我也有不得已。当初的确都是我的错,我昧着良心抛下你,和露露结了婚。但我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你。没过两年她就病死了,我一直在找你,想把你接回家里来。」

「你以为,你还能骗得了现在的我吗?」阿彩冷淡地回答,「的确,没过两年露露就病死了,因为挂念她,你还收养了一个孩子寄在她名下。没过多久,你就耐不住寂寞,又娶了一位年轻漂亮的舞蹈演员。你做过的事情,你心里难道不清楚,非要我来揭穿你不可吗?」

横山默默不语。二十年的漫长岁月横亘在他们中间,阿彩早已不是他熟悉的样子。现在她回来,是为什么呢?如果不是为了发泄当初的怨气,索要一笔金钱,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你这次来,是想做什么呢?」横山犹豫着开了口,「不管怎么说,如果有能帮到你的地方,我绝对不会放着不管。」

「不必了。」阿彩冷淡地摇头,「我这次回国只停留几天,过几天就回法国。我这次来只有一件事,把两个孩子带走。」

「两个孩子?」横山露出了迷惑的神色。

「当然是奈奈和梦莉。」阿彩恢复了冷静的语调,「你可能不知道,梦莉是我女儿,我到国外后和别人生的。这孩子太淘气,跟我说在这边找到了不错的工作,居然跑到你们家来做家庭教师了。我联系好了学校,打算把她带回法国,奈奈我也一并带走。」

「想都别想。」横山打断了她的话,「梦莉是你自己的孩子,你要带她去哪里,我管不着。但是奈奈是我的孩子,是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当做继承人的孩子。只要有我在你就休想把他带走。」

「奈奈也是我的孩子。」阿彩眼中闪动着诡谲的笑意,「作为母亲,把孩子带走,让他们受更好的教育,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我听梦莉说奈奈一心想研究文学,不愿意走你安排好的道路,他未必不肯跟着我走。」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横山以平淡的语气回复道,「奈奈不知道你的存在,可能以为你早就不在人世了。你突然出现,他能接受的了吗?」

「那就要看奈奈自己的想法了。」阿彩向前逼近两步,直视着横山的眼睛,「被你夺走的东西,我会亲手拿回来。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输给你了。」

「我倒是想看看,你能不能赢得了。」横山将雪茄在烟灰缸里按灭,「先问问奈奈本人的意见吧,我们走着瞧。」

第五幕 傍晚 客厅

「您先坐着,我去叫梦莉来。」早坂为阿彩沏上茶,举止很是文雅。阿彩深深地看了早坂一眼,微笑着点头。

「您怎么来这儿了?」梦莉走到客厅里,脸上浮现惊慌的神色,「不打招呼,直接跑到人家家里,这样不好吧?」

「我来带你回家。」阿彩微微皱眉,「如果我不来,你是不会走的。上楼去收拾,今晚有一趟车去东京。我们从东京上船,直接回巴黎去。」

「我不回去。」梦莉坚定地摇头,「我不想去别的地方,只想待在这儿。」

「梦莉,不要任性。」站在她旁边的早坂悠悠地开口,「既然伯母来了,你就先跟着她回去吧。以后的事,慢慢再商量。」

「我不要。」梦莉盯了早坂一眼,美丽的眼睛中燃烧着怒气,「就算要走,我也绝不会一个人走的。」

「你如果想带奈酱一起走,也没问题。」阿彩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横山先生那边我去说,你们两个和我一起走。」

「不,不是这样的。」梦莉急忙摇头。「不是和奈酱,我要和紬君一起走。」

阿彩的脸色突然转为灰白。她盯着梦莉和早坂看,颤抖着指了指早坂:「梦莉,你的意思是……」

「紬君是我的恋人。」梦莉鼓起勇气,拉起早坂的手对阿彩说道,「我们俩现在完全分不开了,我要带他一起走。」

阿彩如遭雷击,嘴唇止不住地颤抖:「梦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和紬君……这不是真的。天哪,这不可能。」

「怎么了?」梦莉纳闷地看着阿彩,「我知道奈酱是我的哥哥,可是紬君是横山先生收养的儿子,您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孩子,你们坐下,听我说。」阿彩用力按住沙发扶手,勉强维持身体的平衡。「事情不是你们知道的那样。二十年前,横山的父母派人来到我家,准备抢走我和横山刚出生一个月的孩子。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他们抢走的孩子不是横山家的,而是我的朋友冈田先生的孩子。奈奈应该叫冈田奈奈,和这个家没有一点关系。」

晴天霹雳在宁静的客厅中炸响,梦莉紧紧攥住早坂的手,颤抖着询问母亲:「那我真正的哥哥,在什么地方?」

「就在你身边。」阿彩闭上眼睛,热泪顺着脸颊滚滚而下,「紬君才是你的哥哥。你们才是亲兄妹。」

梦莉昏倒在沙发上,早坂急切地呼唤她。阿彩给她灌下热茶,梦莉终于睁开了眼睛,以迷茫的眼神看着两人。「这不可能。您只是为了让我回家,故意骗我吧?」

「不是骗你。」阿彩拉住梦莉的手,「都是我的错,没有早点告诉你……」

「太迟了。」梦莉的声音轻得像烟雾,「现在知道,已经太迟了。」

梦莉挣脱阿彩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猛地向桌角撞去,赤红的鲜血很快从她的额角涌了出来。早坂冲过去抱起她,急忙去测她的呼吸和心跳。回荡在早坂心底的所以悦耳的音符,就此戛然而止:梦莉永远地停止了呼吸,再也不会醒来了。

早坂像野兽一样发出悲伤的咆哮。横山、彩希和奈奈一起跑了进来,看到梦莉的尸体躺在地上,彩希发出了尖叫声。「奈酱,梦莉死了。」早坂抬起头,以空洞的眼神望着奈奈,「是我害死了她。」

「这是怎么回事?」奈奈以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众人,「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

「我来说吧。」早坂缓缓地站去来,手上还沾着梦莉的血,「你们听我说。」

令人震惊的事实震撼了每个人的心。早坂凄然地笑着,眼中泛着泪光:「奈酱,这些事和你没有关系。你走吧。远远地离开这个鬼地方,永远都不要回来。」

「我不能走。」奈奈抓住早坂的肩,热泪从脸颊上滚落,「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能丢下所有人独自逃走吗?不,是为了紬君,也是为了彩希,我不能走。」

「彩希是我的恋人。」奈奈转过身,以冷淡的语调对横山说道,「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没什么好隐瞒了。我的恋人彩希和我的弟弟紬君,我都要带走。」

横山怒不可遏,从腰间拔出防身手枪,对奈奈射击。子弹穿过奈奈的心脏,他重重地摔倒在地毯上。彩希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哭,跪倒在奈奈身边。横山将枪口对准了她。早坂一个箭步上前,夺下横山的手枪,对准了他的脑袋。

「不!」阿彩尖叫道,「紬君,停下!」

已经太迟了。早坂按动了扳机,子弹穿过了横山的太阳穴,一切都结束了。早坂伸手蘸了蘸横山的鲜血,横山的血和梦莉的血混合在一起,在灯光照射下映出诡异的光。请等一下,我马上就来。他在心里默念。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心脏,早坂再一次按下扳机,心里默念着梦莉的名字。

现在我完完整整地属于梦莉一个人了。在失去意识之前,早坂默默地想。

地毯已经被鲜血浸透。阿彩怔怔地看着这幅地狱般的图景,泪流满面。「彩桑,您看到了吗?」彩希像幽灵一般走到她面前,发出冰冷的笑声,「您害死了所有人,这样的结果,您满意吗?」

「不是这样的。」阿彩木然地摇头,「事情不该变成这个样子。不是这样。」

「奈酱是个可怜的孩子。」彩希眼中有晶莹的泪光闪动,「活着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摆脱过父亲的阴影,就连死了也是死在他想摆脱的人手里。可这些事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一切现在这个样子,是为什么呢?」

「奈酱是我唯一爱的人。」看阿彩垂下头默然不语,彩希喃喃地说着,「活着的时候我没能让他感到幸福,死了以后,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再见。」

彩希将剪刀刺入自己的小腹,赤红的血花再次喷涌而出。「奈酱。」她挣扎着,一步一步挪到奈奈身边,「等等我。」

客厅里的一切归于沉寂。阿彩把目光落到旁边的壁炉上,燃料静静地码放在一起,似乎在等待着她。既然一切都由我而起,那就由我来结束吧。她点燃了地毯,看着火舌逐渐向四周漫延。在赤红的火光里,她似乎看到了早坂和奈奈的背影。

「在天堂里,愿你们得到幸福。」阿彩小声地祈祷,直到火焰将她吞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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