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商角徵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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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时常觉得，这个世上最值当的散步，是走着走着能听到乐声。

比如在澳门的街头闲逛，从大院里传来小提琴的声音，于是转进去，啊中学生汇演吗。于是牵了同伴的手急急地找个位子安静地坐下来，听完卡农，听完久石让，在漏阳光的屋檐底下，听年少的他们手中缓缓流淌的梁祝。

比如走进地下通道时听到的摇摇曳曳的吉他。比如拐过巷口看到坐在自家门口的老大爷，把二胡放在大腿上，自顾自地把一个音符拉得老长，呜呜咽咽，像路过长窄巷的风。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路过湖边，偶尔可以听到口琴，那样的乐声像长在风里，可以越过湖面而来。我记得那旋律是《煎熬》。这世上让人难过的旋律，如果用最纯净的声音来演绎的话，可以让听者心裂如破冰。

比如口琴。比如银哨。

比如，童声。

研习社的老师会经常发一些小孩子练琴的视频。那些小女孩，细胳膊细腿的，抱着小一号的琵琶，弹挑弹挑，一板一眼，好认真地弹着欢快的曲子。

每次看这些小女孩，都觉得“啊以后我的女儿也要长这个样子”。

见过这些儿童琵琶，在练琴房，并排立在成人琵琶的旁边，看上去好乖巧。兼职的老师玩心大起，把大手掌蜷起来弹。

弹了一会我们都笑倒了。那样的音色太可爱，一群小鸭子嘎嘎嘎嘎跳进水里一样的。

和这种乐声不同的，是来自古早年代的声音。像编钟，用圆锤敲，用竹枝刷，奏出的每一声都是青铜的厚重。

看《国家宝藏》的时候，听那段编钟演奏的茉莉花，听到起鸡皮疙瘩。那一个一个的铜钟，在重大的撞击后轻微地晃，发出的声音渺远得像从几千光年外追过来的光。

还有贾湖骨笛，看上去真是其貌不扬，除了它来自于丹顶鹤的尺（翅）骨。在骨节上钻出六孔，就变成一支笛。听八千年前的笛声，会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像读一封几百年前的信一样小心翼翼。

直到大学我才知道，横着吹的是笛子，箫是竖着吹的。

所以小时候看的电视剧里面的男主角吹的到底是什么鬼。

如果真是吹箫，竖着吹，那就一点都不帅啊。而且我觉得，笛子太吵，吹起来有种过年在集市街头卖艺的感觉。

不过笛子也叫横箫。箫也叫羌笛。说到底中华文化博大精深。

但箫的音色很渺远是真的。很忧伤很孤独的感觉。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那时候有个朋友，买一支紫竹的箫，因为爸爸说吹箫可以练气息。很长的洞箫，竹制又抛光，拿在手里很有感觉。让我试一下，吹不动。半天发不出音。

果然可以练气息。

后来练了两三天朋友才能吹出音来。又送我一支笛，也是紫竹，G调，吵得很。挂墙上做装饰也是很好看的。

至今听过好听的笛子，大约只有当年果郡王横吹竹笛走进门来，为甄嬛飞鸿舞伴乐的，那首凤凰于飞了。

“有诗待和有歌待应有心待相系

望长相思望长相守却空留琴与笛

期盼明月期盼朝阳期盼春风浴

可逆风不解挟雨伴雪催梅折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