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ut this is the way the world changes,sweetherat-That's what I wanne say.
凌晨1点27分,刚刚荣耀下线,帝国刷完野怪,准备暖了被窝躺下去,手机突然震耳发聩的响了起来。是我喜欢的小夜曲铃声。
无奈的又爬出被窝,看了一眼号码,居然是小姨的手机。她很少用手机打我电话,座机比较多,何况现在这个时间点。
憋着嗓子思路有些困顿的喂了一声。那头很嘈杂,还有很浓烈的背景音乐,我有些茫然了,小姨你在哪儿?
过了老半天,小姨才讷讷的喂喂了两声,竟还带着抽泣的哽咽声。我吓得一咕噜从床上坐了起来,怎么啦!
小姨又停了老半天,大概在平复情绪,感觉得到她在努力的压抑。是我表弟——大半夜在外面喝酒不肯回家,喝得老醉了,同学打电话给小姨,小姨急急匆匆打了车赶过去想接儿子回家,可是表弟借着酒劲耍泼打闹就是不走。
小姨怒了摔起巴掌一把拍了下去。表弟头一次还了手,把小姨推了老远。小姨踉跄了几步被小华的同学扶住。当场小姨就爆发了,歇斯底里的怒骂了一通。效果可想而知,醉酒的人当然什么也听不进,除了让愤怒的人更难堪而已。
表弟只有十七岁,没有考上高中,3+3连读。小姨家里条件也不好,姨夫在表弟八岁的时候就病逝了。我是家里与表弟年纪最近的孩子,也比他大了足足有一轮。还记得那时候我从学校回来,老妈让我陪表弟坐着,也不用写功课。后来我们都坐不住,就绕着淮海路姨夫老房子家一圈一圈的走路。走得都倦极了才回的家。
我不解的问小姨,他一个还在念书的学生没事跑出去喝什么酒?又不用应酬。小姨怒气一瞬间就起来了。读职校最怕就是轧歪道。为此就算家里条件再不好,小姨也一定让表弟选了离家最近的职校,宁愿多付几万块,就为了让他下了课早点回家,不要在外面游荡。
但是表弟的性子好面子爱出头,第二年就被评上了班干部,职校的班干部压得住场面是很重要的,所以他必须学会控制班级里最难搞的学生,尤其是那些流里流气的小痞子。好在表弟天生人高马大,进了校篮队后兄弟也不少。然而表弟骨子里有些自负中夹带自卑——也不知是不是父亲过早去世的原因,他喜欢别人的认同,强权镇压并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为了得到哪些皮孩子的认可,他自愿加入了他们。于是有了之后的集体抽烟,打群架,发展到出入夜场。
小姨努力将他掰回来了好几次,但这次越发的离谱。我握着电话的手在发抖,这是最可怕的结果。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最容易离经叛道忤逆家长。父亲又从小不在身边,小姨为了不让表弟受到更多的创伤坚决不肯再嫁,但这也等于说表弟的身边永远少一个父亲角色的人为他保驾护航,亦或是开道辟路。
总之他一直走得坎坎坷坷。家里人也都是知道的,他的性子又像他父亲,倔强的很,叔叔舅舅的话一阵听一阵不听的。我倒与他同生肖又同星座,多少聊得到一起些,所以家里人时常盼着我去开导开导他。可惜我一忙起来经常瞻前不顾后,也是许久没有找他聊了。
我说,你别急,先让他缓一缓,看着他就行,等酒醒了再说。然后一边穿衣服,小姨这个时间还打给我,说明她已经在奔溃边缘了。家里人总是嫌小姨的性子过于懦软,镇不住儿子不说,还常常让夫家的人欺到头上来。所以一旦小姨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她总是先想到我,我不像其他人第一句话就是指责她,你怎么什么什么都做不好,这个那个也控制不住……我反而习惯先安慰她,告诉她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等穿了衣服,滴滴叫了车,说风是雨的赶到那里。表弟的同学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只有几个醉的厉害的还躺着,其他人临走前把他们统一挪到了一个小包间里,任由他们醉着。
小姨一边在那里瑟缩的擦眼泪一边看顾着表弟不敢挪动。
我到了之后也干脆拿了把椅子坐下来。表弟一米九几的大高个,反正我们两个女性是怎么也扛不动的。
喝了点热水后小姨明显平静多了,只是看着大堂经理时脸色有些尴尬。刚才当着大堂里众人的面表弟又发了一顿疯,大意不外乎埋怨小姨什么也不懂,就知道管管管,可是她自己又不努力,表弟只能什么事都靠自己去争取去抢夺,受了委屈回来也不敢说,怕妈妈听了难过。
其实想想他说的这些,大部分都是真的,连我都可以想象的到。小姨不是很有主意的人,加上常年待在家里——由于年纪很大才怀了孩子,表弟出生后她就没有再工作过了。姨夫去世以后她也只是靠补贴金和炒炒零碎股养活自己和儿子。
这样的小姨自然给不了儿子什么建设性的指导,而且很多方面小姨的确软弱了些,甚至以前被邻居家的钟点工欺负,还是表弟出头骂了人家一顿顺带去邻居面前告了一状。
有一次表弟学校里组织出国交流活动,班干部全部优先录取,偏偏跳过了表弟。表弟愤怒的回家抱怨了一通然后又去学校里吵。吵架的结果可想而知,校组织者编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其实归根结底大抵是觉得表弟家里付不出钱。这样的顾虑可以理解,但我认为多少应该先与表弟或者是家长沟通,确实有无法克服的困难再行他法,而不是冲上来就直接略过了他,作为班里出勤率最高最任劳任怨的干部,表弟心里的苦愤可想而知。
可是当表弟回家与小姨抱怨这件事的时候,小姨当场的反应是,不去就不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老师或许是忘了你,或许是觉得你不合适。表弟愤怒的问,我哪里不合适了。小姨也答不出来,推脱说老师觉得你不合适吧。
我听完后讶异的无以复加,立刻问小姨,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学校没有推荐表弟去?总有一个说法,既然别的干部都去了。小姨讷讷的看着我,我怎么知道什么原因?我说,那你没去问吗?小姨一脸震惊,这个需要我去问的吗?
我说,你是表弟的家长。孩子在学校受了不公正待遇,他自己无法解决并且向你表达了困惑,他还未独立,难道你不该去问吗?小姨只是哦了一声。然后告诉我,表弟后来自己去问了,被老师打发回来。
第二次又有活动的时候校组织给了表弟推荐名额。但由于客观原因——主要是英语交流不畅——表弟还是被退了回来。小姨还讪讪的说,看吧,是他自己不行。如果是因为费用的话,我也同意赞助他。
我再次被惊讶到目瞪口呆。这显然任何一个环节表弟都不存在错误。而第一次的待遇显然是不公正的。若不是因为他的努力争取,第二次的机会也会活脱脱跳过他。他最大的问题可能只是表达沟通上的粗鲁。那是因为他还不懂得沟通的技巧,也可以说,是因为没有人教导他。
小姨经常对我说的是,社会太复杂,外面太黑暗,尤其表弟念的是职校,各种鱼龙混杂。她单纯的希望表弟可以在玻璃罩里生长。而这层玻璃罩,她又无法倚靠自己建立起来。于是有了她与家里人一次次的争吵。她希望家里每个人都为表弟建立起一层玻璃罩,而家里人的做法却是,努力的打破所有的保护罩,让表弟暴露在现实与残酷面前。
因为我们都懂得,表弟的成长中注定是缺少保护伞的,那么他就应该比别人更努力更强大更快速的成长,才来得及在风暴来临之前抵御外界的严寒。任何一步的迟疑、退缩,日后都会成为枷锁,让他寸步难行。
看Serial《Gray's Anatomy》时有一集中四月因为一场发生在商场的天然气爆炸事件而奔溃,在药品间丧气大哭,觉得世界如此黑暗,她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孩子降生在如此危险、可怕、黑暗的世界中,而Catherine Avery这时候走进去发现了她、说的话令我印象深刻,她先是若无其事的说出了自己幼年时遇到的狼狈遭遇,并告诉她,
"He wasn't afraid,so they didn't have any power"
"There's always gonna be stupid people.There's always gonna be accidents.But that's not what defeats you.It's the fe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