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念

“Where are you from? ” Raph 问我。

“Beijing. ” 我答。

“Where?” 她再问。

“Bei—jing. ” 我再答。

“Bei—jing……oh, Peking! ” 她恍然大悟。

这个法国姑娘对我说,她对北京的印象就是长城。她说:“太酷了,我一定得去看看,哪里是中国唯一从太空中可以看到的建筑!我还从来没去过呢!” 我想,她对长城的热忱与我对埃及金字塔的热忱非常相似。

当然,我不知道奥巴马、伊莉莎白二世、朴槿惠或者麦当娜、Lady Gaga、贝克汉姆,还有姚明、韩寒等一系列人物对北京的印象如何,但它无外乎是中国的首都、全球重要的经济中心、世界文化遗产城市,七朝古都等等……这些历史、经济、政治地位给北京太多的头衔与标签,也让她越来越像赵雅芝或潘迎紫等不老传奇一般,成为人们的仰望与期盼。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北京对我来说只是一位普通的母亲,我对她只有对母亲般深深的依赖和眷恋。她在我眼里,不过是一个慈祥的长者,温柔对我诉说着家庭的观念、做人的道理,带我看世界的精彩,并在我疲惫不堪时端上一杯温暖的茶,在忧伤无助时有可依靠的家。北京在我的心里,是最终的归宿。

小时候的北京是奶奶家的大杂院。春天和哥哥姐姐一起去放风筝,和叔叔伯伯们一起在香椿树下拧香椿;夏天和邻居的小哥哥一起粘知了,没日没夜的看《葫芦娃》、《西游记》、《新白娘子传奇》;秋天和爷爷奶奶一起去爬香山,看枫叶;冬天,全家人围坐吃热腾腾的铜锅涮羊肉。

少年时期的北京是西单和王府井。这个时候的北京处在改革开放的盛放期,世界各国的潮流文化开始大量涌入北京、上海、广州等开放城市。人们早就把的确良,白网鞋,蝙蝠衫从衣柜里清理出来,换上了NIKE球鞋、穿上各种带有H.O.T. logo的T恤衫,那个时候街上到处都是肥裤子和黄头发。少女们也早早的摒弃了友谊润肤霜、万紫千红、宫灯面膜,开始无限徘徊于LV、Armani、Dior、Gucci、Chanel精品店。

大学时期的北京开始了国货复古回潮,年轻人又开始从法国人哪里买留洋版的回力鞋,套上海魂衫,带上红五星。健美裤也回来了,不过这次她改了一个非常时尚的名字:legging。而逛街地点也变成了后海、南锣鼓巷、世贸天阶、三里屯Village,798艺术区。连前门大栅栏都翻修重盖,到处充斥着时装店和台湾盐酥鸡。

现在的北京是首都机场的七彩灯火。每次我从任何一个城市回到北京的时候,都觉得这里简直美极了。我的这位“母亲”并没有随着时光的迁移而“鬓如霜”,只是“尘满面”(污染越来越重)而已。因为各色“整容手段”齐上阵,每天妆容甚丰,所以一天比一天年轻漂亮起来。北京的风景时时刻刻在改变,建筑拆了又盖,柏油路刨开再铺,地铁一条加深一条,交通日日拥堵,人口数量猛增,房价飙涨。其实她每日烦闷焦虑、压力渐盛,却少有人关心她内心的伤痕与空洞。然而时光不后退,岁月难召回。城市的进步带来了不可逆转的人文、自然环境的破坏,我十分心疼她。

记得某次华盛顿州的旅游参赞在一次推介会上的演讲:“我在DC住了30多年,后来又在其他的国家生活了几年,但是每次回到DC的时候,我都会感叹,天啊,这里实在是太美了!我也十分虔诚的相信,在未来的30年后,我依然还会说出同样的话。”

寒来暑往,流年穿梭,北京的旧时光早已成为我心中不变的风景。人人都在回味老北京的模样,唏嘘她的改变,只因“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若真有那样一天,北京繁华褪去,喧闹不再,美景凋零,人烟稀薄,我会依然守在她的身边,执子之手,看夕阳西下,游子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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