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声连绵不绝的响了好几分钟,尹然耳膜隐隐作痛。大厅左侧整面墙都轰塌成块。巨大的空洞在夜晚的映衬下散发出恐怖的气息。
“这个大厅在中间段,左边是餐厅,会议室和娱乐场。只有五层建筑高度。右边是酒店客房,一共二十三层。我们所处的高度……”带着尹然奔走的汪贤仿佛自言自语,“餐厅!左边的餐厅被炸了,波及到了这边。”
谁没事去炸餐厅啊?
大厅的灯几个连闪,终于寿终正寝。应急灯虽然马上亮起,但也只能照亮面前几寸空间。其他地方依然漆黑一片。
怒吼不断,尖叫连连。
只是一个普通的宴会,怎么会整出这么多事情?
爆炸?
恐怖袭击么?
真是踩到狗屎了。
说着是跑了半天,其实在爆炸的波及与人流的汹涌之下,汪贤跟尹然并没能走出多远。况且他们本身站的位置就偏里,距离安全出口好几百米,哪能说出就出去了。
又是一声巨响。
一道反射光映入瞳孔。尹然头皮一紧,身体一僵。拼了全身力气反身扑向汪贤。两人在她的冲击力度之下连滚好几圈才停下。身后,“哗啦——”伴随着惨叫,尹然手指抓得汪贤无法动弹。
“你救了我一命,我是否该以身相许以报救命之恩?”汪贤低声轻笑。尹然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张嘴反驳,“养不起。”
“哈?”汪贤笑得胸腔引发震动,尹然从手包里拿出手机打开射灯。
“别笑了。看看吧。”
汪贤学着她打开手机的射灯,周围也有人做了同样的动作。一盏灯可以看不出什么。几十盏灯呢?
四周的狼藉就不提了,更悲催的是安全通道被坍塌下来的墙壁堵死,根本就甭想出去这档子事儿了。
“出不去了……”汪贤的笑渐变成干笑。而周围看见了安全通道状况的人却没想他那样平静。
一个中年女子最先扑向通道门口,用双手推堵在那里的石墙。
尹然关掉两人的手机射灯,拉住准备往前的汪贤,扣住五指,慢慢后退。
汪贤随着她的退后,两人退到墙根,左右无人。人都挤到前面去了。这时他才悄悄问她:“为什么退后?”
“这种封闭的空间,压抑的情绪会使很多人发疯的……”尹然喃喃地盯着前方,注视着接二连三失控的人,手指冰凉。
汪贤松开她的手,脱下西服裹在在她身上,握住她的手使劲儿搓搓。“穿得这么少,很冷吧?”他东张西望分辨方向,又看了一眼乱成一片的前面,“跟我来。”
两人顺着墙根摸索着前行。汪贤从废砾中找到储存箱的位置,翻弄了好半天,累得气喘吁吁才抽出一件呢子风衣。尹然接过衣服,手感好熟悉。借着微弱的光仔细一瞧,敢情是自己的大衣。真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这都能遇上。汪贤捡了一条辩不清什么毛的围脖拍去尘土套在她脖子上,再穿回自己的西服。搓搓手,哈哈气。
尼玛,真的很冷。
北方的冬天,太他吗冷了。
汪贤原地蛙跳,喘着粗气望向坍塌的地方,“消防怎么还没来?”他身边的尹然上下揉搓自己的小腿。手机上时间显示已经21:42分。
前方偶尔有人泄愤似的骂上两句,偶尔有人哽咽着抽泣。不管怎么说,冷空气使得失控的人群都平静了下来,这是个好现象。
“这家酒店地处这么偏,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雪,出来的时候正好在飘小雪花。风吹成这样,外面八成已经凝上了。这个时间路上不可能堵车,但因为下雪,也不会好走。”尹然拢拢围脖,出门的时候她怎么就没想到围一条围脖呢?
“你真不像个正常的女人。”汪贤双手操在怀里,蹲在她身边。这话到底是褒是贬?
尹然打个寒颤,哆嗦着问他:“什么样的女人才算正常的女人?”
“呐。看那边。”汪贤努努嘴,“哭成那样的,才叫女人。”
“那我这辈子是无望了。”尹然叹息,“长这么大,还真没那么做过。”
“奇葩啊你。”汪贤话一出口就被尹然一巴掌伺候在了后脑勺上。汪贤摩挲摩挲后脑勺,一本正经地说:“真的呢。我认识的女人几乎都是那样。动不动就晕,动不动就哭,动不动就闹。你要不理她,她闹起来那程度,能逼得猪想减肥。”
尹然好气又好笑地捣他一拳。
“从小独生女,父母双职工,没那么多时间陪着我,我也就没机会撒娇。天天都对着自己,难不成我对着镜子撒娇?”尹然自嘲地笑,“后来为了让自己吃得舒坦,睡得舒坦。上学,工作,哪一样都不是撒撒娇就能得到的。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所以什么都得靠自己。每天累得跟狗似的,没力气去撒娇。”回想当年,年少轻狂,“再后来结婚。老公永远都跟没断奶的孩子一样,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一家老小忙里忙外,没时间去撒娇。等到最后解脱出来了,都这个岁数了,也不可能撒娇了。”
仅仅相处不到一小时。天真烂漫,深沉城府,忧郁哀伤齐齐在她身上出现。这样的一个女人,到底该怎样去评价?
“真没想到,你结婚了。”汪贤惊诧是因为他抓住了一个重点词语:老公!
尹然不以为然的耸耸肩,“个人认为,人生要有婚姻和孩子才算走过一遭阳关。”
“照你这样来说,没结婚没孩子的,人生都是有缺憾的?”汪贤哑然失笑,却在看到她表情时道歉不由自主出口,“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明白的。”
尹然故意不解他的意思,冷着脸反问:“不是那意思是什么?我该明白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的意思……那个……诶诶诶,不带你这样的,诳我啊……”汪贤绕了两句终于反省过来她在逗他。当下眉梢一挑,长吁短叹:“咱俩现在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居然这么对我。太过分了!”
要不说漂亮的男人耍起萌来比美女更萌。尹然见他噘着嘴哀怨的瞧自己的模样,当即捂着心脏大呼吃不消,“我的天,别用这种表情看我,太容易叫人犯罪了。”
“爷想怎么处置……”汪贤轻声细语作害羞状,尹然不由自主后退。无奈身体已经冷得僵直,她一动,导致整个人都后仰了过去。
汪贤挤眉弄眼的抱住她的肩,把她拉回原地。这回,她干脆坐在了地上。
外面传来汽车鸣笛和呼喊声。接着,一股浓烟弥漫整个大厅。尹然骂道:“这帮蠢货。那边的火这么来扑,我们岂不是要被熏死在这里?”
餐厅那边的火势减弱,大厅这边的浓烟渐密,熏得人咳嗽不止。尹然用围脖捂住自己的口鼻去找能给汪贤捂脸的东西。没走几步,整个人被拦腰抱起。惊呼还未出口,一只冰凉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嘴。那只手虽然满是尘土烟灰的气息,却含带了一丝熟悉的烟草味。
隼硕!
这个王八羔子把她扔在大厅里一个多小时都没见人,现在消防来了,他也出现了。搞什么啊?
双手抓住他的手掌,狠狠一口咬在虎口上。松开手掌,牙齿上下“咯咯”示威似的作响。
他揉揉她的脸颊,把她扛在肩上冲向那堵倒塌后黑洞般恐怖的墙洞。
“喂,汪贤……还在,那边。”尹然憋着一股气儿顺不下来。隼硕的脸上看不清神情,只听他说:“一个多小时就让你们俩惺惺相惜了?”
“滚!”尹然挥手就一巴掌。落下时,他鼻孔哼了一声。她僵冷的手指感受到了湿润。
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