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归尘，土归土

1

（醒于早晨七点的闹钟，极不情愿地翻下床。）

大花猫：“你的双目为何如此迷离~”

“别文绉绉的，我这不昨晚三点多才睡的么。”

大花猫：“咋睡那么晚？”

“昨晚卧谈会聊嗨了，想借思考专业课的疑点来助眠，没想到这车发动起来就刹不住了，一直开到3点。还好把问题想明白了，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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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花猫：“你背咋了？”

“酸，刚刚顺着脊椎摸了一下，膀胱经上起了个痘，是熬夜加受凉引起的经络不通……”

大花猫：“你倒挺会给自己诊断的。”

“你不也是吗。”

大花猫：“要不你再睡一会儿吧，非得起来干什么，上午又没课。”

“昨天答应了班长一起去吃早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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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家乡还是天凉好个秋，东北已经飘起来小雪，去食堂的路上只有我这样的南方人才会撑伞遮雪。）

大花猫：“早上吃啥？”

“馍夹菜——中式汉堡，把馒头横着切开，里头夹上豆芽海带干豆腐。”

大花猫：“你是说豆芽、海带和千张吗？”

“嗯，在东北不都叫它干豆腐吗。”

大花猫：“今天发研究生补助了，可有啥想法？”

“没啥想法，没什么要置办的东西。不过晚上准备喝杯小酒泡个澡，疏通疏通经络，驱驱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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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大花猫：“你纸上画的啥玩意儿啊，跟蜘蛛网似的。”

“思维导图，这不准备开题答辩了吗？”

大花猫：“感觉你给自己挖了个坑啊，写点情怀的东西多好，怎么写都不算错。”

“没办法，没有回头路的，一直在关注NDC，别的方面都不太懂。”

大花猫：“那些大公式你都看得懂？你准备搞点实证研究吗？”

“嗯，不懂的就回头学呗，开题结束准备补会计学、金融学、风险学的基础知识；再报个雅思班，线上线下的都行……”

大花猫：“感觉你在还本科时欠下的学习债啊。”

“可不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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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大花猫：“去超市里买酒吧，饭店里的贵。”

“嗯，整一瓶二两装的江小白。”

大花猫：“二两够你喝吗？”

“别提了，大学时能喝一斤，研一能喝半斤；到了研二就二两的量了，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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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大花猫：“去哪泡？”

“净月湾，团购只要16块8。”

大花猫：“咋不去中信城会所了？”

“那个要39一次，太贵了。”

大花猫：“那你咋不去迅驰那边的浴室，更便宜，只要十块钱。”

“那个卫生条件不好。”

大花猫：“这不也就贵6块8吗？能干净到哪去啊？要么嫌贵要么嫌脏。”

“孔乙己知道吗？我和他都一样，读书人就讲究这么点可怜又可笑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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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刚下大池子，胸口便觉得闷得慌）

“现在我这体质可真差啊，泡个澡都喘。”

大花猫：“你以为你还是‘安财韩庚’啊？”

“嗯，现在的女同学都说我是‘吉财范伟’。”

大花猫：“你可别在这池子里闭眼啊，别眼睛一闭一睁，这辈子就过去了，哈~”

“那不能，论文框架还没完成呢，还差一点。博还没考呢，婚还没结呢，还没见着我的孩子呢……”

大花猫：“你脑洞可真大，你想要男孩女孩？”

“龙凤胎最好咯。不过有一次，我梦到身边坐着三个孩子，我就光抱着女儿……据说我爹当时也想要个女儿，看到我出世后可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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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

大花猫：“你说你，白天搞学术，晚上喝小酒泡大澡堂子；时而弹琴写歌，时而沉迷游戏；时而读圣贤书，时而读《失乐园》；不伦不类啊。”

“《失乐园》是文学作品，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再说，这才八点，我回去后会学到熄灯的。”

大花猫：“那也不伦不类。”

“《学术与政治》看过吧？马克思韦伯称得上是一名真真正正的学者。他对自己的行为规范要求极为苛刻，却也是头顶兄弟会标志性的彩色小帽、斜佩绶带的国家主义者，认为为达到一些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大花猫：“所以你是书呆子还是痞子？”

“雅痞。”

大花猫：“……感觉你不但经常给自己诊断身体，也经常总结自己啊，一套一套的。”

“你不也是吗。”

大花猫：“我没有啊，我又不知道我是谁。”

“给你个提示。二十年前，父亲赶在母亲之前把传呼机换成了手机。激动的他便赶紧试试手机的短信功能。不一会儿，手机响了，我凑过脑袋，只见对方回了短信：‘最近工作累不累？有空来我家小喝一杯，我来炒两个菜’；但落款竟然是——父亲自己的名字！——他自己给自己发了个短信——这是他发出的第一条短信，也是收到的第一条短信。”

大花猫：“……”

“虽然我还小，但是我明白，父亲工作挺累的，却很少有人来找他喝小酒，也没人叫他露一手；懂他的人一定不多，他可能经常这么和自己说话。”

大花猫：“你拆穿他了吗？”

“没有，我假装没看见，并且选择性忘记这段记忆。时隔二十年，我又选择性忆起这段往事，就是想告诉你，他的儿子，我，也爱喝点小酒，爱做菜，爱和自己说话。”

大花猫：“难道……”

“前阵子我3万3千步徒步净月潭，而后自己和自己打台球，今晚我自己出来喝小酒，泡大澡堂子，你不都在吗？”

大花猫：“你自己一个人……我都在？”

“我借室友的外号于你，只是让你暂时相信自己的客观实在，你从一开始就只是平行世界里的另一个我，镜子里的我，我的影子，我的幻想。现在我已用文字刻下今天一天凌乱的思绪，该学习了，至于你……ashes to ashes, and dust to dust; in the sure and certain hope of the resurrection unto eternal 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