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绩,吴国人,容貌俊秀身材欣长,自幼天资聪颖,熟读《四书》《五经》诸子百家,对天文历法最为精通。
陆绩六岁时,其父任庐州太守,一次随父去九江拜见当时的诸侯袁术,袁术拿橘款待父子二人,席间陆绩偷藏两个于袖中,离席时不慎滚落,众人皆笑,袁术也笑问何为?陆绩不慌不忙地说,母亲喜欢吃橘这是拿回去给她的,至此其孝善之名不胫而走。
陆绩二十多岁时因其才能出众被吴王放任郁林太守,在郁林郡期间恪尽职守,为当地百姓做了不少的好事,
彼时正值汉室未期诸侯争霸战事纷呈世道离乱,郁林郡地处吴国最南部偏远地区,乃百毒丛生瘟疫横行的蛮荒之地,老百姓饱受折磨苦不堪言。
彼时郁林地区恶疾流行,相竞传染久治不愈,陆绩为此事茶饭不思愁眉不展,一日,他带着几个随从上山采集药材,此山山势险峻奇峰迭立,山路时隐时无断续曲折,陆绩爬到齐腰峰处,一股奇香扑面而来,闻之四肢轻快筋骨舒畅心旷神怡,陆绩寻香找迹,发现在一巨石凸起处下方有一块花草之地,错落有致地长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其中一株紫色的尤其高大,根叶粗壮色彩斑斓香味浓郁散发出一股浑然天成的氤氲之气,陆绩博览众长对花花草草极为熟悉,知道此花名叫芍药,又名离别草,但是芍药一般都是长在地势平坦气候温和的地方,在这种气候阴凉空气稀溥之地生长实属罕见,陆绩探出身子伸手去摘,忽然平地刮起一阵黑风横扫过来,巨石旁边一棵粗大的老树随即向他砸了过去,陆绩慌忙翻身下滚差点被砸于树下,此时山中狂风大作发出怪异的声音,整个山林变得阴森恐怖,两个随从扶起陆绩说:“大人,此风甚是怪异,我看来意不善,还是赶紧下山吧。"陆绩精于天文知有异象,不免心生好奇,和两随从找了个避风的岩石躲了起来,待大风散去,山林恢复清净。陆绩起身沿原路上爬,发现巨石前方横亘着一棵虬须粗大的老树,再也上不去了。随从拨出佩刀朝树身一顿猛砍,但听得叮叮当当一阵声响树干毫发未损,陆绩发急心头火起,吩咐一随从赶紧下山至守备将军处传令带一队人马和火器前来。守备大人得令不敢怠慢,点齐人马紧赶慢赶在日落时分终于到达。
这树,砍,砍不动,拉,拉不动,一众土兵手忙脚乱弄得满头大汗毫无办法,陆绩对守备将军说:“大人,看来只能试试用火烧了。"守备大人不糊涂,知道今天这事不简单,本想劝太守大人走人,但太守大人发话了,只好硬着头皮下令手下放火烧。土兵把干柴渐次堆放在老树周边洒上甘油用火器点燃,刹时火光冲天映亮了山林。
突然之间山中昏天黑地狂风呼嚎,山上树木被怪风吹得或折或断啪啪作响,陆绩和守备被手下随从及时压在山凹处紧紧护着堪堪躲过一劫,那些来不及跑的士兵不是被断树打死就是被风吹落掉到悬崖下摔死了。
老树周身的火并没有被吹灭反而借着风势烧的越发旺了,火焰很快就把它包裹起来,此时一阵黑烟升起,老树与火倏然消失不见,守备大人已经吓得两腿发软,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和几个随从护着陆绩跌跌撞撞地跑下山去。
陆绩一夜无眠,想起白日发生的怪异之事觉得太过蹊跷,第二天一早带领随从重新上山探寻,巨石之处地面一片焦黑,前日所见花草也已经破败不堪叶片低垂蔫蔫没了生气,也闻不到一丝丝花香,陆绩暗自叹了口气,伸手摘下一朵有些焦黄的芍药花举在鼻前轻轻的嗅了嗅,随后放入袖中下山离去。
是夜陆绩批阅公文,看见辖地瘟疫恶疾皆有上报越发有蔓延之势,太守愁眉紧锁却是一筹莫展,捱至深夜身心疲惫不觉合衣而卧,约莫一个时辰,外面传来敲门之声,陆绩起身开门,在灯笼咉照下看见门外站着一个年青漂亮的女子,面若桃花眼似秋水,头上梳着松软的发髻,一头秀发披散而下垂于腰际,用根淡黄色的带子轻轻拢起,身上穿着一件紫色衣裙遮于脚尖,薄纱粉罩难掩曼妙身姿。
紫衫女子向陆绩盈盈万福,轻启朱唇说道:“妾身多谢大人救命之恩。”陆绩大惊:“姑娘哪里人士?何出此言?夜半三更怎会在此出现?”女子款步而入在书案前停下说,“大人不必惊慌,妾乃前日你在山中所见之芍药变化而成,取天地之灵气吸山川之露华修炼了五百年,前日本是吾圆满成形的最后一天,哪知被干年树精知晓想摄取我的魂魄提升修为,幸得大人一把大火把它烧走,否则妾身早就魂飞魄散不复存在了。”陆绩闻言越发惊奇,看女子的脸一直影影绰绰,提起桌上的灯烛靠近想要看的更清楚一点,突然啪嗒一声烛火摔到地上屋里一片漆黑,陆绩一惊,翻身坐起,才知道刚才不过是自己做了一个梦。
次日陆绩带人再去山中查看,原先之处花草了无踪迹,巨石下只剩一块空地。太守知晓天文地理,知道此事非比寻常,是福是祸还末为可知。
话说这一天陆绩处置好白天的公务,晚上一个人坐在书案前发呆,想起这几天山中发生的异象心中忐忑,不觉有些烦燥,失手碰倒了桌上的茶杯把衣袖给弄湿了一片,陆绩起身找来东西抹干案上的水渍,把袖口卷起用力拧了拧,一股熟悉的香味从袖中散出,太守翻开衣袖发现了上次留放的花叶。
陆绩思索片刻,叫下人拿来一只盛满清水的小碗,从袖中取出发黄的叶子放入碗中,不一会叶片开始慢慢舒展渐渐返现出淡红色,香味也愈发浓郁甘醇,陆绩捧起小碗置于鼻前深吸了一下,顿觉脑清目明,忍不住轻轻呷了一口,身体说不出来的舒畅,不一会倦意渐袭不觉倒头而卧。
三更时分,陆绩睡得正香,听见有人在喊自己,一只纤巧小手轻轻推着他的身子,陆绩半梦半醒看见一位年轻紫衣女子站在床前,正是前日梦中见过的美女,陆绩坐起问道:“姑娘可是山中的仙女?"紫衣女抿嘴笑道:“大人,我不是什么仙女,不过是一个五百年修行的花妖,前些曰托梦于大人感激大人的救命之恩,因时修为甚浅加之元神受伤不能以真身相见,今日正好康复所以化作人形面谢大人。”
陆绩闻言不觉得奇怪,反而解开了心中的疑惑,遂又问道:“那姑娘定是芍药仙子了。"紫衣女慌忙说道:“我是妖不是什么仙子,大人叫我芍药好了。”陆绩问:“芍药姑娘,你如今修为有成,为何不去名山大川海外仙岛再添修为?”芍药转身移步于案前说道:“妾身看见大人每日伏案操劳心事重重念怀百姓疾苦甚为感动,也听闻大人做事公正廉明秉性善良,芍药今日特来助大人一臂之力解除百姓瘟疫之患,以此报答救命之恩。”陆绩大喜起身移步抓住花妖之手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多谢姑娘了。”芍药粉面飞红,杏眼含羞兀自动也不动了,陆绩这才觉察不妥,忙放开双手又说:“有劳芍药姑娘了。”
自此一月有余,属地官员上报各地疫情每日都有减少,不久之后瘟疫全部得到控制,太守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知是芍药功劳,十分的高兴感激。
单说这一日,陆绩在府中伏案准备向吴王陈情上表,一阵香风袭来,芍药姑娘突然站在身边,陆绩又惊又喜,放眼看去,但见她粉黛桃腮尽现憔悴,云鬓松散眼神黯淡全无昔曰灵韵。
陆绩内心煞是心疼,说道:“芍药姑娘辛苦了,本府感谢你为黎民百姓做了这么多好事,我一定会把此事呈报吴王封赏于你。”芍药说道:“大人不必谢我,能为大人做事是芍药的福气,芍药也不求封赏,只求能在大人身边为大人掌灯研墨寝食更衣。”陆绩十分感动紧紧环抱花妖于膝前不忍放手。芍药低首垂眉一脸娇羞仼其轻薄,是夜二人同床共寝恩爱一场。
至此,芍药开始每日服待郁林郡守,白天纳衣做饭,夜晚挑灯磨墨,也不知她从哪里找来了一方石砚,所研之墨奇香无比,陆绩每每问及,芍药只笑不语。
转眼五年过去,陆绩把郁林郡治理得风调雨顺,属地百姓安居乐业再无瘟疫之患。
这一日传来吴王圣旨,陆绩因功升迀到都城做官,回府把此事告知了芍药,芍药闻之脸上并无喜色,平静地对陆绩说:“当日蒙相公相救,妾与你命中有六年婚约,如今大限己至,妾再也不能与你相伴随行,”陆绩闻听如遭霹雳,万分不舍,反说上求吴王留在郁林两人继续相栖相守,芍药摇头:“此为天意,不可强求的。”陆绩通晓天象知其不假,念及相处之情忍不住泪眼婆娑。
眼看赴京曰期越来越近,陆绩再想多留一日已无可能,芍约吩咐随从给大人安排一只大船,陆绩不解,自己两袖清风平日周济众生百姓手上并无什么钱财和家当,哪里用得上大船来装,芍药只是不语依旧让下人照着吩咐去办。
择日离别,至江岸边二人依依不舍,芍药雨打梨花哭成泪人,从怀中捧出那方石砚放到陆续手中道:“今与君一别,从此不复见矣,不能常伴君侧研墨掌灯,若君不忘旧情带于身边置于案头则见砚如见妾也。“说完又从衣袖之中取出一枚紫色花叶递予太守说:“今以此叶代妾陪于大人身边,望大人以后不再牵挂。”陆绩唏嘘不已,登船忍痛挥手作别。
陆绩一行溯江而下,船行三日到一峡谷壶口,两岸怪石林立水流湍急,行至江中突遭一阵狂风卷起,大浪冲天几要把船掀翻,陆绩喑呼“我命休矣"。只见此时石砚化成一块巨石压住仓底转瞬稳住大船,紫色花叶腾空而起化作一面巨帆带着大船快速疾行,不消片刻驶离峡口,前方江面复见平静,巨石复归石砚,巨帆还原花叶。
陆绩知是芍药救他感慨不已,料到会有此劫难方才为他准备大船,给他定风石和干里帆。
陆绩平安抵达都城,终老一生至死再未见到花妖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