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之乐

       

       

图片发自App

        刺骨的冷风将太阳慢慢的吹落，浸在水里，染了个满江红透。将水中的网慢慢收起，仍是一无所得。听说连绵的战火越逼越近，怕是这江里的鱼儿也随村民们流离他乡了吧。

        最后一点日影也渐渐淡去，只好明天再来，明天……罢了，还能有什么不同呢。

        江风日夜不息，纵横天地，日行万万里，想是能将世间万物收于眼底。我独留在此，于荒旧茅屋中挨过这漫漫寒夜，看着桌上如豆灯火。从清晰到慢慢模糊，点点微光将温热的回忆勾动得涌上心头，翻滚着，升温着，最终，还是化成一句：“你……在哪……”低哑，自己也听不太真切。不过也没什么关系了，立于江边夜夜痛哭也不能唤你归来，你，总是听不见的。灯火哔剥着暗了下去，四年，已经连你的样子都开始模糊了呀，这一次，怕是真的等不下去了……

        屋子自从你走后倒像是再也照不亮似的，暗暗的，沉沉的，却也成了这渔村的夜晚最后的几点微光。这些年里，已不记得有多少人告诉我你回不来了，前前后后也不记得被多少人劝着离开这里。可是乱世之人沉浮如萍，无法扎根，哪里都没有安定。记忆中最踏实的地方，还是躺在你温暖的臂弯，隔绝了外界的风雨飘摇。为了结束这冲天的战火，你决然地离家从军，说要给我一个安稳盛世，却从未说过何时能再还我一个你。天下虽大，除了这个小渔村，我又能在哪里等到你。

        冬日的江水刺骨，不带眷恋地奔向天际，像极了你离家的背影。“我回来了……你看我一眼好不好……”想是烧得太重，竟在水声中听见了你的声音，可是，真的是你吗。急忙将船往回划，说不定真的是你到家了，不是说战火快烧到这来了吗，那你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回来了。被冻得麻木的手脚不受控制，抓着船桨也使不上力气，越急越划不快。

        “你快来看我一眼吧。”这次我真的听清了，等我，我来接你……

        等到冰冷的江水淹没四肢百骸，才突然清醒，我落入了水中。“我想看你一眼啊……你快来……快过来。”声音就在耳边，可是你人在哪里。一声比一声哀怨，我听着近在咫尺的呼唤却怎么也见不到你的身影。

        四肢沉重，耳边还是你一声一声的呢喃，忍不住再听得真切些。现在，我们应是离得最近的吧，那么，我想就这样沉溺在这一江的温情中。闭上眼的最后一刻，突然看到一双眼。

        那是……一条鱼。

      从漫长的黑暗中缓过神来，四肢已不复存在，只有一摆鱼尾。“你快过来……快过来……”这声音是从鱼腹中传出的，更加欢快、急促，像是这里有一个鲜活跳动的心脏，一下，一下，说不出的渴望与急切。我好像快找到你啦，摆动鱼尾，一路跌跌撞撞地向上游冲去，你在那里对不对，我知道的。

        到了吧，就是这了。这片江水中有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奔腾的江面下是一片穿着盔甲的皑皑白骨，寒气森森，我终于见到你了。那躺在累累白骨之上，被鱼群撕咬啃食的，也是我梦中最炽热最眷恋的爱人啊。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鱼之乐，只身游遍千江水，寻一弯弯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