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格尔(G. W. F. Hegel)访谈录

今天我要拜访的哲人是被认为将德国唯心运动推向顶峰的黑格尔。他的哲学思想,对于后世的存在主义以及马克思主义,都产生了深远影响,尽管他的哲学到现在仍然存在巨大争议,但是就其在哲学史上的地位,我们认为很有必要做一次深入的体察。

本次采访的地点选在1818年 的柏林大学,当时的黑格尔正好接替费希特成为该校哲学系的教授。

关于黑格尔,我们将对他的三个重要理论做考察:1、辩证法;2、历史观;3、国家理论。应该说这三个理论构成了黑格尔哲学的骨架,通过对这三个角度的考察,我们可以大致领略黑格尔的思想。

当我来到柏林大学哲学系的办公室里时,看见一大书柜的书,里面有孟德斯鸠、霍布斯、休谟、莱布尼兹、洛克、马基维利、卢梭、沙夫茨伯里、斯宾诺莎、修昔底德、伏尔泰等人的著作,蔚为大观,很难想象一个哲人在遍历群书后还能形成如此独特的哲学体系,尽管能在他的哲学中看到先哲的四项因子,但基本上都是批判性的吸收,这也正合了他自身的辩证思维法。

黑格尔:“哦,你来了。我一小时后有一堂哲学课,所以我们最好能在一小时内结束本次采访。希望这样不给你造成困扰。”

我:“不会,有这一小时对我已经足够荣幸了。那么我们开始吧。首先,我们特别想听您说说关于辩证法的事。”

黑格尔:“要想了解我所谓的辩证法,那首先必须知道我对于这个世界的看法。”

我:“愿闻其详。”

黑格尔:“简单一点来讲,我的世界观建立在一个根基上:分立性是不存在的。基于此,我便可以开始推知宇宙万物是一个实体,是绝对的“一”,我把它称为意志。举个例子,如果我说实在是圆形的,那这句话必然意味着实在是有边界的,可是如果实在外面还有东西,那个东西就是独立于实在而存在的,但我们预先已经认为分立性是不存在的,所以实在包含了全体。”

黑格尔:“如果你接受了这样的论证逻辑,那么我的辩证法你就可以很好理解。再举一个例子,如果说实体是“有”,那么于“有”对立的“无”便同样包含在实体中,因为实体包含一切,于是“有”和“无”都在是实体中,这就是标准的三段论。首先,我们提出一个正题:实体是“有”,然后由于任何用于描述的谓语必然有其反面,于是出现了反题:实体是“无”,最后我们便可以得出实体包含“有”和“无”这个合题。”

我:“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您的辩证法:如果我说实体是运动的,那么必然也包含实体是静止的,因为任何物体都需要一个参考系来表明他的运动,那么我便可以认为实体即运动又静止。”

黑格尔:“非常准确。通过我的辩证法,我们可以推知整个世界无所不包,是一个绝对存在,既然如此,每一个看似独立的事物于这个“一”是什么关系呢?斯宾诺莎认为这个“一”是上帝,是一个单纯的存在,我们看到的世界的样貌只是存在于我们意识中的幻觉,但是我更喜欢把这个“一”看做一个有机复合的整体,每一个个体的部分实在性体现了“一”的绝对实在性,可以说我们是组成和体现“一”的部分。既然“一”是绝对存在,那么“一”中包含的任何事物都是必须存在的。”

我:“于是您推导出:存在即合理。”

黑格尔:“是的,你应该已经读过我的书了。我很感激。好了,接下来我们来谈谈历史观。我的历史观也是通过辩证法推导出来的。历史发展的本源是民族精神,在每一个时代,都有某一个民族受托担负起引导世界通过它来达到辩证法阶段的使命。然后,必然要出现一群人,他们的目标是体现辩证法的反题,即让历史发生辩证转变,这类人就是所谓的英雄,最后,通过正反的结合,历史向前发展,达到了一个新的辩证阶段。但是每次达到新的辩证阶段,便意味着新的反题被提出,于是历史的车轮便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循环而螺旋上升。

我:“我在您的书中还读到了关于认知方面的看法,和您的历史观十分相像,您说:不仅是人类历史,我们的认知也是如此,通过不断扬弃之前积累的知识,我们的认知也越来越深刻而清晰。”

黑格尔:“看来你看得很认真,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到柏林大学来游学,这边的哲学氛围一定适合你。好了,下面就我关于国家的理念进行阐述。”

黑格尔:“简单来说,我把国家比喻成一个人体,我们公民就是这具身体的器官。比如你是一个人的眼睛,你这只眼睛的功能只有在人体上才能发挥作用,如果把你单独挖下来,他什么都不是。所以国家意志就是每一个个体意志的综合,但是要注意,总意志不是单纯的个体意志的加和,就像一个人并不是每个器官功能的单纯叠加,而是通过和谐的系统的运转而成为形成一个完整的身体功能,国家总意志也是如此,我喜欢把这种意志成为“超意志”,”

我:“您的比喻很贴切,这让我们比较轻松地理解您的思想。谢谢您抽出宝贵时间给我们答疑解惑,我会尽量把你的思想传播出去。”

黑格尔:“你最应该去美洲大陆,因为它将是目前最有可能出现辩证法反题的大陆,我们未来的希望在那边。不过就目前来讲,普鲁士还是处在它的辩证法正题阶段,现在的普鲁士民族是最好的。”

我向他举了一个弓,便匆匆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我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抑和恐惧感,我似乎在黑格尔的哲学体系中看到了纳粹的旗帜正在迎风飘扬,那种趾高气昂的绝对意志,正是希特勒政权的最好诠释。人民就是国家实现功能的一个器官,这看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是黑格尔显然忘记了他书柜中霍布斯、洛克等人的著作,他忽视了人作为一个个体所具有的的个人价值(内在价值),我们可能确实是国家的眼睛,鼻子,为实现国家意志而存,但同时,每一个眼睛和鼻子,也同样是鲜活的个体,我们享有个人意志(按照黑格尔的理论,这部分个人意志正是国家绝对意志)正是这种个人主义的缺失,使得德国在极权主义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1818年    柏林大学

《回到过去》编辑部 哲学采访分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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