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尝君之一.峥嵘初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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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言】

余生还长,寻两件感兴趣的事来消磨时光,一是史,二是茶。茶不求贵,但求每泡都用心;史不求甚解,云山雾海,真伪相杂,皓首穷经,又能如何?我意不过知其概略,取其大义,识人性的变与不变而已。

小时候爱听故事,识字后爱读故事,最急于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成年后发现再精彩的小说也比不过史书里真实的人生,生死祸福既有人力可勉,也常赖一刹那电光火石的际遇,每个个体的内心在切身大利益选择前都有趋利避害、取舍就离的挣扎,几千年来的纷争,其根源都是人性的自保或贪婪。

读史,于我而言,可以适当的冷静警醒,尽量不囿于个人的小悲欢小情绪,也力争不被时代发展的阶段性声音而蒙蔽和裹挟。

                     

            【孟尝君的时代背景简介】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对另一人的遭遇感同身受,想理解一个人,唯有设身处地,尽量还原他生活的时代大环境和个体小环境,或许能明白他行为背后的因由。

孟尝君,名田文,(?——前279年)战国人。《史记》《资治通鉴》《战国策》等书里都有他的相关记载。

《资治通鉴》以公元前403年,即周威烈王23年,初命晋大夫魏斯、赵籍、韩虔为诸侯开始。

原因是司马光认为:以下犯上的韩赵魏三家本畏“奸名犯义”而被天下共诛杀,所以三家虽强,却不敢自立,但现在被周天子正式命为诸侯,谁还讨伐?

既然天子自己先失了礼义,坏了规矩,上梁不正下梁歪,从此便彻底开启了天下以智力相雄长的混乱局面——即谁的兵强马壮,谁的权谋更狠长,谁就可以拥有更多的土地和权力,不但不受谴责讨伐,还被世人羡慕!

其后不久,公元前386年,周天子又任命擅权专政的齐国大夫田和为诸侯,取代原西周初年封国的姜太公后代,但国号仍是齐。

所以,孟尝君是田氏齐的后代,与管仲辅佐的春秋五霸之齐桓公无关。

何为礼义?司马迁在《礼书》有言:礼由人起。人生有欲,欲而不得则不能无忿,忿而无度量则争,争则乱。先王恶其乱,故制礼义以养人之欲,满足人的需求……

义者,公正合宜也。所以,礼义就是帮助人们节制欲望,也是国人共遵的道德约束和行为准则。

孔子慨叹“礼崩乐坏”,是因为西周的诗乐包括于礼制中;制度、历史因循便是礼;诗、乐、法皆涵于礼。达礼即达法,历史即制度,舍礼外无法令。

他所处的当下,和西周早期相比,周天子势力不断衰弱,诸侯及士大夫们财富增加,话语权发生转移,人们行事自然不再愿意循古笃旧,其后果必然是争斗无休,陷生民于水火。

至此大约可以明白:那个时代,旧制度已废,新制度未成,全社会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新一轮跑马圈地的大洗牌。

为了争权夺利抢地盘,人多顺着欲望而行事。子弑父,臣弑君,谋位篡权,屡见不鲜;君臣猜忌,上下提防,已成常态。

孟尝君既出生在这样以奸诈相争雄的乱世,岂能不自危?不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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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田文,峥嵘初露】

正文前,先梳理下孟尝君的家庭背景和主要人物关系:

祖父:齐威王,齐国第四任国君。(他在位期间著名事件是任用孙膑等人,上演了赫赫有名的两部战争大戏,“围魏救赵”、“马陵之战”。)

伯父:齐宣王,齐国第五任国君。(出名事件:发扬光大稷下学宫,有孟子邹衍等长驻;趁燕国内乱攻入,也为齐国的衰亡埋下伏笔;爱听大规模的吹竽,有南郭先生来滥竽充数。)

父亲:田婴。齐威王的小儿子,齐宣王的弟弟。参与救韩伐魏、马陵之战等,封地在薛,与哥哥齐宣王面和心不合,彼此防备。

堂兄弟:齐闵王,齐国第六任国君,个性骄暴。灭了宋国,被孟尝君参与的燕秦韩赵魏联军攻败后,出逃在外,为楚国将领淖齿所弑。)

孟尝君的父亲田婴有子四十余人,而他的母亲,史称“贱妾”,家庭地位卑微。

因为田文在农历五月五日出生,这日生的孩子,民间传言长大与门户高后,女害其母,男害其父,所以,田婴毫不怜惜地命他母亲立刻处死这孩子,但其母何忍?不但偷偷养大了他,还选了一个合适的时机,请他的兄弟们引荐给田婴。

读到这短短几句,或许有人和我一样惊讶于他母亲的勇敢和智慧,一个地位低下的贱妾,早期该怎样小心翼翼地周旋于成群的妻妾里,才能不被发现她违背了夫君的命令,养活这个小婴儿;后期又该有何等智慧,才能延师教育这孩子,把他培养成一个优秀少年?或者她自己就识文断字,能为儿师?史无考。

小田文悄悄长大了,史载其“文通傥饶智略”。但童年和少年成长的过程中,必定充满了自卑、惶恐与孤独。

因为与大家庭不能融合,反倒有利于他以“山外之身”清醒地认识家族现状,也促使他小小年纪,就对自己和家族的未来进行深度思考,十几年的孤独光阴里,可以推断他肯定向母亲询问并沉思过自己的出生日期一事。

总之,少年老成的孟尝君,性格应该也讨人喜欢,所以他的同父异母兄弟们发现他后,不但没在父亲面前告密毁谤,还愿意找机会带着他,正式介绍给父亲。

这一幕,估计小田文曾在心里推演过无数次,所以,当他父亲怒斥其母说:“吾令若去此子,而敢生之,何也?”他端端正正、不慌不忙地叩首后,沉着对曰:“君所以不举五月子者,何故?”

田婴曰:“五月子者,长与户齐,将不利其父母。”

小田文又推问:“人生受命于天乎?将受命于户邪?”

其父默然无言。田文又道:“必受命于天,君何忧焉?必受命于户,则可高其户耳,谁能至者!”

田婴道:“子休矣。”

田文总算正式见光了,但他父亲并不重视他,不过是一个贱妾生的儿子罢了,他有四十多个孩子呢,多田文一个不多,少田文一个不少。

十几年都隐忍着等过来了,田文不会着急,所以,史载:久之,文承间(找个合适机会)问其父婴曰:“君用事相齐,至今三王矣,齐不加广而君私家富累万金,门下不见一贤者。文闻将门必有将,相门必有相。今君后宫蹈绮觳而士不得短褐(粗布衣),仆妾余粱肉而士不厌糟糠。……”

此言一出,田婴才对这个五月子刮目相看,钟鸣鼎食之家,安享尊荣者常见,未雨绸缪者有几?

田婴知道自己和齐宣王不过是表面上的兄友弟爱,一团和气,其实彼此防备,危机四伏。至于羡慕嫉妒,伺机寻他错处的人更是多着呢。

从此就使田文主家待宾客。宾客日进,争誉其美,名声开始闻于诸侯,皆请田婴以田文为嗣,婴许之。婴卒,田文果然代立为薛公,号曰孟尝君。

余文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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