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

天命_第1张图片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题记

听人说,梦魇是现实的镜子。她不明白,那反复轮回的梦境到底意味着什么。鲜艳的旌旗在烈风中如火盛放,飞流的箭矢迅疾地刺入血肉之躯,一张张被风沙侵袭的面容写满了誓死不屈的坚毅,苍茫大地被血液染成了暗红色。她一次次在淋漓大汗中惊醒,眼眶里浸满热泪。

徐大娘总是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一切都是天意。”她听了莞尔一笑,难道自己流落他乡记忆全无都是上天安排,难道身为女子非要嫁得如意郎君才可衣食无忧,她坚信人定胜天,她要找回自己的人生。

流落到这个边陲小镇已有月余,徐大娘在流江边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她,劲装束发,身体被江水浸得冰凉。徐大娘没有多想,把她带回家里,治病疗伤。许是江水湍急在江石上撞坏了头部,她什么也想不起来。徐大娘只觉她满身带伤、神情刚毅,不似寻常人家女子。

徐大娘是一个孤寡老人,她的丈夫和儿子几年前征兵入伍,从此杳无音讯,徐大娘日日在流江边远望,未盼归人,却捡来了她。她帮着徐大娘烧水做饭、缝补刺绣,像个孩童一样笨拙,只是力气大,最后仅落了提水劈柴的差事。

时间就像流江的水一样奔腾不止,她甚至觉得和徐大娘一起在这小镇隐居也颇为安逸。据说两国已签约停战,敌国战败投降,皆大欢喜。可她却有种隐隐的忧伤,两国交战,不论输赢,遭殃的都是平民百姓,若是天下太平,永无战火,该有多好。

安生日子没过几天,小镇来了大批军队,在搜查敌军大将之女林月落。那日,她正在家里穿针引线,忽的被徐大娘急促的推门声惊住,尖锐的针头刺入指腹,染红了手里的白娟。徐大娘拿着一纸通缉令,上面正是一身戎装巾帼之态的她。原来她叫林月落,是邻国女将,得父真传,骁勇善战,计谋无双。记忆流转反溯,两军战事胶着,她本有一计可治敌,父亲身边的亲信却卖国求荣,泄露了他们的计策,兵败如山倒,在撤离的途中,她不慎掉入流江,被徐大娘所救。

“丫头,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快走吧,这是我儿子的衣服,你打扮成男子逃命去吧。”徐大娘眼眶湿润,话语哽咽。月落想起自己的身份,又想到大娘的亲人都在战争中遇难,不由得感到心酸,对这份情意更是谨记于心。

她机智地避开官兵的搜查,好不容易回到故国,却听闻自己的父亲通敌叛国,全家已被处斩。她恍若没了魂魄的孤鬼,眼眸里暗淡无光,颓然了无英气,她无法相信这个痛彻心扉的事实,却又不得不去面对这残忍的现状。她明白,这一切都是阴谋,是陷害,她一定要还父亲一个公道。

皇家围场,恢宏壮丽,春色撩人,一片生机。可她的心情无比沉重,半年来她不断搜集证据,指认真正的叛贼,终于有机会面见圣上,倾诉冤情。可她没想到,年轻的帝王在听完她的陈述后不动声色,完美的脸颊上笑意涟涟,有着早已洞悉一切的睿智和狡黠。她惊惧,都说帝王无情,她父亲为国效力,一生戎马,结果换来全家惨死,千古骂名。她质疑,面前这个眉眼温柔似初识少年的人,怎么会是她的杀父仇人。她恍惚,听他轻婉而坚定地说:“月落,你走吧,永远不要回来了,你应该活的更简单。”

她只能离开了,天大地大,哪里为家。许多年过去了,她往返在北漠的苦寒之地,流连于如烟的水墨江南,攀登过险峻的奇峰,也欣赏过滔天的江河。她不会再爱了,也不愿再恨了,家国荣辱,不应由一个女子来背负。她的绣工越来越好了,放下了舞刀弄枪,纤纤擢素手,亦可缝制出举世无双的良品。不谈兵法计谋,兰心蕙质,也能吟咏出精妙绝伦的篇章。只是世间再无林月落,只剩下一具无心的空壳。

天命不可违,一切都是定数,每每夜半风雨交加,似铁马兵河,入梦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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