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1-06[读书札记]罪与罚

罪与罚

读书札记By张雷

刚读完《罪与罚》,趁热写点笔记。

《罪与罚》这本书是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经典名著,也被人称为反映陀翁思想成熟的巅峰之作,在世界文学中的地位和中国文学界的影响自不必说。

小说的大意是这样地。青年破落贵族尼科夫,小有才华,曾在同学拉祖米欣的协助下发表过一篇文章被广为赞颂,此后却不满于现状,他瞧不起教书的工作,呸,教书我才瞧不起!也没忘了往井水里吐痰。他胸怀远大理想,于是先给自己制定了一个小目标,通过这个小目标,他杀死了放高利贷的老太婆和她的销售员妹妹。之后,他陷入良心的拷问和自责。经常在噩梦中醒来,满头冷汗,原来是个梦啊,原来是个梦啊!他常常语无伦次,身体颤抖的像一片树叶,就像他杀人时,由于经验不足忘了关门,这种自责和反思,显示了这个年轻人犯罪思想的不成熟,心理上并没有充分的犯罪准备。最终,在索尼亚自我救赎的精神的感召下,他弃暗投明,成为西伯利亚的一名流放犯。他在流放的黑暗生涯中找到了自己的情感归属,期待漫长的劳役结束后能拥有自己的明天,然而,对于索尼亚和他来说,黑夜依旧是漫长的。

《罪与罚》是一本社会心理小说,小说里充满大量的心理描写,而少有环境和人物描写,因而陀翁被人称之为只有莎翁才能媲美的艺术大师。

简单剖析一下尼科夫的犯罪心路历程。在彼得堡闷热的白夜,青年尼科夫辗转不能入睡,他一方面嫌弃教书工作的卑微,一方面靠母亲寄来的一点微薄的养老金度日,交不起房租贫困交加下他只能向放高利贷的老太婆借款度日,然而此时他却想干一番大事,要向这个吃人的世道宣示自己并非百无一用。在酒馆里,他遇到破落的下级军官梅拉多夫,梅拉多夫娶了一位同样破落的贵族女士,还带着两个拖油瓶,他的大女儿索尼亚为了养活一家人,不得不领取了黄色执照。梅拉多夫一家的命运,让尼科夫得出了“人这种卑鄙的东西,什么都会习惯”的结论,他认为当人习惯了社会的种种压迫,也就会成为必定的卑鄙的东西。这种思想使尼科夫坚信,自己绝对不能向这个凶残的处处有压迫的社会屈服,要么成为与这个残无人道社会及自己命运搏斗的勇士,要么沦落为又一个梅拉佐夫。尼科夫这种超我的犯罪人格的形成既受社会环境的影响,也取决于自身对社会和环境的认识。

他亲眼见到被逼迫无路的侍女跳河自杀,流浪醉酒的风尘少女被地主盖洛夫尾随猥亵,甚至瘦弱的小马驹被人欺凌鞭打致死,社会的残忍和底层民众的麻木,这些情境刺激着尼科夫犯罪的神经。备感压抑的空气和热浪让他意识模糊,而杀人的目标却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他要反抗社会的压迫,他要撕穿整个社会奴役者的谎言,他却孤零零毫无援助,甚至当拉祖米欣要伸手帮他走出困境时,他都一言不发的拒绝。这种反社会人格一旦成型和他超我的内心人格结合在一起,决定了他必将采取极端的手段,去解决微弱的个体难以解决的问题。然而,当他付诸实施之后,他发现一切都没有改变,甚至自身更加羸弱无力,强大的反差让他的精神备受折磨。他在物质上并不贪求,甚至把仅有的钱财送给索尼亚去办理父亲的葬礼,这时,他才意识到或者隐约意识到,他要的是精神上的解脱、思想上的超脱。索尼亚对社会压迫的无力和自我牺牲,与他想成为英雄的行为,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如果说尼科夫受到良心的拷问并自我反省,还不如说作者想通过索尼亚自我救赎的牺牲精神感召犯罪者皈依正途。

如果说尼科夫是在旧统治下在社会罪恶压迫下反社会超我人格的典型产物,那么拉祖米欣和卢仁则具有典型的自我型人格。他们有自己的社会关系、有自己的生存空间、有自己的追求和理想,他们的人格具有丰富的社会属性。拉祖米欣是自我人格体现下善的代表,他热情、勇敢、善良、有冲破现实束缚的决心、有憧憬美好未来的理想,最终得到了杜尼亚的芳心。卢仁则是自我人格中恶的代表,他虚伪、虚荣、狡诈、奸猾,他投机取巧谋求自我的最高利益,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他行恶时甚至要采取诬陷等隐蔽手段,为了追求杜尼亚他恶毒的栽赃索尼亚偷取他的钱财以证明自己所做所为的正派和正确,却掩盖自己栽赃的恶行,直到被人揭穿才显露出丑恶的嘴脸。自我人格在两人身上得到充分体现,他们都用自己的行为维系自己的社会联系和形象,只是前者行善,后者施恶。

地主盖洛夫是小说中的一个重要人物,文中对他描述不少。但中译本序言里对盖洛夫少有着墨,只是简单的提到他和卢仁一样是社会的食利者,丧心病狂毫无廉耻,是那个悲惨社会的蛀虫和恶棍。

盖洛夫也是个贵族破落户,因为债台高筑,被送进收容所。后来成为他妻子的富婆罗敷娜看上了他,把他营救出来,喜结连理。然而,盖洛夫恶习不改,仍然寻花问柳,敲寡妇门翻娘们墙。富婆比他年龄大许多,当然心知肚明,于是与盖洛夫约法三章。两人达成了口头协议:一、不离不弃,白头偕老。二、未经许可,不得外出。三、长期情妇,不得豢养。四、勾搭女仆,尚需认可。五、门当户对,不可勾搭。六、真情萌动,坦诚相告。从这份口头协议可以看出,两人赤裸裸的病体关系,多么寡廉鲜耻,多么自以为是,多么矫情愚昧,又是多么荒淫无道。然而这一番协议自然挡不住油腻大叔的萝卜花心肠,他马照跑酒照喝舞照跳,依旧勾搭女仆,花街柳巷乱逛。对于当时的家庭教师杜尼亚,当然也是眼热心跳,贼心不死,直到杜尼亚离开他家,他仍然穷追不舍,与卢仁展开竞争,希望通过金钱收买姑娘的芳心。与卢仁巧言令色、网织罪名、企图栽赃陷害索尼亚以图蒙骗杜尼亚一家的手段不同,盖洛夫是想通过金钱的接济打动尼科夫和杜尼亚,然而未遂之后,他又窃听索尼亚与尼科夫的墙根,企图通过胁迫威逼杜尼亚就范。杜尼亚当场揭穿了他的丑恶嘴脸,他强奸逼死年幼的女仆,下药毒死自己的妻子罗敷娜,甚至妻子刚刚下葬,他就立刻找了一门亲事准备娶一个年幼小箩莉做预备新娘。种种恶行,令人发指,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尾随猥亵醉酒的少女以取乐,当尼科夫在酒馆找到他时,他正在听着天涯歌女的卖唱自斟自饮。他丝毫不掩饰的寻欢作乐,毫无顾忌的追求一切可以满足他肉体和卑鄙心灵的一切事物,他的丑恶灵魂和他的淫欲一起赤裸裸的暴露在阳光下、弥漫在他周围的空气里。他甚至打算带着他的幼女新娘逃到国外,以躲避最终可能暴露的杀妻逼死女仆的罪行,继续自己的美好生活。

这种完全赤裸裸的基本欲望的索取和追求,毫无底线的恣意妄为无所顾忌,恰恰正是盖洛夫本我人格放大的结果。与尼科夫相反,盖洛夫追求的是一种贪婪人性的最大的满足。从最后威逼杜尼亚来看,正是: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他不顾及周围的社会和他人的评价,大不了一走了之,达到自己的目的,实现自己的目标,满足自己的欲望才是第一位的。这种对社会属性的蔑视,成就了他自身反社会的本我人格。

尼科夫杀死高利贷老太婆和她的推销员妹妹,盖洛夫逼死女仆毒死妻子,抛开其他的枝节先不说,难道这是巧合么?还是陀翁有意为之?

尼科夫在杀人后,不断受到良心的拷问,一点风吹草动就让他惊慌失措,他反复观察周围的一切,反复追问身旁人的感受,反复求证于自己的内心,最终还是在索尼亚的感召下,迈出了自我救赎的一步,然而这一步也是反复了两次才得以成行。盖洛夫本打算出国一走了之,却又顾念遗愿清单上的杜尼亚,打算威逼其就范,然而就在杜尼亚放弃一切自救行为的时候,盖洛夫却又突然良心发现,放弃行恶,情节转换突如其来,让人毫无接受的准备,简直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感觉,此后,盖洛夫甚至散尽了自己的钱财,看望了索尼亚,探访慰问了自己新丈母娘家,却放弃了出国的打算。

如果前者尼科夫的一系列行为是超我人格向自我逐渐退化的结果,那后者盖洛夫的突变就是本我人格向自我回归的进步。如果是这样,那么陀翁大加笔墨分别写的两个人物,让人有理由相信就是同一种反社会犯罪人格的两个不同极端的分身。

两人思想和行为虽然完全不同,但在作者笔下,其结局也有相似之处。按作者的思路,他们必然都要走向自我救赎之路。在一个阴郁的清晨,盖洛夫举枪自杀,而流放西伯利亚的尼科夫,虽然憧憬着未来,期盼着明天,前路也是漆黑漫漫。

在作者笔下,在世俗的眼中,恶贯满盈罪恶累累的盖洛夫,无法通过自我救赎获得新生,似乎除了肉体的消灭,无法挽救他罪恶的灵魂;而同样犯下重罪的尼科夫,让世人、读者和同情者看作是一种义举,隐约认可了他自我救赎的道路。

正是这种对相似犯罪人格分裂的处理和作者由于自身社会阅历和信仰所做出的偏好选择,让人也隐隐约约觉得,陀翁对所谓上帝的信仰和自我救赎的精神也并非笃信不疑。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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