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相濡以沫

县城夜景

文/张又一

  天，刚刚下过一场急雨，从十九楼的病房向窗外望去，黑暗笼罩了县城的街巷，街道上轰鸣的汽车声一阵阵的传来，远方葱郁的丘陵在雨后更显得分外的妖娆翠绿，西面的天际线上深红的余辉留恋着不愿褪去。

  十九楼的住院部，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在楼道里走动，外婆最近的身体不太好，来到医院经过短暂的检查医生便让急忙住了院。家里的大人都在忙，只有我一个人陪着外婆在医院里治疗。

  在我的心里，外婆一直都是女强人的典范。她会吸烟，也会喝酒，女儿身的外婆却被迫有了男人的命，年轻的她总是奔波在生活的囚笼中，每时每刻都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不断地忙碌，地里的农活，自家作坊的机器，房前房后养的牲畜，还有那些不争气的孩子，以及那个深爱的人，家庭的琐事外婆一人承担了太多。

  如今，七十岁的外婆老了，但是那颗忙碌的心却一直都没有老。现在的她，在我身边总是念叨她的小儿子生活多么不容易，背负的外债什么时候能够还清，念叨大儿子什么时候能够长大，能够懂得生活的道理，念叨闺女每天为了她的那个家庭操劳日渐消瘦的身体。

  打完针的外婆准备着歇息，疼痛折磨着她，像一个孩子样无助的蜷缩在病床上。此时的外婆不再是当年的风华正茂，青春美丽，风烛残年的外婆被光阴掏空了身体，干瘪的四肢，鼓胀的肚皮，原本年幼的我只到外婆的胸口，不知不觉现在外婆竟到了我的胸口。刚刚病房相互搀扶出去的一对老夫妻使得外婆的眼角湿润了，此时的她才表现出一个女人的柔弱，她想念已经去世十年的姥爷了，她说“那个老东西怎么就那么狠心，把我一个女人丢在世上，如果他活着现在该多好啊！”隔代的我无法能体会到外婆那对于爱情的那份坚守，任由她流着眼泪，想念着消失在岁月里的青春和爱情。

  出门在外，陌生的地方总是让人想念熟悉的家中。夏日雨后的傍晚，这份情也愈发的浓重，孤单的感觉让饱经沧桑的外婆失去了对生活的渴望，此刻依旧努力的活在世上只是不希望给孩子再增添负担，不愿孩子经历她曾经的痛苦。疲倦的外婆带着疼痛沉沉的睡下，只有在梦里她才能回到那个青春葱茏的年华，回到自己充满激情的年代，和自己的爱人享受着他们朴实而又真挚的爱情。

  而我望着远方灯火通明的城市，依旧期盼遇到值得相濡以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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