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

1.林默是名理发师,但只给一个人剃头,业余是威烈镖局的头牌镖师。

江小蓉是个花旦名角,但已不唱戏,只唱歌,盛乐门夜总会的金嗓子。

马风是青龙山的大当家,木工手艺了得。石虎是黑虎寨的总瓢把子,此人主营业务技艺不凡,左右双枪,百发百中。

林默环顾四周,暗暗思量,往日途经此地,虽井水不犯河水,但也多少都会打点打点这些草莽兄弟。为何今日特地请上山来,且还有石虎也在,又不唱堂会,江小蓉她来干吗。这些人倒不为所惧,唯有马风旁边的青衫客,虽戴着墨镜,看似高深莫测,却又似曾相识。

众人端起酒碗,一言不发,连干三个。马风是个木匠料,性子不温不火,但今天的话语却是石破天惊:让林默杀了洪烈。结果是,江小蓉和洪烈的大管家赵启新接管洪家,与马风、石虎重新划分利益范围,林默可以娶洪烈义女文玉,并可获得足以挥霍余生的财富。

林默喜欢文玉已久,自三年前进洪府开始,二人情投意合,一个情有独钟,一个芳心暗许。然而自去年中秋节洪烈把文玉收为义女,似乎有意拆断鹊桥、棒打鸳鸯。

这个任务非林默莫属,因为他是洪烈的御用理发师。

2.洪烈为人侠义、豪爽,这方圆百里乃至关外三省,闻名如雷贯耳。

青云是文玉的母亲,是洪府唯一不用干活的佣人。母女俩住后院一厢房,平日里和其他佣人一起做活,但似乎洪烈有过交待,活总是让她们母女少做一点,不做最好。

文玉喜欢后院里的一切,喜欢这里的花花草草,鸡鸣狗吠,阴晴圆缺,春夏秋冬。

洪烈、沈非、青云是师兄妹,关山是他们的师父,洪烈生性仁厚,沈非天资聪颖,一点就通,不仅武功出色,还把“赛华佗”关山的医术悉数领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过青云还是喜欢洪烈。16年前,沈非突然胁迫关山把青云嫁给他,七日后举行婚礼。洪烈问关山如何应对,关山凄然道:“养虎为患,沈非已炮制出‘七日断魂散’,我现已中毒,你速下山找我师弟来清理门户,七日为限”。

七日后,沈非终不敌关山师兄弟联手,夺路而逃。关山毒发身亡。

洪烈封了山寨,下山置办田地,营造宅院。青云亦随往,十月后生下文玉。又三月后洪烈亦有一子,取名洪震。洪震近一岁时失匿,不知所踪。

3.黑虎寨张灯结彩,锣鼓喧天。聚义厅人声鼎沸,肉山酒林。

石虎微醺,再次端起海碗,庆祝除去洪烈。赵启新起兴要与石虎比试枪法,二人各以百步外红烛为记。两声枪响,几乎莫辨先后,只见石虎射击的红烛悠忽消灭,赵启新的依然火苗如炬,众人待要欢呼,却见石虎扑通倒地,太阳穴血似泉涌。石虎喽啰皆愕然。赵启新泰然自若,回身往着马风、江小蓉、林默他们,还有那个青衫客。

马风双手微微挥动,示意大家勿轻举妄动。突然一团阴影袭向赵启新,大家定睛再看,其额头上多了一柄金色的斧头,笑容似乎永远留在他脸上。

瞬间风云变幻,黑虎寨的兄弟皆不知所措。马风微笑着告诉大家,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可是马风的笑同赵启新的一样,当青衫客摘下墨镜,马风屁股刚刚挨上夺来的虎皮交椅,他的微笑也永远的定格在这一刻,因为他常用的锛从脖子后面一直插过咽喉。

现在青龙山的弟兄和黑虎寨的朋友一样,面面相惧,同病相怜。

青衫客就是沈非,他微笑着告诉大家,现在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4.洪府依旧如昨,没有一丝悲色。夜凉如水,月朗星稀。

会客厅,朱门俱开,红烛高照。江小蓉坐在主位右侧,左侧空着。

沈非一步跨进厅堂,直奔主位左侧,林默尾随其后。江小蓉忽抖动水袖如练,拦阻沈非入座。

一人自后堂而入,正是洪烈,后面跟着青云、文玉。

沈非愕然。洪烈微笑着坐下,并示意沈非落座。

洪烈笑道:“今天我把小玉还给你,你也该把震儿还给我吧”?

沈非颓然气短,垂头挥手,复又目射寒光:“你也中了七日断魂散”。

洪烈招呼林默,指着江小蓉:“震儿,见过你的母亲”。又对沈非说:“我们的恩怨到此为止,不能延续到下一辈”。

沈非无语,踉步而去,迈出洪府仆地,正是那把林默惯用的剃刀割颈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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