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本人对入团入党这种事情兴趣不大了,但我还是鼓励他们进步,几个月下来,除了我以外,全班不是党员就是团员。
更过分的是,我把他们的进步,直接以班长的身份写信给他们的家人。
有这样的班长,这些朴实的战士怎么不努力工作呢?
有一个衡水地区1979年新兵保田,他的父亲居然大老远来部队,带来一些土特产,说是专程看我的,这种事情,在“1942”4连,还真没听说过,不过也让我很是小感动。
这位大叔告诉我,“家里这个小兔崽子,还真进步了!”
保田确实进步了,这下子其实在他们家乡,也是个挺扯淡的“小顽主”,这一点我早就注意到了。
这个保田,不是农村兵,算是城镇入伍的,他一进班,我就看出来了,他肯定属于那种一天到晚和街头小痞子瞎混的那种“跟屁虫”,对付这种人我是有办法的,既然你喜欢和“大哥”混,那么到了我这个班里,我就是你的“大哥”,你就老老实实跟我混吧。
在班里,没有人敢欺负新兵谄媚老兵,既然条例规定“官兵平等”,那么在我的班里,咱们就要坚持平等。只要班长带头,下面的人就不敢僭越。
当时我的上级就是那个特别扯淡的老孟,我和老孟一向说话随便,也从不把他当老兵伺候,而老孟对我也像对待兄弟一样,我们之间虽是上下级,但平时很是随便自在。
班里的战士,无论新兵老兵,都喜欢我这种很随便的劲头,不过我有一点特别注意,只要是苦活儿累活儿,我都是身先士卒,这样班里所有战士,干活的时候,没有一个偷懒耍滑出工不出力的。
保田这个当兵前的小混混儿,在我手下,他表现确实不错,很多累活苦活,他都抢着干,休息的时候,学文化也很卖力气,不久还入了团。
起码一点,我这个班,确实在基建工作中表现的有声有色,算是顶呱呱的一个小集体了,甚至那个特别扯淡的李副营长,也知道我把这个临时班搞得不错。
我们班的表现,也算给上司增加了“政绩”,老孟私下告诉我,等任务完成后,连里会给这个临时建制班,向上报个集体三等功。
在临时编制基建排担任代理班长这段时间,由于班里的管理工作做得不错,越往后,我的管理工作反倒越轻松。
我和班里最老的战士美全(来自河北平山县农村,1974年早我3年入伍,大我五六岁)走得比较近,他为人很厚道,不会打弯弯绕,除了当兵当得有点懒散以外,没有什么坏毛病。
我们的背景差距比较大,但彼此理解,沟通还是很容易的。
他和我讲了不少他们这些农村地区的老兵很真实的想法。由于家乡实在太穷了,他的媳妇儿一直期望他能够在部队进步下去,最好混个干部,进步到永远不再回到贫困的小山庄那个程度。
他本人是努力了,所能做到的就是入党,由于过于忠厚且不善言辞更不会溜须拍马,多年来连个班长也混不上,更别说提干当排长了。
他早就参透了这一点,本着能多在部队混一年就混一年的想法继续勤勤恳恳地混着。
我虽很同情他,但是知道他在这场人生的竞争阶段,已经竭尽全力了,面临的将是新的选择。
可能有人问,我怎么就会机械识图或者电工知识什么的?哈哈,别忘了,我上学的时候可是没少在工厂混,吃不上猪肉,总可以看到猪跑,加上我在“1942”4连一直干杂工,喜欢各班走走,不会的就随便问问老兵,同时比较善于吸收书本知识,且看且学,且学且教,对我不算难事。
其实部队类似美全这种老兵不少,身上透着中国农民勤劳质朴的优秀基因。
这种人在部队比较好的结局是,在外面增长了见识、开阔了眼界、思想意识上了一个大台阶、行为能力也有大幅度的提升,同时或许可以入党,以后复员回到家乡,往往成为家乡建设的骨干力量。
所以说,部队是所思想大学校,是有道理的。
绝大多数退伍老兵对部队都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他们终生忘不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在部队度过的几年“黄金”和“芳华”岁月。
而这种感情,也决定了他们对国家、对民族、对社会进步、对当今提出的社会发展的正能量,有一种特殊的责任和使命感。
那时候,我和美全在一起聊得比较多。
1978年8届三中全会已经召开,改革的号角已经吹响,农村开始了“承包责任制”“包产到户”的新政策。
外面的世界有了新气象。
只是这种政策的示范效应还没有在社会中广泛出现和传播,未来的新希望还没有呈现在类似美全这种老兵面前,但是作为北京机关大院子弟出身的我,却有了一种特殊的感觉。
我觉得他到了主动复员回家投入新的火热生活中去寻找机会的时候了,面对外来的机会和挑战,比在部队这么懒懒散散瞎混强,他也逐渐认同我的这些见解。
老兵再老,不过才20当啷岁儿,只要努力,未来仍可憧憬。
1979年,老兵美全和我在八达岭长城合影,他也挺屌,戴个平光镜,假装知识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