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琰第一次见到舒绎然是在学校篮球场,一百八十多公分的舒绎然在那群人当中显得特别打眼,俊郎的身姿在阳光下飘来移去,一个漂亮的三分投篮,赢得围观女生的阵阵尖叫,舒绎然用手挥了一把汗,一甩头,看到了趴在护栏上看向女生堆的夏琰,仅仅一眼,让他的心产生了一股膨胀的力量,让他突失控制心跳速度的能力,他继续进行他的追逐游戏,护栏上的夏琰却转过头来。
近一年,夏琰已经很少出现在学校了,对于即将毕业的他来说,这一次不过是来跟这个地方来一次正式的告别,不管怎样,他以读书的名义在这里逗留了整整四年,他马上就要去另外一个地方了,很远,跨越太平洋的距离,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流浪者,总会在不同的地方晃来晃去,这所大学是他呆得最久的地方了,当他决定要去那么遥远的地方时,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舍不得,他想要好好看看这个地方,以便在将来还能有些回忆让自己挂念。
他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来到了篮球场,是因为那里的欢呼声吸引了他,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舒绎然,那个在阳光的照耀下会发光的男生,那么恣意地挥洒汗水那么放肆地弯嘴笑,舒绎然如刀刻的容颜透着明媚的诱惑,他那浅浅的酒窝伴随着不经意间绽放的微笑,让夏琰的眼睛无法转移。
很多年后的某一天,夏琰想起初见舒绎然的那个午后,他总会满怀感恩地望着高远的天空,如果没有突来的不舍,或许他跟舒绎然之间永远也不会产生交集,当初随意选中的地方,他散漫而自由地地挥霍了四年,当他决定要离开时,老天送给了他这一辈子最为珍贵的一份礼物。
“你叫舒绎然,大四,和我一样。”夏琰拿了一瓶水走到舒绎然面前,两人这么面对面地站着,夏琰比舒绎然竟还要高出几公分,挺拔的高度自带镇压感。
“夏琰,我知道你。”舒绎然毫不客气,直接从夏琰手中拿过水一口气喝下去。
“你知道我?你的意思是你见过我?”
夏琰有些意外,同时又有些懊恼,为什么快要毕业了他才知道有舒绎然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见过很多次。”舒绎然毫不掩饰。
“在哪?”夏琰更加好奇了。
“很多地方。”
“可我没见过你。”
“擦肩而过太多次,然后就记住了。”
舒绎然确实在很多地方见过夏琰,黑鼎酒吧、学校图书馆、诺阳街舞社、鬼小孩嘻哈摇滚音乐会、汇仁医院、家和福利院,都曾有夏琰的身影,而且舒绎然不止一次在这些地方看到他。
“擦肩而过的时候你怎么不拉住我?”夏琰反问。
“为什么要拉住你?”舒绎然觉得很好笑,一个陌生人而已,为何无缘无故要拦住别人?
“难道你不想认识我?”
“不想。”舒绎然回答地利落干脆。
“不想?那你为什么还知道我的名字?”夏琰表示怀疑。
“别人叫了你一声,我便记在了,我这个人有个怪毛病,就是记忆力特别好,很难忘记不经意间记住的人。”舒绎然实话实说。
“这是上天对你的赏赐,怎么能是怪毛病?我得庆幸你记忆力好。”
“其实我挺纳闷的,为什么我总会碰到你?尤其是最近一年,我经常去的地方,你总会冒出来。”
舒绎然朝宿舍走去,他想冲个澡,全身都是汗,黏糊糊的很难受。
“那是因为我们注定要相见,只可惜你从来都不让我见到你。”夏琰含笑望着舒绎然。
夏琰的话没说错,舒绎然每次看到夏琰就会不由自主地躲在暗处,不让夏琰看到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有时候走在校园里夏琰迎面朝舒绎然这边走来,舒绎然会选择转身,他们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再转身,不见了夏琰,只留下舒绎然还没完全消失的惊慌失措。
“我要回宿舍了。”舒绎然对于夏琰一路跟着自己的行为感到奇怪。
“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我宿舍干嘛?冲完澡我要收拾东西,明天毕业典礼一结束,我的大学生涯就圆满结束了。”
“你一直住宿舍啊?”
“是啊!实习也是在这边进行的,住宿舍方便,拿了毕业证就去深圳发展。”舒绎然对于他的未来有很多想法。
“没想过继续深造?”夏琰突然不想去美国了。
“你是说考研吗?我更愿意早点进入社会闯荡。”
很快就到舒绎然的宿舍了,四个人的宿舍,已经空了三个床位,他的东西不多,再用心收拾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舒绎然当着夏琰的面把球衣脱下扔在桶里,穿着内裤走进浴室冲澡,在脱衣的时候完全无视夏琰的存在,夏琰就在惊叹中明目张胆地欣赏完了舒绎然能够媲美于专业模特的身材,同时在脑海中想象了各种他很快能想到的画面,等舒绎然冲澡出来,夏琰竟还在那偷着乐。
“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夏琰提议。
“我还要收拾东西了。”舒绎然执着于他的计划。
“就你这点东西,几下就收拾完了,我等会帮你一块收拾,我们先去吃个饭熟络熟络,我对你,可不是一点两点的好奇。”
舒绎然犹豫了好一会,终于决定去吃饭,能动摇他的主要原因是他确实也饿了,打了将近两个小时的篮球,消耗了太多能量,心想着这应该是他在校园里的最后一场球赛,便拼了全力投入其中,只希望能够尽兴。
夏琰开车带舒绎然去了一家很有特色的餐厅,他一口气点了好些菜,还点了一支红酒,问舒绎然想吃什么,舒绎然说他菜单都还没看完,夏琰就跟服务员说把他已点好的菜先上,等会有需要再点,舒绎然见夏琰已经点了那么多菜,索性就把菜单放一边懒得看了,这家餐厅上菜很快,而且菜色很不错,饥饿难忍的舒绎然也不客气,直接开吃,夏琰发完一条短信后也开吃了。
“舒绎然,你有没有想过出国闯荡?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美国得了。”
夏琰一想到马上就要去美国,竟有些苦闷,那是很早以前就做好的决定,如果突然无理由地取消这个行程,他一定会受到远在美国的老妈的精神摧残,可因为舒绎然的突然闯入,他倒觉得可以做一些疯狂的反抗。
“去美国?干嘛要跟你一起去?”舒绎然反问。
“至少有个伴吧!”夏琰说不出具体的原因。
“如果我想要去美国的话我早就去了,两年前学校就有去美国的交换生名额。”舒绎然说得不以为然。
“还好你没有去。”夏琰庆幸道,他给舒绎然倒了点红酒。
“不用给我倒,不好喝。”舒绎然把酒杯拿开。
“这酒不纯,确实不好喝。”夏琰拿起酒杯摇晃了一下。
“太苦了,喝下去,感觉喉咙都要被割破了。”舒绎然认真解释他觉得酒不好喝的原因。
“只要是酒,都会有苦的时候,就跟人一样,有时会做美梦,有时会做噩梦。”
酒虽然不够醇厚,还是可以入口,夏琰一口饮尽杯中的酒。
“我吃饱了。”舒绎然喝了一口白开水尽兴道。
“喝一杯。”夏琰怂恿他。
“既然你请我吃饭,就跟你喝一口。”舒绎然也不见外,虽然不喜欢喝酒,但总归是同学一场,明天就各奔前程了。
夏琰给舒绎然倒了一大杯,舒绎然竟然一口气全喝掉了,喝完之后,竟有些意犹未尽,以前总觉得酒太苦不愿喝,今天这酒喝起来口感很不错。
夏琰殷勤地又给他倒了大半杯。
“其实我们应该早点相识的。”夏琰觉得这个时候认识舒绎然有些遗憾。
“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吗?更何况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存在。”舒绎然一杯接着一杯地喝,越喝越起劲。
“很有必要,非常有必要,凭什么就不能让我知道你的存在呢?你就不能主动在我面前曝光吗?”要是早些认识舒绎然,或许他的人生就会出现一些新奇好玩的事。
“我这不是已经曝光了吗?你还想怎样?”舒绎然喝得有些迷糊了。
“我想怎样?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我身边转悠。”夏琰一只手搭在舒绎然肩上。
“转悠?鬼知道你怎么老出现在我面前。”舒绎然脸颊绯红,第一次喝这么多酒,太容易醉了。
“走吧!换个地方。”夏琰见舒绎然喝得有些晕乎了,竟然不忍心让他再喝。
因为喝了酒,夏琰不能再开车,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大街上,夜幕降临,又是一天结束了。
走了很久,路过一座天桥,两个人停下脚步看着天桥下车流涌过。
“夏琰,你有想过将来吗?”
夜色下的舒绎然神情莫落,跟打球时候的他完全不是一个状态。
“没有,没时间想,也不愿去想,想了也没用,我倒觉得一切走到哪保持继续就好,你了?”夏琰没想到舒绎然会问他一个这么严肃的问题。
“想过,曾经很认真地想过,将来我会在哪里,做怎样的事情,跟谁在一起,会说一些怎样的话,想得很杂乱,没有对将来做过规划。”
舒绎然看到远处的一棵树上开满红色的小花,在路灯的照耀下煞是好看。
“绎然,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宁静。”
“那是因为这里没什么人。”
“不是那种感觉的宁静,是突然得到满足的那种宁静,真希望一直都这样。”夏琰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舒绎然,他在沉思。
“我累了,回去吧!明天还要参加毕业典礼,你会不会去啊?”舒绎然想要回学校。
“你可以不用回学校了,因为你的东西我已经叫人全部收拾到我家了,我说过我会帮你收拾的。”夏琰朝舒绎然的背影说到。
舒绎然慢慢挪动的步子停了下来,却没有转过身来。
“夏琰,你是不是很喜欢自作主张啊?干嘛要把我的东西往你家搬?”
“我想找个伴,制造某些深刻的回忆,然后,我想知道你明明就认识我却为什么不让我认识你的原因,你不觉得你有些过分了吗?”夏琰走到舒绎然面前。
“你的废话有点多。”
“我只想把我想要说的话表达清楚。”夏琰很认真地看着舒绎然。
“能不能先找个地让我睡会?”
“你现在这个状态我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是吗?我倒很想知道你数钱的时候是不是也跟现在这样嘴角带着这么欠揍的笑。”
“走,坐车回我家,酒劲烧心,很难受,所以我带你出来吹吹风。”
“我没醉,只是走不动了,腿有些不听使唤。”
“我扛你回去,表情都呆滞了还说自己没醉。”
“现在只想睡觉,好困。”
“好,睡觉,回去就睡觉。”夏琰拉过舒绎然的手直接把他背了起来,走到路口拦了一辆的士。
舒绎然在夏琰家睡得很好,一夜无梦,可夏琰一夜无眠,他看着睡着了的舒绎然,想了一晚上的关于人生的问题。
第二天一大早舒绎然就醒了,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正好对上夏琰那双邪魅的双眼,也不知道夏琰看了他多久,眼睛都有些肿胀了。
“我要走了。”舒绎然开始把他的东西往行李箱里塞。
“你不去学校了?”夏琰帮着他整理。
“去,拍个照就要去深圳了,我买了下午的票。”
“这么急?”夏琰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他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箱。
“想早点过去那边。”
舒绎然是提着他的行李箱参加完毕业典礼的,他没有跟夏琰一起来学校,他离开夏琰家的时候,夏琰正在打电话,他朝他摆摆手就走了。
舒绎然穿着学士服站在一群人中间,他的同学们都在拍照,他时不时也会被同学拉过去合影,很多女孩子都喜欢跟他合影,他笑容明亮地站在一堆女孩中间,像一棵被太阳直射的大树,格外引人注目。
“嗨!同学,帮我俩拍张。”夏琰把相机塞给一个女同学手中,头歪向舒绎然,他突然窜出来把舒绎然吓一跳。
“笑一笑,你这样看着我,她们会吃醋的。”
“切!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舒绎然不自然的笑让拍照的人很为难。
“你自然点,人家拍不到表情。”夏琰好心提醒。
舒绎然收住笑容,一本正经一脸严肃地看着前方正在抓拍镜头的女同学。
从那以后,夏琰每次看到他与舒绎然同穿着学士服表情各异的合照时,心里总会涌出一股暖流,那是他面对舒绎然最坦然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某个人有了不一样的依恋。
舒绎然一个人提着行李箱在候车厅等车,四年大学生活终于结束了,他可以自由地闯荡了,临上车前他给舅舅发了一条短信,他说他要去深圳找他爸。
其实舒绎然挺想再见一眼夏琰的,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躲开了他无数次,唯有这一次,他突然想见他,想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他眼前,说一声你好。
经过一夜颠簸,终于到达目的地,舒绎然突然有些害怕,他感觉会有一些事情发生,面对陌生,他一向无所畏惧,可现在他竟有些无所适从。
“绎然,我在这。”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
“夏琰?”舒绎然猛然抬头,对上夏琰含笑的眼。
“你手机怎么关机啦?”夏琰帮舒绎然拉行李箱。
“没电了,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你怎么在这?”
“因为我无聊啊!”夏琰对舒绎然表现出来的震惊毫不在意。
“无聊?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坐这趟车的?”舒绎然倒真觉得这人无聊到了极限。
“先别说那么多废话,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夏琰带舒绎然去了一家酒店,舒绎然刚离开学校他就上飞机来深圳了,要不是舒绎然提了两次深圳这个地方,他都要差点忘记他亲姐的前夫在深圳开了一家酒店,心理医生嫁给酒店老板,一半爱情一半背景衬托,最后却是一拍两散,他跟他姐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可他姐自从当了心理医生后他就很少再见到他姐了,不过他跟他姐的前夫关系不错,一直都有联系,主要原因是他的前姐夫想跟他姐复合。
舒绎然一进房就给手机充电,刚充上电就冒出多条短信,基本上全是一个陌生号码发的,一看就知道是夏琰的号,翻看到最前面一条短信,是他舅舅回了他短信,信息内容是一个地址,那是一家疗养院。
“我去个地方,我东西先放你这。”舒绎然按捺不住激动,舅舅终究是告诉了他。
“我跟你一起去。”夏琰生怕舒绎然消失了。
他们打车来到了那个地方,进去的时候费了不少周折,去疗养院见个人这么麻烦,夏琰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爸就是开医院的,再怎么复杂的手续,也不用像审犯人一样通过各种审核吧!纯粹是探望病人,夏琰不解,不过他也没有问舒绎然是怎么回事。
终于见到了,舒绎然推开门的那一刹那,眼泪夺眶而出。
一个浑身插满管子的瘦骨嶙峋的老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我叫舒绎然,舒秦的儿子,也是您的儿子,爸,我看您来了。”舒绎然跪在床边。
床上的人突然睁开双眼,吃力地歪过头来看向舒绎然,那一刻,老人的眼里出现了亮光,他想开口说话,可是就算用尽所有力气,也挤不出一个字。
两父子就这样对望着,所有的言语都寄托在这眼神回望中,夏琰看着他们父子俩,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很残忍,舒绎然执意要来深圳是为了见他爸,那么一个热血阳光的人,此时却跪在地上不能言语,他不知道舒绎然的故事,但他明白那个故事带给了舒绎然很多痛苦。
那个上午,舒绎然的爸爸最终闭上了他的眼睛去世了,他实在是太累了,护士给他换上了新衣服,然后就被送去了火葬场,同行的还有几个官兵模样的人一直陪着舒绎然和夏琰。
舒绎然抱着骨灰盒同夏琰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二点,舒绎然一直没说话,夏琰跟在他身后保持一致的沉默,那时候,他觉得舒绎然的世界已经进入了末日状态,他想把他拉出来,却无法伸出手,因为舒绎然总是走在他前面,他拉不住他。
“我爸是死刑犯,舅舅说,他因为贩毒而被抓入狱被判了死刑,缓后两年执行,后来因为在监狱里发明了一个机器,表现突出,改判无期徒刑,他直到死都是在服刑,这是我第一次见他。”舒绎然淡淡地说到。
“每个人的人生都不尽相同。”夏琰的这句话算是回应了舒绎然终于开口说话。
“其实真正贩毒的是我妈,我爸不过是因为爱着我妈,顶替了她,用他的一辈子换来了我,而我妈不过是利用我爸的爱逃掉了,我出生的那天,她因为大出血抢救不及时而走了,我连一眼都没见过她,夏琰,你说有些事情是不是早已经天注定了。”舒绎然抱着骨灰盒瘫坐在地上。
“绎然,我们的人生还很长,困在你父母的过去里会把自己逼疯的。”夏琰抱着舒绎然,他感觉到他在发抖,压制住长久积压的悲痛,他给自己画地为牢。
那个晚上,夏琰就一直那样抱着舒绎然,而舒绎然抱着他爸爸的骨灰盒,他们没再说一句话。
“夏琰,我饿了。”清晨,舒绎然呆滞的眼睛砸吧了一下,想了一夜,他终于明白,这样的结果或许是老天最好的安排,他爸为了爱情苦了一辈子,是该解脱了。
心情得到释放后,他们两个饱餐了一顿,夏琰带着舒绎然玩遍整个深圳,连续几天他们到处疯玩,夏琰总会变着法地逗舒绎然笑,舒绎然恢复了在学校时的青春活力,那天在酒吧,舒绎然抢过酒吧驻唱歌手的话筒唱了一首歌,名叫《见你不再》,里面有句歌词一直回旋在夏琰的脑海中,“我想见你,可你突然消失了,我没有去找你,而是学会了等待,等着时间流逝,觉得你会想要见我”。
舒绎然离开夏琰的那天晚上,夜已经很深了,那趟航班准点起飞了,舒绎然回望了一眼他曾想要在此打拼一番的地方,那一刻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腿无力前行了。
全然不知舒绎然已经离开的夏琰睡梦中一直紧紧抓着被子的一角,他以为那是舒绎然的手,他决定不去那个遥远的地方了,他决定留在舒绎然身边陪着他在深圳拼搏,因为舒绎然跟他说过他要早点出来闯荡社会,闯荡的地方就是深圳,这个让他们彼此靠近的地方。
我想见你,可你突然消失了,我没有去找你,而是学会了等待,等着时间流逝,觉得你会想要见我,如果当初我们决定在分叉口结束这一切,并且承诺以后再也不见,或许在将来的某个时间点,我们一定会成为回忆中的陌生人,而我们曾经经历的那些,会是他人口中悲凉的故事,所以,我决定在此时怀念你,直至我们彼此不再相识。
舒绎然的《见你不再》是唱给夏琰听的,一年多前他躲着夏琰不想夏琰认识自己,那是因为他害怕面对他,还记得那次无意中撞到喝醉了的夏琰,他倒在地上,他倒在他身上,他拉他起来,他笑着甩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他望着他的背影顿觉凄凉。
那是舒绎然第一次见到夏琰,那天,夏琰的妈妈跟他爸爸离婚了,他姐姐跟他姐夫离婚了,当作家的妈妈去美国写书去了,当心理医生的姐姐去澳大利亚给人看病去了,所有人都打电话告知他,离婚的人和离开的人都不是他,他却要被迫接受他人的故事。
“舒绎然,你是第一个我想要去在乎的人,我一直在努力认识你,我希望我的努力能够弥补你早些时候认识我的遗憾。”夏琰的美好计划落空了。
舒绎然去了北京,夏琰留在了深圳,就像那首歌唱的,他学会了等待,深圳是舒绎然想要闯荡一番的地方,也是他们俩拥有共同回忆的地方,总有一天,他们还会再次相遇,那时候舒绎然一定不会再躲着他了,因为舒绎然说过他们已经相识了,再躲着也逃不掉。
多年后,夏琰因为谈生意要去美国出差,那是他第一次去美国,大学毕业那年没有去成的地方,多年后还是去了,下了飞机拖着行李箱来到机场出口,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夏琰,我在这。”亦如当初他在火车站出口朝舒绎然说的话。
远远地,他看到了那个他想念了无数个夜晚的男人,眼里慢慢浸出热泪,舒绎然说得对,有些事情真的是早已天注定。
“你怎么会在这?”夏琰抱着舒绎然不肯撒手。
“因为无聊。”舒绎然笑答。
“希望你以后经常这么无聊。”夏琰喜欢这样的相遇和对白。
舒绎然一直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那首歌里的话是他对夏琰说要他等他,他觉得夏琰等着等着就一定会把他忘了,他一直都知道夏琰的心中有一个很大的空间只装有他们两个人的人生,可是有些爱情并不会得到好的过程和结局,就像他爸妈,他不愿重蹈覆辙但又放不下,他的执念与夏琰的执着成就了他们彼此的信任。
夏琰的前姐夫,其实是舒绎然姑姑的儿子,也就是他爸爸的外甥,舒绎然的表哥,当年舒绎然抱着他爸爸的骨灰盒回爸爸老家时,是他表哥来接的他,他表哥说他刚从深圳回来,在跟舒绎然聊天时碰巧说到了夏琰,那时他便知道他们之间一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见你不再,我便会等,因为我知道,你总会来见我,毕竟我们都有属于彼此的回忆,放不下的回忆只能用相遇来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