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夏日，儿子放暑假常不在家，下午又去找同学玩了。黄晶自己一个人吃了晚饭，洗了碗，看看墙上的时间才八点钟，也不算太晚，黄晶想着去药店把今天王医生开的五副中药买了。黄晶走路去的，走路，她权当作是饭后散步。
黄晶进了药店。一个穿着长大褂，胸前挂着胸卡的人迎了来，微笑地问，“你需要什么？”
“我买几副中药。”
她领黄晶走到收银台。这里说是收银台，其实就是个小药柜，透明的玻璃药层柜。电脑放在玻璃台面上，这里就成了收银台。
收银台的左侧有两个小的层架，上面放着创口贴，维C，维B等小瓶包装的家庭常用药。看到这些，黄晶想到了一些小便利店的收银台旁边放着的糖果，那是用来找零的，比方说你买的一支笔是九块九，你拿张十元的给他，他会递过来一支笔，一个糖，还有一张白色的收银小票。
收银员拿过黄晶的单子，双手在键盘上敲了一会，说76.5元。这时黄晶看到了收银台的电脑顶上写着的一条横幅“满50送5元现金卷“，她寻思着家里需要买什么呢，好凑到100元。
刚刚的那人看到黄晶左看右的样子，指着左门边一堆堆成金字塔的东西对黄晶说：“今天，我们在做活动，你过去那看看有没有需要的，今天买很划算的，改天来就没有了。”
黄晶没看戴眼镜，只模糊地看到底层放着的是一大听像奶粉模样的罐子，“不用了，什么需要买的。”
哦，想起来了，那天到妹妹家，黄晶被蚊子咬得两只脚都是一个一个的红包。
刚好前几天，看到微信上有个视频，讲得是生活小妙方：把风油精滴在创口贴的中间那块棉布上，再把创口贴贴在风扇上，一开动风扇，便可去蚊子。
这方法，黄晶没有试过。不过小时候，家里倒是常备有风油精，直接抹在手脚上，是真的可以去蚊子的。
“给我加一瓶风油精。”黄晶跟收银员说。
收银员的左手从小层架随手拿起一瓶，右手用扫描仪“嘀嘀”一声，看着电脑说，“十二块五毛。”收银员录完后把它放在玻璃台面上。黄晶拿起了这个四四方方的盒子看了看，墨绿色纸盒，很陌生的，一点也没有以前存在头脑的印象中那一种风油精的样子。
02
这个盒子外包装的纸上确是写着“风油精”三个黑色的粗体字，下端右下角用白色的很细很细的字印着五毫升。黄晶打开盒子，拿着一个四方形的墨绿色玻璃小瓶子。左看右看，觉得不对呀，印象中的风油精应该是扁扁瓶子的。
“我要的风油精不是长这样子，是扁瓶子的。”黄晶放下风油精对收银员说。
“那是以前的老款，这种是新包装的。”
“我要老款的那种，有没有？”
收银员盯着黄晶足足有三秒钟，兴许是看到黄晶眼神很坚定的模样，“小琴，帮我拿瓶老款的风油精。”她向里头喊了声。一会儿，刚才那个领黄晶来，年龄比收银员稍大一点的人，拿了一个浅绿色的小盒子扔在玻璃台面上。
收银员捡起来，用扫描仪输进电脑，“2块5。”
“来2瓶。”黄晶一边回答一边想着5块，还差20块才能够100。黄晶走到药店的最里面，找里面的店员拿了一瓶丹参片，她的常备药。一瓶23块8，前几天刚买过的，这价格她记着的。
拿到收银台这儿，黄晶想到送的两张卷只有周末才能花，要不就把丹参片留着周末来买，反正家里的还可以吃一个多月。
“不要丹参片了。丹参片我周末来买。你给我来10瓶风油精。”两瓶放家里，三瓶给妹妹，五瓶带去越南，黄晶的脑袋快速计算着。
“对了，我还要买一瓶酒精。”黄晶想着上次买的那瓶给儿子带去学校了。
“小琴，酒精拿一瓶过来。”小琴拿来一瓶跟黄晶上次买的一模一样的酒精过来。黄晶不用看也记得是12块5毛，一百毫升的。受了刚才风油精的启发，黄晶的脑袋浮现出一种像装葡萄糖水那么大的瓶装酒精。
“我要买那种大瓶的，好像一瓶有几百毫升的那种。”
“没有。”小琴横着脸，拿眼角从黄晶的脸上扫过。小琴这表情让黄晶想起了，老家一个媒婆给小姑说媒被拒，就是带着这眼神，撅起嘴唇悻悻地走出门去。
“有。”收银员说。
“早卖光了。”小琴狠狠地抓起那瓶黄晶不要的酒精走了。
“你先让人帮我抓中药吧。”
“你先付钱再抓。”收银员说。
“你输一下我的会员号，都好几年的会员了，我不会跑你的。我再看看还要买些什么？”黄晶在一张纸上写了一个在这里登记的手机号给收银员。
酒精，买不买无所谓，这是用来消毒挑痘针的，况且这些日子黄晶又不长痘，不一定非在今天晚上买。
抓那几副中药，估计自己估计要等15分钟左右。闲着也是闲着，也不知站哪比较合适，于是黄晶在药店里面自己转转。走到刚才小琴放酒精的这个方位，黄晶看到了酒精，有三四种，都是小瓶包装的，都是十几块钱的。
这时走来一个穿黄色T恤的20多岁的年轻人，他没有穿白大褂，没带胸牌，看来是短时间来帮工的。因为刚才中药少的一味伏神，收银员就是让帮忙他去88号店取的。他看到黄晶转来转去，微笑地问要什么。黄晶说要酒精，但不是要的这种，是要那种老式的大瓶装的。黄晶用手指比划着说。
03
小伙子走到到旁边角落的一排地柜，打开其中的一个柜门，拿出一瓶大大的酒精。黄晶接过来一年看，五百毫升，“多少钱？”
“4块5。”
黄晶点着头，心想：原来低价药都是藏在暗柜子的，高价药是摆着卖的。黄晶抓着洒精走到中药柜，看看中药配到哪了，还要等多久？她看到是那个叫小琴的拿着一把小称在配中药。
“你们今晚是不是上班的人比原先的少呀？我看你们个个好像很忙的样子。”黄晶想和小琴搭讪。
“没有少。”小琴看着黄晶的手，粗声粗地回答。黄晶心想，晚上的顾客多，人一忙起来，脾气有点大是正常的。以前她自己忙得应付不过来时，脾气也会有点不耐烦。
“我的药快配齐了吧。”
“你自己没看吗？这些就是配你的。”语气比刚才更重了，把称盘敲得咚咚响。听着她讲话的语气，黄晶的好心情像被用一块烂木板遮了。
黄晶心想：哼，这个人是不是吃了枪药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即便是在家和老公或公婆吵架，火也不该往我这烧来呀。
黄晶想说：你干嘛这么凶，我又没惹你；我是花钱来你们这买东西的，不是来看来凶巴巴的样子，这药我不要了；叫你老板出来，有你这种态度的嘛。我想我一出口，一会儿定会围了些人过看热闹；那些人会伸着手指对她指指点点，口里说，“做伙计，态度要好一点对人。”；我再跟大家解释说因我没有买你拿的高价药，你才不高兴。
“我----”黄晶举起拿着酒精的手，话到嘴巴，却不再往下接着说了。她放下了拿酒精的手，举起拿手机的另一手，摆了摆，算了。黄晶心里自言自语：算了，我现在不适合情绪激动。这种社会现状，黄晶作为一个小老姓只能无力的接受。
04
黄晶回到家，正换拖鞋，儿子从屋里走了出来，“妈妈，你去哪里了？”
"我到药店去买几副中药。"
"我下午跟同学出去，回来时也在药店里面买抹痘痘的药。“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现在这个年纪长痘痘是正常的，不要用那些药，那些皮肤药都是含有激素的，抹多了，脸很容易长成激素脸。“黄晶听到儿子又买抹脸的药，肚子的火就上来了，说了多少次，怎么就不明白呢。听说见效越快的皮肤药，都含有激素。
”哎呀！没关系啦，没关系啦，我才不要长痘，长痘难看死了。”
“不管你，你爱抹就抹，我是有提醒过你的，你以后脸自己变成激素脸，不要怪我没提。”
“知道，知道。妈妈我帮你买了几瓶药，你不是在吃那种丹参片吗，今天在做活动，我帮你买了三瓶。买三瓶送一瓶。”
“谢谢宝贝想着妈妈，我好幸福哦！”
黄晶拿过来一看，天啊，黄晶已经感到心口的火憋不住了，这火想往外窜。她想把这小子痛骂一顿，又想不要伤害着他的爱心。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冷静，冷静，这不是孩子的错。是这一些卖药的人只顾着赚钱，只顾着赚钱的黑心人的错，黄晶想着得找他们去，要不今晚的气难消。
黄晶看时钟已经九点了，她还没有过这么晚在药店买过东西，不知此时去是否已经关店？不过大多数的商店好像都是开到晚上10点才关门的。黄晶抓起那几瓶药，走到门口，又转身进屋，得把她儿子买药的那发票拿上。
这时间紧迫，她不能走路去了，骑电动车。
05
“把这几瓶药，给我退了，我不要。”黄晶把药甩在玻璃台面上，气喘吁吁地对收银员说。
收银员打开袋子看了一下说，“对不起，这个药是做活动的，不能退。我们刚才----，哦不是。刚才来买的人，我们都有跟他说明的。”
“是我儿子买的。药是我要吃的，他小孩子不懂看着名字就买了。这药我吃哪一种我自己知道，我吃的药不是这个牌子的，也不是这个厂出的。你要么给我退钱，要么给我换我常吃的那种牌子的药。“
”这么麻烦，刚才来了一趟，买个药挑三挑四的。”收银员还没来得及回答，黄晶却听到小琴的嘀咕。
“你说什么呢？你大声说一遍，你以为我没听到啊。我刚才怎么啦？你是说我刚才没买你拿的那个，你不爽，是吗？我说我要老牌子的药，我有什么错？你拿价高的药给我，你的抽点多，我没让你多赚抽点，你就不爽，是不是？”黄晶这会儿真生气了，嗓门也高了。
旁边另外一个人说，“有话好好话，有话好好话，你消消气。”
“我这气能消吗？我常吃的那个药是老牌子，一瓶23块8。而这种药呢，你们上次也有人推荐给我的，一瓶65块。当我是傻子，好忽悠。这些药，你要退就给我退，不退也要给我退。不然我打12315投诉，投诉你们。”黄晶越说气越大，脸上涨得红红的，心口也跳得更大声。
“你去投啊，去投诉啊，你这样的人见多了，又不是没看到过。”小琴这次讲话的声音比原先也清晰了。旁边的一个人拍了小琴一下，“你少说一句，去做你的事去。”
黄晶岂肯放她走，一手伸过手去想要去抓她的领子，“什么叫我这样的人啊？我这样子的人，我怎么啦？我又没有伤害谁，又没有去坑蒙拐骗谁，又没有拿便宜的东西去向人家要高价。我赚的每一分钱我都是凭我良心来的，我怎么啦？我这个人怎么啦？你倒说说看呀？”黄晶说话像炮烙似的轰炸一翻。
老虎不发威，你当是病猫呀。黄晶随着语速加快，声音提高，头越来越晕，越来越晕;气喘得越来越厉害，额头一直冒汗，一串串地流，头发湿了，衣服湿了；她两脚发软，踉跄着退到墙边的那个货架靠着，身子往地下蹲，最后坐在地上。
06
黄晶已听不清那个叫小琴有没有在说她什么了？周围的人在说什么，她也听不清楚了。黄晶感到自己除了还有一点意识，其它的，她无力去左右了。此时就是有人拿刀要割她的肉，她也只能任有他去。
“快给我一杯温水。”黄晶用很微弱的声音说。
“是装的吧？刚刚还伶牙俐齿的，这会儿连话也不说了？”是小琴的声音。不过黄晶已没力气去管她那张嘴巴了。
“你给我住嘴，今天你脑袋坏了吗？你不知道什么 人才需要吃这个药？你在这里是白呆了？”
“老板娘。”收银员叫了一声讲这句话的人，用手对小琴示意让她走开。
“要不要送你到医院去？”
黄晶摇了摇头，她此时还不能回话，力量还没还原。黄晶喝了一杯水，又示意她再给一杯，约莫过了几分钟，感觉脚可以站了。黄晶扶着货架，慢慢地上移。有人递过来一把椅子，黄晶扶着椅子坐了一会儿。
“要不要再喝水，多喝点水。”老板娘问。黄晶点了点头。
“要不要叫你家里人来接你？”老板娘问。黄晶点了点头，“我好些了，再坐一会。我叫我妹来接我，我自己打。“
今年已发晕两次了，黄晶怪自己修养不够。王医生都说不要情绪激动，还是没有忍住，歇了二十分钟，妹妹来了。老板娘给黄晶换了她常吃的那个牌子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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