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夏末,有晚风有暑气,有释然。我站在晚霞里朝你挥手告别,我知道我告别的不是你,是和你这六年来的感情。
怎么说呢,他叫萧宁。我的小男朋友,或许现在应该改口了,我曾经的小男朋友。
我们的初见,没有电视剧中的浪漫情景,没有青梅竹马,更没有一见钟情。只是那天阳光正好,他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短袖,单肩背着书包走进教室,笑的羞涩又大方。
明媚的阳光斜斜的打在脸上,当时的我没有喜欢他的意思,真的没有。只是觉得他笑的样子很温暖,不知道是不是那日天气的缘故。
当时他的自我介绍说的什么,老师说的什么,我现在已经记不清了,或许是我根本就没有在听吧。当时的印象里只有他和熙的笑容和笔直的步伐,一步步朝我走过来。当然,没有任何狗血的剧情,他只是走到了我的前桌旁问:
“同学,这里没人吧。” 我也并不是花痴,当时大概是文艺劲爆棚吧。很快收敛了情绪淡淡的回道“没人。”
当时的我,用他后来的话说就是 “你那会走路都带风。” 大概是我比较健谈吧,唱歌也还不错,当时担任班里宣传委员的缘故。
他却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如阳光般温柔,我以为他会是绅士样类型的男生。可事实让我知道,我是真的想错了。
其实萧宁特别的淘。他虽是个插班生,但很快就和大家熟悉起来,也许这也是因为他的性格使然。
他为什么会来我们班呢,说起来也荒唐但在当时的年龄也并不奇怪。
我们就读的是一所职业高中,我学的平面设计。他比我小两岁,后来热络了以后才知道他本报的是计算机。因为来早了,计算机没有开课,才改了专业。
余晖下我看着他坚挺的脊背,拉着行李箱越走越远,恍然觉得他是真的变了,不同于初识时的淘气幼稚,从男生彻底蜕变成了男人。可惜,我陪你长大却不能陪你变老。
思绪仍在飘忽。他快速的偷偷拉一下我的马尾辫,说着今天中午食堂又出了什么新的菜,亦或者侧转过身来告诉我,你昨天唱的歌真好听,这次比赛你不该只得第二,幼师班不过是侥幸于自己的专业。
过往种种仿佛都在昨天。
尤还记得那年校园里流行足球,班里的男生们都谜一样的狂热着。无论是体育课还是大课间,男生们都把热情奉献给了那片绿绿的带有夏天味道的草地。萧宁同样也是。
正因为他踢的一脚好球,还有他那痞柔痞柔的笑容,一度成为了学校中的风云人物。每每这时,都有很多女生围在操场边欢呼雀跃。
我也是其中之一。
也是那次我们有了第一张合影。不知是谁的提议,“正好体育课大家都在,设计班的来个大合影吧。” 就这样,三十来个年轻的充满朝气的男男女女的笑容定格在了那天的午后。他笑的尤其灿烂。
大概是我当时走路带风的原因吧,有个隔壁班的男生说喜欢我,想要追我。让萧宁给我带话,青春正懵懂的十七岁,第一次感受到男生对女生的喜欢,说实话心里是很愉悦的。尽管我对那个男生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
可能是我嘴角不自觉的弧度,也可能是我迟迟没有拒绝的态度。萧宁一拍桌子说“他不是啥好人,整天没个学习的态度,你别答应他。”
他也似乎觉得说完这番话有些尴尬,又假装义正言辞的说“作为咱们班的男生,有义务保护咱们班的女生。”
当然,即时他不说,我也是不会答应那个男生的。只是萧宁的话,让我隐约感受到了一颗爱情的种子正在萌芽。
可实际上还没等到这颗种子有什么发展,我们就要毕业了。三年,一晃而过。
因为萧宁比我们小两岁,岁数不到。所以他没能同我们一起毕业,又去读了一年的计算机。而我也不是学校所在地的户口,他是山东的,我是河北的。毕业后我回了家乡,他留校就读。曾因距离产生的感动,没想到最后也是因为距离而分开的。
2
原以为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几个月后他突然的联系,我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欣喜。就这样他让我在寻找工作的焦虑中,有了一份清亮。
直到他突然的,在我意料之中的表白。让我不安的心突然有了归处。我们决定在一起。
后来的日子,我在市里找到了一份和专业相符的工作,租了间一居室。总的来说虽然不富有,但也还自得其乐。
可思念却像毒药般滋长。为了给他个惊喜,我没有告诉他。自己带着一身孤勇坐上了去往山东的火车,那个我学习了三年的地方看他。
快到的时候我给他发了信息,问他你在哪呢。因为是周六,他没有课。他说自己在惜缘饭店吃午饭,我知道那个地方,在学校旁不远。
到了以后我推门进去,却没有如期看到他。又拿出手机给他发了信息“你现在在哪呢”
我看到手机屏上他所说的理发店名字,溢不住欣喜的赶去。我推开门的那一刻,他正用毛巾擦拭这柔软的短发,抬头看到我的一瞬,呆住了。他说,那天我在理发店门口的笑容,很美。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带着我对他满满的爱意。
那天我们压了很久的马路,说了很多的话,一整天都是在嬉笑中度过的。当时的我们没有细想过以后,只知道喜欢就要在一起。
傍晚我们去了网吧,玩了一夜的游戏,说了一夜的话,好像滔滔江水似的怎么也诉说不完。他说“我还没有工作,没有钱能带你去四处游玩,以后我一定会把所有恋爱中女生有的浪漫统统补给你。”他说的时候眼神里都是坚定。
其实只要你在身边,每刻都是浪漫。
第二天萧宁送我到火车站,我看出了他的不舍。我笑着张开双臂,就这样在人群中,在嘈杂声中,我和萧宁紧紧相拥。
时间转眼即逝,很快,萧宁毕业了。他没有听从父母的安排,而是一腔热情的来了河北。
那年我二十,他十八。我们过的有些清苦。
萧宁因为刚刚开始工作,工资很低。曾经一度在低谷,他总说自己一个大男人还没有自己媳妇挣的多,很丢人。可我知道,他更多的还是觉得自己没能肩负起男人的责任。
那两年他丢掉羞涩,找了一份销售的工作。每天都在加班,不停的穿梭于各种客户之间。终于年底他的事业有了成效。
可我们却没能迎来向往中的好日子。双方父母都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因为异地。
3
他是家里的独生子,而我也没有兄弟。无论是谁跟谁走,是去山东还是留在河北。都会遭到另一个家庭的强烈反对。
那年春节,萧宁回家央求父母希望留下来。果不其然的遭到了父母的责骂。甚至母亲被气病进了医院,病床前萧母颤抖的握住他的手“如果不是我住院,我都要不记得我还有个儿子了。”
我知道,她在责怪萧宁。
春节半个月的压力,他终究是没能抗住。说了分手。可我不想责怪他,我知道他不能放弃的也是我所不能放弃的。那晚的诀别我自己偷偷哭了很久。黑暗的夜里不知打湿了几片被角。
两天的时间,我想了很多。我们真的就要结束了么。可傍晚却接到了远在山东的他的电话,电话里他有些醉意,他说,“我不想分手。我们不要分手了好不好。”我点头,拼命的点头,可后来才意识到电话里他看不见,哽咽着说了句“嗯。”
“我们认识五年,你跟我也好了两年了。你是陪我吃过几箱方便面的女人,你是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没有丢下我的女人。你还没跟我过好日子了,你是跑不掉的。”萧宁的在电话那边掷地有声的说着。
我相信他。我也觉得我们会好起来的。总能在一起的。一年前,我们都这样坚定不移的相信着,爱能克服一切困难。
可笑的是,一年后我们不得不向现实妥协。也许是我们在爱里受尽了委屈,又或是我们都累了。
微信的提示音想了两声,显示有个姑娘请求添加好友。我点了同意。
她说:你认识萧宁吧
我说:嗯,我是他女朋友。你是?
她说:呵,女朋友。他只不过是我不要的男人而已,我让给你的。
当时她还说了很多辣眼睛的话,就不详说了。总归就是,她和萧宁在网络游戏中相识,之间有过一段恋情,最后她得知萧宁现实中有女朋友就气不过说了分手,来我这里大放厥词,言带羞辱。
我的头脑很混乱,只有一个念头,他真的背叛了我们的感情么?背叛了这个好不容易才有一线生机的爱情。我不相信,可微信里的女人还在喋喋不休。
傍晚他下班回了我们的小屋。我把手机里的聊天记录扔给他,他看了两眼。
他说:这是误会。
我也希望是误会,可那个女人把他游戏里的所有资料,信息都说了出来,没有一点差错。
我知道我开始不信了。他也知道他这苍白的解释没有任何作用。
我的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他在我的爆发里只是沉默着。
我歇斯底里的喊:你滚!我不想看见你。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他这种无力的反驳和沉默,让我更加的愤怒。我抬手给了他两个耳光。
“你走不走!你不走?行!我走!”我推门就下了楼。他一直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
我不知道我为何如此的不理智。见他一直跟在身后就边哭边喊着让他滚。大概是爱之深,恨之切吧。
他并没有依言离开。我停住脚步,眼睛一瞬不瞬的狠狠看着他“你走不走!” 没等他开口我给了自己一巴掌,又问“你走不走!”他想上前阻止我的动作,可他的脚步哪有我的手掌来的快,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
我想我大概是疯了。
他一把抱住我,嗓音里带有哽咽,“我滚。我滚,你不要这样了。大晚上的不安全,你回家吧,我走。”
我就是那种世人常说的,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女人。说实话,我当时真的恨他,恨他亲手毁了我对他的信任。
他坚毅的轮廓渐渐缩小,拉着行李箱的背影随着他迈进火车站的脚步消失不见了。我闭了闭眼,再抬头,夕阳下的阳光仿佛千万把利剑,刺痛我的双眼,穿过我的胸膛。
心里闷闷的。
再见了我的青春,再见了我的爱。我知道我的放手宽慰了四位老人。也给自己的心有了放弃的理由。
终究传说中那句 一别两宽。最后还是由我们亲手实现了。
我正要转身离开,突然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响了起来。我打开,是萧宁。
我看完收起手机,嘴角微微勾起,踏上了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