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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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正翻着一本书，儿子忽然叫你：

妈妈，妈妈，这是你年轻的时候吗？

你抬起头，看到儿子手里拿着一叠照片，是那种最普通的五寸照片。

你走过去，拿起一张看。

一个年轻的女孩，穿着红色T恤和浅色牛仔短裤，倚在湖边的栏杆上，右手托腮，笑吟吟地看着你。那笑容既不张扬也不吝啬，恰如其分地表达着她的喜悦。

栏杆旁边成群结队的金鱼就在女孩脚下不足一米远的水里，它们全部头朝东，尾朝西，那姿势表明了在按下快门的那一刻，它们正在奋力游动。

你记起来了，那是毕业那年的六月，你借了朋友的相机，和好友拍下一组照片留作纪念。

第一站，你们便去了南湖，那张照片便是你撒下鱼食后拍的，还给它取了名字，就叫《见证者》。

你继续看下面的照片——

女孩或安静地立在图书馆前，或对操场旁的大石球作拥抱状，或坐在星月广场大理石凳子上，或蹲在假山石阶上撩起流动的水花，或用手指向旁边的合欢树，或坐在秋千架上荡秋千……

最后那张，是你在学校南大门，那个据说耗资近千万打造的大门前，拍下的照片。依然笑盈盈的。

你记得，拍照十几天后，你和同学们陆续离开学校，各奔东西。

那时，你尚未对“母校”有多么深刻的依恋和不舍。

只是，当时间慢慢流逝，你对它的想念越发浓烈，像一滴水掉到了一池墨里，化不开。

离开得越久，你越想念那个地方。

是像儿子说的，因为那是“你年轻的时候”吗？

也许是吧。

你想念和同学一起上课的日子，有时课程安排地紧，下了课，你便骑了那辆充话费赢来的自行车，和同学一起，奋力从大南骑到大北。冬天的冷风吹在脸上，你竟不觉得冷，反倒觉得提神，夏天的凉风吹起了裙角，像偶像剧里的女主角，引来路旁的阵阵目光。

你想念那些老师，他们敬业的态度、深度的思考总是让你心头一颤。尤其是那节讨论人生意义的课堂，你到现在还记得，同学们各抒己见，热火朝天的讨论仿佛还萦绕耳畔。只是，到现在，你依然没有弄明白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你还在探寻。

你想念和舍友互诉烦恼、互相鼓励的日子，想念早起去图书馆占座的日子，想念沉浸在阅览室的幸福日子，想念生病有人照顾有人送饭的日子，想念爱吃棒棒糖喝酸奶的日子。

你甚至想念校园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那些吃你剩下馒头不断长大的金鱼现在长得更大了吧，喜欢立在学院门前假山上的几只白鸽还经常来吗?宿舍楼下的自行车管理得该严些了吧，可不要像你那时候一连丢了两辆自行车啊。

你又陷入回忆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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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轻的时光啊。

尽管现在你仍然称得上年轻，但谁不是总觉得以前更年轻呢。

十八岁的时候你觉得自己长大了，不如小时候无忧无虑了；二十几岁的时候你觉得十八岁简直是人生最美的年华；现在，你又怀念你的二十几岁了。

妈妈，这就是你的那些时光。

儿子看你在出神，字斟句酌地说出几个字。

五六岁的孩子，竟然也能体会大人的心境了。

是啊。这是妈妈的那些时光，那些年轻的时光。

你慢悠悠地说。

十几年过去了，那个笑吟吟的女孩，已经是孩子的妈妈了。

她大部分时间在工作和家庭中切换着自己的角色，努力做个好员工、好妻子、好妈妈。偶尔的空隙里，她会想起自己，想起曾经的日子，那些只属于一个人的快乐和幸福。

你抚摸着儿子的头发，默默收起那些照片。

妈妈，你现在也很年轻，你看，头发比以前长，还是大美女咧。

儿子像洞察了你的想法似的。

你摸摸儿子的脸颊，温暖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