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新加坡和中国建交30周年。导演陈哲艺与文牧野相差一岁,过去在电影活动上擦肩而过,不太熟悉的两个人却网上对谈尽兴交流,分享拍电影的乐与痛,创作的动力,灵感的来源。
陈哲艺苦恼个人电影语言日益成熟却未有尽情发挥的环境条件,拍电影的痛苦越来越多,却深陷创作的快乐而无法自拔。文牧野畅谈电影创作能触碰他人的人生,走没有人走过的路,兼顾市场喜好与拍电影的初心,理性与感性可以共存。从小看中国电影长大,大国深厚的文化底蕴让文牧野年纪轻轻就清楚电影创作须扎根本土,盘根扎实,枝叶茂盛,攀登世界的天空。陈哲艺在新加坡英语环境长大,到英国深造,与妻儿旅居伦敦,但儒家文化与东方美学在他的血液奔流,滋养他的灵魂。
两位在截然不同的文化背景下长大,谈电影理想毫无隔阂,不约而同地点出第七艺术的核心价值是传达情感,需要文化的根,生活的土壤,执导筒是因为爱电影,而不是导演身份可名利双收。
和美好的电影一样,电影院散场,观众意犹未尽。文牧野鼓励陈哲艺到中国拍戏,陈哲艺未来的创作视野会不会扩大,此次对谈留下了续集伏笔。未完,待续。
作者 | 李亦筠,本文来源新加坡《联合早报》官方微信号「岛读世界」
他们有太多共同点:青年才俊,具温润知性的气质,年龄接近,学电影专科,怀着绮丽的电影梦想并为之奋斗,也都凭个人处女长篇电影一鸣惊人,获台湾金马奖最佳新导演。
新加坡导演陈哲艺2013年导的《爸妈不在家》(简称《爸妈》)与中国导演文牧野2018年的《我不是药神》(简称《药神》),不仅深获口碑,在世界各地也荣获许多奖,是崭新的电影力量。
新加坡导演陈哲艺对自己最大的要求是让观众感受到作品的诚意
《爸妈》透过一名外佣与雇主一家的关系,折射出金融风暴下上世纪90年代新加坡的七彩光谱、社会现实与丰富的人生哲理;《药神》透过一名落魄中年汉到印度“代购”癌药,感慨治疗癌症昂贵的残酷现实。不仅中国,世界很多地方治癌昂贵,影片引起共鸣。
两片细腻,平实而不平淡的生活和情感世界,丰富着观众的记忆。两导在电影场合曾擦肩而过,联合早报透过线上会议视频,让在英国的陈哲艺与在中国的文牧野共叙电影情缘。
陈哲艺大方赞《药神》是这10年來主流华语电影中最好之一,并说几年前看《药神》,很惊讶中国有这样的作品,为了这次访问重看,他促狭说试图找瑕疵:“不管是表演、场面调度、镜头语言等都做得很到位。几年后再看还是有价值。也在想,自己什么时候会拍出那么主流的电影。”
文牧野说因看金马奖,就找《爸妈》来看:“技巧完全不着痕迹。看完痛哭流涕,看到情感流淌出来的真挚,真的不知道是个只有比我大一岁的导演所导的,它的能量感太强了,一直是我学习的目标。”为了这次访问,他再找片子来看,感动依旧。“华语片里讲与保姆关系的,只看过《爸妈》和《桃姐》,两片的能量感是没差的,打动到我內心深处。”
电影带给中国导演文牧野很多快乐
陈哲艺在西化的新加坡长大并到英国念电影,发觉自己的电影节奏更加东方,而在中国土生土长的文牧野,电影里反而是扎实的西方电影语言。文牧野同意陈哲艺的观点说:“《爸妈》流淌出来的确实是很东方人的感觉。我从小在中国大陆长大,好莱坞片与港片看得多,学习的类型片偏多一点西方,形式上靠向那一边,不过内容上凭自己去表述。我知道你在国外学电影,有可能你会以一种更西方的方式进入状态,但你表达出来的东西却又是那么的东方,确实颇有意思。我觉得你可以走主流。”
文导享受做电影的快感,陈导形容做电影如戒不掉的毒瘾,很痛但也有快感。陈导希望自己的电影可以大众点,就不会那么穷,也语气无奈地吐露,在新加坡做电影很孤独,亮丽影展红地毯背后有许多不为人知的艰辛,《爸妈》写剧本和拍摄花了三年,到处宣传又花了两年,苦了五年只赚了约两万元。他更首度披露第二部片《热带雨》的投资方公司倒闭结业,他现在还背负着债务。他感激在金融界工作的太太让生活撑下去:“我们自己下厨,我去哪都骑脚踏车。
从18岁拍第一部短片到现在,不确定会用富有来形容自己的生活,但过得很充实。我在新加坡比较格格不入,大家觉得我不太现实。文导问我的电影可以大众些吗,我不确定,但也希望。我对自己最大的要求是,大家可以感受到我作品的诚意。我常对身边朋友说,如果看到我对电影的态度已走歪了,一定要提醒我。”
《热带雨》剧照
陈哲艺觉得近几年的北京很浮躁,文牧野还是盛情款款地邀他前去:“人多就浮躁,浮躁的地方志同道合的朋友也多。中国大陆有很多年龄不同的导演,有拍动画的惊悚的,大家讲的都不一样,但都很爱电影。等你,你来吧!”陈哲艺回说真的有这样的计划,自己的电影非常华人,怎能不给更多华人看?
很会做饭的陈哲艺笑说,如果没人找他拍电影,他想开餐馆,反问文导爱做饭吗,文导笑笑回说:“不爱。你这点比我强多了。我除了拍电影,其他不会,不会抽烟喝酒开车,每天只看电影,剪电影,写电影。”陈导表明自己也不抽烟,两人可做很好的朋友,“虽来自不同国家,成长背景也不同,但让我感动的是,世界另一端有个人跟我一样很爱电影,为电影奋斗,不只想一直拍,也要一直看。希望这次对谈是个开始,下次可以飞到北京,坐下来,吃个饭,开始聊人生聊电影,我很期待。”
目前局势让人感觉电影产业风云变幻,电影人只能砥砺前进,不断地接受挑战,光影中永驻的将是他们不变的电影情怀。对谈不超过两小时,叫人感动的是,坚守追寻电影热焰的两位导演,迅速绽放出友谊的花朵。祝福两人有机会在中国、英国或新加坡促膝长谈。
对谈录
问:两位年轻,个人长片导作才一两部,资历尚浅,在各自国家拍电影,面对怎样的挑战?
文牧野(以下简称文):感觉大多数还是来自于意识上的,必须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电影,适合什么电影,然后下功夫在剧本上。《药神》剧本花了三年,过程中不停地演练、思考。我与两个编剧写完剧本讲给别人听,他们认为《药神》像文艺片,所以我很早就想到把它改成类型片(主流电影类型),体量慢慢变大,适合主流市场。我们也压缩了成本,除了印度的拍摄,其他也没花很多钱。
对新人来说,重要是你找到定位,创作出适合你的电影,然后找到适合的资金量。我是一步步这样走过来的,相对比较顺。
陈哲艺(以下简称陈):文导让我最感动的是要让作品类型化,使它更商业与主流,但是电影里人的味道、丰富度还是有的,我颇尊重。
文:我个人在创作包括选材做剧本时,衡量的原则性是好的作品要有社会性、灵魂性与一定的娱乐性。《药神》写了三个人,就是调中间的平衡。这不容易,保有观赏娱乐性的同时,故事还要与时代,与人类在乎的东西有关。三性的调节在我做剧本当中比较有挑战,得靠感受去找。找到三角矩阵的平衡,并稳在那里就好。
《我不是药神》剧照
陈:(发出笑声)我接下来最重要的是找娱乐性。我的电影不够娱乐性。我的问题是不愿意去妥协与放下。这回疫情居家隔离好几个月,很多时间去反思对作品追求的新想法。
文:无论怎么去调这个平衡度,真诚是不能放掉的。
陈:我喜欢看的电影一定要有情感,看你的电影感受得到。这几年到北京,觉得那里很浮躁,很难得文导的作品可以把人的部分保留得那么好。
文:我看陈导的电影也有浓浓的感情,而且是不着痕迹的情感。如果陈导要有改变,就得好好平衡,最重要是你做电影要开心。
陈:大家爱在手机等流动平台看电影,我担心到戏院的人越来越少。非主流片在戏院往往放一两周就消失了。虽是小的文艺片或小制作,费的时间与力气,情感与能量是很多的。我不想当孤独的艺术家,希望作品会说话,跟观众交流。新加坡市场太小,物价高拍片贵,电影人很难成长。我有企图做更大的电影,但市场不足以支撑。中国有14亿人口,但我的片是边缘的华语片,不以中国为背景,没有中国演员,很难进军中国大市场。
《爸妈不在家》剧照
问:《爸妈》世界各地影展夺40奖,包括康城金摄影机奖;《药神》夺54奖,包括蒙特利尔世界影展最佳剧本。镁光灯的光芒容易让人迷失方向,最不忘做电影的初心是什么?
文:为什么学电影,是因为我爱电影,爱看电影。上学时拍短片,爱那个过程。我的初心是用真诚的态度与电影一直在一起,只要不被其他东西干扰,只要我还能够在拍摄电影的时候感受到快乐,感到我爱它,它也爱我,就会特别快乐。从来没有想过要表达什么,要做什么,而是我能够与它在一起,就能够快乐。
我的老师田壮壮在我上研究生时,问我一个问题:你究竟是爱拍电影,还是爱拍完电影带给你的东西,这是两件事。我告诉自己,我是喜欢拍电影,只要有它陪伴,一生就会很快乐。
陈:我们的理念颇像的。偶尔在新加坡、香港或英国教课时,我会问学生:电影的路坎坷又辛苦,我们得想清楚为什么要去做,是真的喜欢电影,还是喜欢做导演这个身份?文导,我很感动的是,你说电影会带给你很多快乐。
我很爱拍电影,但是电影给我的痛苦越来越多。我讲的痛苦是在创作时我感觉到越来越痛,因为对电影语言的认知一直在进化,以前拍短片时凭着感觉去拍,但慢慢成长与成熟后,越清楚影像要达到的效果,也更清楚自己要捕捉的是什么。我对演员的要求越精准时,越达不到这样的要求,就会又纠结又痛苦。当你成长了,身旁工作团队没有跟着你成长,是很痛苦的。这也回归到新加坡是个小国,资源有限。我觉得接下来电影会越拍越痛,听到你说拍电影很快乐,我想在痛苦中还是可以找到快乐的。
问:中国电影文化比较深厚,是文导创作上的养分吗?还是要超越的负担?相反的,新加坡这波电影发展近20多年,缺乏前辈指引,对陈导缺少些什么吗?
文:中国电影的发展不是很长,分了好几段,中间有断层,但对我是有一定的给养,没感受到压力,反而是感受到很大的文化力量支撑着电影人。我也没想过去超越什么,压力不存在,只是真诚想表达自己想表达的。
陈:中国第五代导演张艺谋陈凯歌等人的作品对我的影响颇大。作为在新加坡成长的小孩,接受了很多国外的电影,我小学与中学,除了周星驰、港警匪片,阿诺的《魔鬼终结者》(The Terminator)这些片以外,通过电视发现了文艺片,如张艺谋的《菊豆》《大红灯笼高高挂》,陈凯歌的《黄土地》等,我当时还小看不懂却感受到大地的辽阔,城市长大的我,对那种空间感很向往,也很难说清楚,就是会让我着迷。后来也看李安侯孝贤的作品。
我在比较西化的地方成长,后来也到西方深造念书,但我电影里很东方的东西,可能是从我很小的时候就埋下了。新加坡电影的发展毕竟很短,指引着我的前辈,就是中国第五代第六代、台湾新浪潮杨德昌等导演的作品。但也有人说我的电影完全不像新加坡电影,反而像小津或是枝裕和的电影。很感谢电视台当年播过的文艺片,也感谢盗版碟。
《步履不停》剧照
文:我的文化养分肯定是中国本土的占很大一部分,无论是古典小说或中国的老电影,解放前或后的电影,给我的影响特别大。再来是,我不知道陈导是这样吗,我们这一代看很多日本的动漫,这些东西在我的创作中还是有一定的影响。我懂事时就开始看很多港片,高中快毕业时就开始看刚才陈导说的第五代第四代导演的作品。书籍、音乐也都这样。
陈:我家比较传统,记得小时我妈说看漫画的是坏小孩,所以我从小没看漫画的习惯,比较不会去看动漫,当然除了宫崎骏。很多人去看《复仇者联盟》(Avengers)《X战警》(X Men)都很有快感,因为有漫画的记忆,但对我来说是无感。我爸妈受英文教育,成长时家中没讲华语,我妈中学在莱佛士女中念书,非常英式的学校,但我骨子里的血却非常的儒家非常的华人。
我从小看英国文学,接触的中文书很少,但剧场对我的影响很大,10岁到19岁就参加儿童剧团和青年剧社,给了我表演的经验。如果我不做电影,会去读剧场做舞台剧。我对两样东西很讲究,一个是表演,一个是文本,可能来自剧场的影响吧。我住英国,每个月都会去看舞台剧,在新加坡也是。若没疫情,今年底是想要到北京看赖声川的《如梦之梦》的。
问:文导目前住北京边上城镇,陈导住伦敦,生活的城市对创作有什么关系与影响?
文:我住在北京边上河北廊坊燕郊,对我的创作没多大影响。仔细想一想,我跟那个城市的关系不是特别大,反而觉得我出生的城市对我影响很大。我在东北吉林长春出生,那里有中国最古老的电影制片场长春电影制片厂(简称长影)。长影出了很多中国老电影,我念小学时,学校经常组团去看长影的电影。我以为在其他城市长大的朋友都有类似经历,后来发现不是。长春对我的影响颇大,反而北京的边上生活没有给我多大的城市概念和城市感。
陈:我在伦敦12年了,一年下来有三个多月是在亚洲。感觉在国外写剧本反而看得更清楚,因为从那么远的距离看自己的国家、社会与人性,反而看得更清楚。情感上与自己的国家很密切,但带点距离去看,反而比较客观。
问:你们的电影以身边的人或社会题材作为创作土壤,用影像镌刻出时代的记忆。看别人的作品时,能撼动你们的须具备哪些元素?
文:从感性角度就是感情,专业角度是要有社会性、灵魂性与娱乐性。我还是觉得首先要有感情,再来是有我们生活在这个年代的加持,这是第二个层面。
陈:必须要能打动我,哪怕它只是个实验性电影。如果要我从导演的角度去看另一个导演,我会看三样东西,第一是情感,只要看五分钟,大概就看得出这个人的影像有没有情感,还是只是像电视剧用对白交代剧情。第二是会不会指导演员,这个表演是不是舒服的,会不会出戏。戏是要雕出来的,我发觉很多年轻导演很怕演员,一怕演员就难把控戏了。第三是场面调度,如何用电影语言与镜头。好的导演很清楚戏的情感得释放在哪里,何以传达。
2013年陈哲艺(中)凭《爸妈不在家》夺康城金摄影机奖,颁奖人为章子怡(右)和阿涅斯.瓦尔达
文:我没有不适应,中国那么大,四川话的电影也是听不懂的。有时候,中国电影掺杂四五种方言很常见。看《爸妈》那个感受就像陈导说的,是很本土的。我不一定那么熟悉,但另一方面又是熟悉的,它是在一个华语的语境里面,没有不适应。我身边很多导演朋友拍的电影,也会牵扯到很多语言的处理。
文牧野凭《我不是药神》夺得许多奖包括金马奖
陈:这两年的黎巴嫩电影《我想有个家》(Capernaum)在中国有三亿(约5900万新元)票房,阿拉伯语电影回响那么大,可见电影主要是它的情感通不通,在于导演拍人的状态与感观时,它是不是一个真实的状态,这与语言是无关的。
问:过去多年,中国电影发展蓬勃,与海外的联制片多,意味着本土文化特色的削弱吗?
陈:《药神》里展现的印度相当真实,因为我去过。文导的第一部电影就有国际视野。
文:任何几种文化联合起来制作的电影,都有一个根性文化,比如中国的电影与好莱坞合作,它得很清楚是在拍一部中国电影。我们国内经常在探讨中国电影走出去,走出去很重要。我的理解是,走出去是一棵树,但不是说根要长在外面,而是根要长在自己的土壤,长在自己的文化里面。根扎得越深枝丫越茂盛,是枝丫生出去,而不是根长出去。任何联合的创作方式,一定要找到是哪个国家作为电影的根性,当我们加入外部元素时,绝对不能去摧毁这个根,不然四不像。
陈:所谓的根也很难长在外面吧,一个创作者的DNA,哪怕我住在国外,我拍的电影还是很东方的。哪怕《药神》的影像与节奏看起来像西方电影,但里面的灵魂还是很东方的。
文:中国出产过想要融合整个世界资本的电影,出现的问题是根没有扎在本土,甚至有时候这边有一条根那边有一条根,变得很混乱。最重要的是导演或资方或核心创作者保持住核心的东西。如果我将来要拍这样的电影,核心一定是中国文化。我看到一些朋友包括长辈拍的电影,根受到挤压和伤害,很可惜。
问:文导的第二部电影是合资片?陈导呢?
文:是。还不知道资是怎么个合法,但会去国外拍。
陈:这几年下来有发展一些英国和美国作品,虽是英语作品,但如果最后拍成了希望大家看到我的灵魂,作品会有陈哲艺的味道。李安的《断背山》或很多其他英语片,电影里人的情感,甚至影像和味道,还是很东方底蕴的。英语是新加坡的第一语言,我可以很舒服地在讲英语的国外工作,但我的节奏与灵魂依然很东方。
《断背山》剧照
问:目前世界各地电影业充满不确定性,对电影业前景,你们抱着怎样的看法?
陈:呃……(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感觉全球,不单是华人电影都处在转型阶段。我学拍电影时用的是胶片,很怀念胶片的时代。我还是相信在电影院大银幕观看电影的感觉,哪怕疫情前,电影业就处于一个转变的时代。我很担心大家的观影和社交、娱乐习惯改变,只愿意躲在家里看剧。我很享受在很大的黑暗空间与一群陌生人一起看电影,有共同的感动,很特别很强的一股力量,希望10年、20年、50年后还会有。
电影工业的转变让我担心,因为我目前拍的电影不像文导拍的有主流市场,继续那样拍的话会更加小众。我没有答案,这几个月也在反思,但我发觉自己很固执,没人可以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拍我不想拍的电影。电影对我来说像是毒瘾,染上后拔不出来,只会越陷越深,所以我前面说的所谓的痛,与文导所说的拍电影的快感是一样的,它很痛但它又痛快,有快感。它像个瘾,且是戒不掉的。如果你不是真的爱电影,从你的作品就可以看出来,而你也不会走得太远,一面对问题,可能就会放弃了。
文:现在的电影工业所经历的变化确实是转型过程,但转型对我个人来说是生存方式的问题,我看电影,做电影,沉浸在电影里面没有不一样,可能将来观影的形态会有变化,但在屋子里(电影院)看电影特别神圣。那是我们毕生都追求的,我们坐在电影院经历两三个小时的洗礼。我对电影院很迷恋,希望它一直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