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亥年第一场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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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己亥年的第一场秋雨，不比往年的未雨绸缪，预布下低垂的乌云，黏稠的空气，哪怕不带一点风丝，人们总会知道：雨要来了，带几分矜持带几分缠绵。今年这场秋雨显得有些张扬任性，不仅裹挟着台风“利奇马”一路狂奔而至，而且一下就是两天两夜的酣畅淋漓，几乎是喊开了秋季的清凉。

      我们这个北方内陆小城哪见过这等阵势，气象台接连发布黄红色警示，媒体即时报道台风中心风力，告诫人们枕戈待旦。好在这是个周末，可以不出门，不慌不忙地与这场秋雨对视。

      破晓时分，不知道是风扯着云，还是云牵着风，只见风云翻动着、席卷着、蔓延着逼近，霎那间笼罩了整个天地，眼前越发的灰暗，厚厚的云层在狂风的撕扯下，不堪重负，向着地面压下来⋯⋯不等疾风劲吹，不等雷鸣电闪，秋雨已迫不及待，拉开帷幕倒挂而下。

      密集的雨丝，受风的撩拨，忽左忽右的氤氲，飘洒在苍木草叶间。远望，雨升腾着烟，烟缭绕着树，朦胧中有缕缕凉润，若是深吸口气，一股树木花草夹杂着泥土的清爽直逼心脾。听说，这就是秋气。近瞧，那树上的枝叉、叶脉，被织网般的雨幕罩在其中，叶尖的水珠，晶莹剔透，衬托得叶是一种苍绿。经雨水一洗，这绿，要绿得滴出翠来，清新干净。雨打湿了一切，心也变得潮湿轻柔，夏与秋一个季候的流转顿时生动起来，云天收夏色，以雨作别。

      听着噼噼啪啪的雨声叩着秋的门扉，临窗而立，轻挑雨帘，沐浴着秋风雨雾中的我，痴痴的，任时光走得有声有色，让心思变得如这秋雨的意境，凉滑、细腻、温婉，心绪与秋雨缠绵在一起，说着人与雨的情话。人们总说江南的雨多情，妙得天成的优雅；北方的雨冷清，不知人心痴意。今天我看来，这场北方的秋雨，时儿恣意奔放淋尽了暑意，时儿婉约含蓄写满了表情，苦乐不重要，墨迹里搁浅的故事，不能不收藏。

      向来诗文中秋的形象多肃杀，是秋扇、落叶、荒林、萋草，随着年龄的见长，我越来越喜欢秋的磅礴气象，比如这秋风秋雨，把叶子交付于根须，把种子介绍给泥土，帮它们孕育春天的温床。再如秋色，对于春的明媚、夏的娇艳，好似过来人的不足为奇，不去与葱翠争荣，由淡黄再古铜，渐趋纯熟炼达，别有意味。尤其刚入秋的门槛，暄气初消，月清蟹肥，桂花皎洁，菊花日盛，可正是“正得秋而万宝成”（《庄子·庚桑楚》）结实的意义。

      秋风乍歇，“利奇马”逃遁，秋雨还在缠绵。尽管隔了一个长夏，春在秋的心里，是秋的心魂，并没走远。不信，来年春天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