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

 

宋元祐年间，冀州人徐绩，任林州县令。年近花甲，即将致仕，继而携妻女返乡归田。

时徐方二八之年，蕙心兰质，楚楚动人，将嫁而忽亡。女乃徐氏夫妇中年而得，孑然无兄妹，独生，固掌上明珠也。遇此不幸，徐哀恸不已，与妻挥泪相商道：不若先行装殓，停柩于寺，三月后携柩而归。妻诺。乃寄柩于寺，以待归期。

寺中寒舍，先有李姓书生寄身，矢志苦读，欲借科考而达志。某晚，夜静更深，睡眼朦胧之时，忽觉微步蹑履，倏然有女飘然而至。李审视之，轻云蔽月，流风回雪，妆饰华丽而仪静体闲，宛然曹子建之洛女临世。惊问何来，答相邻而居，闲来无事，前来一叙，唐突勿怪。乃于洽谈，话语欢然。女粲然而笑，欲伸缱绻，书生始愕然无措，女哂曰：是男儿乎，岂无雄拔之气？遂纳之。相知经月，夜夜厮会，用情愈深，得意彼此。女赠书生铜镜，玉簪，犀角梳各一，以表寸心。书生曰：获此厚赠而无薄礼相回，惭而愧之，不胜纠结。女温语相慰：不必在意，尔其本身，即厚馈也，妾已满足。惟凄然者，此等良夜销魂，恐无几矣。

徐归期即至。打点行准之时，发觉爱女生前私物有失。爱女已然，纪念之物，不容有失。遂查寻之，仆婢皆称无所见，严加呵斥亦不得。乃令巡房四处求索追寻，数日，于书生寒舍得之。巡捕以私盗罪缚书生见徐。徐鞫讯之，书生坚称受赠而非窃得。徐视书生之神色举止，亦非盗窃流窜之流，心存疑惑，乃暂拘之，以待查落实。

是夜梦中，女语徐曰：书生者，乃小女命中夫也，查获之物，亦小女亲赠，实非其私盗，还望夫尊垂怜之。

次日书生得释。问其乡里，亦冀州人也，父母俱亡，祖业无存，浪迹无着，乃游诸州学问。徐乃给衣马装束同归，以为女婿，怜爱甚重。

归无何，乃娶妻。当日，新妇拜关姑。徐与妻陡然惊诧：其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与膝下娇女生前，何其相似，毋乃魂归乎？

徐慨然曰：命中之事，鬼神主之，殊不可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