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藤拉秧

                  《走藤拉秧》

独自值班,想到走藤拉秧一词,心中不免有些繁杂,似乎藤藤秧秧都在眼前,拉扯着我非得扯出点结果来。顺藤摸瓜,也合我的心思。

在乡村生活久了,对一些事情不以为然。比如不经意间丢下的一两粒南瓜、冬瓜、黄瓜的种子,有土壤、有雨露,加上三两场软软和和的太阳,种子发芽,然后就顺着绿的顺序,鹅黄浅绿青绿深绿墨绿,拉藤走蔓,一路葳蕤,一路开花结果。

实际上走藤拉秧,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对于植物就是漫长的一生,春夏秋冬,所经历的周折,如果南瓜冬瓜黄瓜们有语言,也是可以做出大篇文章的。水涝、干旱、病虫,它们没有一双手对抗,没有一双脚逃离,只能固守在原地,最多将藤蔓鞭子样在大地上扬起,不过也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小时,我不止一次捉过黄蝇,这若萤火虫的家伙,长相俊俏,却专门和瓜类过不去,粘上嫩绿的瓜叶,就一定要将叶片啃成网状,藤蔓痛疼,连动得花谢果落,而黄蝇是成群结队的,何况还会飞翔,岂是我能捉尽的?仅此一例,藤蔓就难以风流。

苦藤结苦瓜,藤苦瓜苦。苦苦的瓜,最不被待见了。不过苦瓜是另回事,人们就是奔苦而去的。

我种过瓠子,瓠子的藤蔓优雅,浅绿中透着文静,如唯美的抒情散文。瓠瓜好吃,清淡中有着甜甜的回味。但苦苦的瓠子也是常碰到,星点的苦、深滋味的苦,让人难以去承受。

苦藤结苦瓜,瓠子藤蔓苦吗?苦了的藤蔓是被践踏的结界。我的奶奶不止一次警告过我,瓠子的藤蔓踩不得,踩上一脚,整个藤子上结下的瓠子都是苦的。或许这是藤蔓的反抗、自我保护的举动。对此我明白,已经是许多年后的事了。

藤痛果苦,瓠子的苦是藤秧被践踏,派生的滋味。

在乡村走藤拉秧的植物多,打破碗花是其中之一。乡村的碗精贵,打碎了,要用青青草来承接,草走藤,破碎的碗结而为花,仵在了它的秧蔓上。花淡紫,喇叭状,有青花瓷味,冷艳却不失温度。

打破碗花走蔓丘陵旱地,纤细的藤蜿蜒曲折,一边棉花、一边豆,它在了之间,低低举着盛满风尘的花朵,低于尘埃,却装尽了人间的声响。

乡村的饭碗,长在植物枝条藤蔓上哦,比如一根山芋藤,它的蔓下,结满了果腹的沉实。

俗世的藤秧不长在泥土上,它们拉拉扯址,比目光还密集。乡村有句话,从小看秧子,秧子不正,肯定不成才。秧子正了,还得看生长的环境,偶尔被踩上一脚,也会如瓠子,结下苦苦的果子。世事难料,俗世的走藤拉秧,谁也免不了被踩……

办公室很静,我为自己的走藤拉蔓走神,也为自己的淡谈乡愁氤氲了心跳。眼前就有一株攀援的植物,她青翠婀娜,对着深冬的窗户,一丝丝吸收从雾霾中传送来的阳光,在我的眼睛里游曳。太静,我竟看到、听到了她行进的动作。春天走远,她驻扎下了,就为绿着?

我猛然想到前几天晚上,和一著名作家聊天,说到中国画的留白和大小文章的留空,无白无思想,无空无想像。实际上乡村种瓜,不就留下大块空地,让瓜的藤蔓自如,再结下斗大果实。

藤走虚,瓜坐实,是乡村的画和文章。眼前的攀援植物有大块的空地,她自可走藤拉秧。我呢?心一沉。好静,静得藤秧舒展。

2017.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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