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犹如此(五十)

一个和她仿佛年纪的男人从厂房二楼的吊桥上慢慢拾级而下,西装革履,客气从容地笑着,就像这里是某个商业项目的签约现场。

只是风浪里打滚多年,令熊又怎会看不出他身上意图掩盖的来自底层江湖的血腥气,以及爬到今日的心思深沉、世故圆滑,以及野心勃勃。选在这个日子和她打交道,又是这样的方式,其实很不必再伪装什么。于是她便也笑了,嘴角几分讥诮。

“韦先生想见我,何必兴师动众?不如晚上赏面喝杯喜酒?”是了,分明的洁白婚纱,身边爱人。

隔着海,倒是也多少听说过对方的大名。只不过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想来想去,她想到了岳伟。这次的合作,她后来也打听过,自己不是第一人选,而创新天的韦磊,原本志在必得。韦磊也是有趣得紧,自己社团叫这个名字,开公司想上岸,听说找了风水师傅推算,居然还是说这个名字好。创新天,野心不小。

“我是很想上门道喜的,”韦磊站到了令家人身后,他的一排手下伺立周围,“不过令弟有话想跟你说,又怕你责罚,所以才来拜托我当个中间人。”他拍拍令烈肩膀,“是不是啊,令先生?”

令烈刚才还在号哭瑟瑟的身子忽然坐直了,一家人惊惶地望住他。

“韦先生,你没有说过会伤害我和我的家人。”他不敢看姐姐的眼睛。

“你们不是好好的毫发无伤么?”韦磊使了个眼色,就有人过来给他松了绑,“你姐姐不好请,所以只能做一场戏给她看了。”

“阿烈。”令熊想起那日他上来道歉,言语殷殷,还红了眼,何等诚恳。“这是你送我的结婚礼物?”

“大姐,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嗫嚅着,然后被韦磊打断,“其实令弟也没打算阻止你们一家团圆,只是令氏偌大的家业,兄弟姊妹们有点私心也是在所难免,你说对不对啊,令先生?”

令烈便咬了牙,“大姐,始终我们才是姓令的。他易兆风想分一杯羹?你不要被感情蒙蔽了眼睛。”

“令烈!你不要小人之心!”易兆风忍不住嚷出来。他从未算计过她一分一厘,甚至主动请了律师来签婚前协议。拳头早已捏紧,又被她柔荑轻轻握住,转过来摇摇头,才又正色道:“原来是为了这个,倒是你思虑周全。”

她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便是逆光。脸上的表情看不太清,整个人却是站在一团光里的。

“令氏现在有多少资产,你大概不做财务这一块,不太清楚。阿熹,你告诉他。”

令熹鄙夷地瞪了他一眼,报了一个数字,远低于令烈期望值的数字。

“不信?”令熊笑了。“其实你也可以问一下韦先生,相信他早就调查过。”她朝韦磊投去凌厉目光,嘴角却仍是上翘的。

“你是家中幼弟,又是唯一的男丁,只要你开口,我又怎会亏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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