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轮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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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几天与家人驱车去荆山腹地赏花，有幸参观了当地文物陈列馆，其中一辆木制的独轮车，让我回想一段封尘了四十几年的事情，也想起了我的父亲。

    小时候，母亲和我们几姊妹的户口在农村，父亲在镇上五金厂工作，属于典型的半边户。母亲七岁就没有了父母，父亲是外乡人，家里伢们多，到生产队出工挣工分的自然就少，因此生产队分的粮食也就少。      在那个年代，父母能养活六个孩子，除了省吃俭用外，还必须勤劳。在我的记忆中，家里经常有吃了上一顿，愁下一顿的时候。为了能够把孩子们的肚子弄饱，就得用钱去买粮食，煮饭的时候，掺一定比例的红苕，萝卜，来填补粮食的不足。对于现在的孩子，能吃上一顿这样的饭，感到蛮新鲜，口感一定不错。如果叫你餐餐红苕饭、萝卜饭，你肯定生厌。以至于几十年过去了，我看见红苕和萝卜就头疼。更可怜的是，当年拿来当饭吃红苕和萝卜，在那个物质短缺的年代，还得掏钱私下找熟人买。有时还要去几十里开外的地方，用独轮车推回来。

      记得我上小学三年级的那年冬天格外地冷，放寒假后，就呆在家里帮父母干活。有天早上，父亲找邻居借了辆独轮车，叫上我一同去江心村买萝卜。从我们家到江心村大概有七、八公里路，中间还隔条松滋河。到了冬天，河基本上干涸了。就河中心还有水，需要过桥。

      去的路上，还比较顺利，父亲推着独轮车在前面走，我就跟在父亲的后面。只是在干涸的河滩上，父亲推得吃力时，我就用系在独轮车羊角上的绳子，用力拉一下。

      到达江心村时已经过了中午。当时接待我们的伯伯，个子不高，叫什么名子，现在回忆不起来了。他对父亲说：王师傳，今天要下雪呢，俩们赶快搞了回去。随后他在生产队叫了几个人，到田里拨萝卜。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三麻袋萝卜已经装好了。我与父亲喝了一杯热水，吃了一个萝卜，就起身往回走。

      下午的寒风明显大了一些，我在前面拉着车，风吹在脸上，像刀割得一样疼。父亲对我说：军，我们搞快点，要下雪了。我手里紧握着绳子，用力地往前拉。走了一会后，身上已经开始出汗，脸上也感觉不到风刮的疼。在翻越江心堤的时候，我们停下来脱了外套，稍微休息了会，又往家的方向走。

      走到沙滩上，感到了路难行。独轮车连续倒了几次。每次我与父亲很吃力地把车子扶正。行走时，父亲要用力把握车的平衡，还要与我协同往前推。三麻袋萝卜，有五、六百斤重。加之沙滩上推车，车轮很容易陷下去，推起来很困难。这时天下起了雪，寒风夹着飘雪，洒落在沙滩上，因用力过猛，出汗过多，我明显感到渴。我对父亲说：我要喝水。父亲说：这哪里有水呢，只那河滩中间有水……我忍住了口渴，拉着车往前走。

      到了江滩中间后，还有一条四、五十米长的简易小桥，就是在水中打下木桩，桥面铺着木头的那种，桥高一米多，宽两米多，桥头还有个坡坡。到那个坡坡后，父亲说我们休息下。休息时，我与父亲跑到水边，洗了手后，捧一把水就喝起来。水冰冷刺骨，但喝起来甘甜。父亲说：这个桥头下面是沙子垫的，要一鼓作气，弄不好车轮陷下去了，就麻烦了……我与父亲用力地推拉着车，车轮子还是陷下去了。为了能把车轮子弄出来，我与父亲用完了洪荒之力，也没有成功。父亲说：干脆在坡坡下蹲一会，等过路的人来帮忙。

      雪越下越大，我感到冷和饿。大约半个小时后，终于等到了几个路人。在他们的帮助下，我们渡过了桥，走完了沙滩。天快挨黑的时候，我们终于回了家。

        回到家中，父亲与我的内衣因为流汗过多，都拎得出水来。纵使母亲准备了姜糖水，我和爸爸每个人喝了一大碗，但后来还是感冒了……

        推回来的萝卜，后来切成萝卜片子、萝卜丁子，一直吃到第二年的秋天。

        四十几年过去了，每当我看到独轮车，就想起父亲与我推独轮车的身影，也想到父母把我们拉扯大的艰辛……

                    农历2016年8月26日于武汉

  （今年是父亲的生日，在祝父亲生日快乐的同时，我写了以上文字，以作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