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怪离陆

茫茫大海的西边,有一个遗世独立的小岛,名叫海瀛洲。海瀛洲四面环海,终年水汽湿重,烟障迷漫,生活在岛上的种族人口稀少,且由于海岛上牙山高耸,光照不足,生活物质不丰富,妇女的生育能力极其低下。

此地孕妇常患一种怪病,怀孕时胎儿的脸总是贴紧胎盘,且大脑被挤得突出一部分,所以产妇在生产过程中往往难产。接生婆为了保母子平安,往往只能舍弃胎儿的脸皮和突出的部分大脑,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生命,只是他们的生存能力比较低而已。

为了维持岛上人口的数量,人们有意识地保护着这些愚弱的畸形人。有一天,一个聪明人提议给这些畸形儿的屁股上安插一种岛上独有的叫“鸡毛令箭”的东西以区分与常人的不同。很快岛上出现了一群屁股上插着鸡毛令箭的人,他们惊喜地发现了这个装置的神奇之处,那就是他们所到之处人们总是对他们很客气。原本脸皮与母体的胎盘被一起丢弃了的他们因为这一发现更加骄傲,自信地高昂着缺了部分脑浆的头颅,没皮的脸庞更是闪烁着耀眼的红光。后来为了让鸡毛令箭更加醒目,得到更多人的关注,他们索性赤身裸体,成天招摇着摇曳多姿的鸡毛令箭出现在人多的地方。

后来因为岛上大肆发展工业,海水污染更严重,空气更污浊,先天不足的人也越来越多,鸡毛令箭已经逐渐不能满足需要了,而那些先天不足的人也不再等着人们帮他们安插,开始自己主动去寻找鸡毛令箭。岛上的畸形人越来越多,很快形成一个团队,在这个团队内部也达成一个共识:谁插的鸡毛令箭粗谁就能得到更大的尊重,于是这些脑力有限,已经先天丧了脸皮的人开始竭尽全力地为鸡毛令箭而奔波。

原本为了生存而插的鸡毛令箭渐渐演绎成一场争斗,在这场争斗中这群畸形人本着达尔文“适者生存”的自然规律,半个大脑也开始迅速进化,不断动脑如何讨好比自己的鸡毛令箭更粗的人的青睐,以给自己也换取一根比现有的要稍粗一丝的鸡毛令箭,并将那缺失了脑浆的半个大脑开发成一个硕大无比的贪欲之洞。

岛上的人们开始把注意力转向这群原本需要保护的愚弱的群体,并给他们起了好听的名字,男的叫海小宠,女的叫海小妖。海小妖学会的讨好技能是撒娇卖萌,一见屁股后面插着比自己的鸡毛令箭粗的男的便立马扑上去嗲声嗲气地搔首弄姿。海小宠在这个群体中学会的生存技能是点头哈腰,看见比自己粗的鸡毛令箭时原本泛着红光的没皮脸上立马堆满谄媚的笑,弯腰颤膝,一副唯命是从,任由驱遣的模样。

岛上的生活一下子变得光怪离陆,一群畸形人为了更好地突出自己的价值,他们赤身裸体地摇摆并守护着原本不醒目的鸡毛令箭,他们积极参加各种活动,及时出现在各种有较粗鸡毛令箭的人面前,他们甚至不敢安心吃饭和睡觉,生怕一觉醒来或稍一怠慢自己的风头被抢了或者自己的鸡毛令箭被拔了。

海小妖们除了媚惑较粗的鸡毛令箭外还喜欢自己身边围绕着几个姿色尚可、把自己涂得香喷喷的鸡毛令箭不如自己粗的海小宠,海小宠更喜欢比自己的鸡毛令箭细的妩媚妖娆的海小妖恭维自己。而对外他们的能力能达成的共识是踢皮球游戏,因为遇事必会超越他们脑力所及,于是一件事情便由海小妖甲踢给海小宠乙,海小宠乙踢给海小妖丙……,他们正如某国国足,球技不堪也就罢了,还把自己累得一副上气不接下气,就差一命呜呼的样子,在踢球时他们还不忘互相挤压,互相利用,互相恭维,互相拆台,最后岛上所有的鸡毛令箭们都踢球踢得不亦乐乎,忙得不亦乎,但他们都很满足这种谄媚或被谄媚,取悦或被取悦,踢球或被踢球的状态,他们紧抱一团,掣肘又团结一致,而这一团人也正如屎壳郎滚的粪团一样越滚越大,越滚越瓷实。

一个团体的人口达到一定数量时必会混乱,于是岛上唯一一个鸡毛令箭比所有人的都粗的大海怪脱颖而出,成了全岛的族长,大海怪不知道具体有什么能耐,反正他的震慑作用借助的是那根比岛上其它鸡毛令箭都粗的鸡毛令箭,偶遇海上天晴的时候大海怪的鸡毛令箭在阳光下光彩灼灼。

为了便于统治,大海怪给鸡毛令箭们设置了很多部门,让小鸡毛令箭们各自为小王,并和谐相处。于是,小鸡毛令箭们统一掉转方向,倾轧着别人向大海怪撒娇的撒娇,卖萌的卖萌,点头的点头,哈腰的哈腰,谗媚的谗媚,总之花样翻新,各尽其能,他们统一而且唯一的目的无非是有机会让自己的鸡毛令箭能适时发挥作用并不断地填充自己的贪欲之洞,于是一群小鸡毛令箭们一个赛一个地叫嚣自己是最忙的那一个,觉睡得最少的那一个,饭吃得最匆忙的那一个,并用这种方式不断地强调他是最不可替代的那一个。大海怪总是神情满足地摇着自己不算粗壮的鸡毛令箭,指点着一群越来越多,越来越忙的小鸡毛令箭们。

岛上的生活因为这群鸡毛令箭竭尽全力的表演而愈加光怪离陆,但鸡毛令箭们却将红光满面的没皮脸昂得更高了,俨然一副:瞧,这都是我们的成就,你们的好生活都是我们努力换来的骄傲嘴脸。他们的半脑进化的速度更快了,他们开始不断地渴望岛上所有人都能尊敬他们,并适时地给别人讲述他的忙碌和辛苦,意在让所有人都感谢他们,仿佛全岛人的幸福生活真的都是他们不遗余力的付出和努力换来的。

因为鸡毛令箭们的三观影响了整个岛上所有人,甚至一些健康的孩子一出生也被母亲插上了一根小小的鸡毛令箭,以期让那些真正的鸡毛箭们能视为同类,但是脸皮这件事假不过去,所以那些挤身鸡毛令箭的正常人便在与他们的厮混中悄悄地狠心揭掉了自己的脸皮,这样他就可以放心无忧地满足贪欲,争取鸡毛令箭能带来的特权了。

为了统一所有鸡毛令箭的行动和思想,有一个混入其中的正常人用他的聪明想出一个叫“开会”的方式,大海怪听了建议欣然接受,于是鸡毛令箭们爱上了“开会”。每到开会的时候小鸡毛令箭们个个神情恭肃,正襟危坐,无比庄严,不敢高声说话,只是把那根小小的鸡毛令箭擦拭的油光发亮,毕竟在他们眼里他们将在“会”上要给大海怪献言献策,充分发挥自己半个脑的所有智慧,而他们的每一个围绕自己利益最大化的提议和决定都对岛上所有人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他们岂能错过让自己发挥作用的最好机会。

“……”小海妖甲柔柔地提议。

“……”小海宠乙压低声音进言。

大海怪支楞起平时耷拉着的耳朵,微眯着小眼睛一脸认真地听着各种进谏,从小海妖和小海宠的千奇百怪的想法中梳理自己的思路,毕竟他是最大的决策者,他得显出自己比在座的小海妖和小海宠有思想,他努力整理的时候听到了自己的脑浆晃荡的声音。

“我是最忙的。”小海妖丙忙到虚弱的样子,其它海妖和海宠一脸不屑。

“我是最忙的。”小海宠丁不甘示弱地说,“昨夜我几乎没有睡。”

“我是最忙的。”他们在嚷嚷。

“我是最忙的。”他们在叫喊。

大海怪很享受这种时刻,他动情地安抚说:“我知道所有的鸡毛令箭都很忙!”鸡毛令箭们一听都表现出得到大海怪理解的受宠若惊的感动,虚弱的更虚弱,疲劳的看起来更疲劳。大海怪眯着愈加小的眼睛看着这群小鸡毛令箭们的样子,他的那根鸡毛令箭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每一个小海宠和小海妖都是最忙的。”为了公平其见,大海怪对外一直这样宣传,仿佛每一个小海妖或者小海怪都是女娲补天时遗落人间的能顶起海瀛洲一方天空的最不可或缺的那根草。

在会上,小海妖和小海宠们的地位就这样逐渐树立牢固了,每当大海怪不在场的时候,个别小海妖或小海宠便开始挺着肚子,昂着缺少脑浆的头颅,端着肩,耷拉着眼皮和别人点点头,仿佛他能很快取代大海怪的地位,成为海瀛洲的一方霸主一样。

有了“会”这个东西后,大海怪统领下的小鸡毛令箭们更和谐了,因为所有他们胡乱做出的决定都有可能得到大海怪的支持并实施,而实事上他们只为填满个人贪欲之洞的半个脑子是根本做不出什么真正的英明的决策的,但对他们来说他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所以他们常常在会后得意地互相吹捧,高唱赞歌,弹冠相庆,甚至为了自己能有如此“英明”的主意而激动得没皮的脸一团肿胀,仿佛半个被烧红的腚。

当然“会”还能发挥更好的作用,那就是岛上如果有人质疑他们的决策的混账时,他们便拿腔拿调地异口同声说:“我不知道,这是会上决定的。”那一刻他们仿佛只是一个被恶灵附体的傀儡。“会”这个看不见的东西又成了他们无能与虚弱的最好的遮羞布。

偶有小海神来岛上视察工作,小鸡毛令箭们便个个精神抖擞,更加卖力地表演鸡毛令箭舞,因为运气好的话有可能其中的几个小鸡毛令箭会给小海神留下深刻印象,将来可能还有机会被换一根稍粗的鸡毛令箭。小海神当然知道岛上这种光怪离陆的状况,但岛上的鸡毛令箭们太多了,而且凭借他的一己之力根本无力改变,所以不如索性闭上眼听鸡毛令箭们言辞华丽的胡说八道。

人类还在发展,海水与空气也越来越污浊,岛上几乎没有了阳光普照的时候,小鸡毛令箭们在昏暗的牙山下撒着欢地跳腾,他们喜欢这种昏暗,毕竟阳光会灼疼他们天生就没皮的脸。

听说离海瀛洲不远的地方,正常人的数量已经开始增多,他们尝试着建立由正常人运营的体系。大海怪依旧领着一群小海妖和小海怪满足着、陶醉着他们治理出来的“清明”的海瀛洲。

岛上其他人只是冷冷地望着鸡毛令箭们光怪离陆的表演,心想:跳腾吧,看你们还能跳腾出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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