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皮散文《观自在》系列92

·我承认，我是涉黑之人

我承认，我是涉黑之人。当然，这个黑，说的是黑夜的黑。我的错误在于我不习惯在阳光下造假，却热衷于在黑夜里造句。如果正确的生活方式意味着对于世俗生存法则的顺从，那么，我的涉黑就只不过是一种骨骼的反动。并非罪行。

对于我来说，黑夜即是虚幻人生的一个标本。也是梦开始的地方。

夜色里似乎有无数掩埋。我即是一个深渊，在身体的底部沉没。

经常的，无眠之中的小小洞见，使我敞开了自己，更愿意睁着眼睛旁观某些独特的人生境遇。譬如，我在黑夜里读马尔克斯，作品中总是充满着忧郁的气质。这是孤独本身的气质。也是与孤独唇齿相依的爱情本身的气质。或者，我甚至可以断言，大多数文学大师的作品，即是献给孤独的挽歌。

人在受压抑的时候，总会惧怕孤独。但经历多了，就会发觉，人与人之间都是难以沟通的，唯有孤独才是自己真正的朋友。或许这说法有些极端，却又是残酷的现实。一个人若是耐不住寂寞孤独，就容易浮躁，生命也就缺少了庄重的份量。因而我觉得孤独真是个好东西，有助于心性的提纯。而黑夜，正是心性提纯的梦工场。

黑夜总能让我得以更多地思想。

某夜，读乌拉圭作家爱德华多·加莱亚诺的著作《火的记忆Ⅰ：创世纪》，这是一部以神话和诗篇回溯美洲大陆“千年孤独”的民族史诗。无可否认，原本被遗忘的人与事，纷纷在加莱亚诺笔下还魂。诚如作者所说的，“因为对自己土地有着深沉的爱，便无法保持距离，只好坦陈一切”。

人对于某些事物的向往，常常是骨子里的东西。譬如我对黑夜的向往，似乎出自于一种本能。我历来喜欢独自在黑夜里读书或发呆。我相信某些散乱的思绪，即是一种独有的美。眼花缭乱的时候，我才发觉，我需要正视的仅仅是自己。

我承认，我是涉黑之人。夜黑，无眠，却心偏自安。不卑，不亢，也算性情闲逸。其实，梦永远在梦里，比来生遥远。但不管怎样，还是要对这个世界，道声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