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菜杂谈

中国人对食物的要求是很高的,五千年浩浩汤汤的中华文化,吃是一个重点。大事设宴,小事家常招待,几荤几素,待客入上席之后方排出大菜,都是有讲究的。南方吃什么,北方吃什么,天南海北,位置差得远,口味也差得多了。

这些年川菜在各地都有了忠实的爱好者,用“辣”来形容川菜,不错,也不全对,四川的辣还有麻,尤其是吃火锅的时候,花椒出麻香,必然是少不得的。

四川人的厨房里家家都有一盅油辣子,用来调味,尤其是凉拌菜,这算是重中之重。做起来也没什么太大的技术含量,但各家有各家的做法,这个过程用四川话讲,叫做“溅海椒”。

通常是将朝天椒、小米椒和普通的红辣椒剪成段干炒,炒出辣椒味,再打碎成辣椒面,放进盅里备用。之后便热油,把花椒、葱段、姜块、蒜放进锅里炸,炸至焦黄色出香味后捞出来,油便做好了,有些家庭还要用八角豆蔻炼油,那便是各家的喜好了。

这时油辣子能不能做到辣而不冲,香而不燥,关键就在第一勺油的油温了。我做油辣子是外公和舅舅都分别教过的,外公做菜属于大刀阔斧型,手又狠又准,刀功一绝,另我外公是语文老师,讲话文诌诌的,教人做菜也免不得用教人念书的语气。

“你这油温要是烧太热了,里头辣椒面滋滋地推搡两声,糊掉了,这油辣子就不辣了,油温要是整得太低了,辣椒面的辣味收不住,只有辣,却不香,照样不成功。晓得不?”

外公靠几十年的做菜经验,轻松掌握油温,油一倒在辣椒面上,香气立马扑鼻而来,不由得拼命深吸几口。我自告奋勇做了几次,总算是上了道。

厨房里还有一样顶常见的调味品,周知的便是“郫县豆瓣酱”,据说是川菜之魂,不过通常四川人家里都会自己做辣椒酱来替代。我小时候看外婆做,都是一盆一盆地腌料,一盆一盆地端到阳台去晒,做好了就存放在几个玻璃罐里,配个勺,摆到厨房的调料台上,叫做“水辣椒”。这是许多家常菜的必备品,麻婆豆腐、回锅肉、鱼香肉丝等等,通通少不了它。

我最爱做水煮肉片,这道菜十分慷慨,做起来简单,不易出错,又通常被盛在钵体里,红油香得发亮,俨然一味大菜,人多人少都适合吃。

然而我每次做的时候仍然需要家里长辈帮忙切肉,我只知将里脊肉逆着生长的纹路切成片,但总是切不薄。肉片是这道菜的主角,要嫩且滑,薄是一方面,芡粉的多少也不好控制。腌肉的时候打一点蛋清进去,让肉片有更加天然顺滑的口感,这是我妈教的。

中国人做菜虽说有惯有的招数,同一道菜,哪能千百年来都是同一个味道,不说不可能,就是可能,那也无趣地很。人做菜时看心情,吃菜时更看心情,每天换着花样多一点什么,少一点什么,对生活的乐趣嘛,就得从嘴边的东西开始挨着来,一个别落下,那才有意思。

要说水煮肉片最让我着迷的地方,就是最后起锅的时候,配菜在下,肉片在上,熬好的汤顺着钵沿倒下去,淹个大半,这时把辣椒面、花椒面还有剁碎的蒜末铺在肉片上,滚烫的热油就着肉片的位置浇下来,油沾着汤汁,立马就滋滋地跳起来,香气也出来了,冒着热烟端上饭桌,下饭得很。

说来也怪,我是土生土长的四川人,偏偏吃不得辣椒,然而我对辣却有执着的喜爱之情,出去吃火锅,有自己的装备,通常是一大瓶冰镇的豆奶摆在手边,吃几口就要喝几口,吃完一顿火锅,晃晃肚子就能听到水咕嘟咕嘟地响,夏天的时候再多一碗冰粉,总之是怎么都不会点鸳鸯锅的。有些火锅实在是太辣,就叫服务员乘一碗白水来涮,滋味减了一半,那也还是好吃的。

中国人把吃看得重,食物的地位高,美食更是。在四川嘛,有什么不开心的,出来吃顿火锅再说,一顿不行就再吃一顿,辣出一身汗,喝一瓶冰饮,还有啥子不开心的,没有了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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