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春日美食——炉糕子

在故乡,春天里的头茬韭菜可是人间至味,除了用来擀面条打卤子,包饺子,炒鸡蛋,还可以用来摊韭菜馅的炉糕子。那也是留存在记忆中的故乡的一道美食。

摊炉糕子的用具叫炉糕鏊(ao,四声)子,故乡叫“闹子”,分成上下两部分,下面是带四条小短腿的平底锅,锅中间略高,四周略低。上面是铸铁的盖子,锅盖中央有个把手,可以拴个布条或麻绳作拎头,以免烫手。可别小瞧了这东西,在物质贫乏的年代,这也算是居家过日子的大件,不是谁家都有的。父亲兄弟四个姐妹三个一大家子十几口人,也就一个鏊子。后来分家过日子,这东西就放在奶奶家,谁家用就去取,用完了再送回去。

摊炉羔子用的一般都是细玉米面。自家种的玉米,粉粮食的时候嘱咐师傅多打几遍皮,回家再用细锣筛一遍,这样加工过的玉米面就细发多了,一点儿不粗糙,可以赶上白面了。

老面引子用水化开,加入玉米面,加入温水,和成不稀不稠的面糊糊,放在一边发酵。

当然,最上等的是用小米面做的。小米提前泡发,用石磨直接碾成面糊,然后发酵备用。小米面比玉米面的要细腻,味道更香。不过,边角料的地里种的那点为数不多的小米,除过年节,平时人们是不舍得拿它来做炉糕子的。

韭菜择好洗净控水切沫儿,挖勺猪油,撒点盐,再来两小勺大酱,和楞拌匀,馅儿就好了。头茬韭菜香气辣气十足,简单的油盐一调,味道就出奇的好。

拾几块砖头或平活的石头,在院子里背风的地方简单搭个灶,然后将鏊子架在砖头上。需要注意的是砖头不能搭的太高,否则火够不到锅底,锅熟的慢不说还废柴火;当然也不能太低,否则没法填柴火又容易冒烟。看似简单的活计其实却是个细致活,马虎不得。

一并用具准备好,锅热了,开始摊了。母亲先用带肥肉的猪皮把锅面蹭一遍,然后舀一勺发好的面糊糊倒在鏊子中间。因为鏊子中间高四周低,所以根本不用刮板去刮,面糊糊就自动的流散开了,而且薄厚还十分均匀。盖上锅盖焖一分钟,面糊糊就差不多定型了,拎起锅盖,面饼一半均匀的铺上韭菜馅,另一半用小木铲子一周,盖到另一半上,就成一个金黄的“大饺子”。盖上盖儿再闷两分钟,闻到韭菜的香气幽幽的从盖上的小孔里冒出来,一个炉糕子就摊好了。






小孩子是最等不及的,从第一个出锅就开始吃,边吃边嘘气,烫嘴也不怕。金黄绵软的玉米面的甜味,包裹着韭菜的香气辣气,简直是人间至味啊,那种透到骨头里的满足感实在是难以形容。等到母亲收摊正式摆桌吃饭的时候,我们早已吃饱一边玩去了。

有时候,也会用初春的嫩杨树叶做馅儿,或者野地里采来的人性菜、猪毛菜、洋槐花做馅儿,味道也不错,但头茬的韭菜还是最佳的,最受欢迎的。

读高中的时候住校,差不多一个月才回一次家。那时经常去住在城里的阿姨舅舅家蹭饭。大妗子在做饭上也是个细致人,有一回正赶上她摊炉糕子,外皮金黄松软,韭菜馅翠绿鲜香,我一口气竟吃了三个。

在故乡,这韭菜馅的炉糕子是每年春季必吃的美食,也是记忆里最深的念想。南来后,想家的时候,空闲的时候,我便循着记忆的模样,与时俱进,用电饼铛如法炮制,重又把它搬上了餐桌。别说,除了玉米面粗点,韭菜味淡点,其味道和模样竟与记忆中的毫无二致。

吃食,是一种记忆,也是一次眺望和寻找。愿我们常常回望,不迷惘,不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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