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树

        “门口的椿树砍掉了。“几天前母亲发了张照片到群里,是一圈人在吃饭:“下午四点的时候突然来了十多个人到家里吃饭,吓到我了。”父亲朋友很多,母亲很会做菜,于是砍个椿树都来了好多客人。

        凡来家里吃过饭的没人不说母亲做菜好吃,哪怕是四点多突然造访,母亲也能做出一桌美味丰盛的佳肴。我想今晚肯定有一道菜是香椿煎蛋。取椿树新发的嫩芽剁碎了和到蛋液里煎成薄饼,金黄的蛋饼中点缀着些许绿意,色香味俱全。

        香椿是一种能吃到春天气息的食物。枝叶甘甜中带着一丝凉一丝苦,像洗去陈年积雪的第一场雨。异样的芳香在部分人看来大概与香菜一样难以忍受难以下咽,但喜欢的人却是甘之如饴。

        我是吃着门口的椿长大的,看着它从一层楼高长到三层楼高。父亲是和门口的椿树一起长大的。爷爷说,这颗椿树是父亲小时候种下的,不知不觉中就长得这么高大了,以前搬个梯子就能摘椿,现在得上楼拿特制的工具采。时间的流逝爷爷的感觉比我更深。

        小时候我很是好奇椿树是怎么长这么大的,也曾取它的枝桠插在边上,不久后倒也扎下了根,我从不去管就让它肆意的长,可是不久总会不见了踪影,哪怕同样的土地培育的人不同,最后的结果也会不一样。

        再大些就留校读书了,收回了很多玩心,不再取椿树的枝桠做弓箭,不再围着椿树看蚂蚁搬家。只是后来在课本中学到琥珀,想起椿树上挂着的一些淡黄色疙瘩,觉得甚是相似,那是从椿树的伤口里流出来保护自己的树脂。而我却毫不体恤的时不时在椿树上划出一两道伤口看着它流出更纯粹更晶莹的液体。

        最近一次吃香椿是岳父岳母来家里拜访,母亲做了一桌子菜好生招待,照例没忘了春天里椿树的赠予。一份香椿煎蛋让饭桌上多了一翻闲谈,我不住劝妻子尝试,听她说好吃,竟有些说不清的开心与骄傲,像出行时遇到了同伴,像分享的礼物得到了赞美。可是我却不料这是父亲种的香椿最后一次馈赠。

        “椿树全砍掉了吗?”父母来到我在的城市,想起椿树,我问父亲,带着一丝期望。

        “留了个树桩。”父亲回道:“中间全空掉了,又这么高,风一吹摇摇欲坠的怕砸到人。”

        “哦,还能再长出来吧?”

        “还能吧。”父亲四下看了看:”这里风景漂亮,来给我和你妈拍张照!“

        妻子拿出手机调整位置仔仔细细拍照,春风拂过,父亲发间已不少银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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