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殇墨伤》连载45

第四十五章   始殇之伤

青协的活动结束后，我没有回学校，差不多也快到兼职的时间，我就径直去了打工的麻辣烫店。耿俊祥曾经和我说这个世界不看脸，那个时候我听到这话很感动，也差一点信以为真，但是年少的我们不知道社会的现实，这个世界就算不看脸，但对于丑八怪却是绝对的不友好。

我顶着这样一张褶皱的脸，能够找到工作是真的很难。除了洗碗筷和顶着厚重的卡通服发传单这样不露脸的工作会招我之外，似乎就没有哪里愿意要我了。麻辣烫店的老板娘是个四川人，她总是喜欢操着一口四川话说T城的麻辣烫不正宗，只有她们四川的麻辣烫才是正宗的。

如今我洗碗的速度已经很快了，我似乎在这机械的工作中找到了规律，也会在可以偷懒的时候适当的偷懒一下。还记得大一刚在黄焖鸡店打工的时候，老板总是会在我刚快要洗完的时候抱着高高一垒碗筷过来，还斥责我洗的慢。

那段时间我的胳膊疼的一度抬不起来，双手因为长时间浸泡的水中而肿胀，干裂。那段时间我似乎洗了人生中所有的碗，每个小时的精疲力尽却只能换来廉价的10元钱。但这家麻辣烫的老板娘还稍微好一点，至少她让你的劳动配得上你的报酬。

水花在洗洁剂的作用下四散开很多泡泡，我透过那薄薄的透明色回忆我在花园小学的经历。

因为丑陋，班里的人给我起了个般配的名字：丑八怪。一开始是我们班的同学这样叫我，后来整个年级，整个学校的人都知道，五年三班有个女孩，很丑很丑，她的名字叫沈墨殇。

女孩子不和我玩，因为我才长得丑。男孩子总是嘲笑我，因为我长得丑。但耿俊祥除外。可那个时候我还是清晰的认识到，原来丑，是这样一种罪大恶极的事儿。但是那时的沈墨殇，在默默的学习一项技能，就是忍耐。

因为我知道，我是没妈的孩子，院子里的人都说我可怜，像根草。我是没有朋友的孩子，再也不会像在端庄村一样，有莲会来找我。再也不像在三里元一样，有程程和陆小怪他们陪我。现在的我形单影只，没有底气。对，没有底气。我还清晰的记得沈国强在行政办给主任下跪的样子，还有他的那些承诺，如果我一年内英语无法考到85分以上的话，我就得卷铺盖回家。

沈国强清楚的给我说过，入学的事他办妥了，能不能继续留在学校就只能靠我自己。我知道他不是说说而已，他在学校是立了字据的。

我只能拼命学习，没有朋友带给我的好处就是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看书，课间我可以背单词，体育课因为长得丑我就算躲在教室读书也不会有人发现。或许当时我所处的情况比没有朋友更加糟糕，我是被孤立了。有时候我也在想，我现如今这么低的存在感和孤僻的性格，或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亦或者更早。

渐渐的我不再去主动的和人说话，因为我知道，我走近别人的时候，他们那奇怪的，嘲弄的眼神已经告诉了我，我和他们格格不入。

我喜欢把自己活成透明的。

没有人在乎，就没有心伤。但尽管我不去招惹同学，也总会有好事的男生。他们在课间我趴在桌上休息的时候会朝我扔瓜籽皮，会用橡皮擦打我的脑袋，会故意用脚踢我，往往这个时候还会伴随着一句丑八怪。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当自己不存在，当欺负我的人不存在。现在的沈墨殇很怂，没有依靠没有底气，有着的，是满脸的丑陋和一颗自卑的心。每当这个时候，只有耿俊祥会把他们扔过来落在我头发上的瓜籽皮拿开，只有他会和那些个不怀好意的人理论两句。但是又有什么用呢？最后都会以嘲笑结尾。

期中成绩下来的时候我考的很不理想，除了英语在85分以上外，我的数学和语文成绩一落千丈。班主任拿着我的语文卷子说：“沈墨殇，你爸承诺完后就只让你学英语了是吧？”我低着头没有说话。她接着说：“明天让你爸来趟学校。”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里一紧。是的，所有关于让家长来学校的话，都会让我难受的无地自容。

因为，我不想。

我知道沈国强看到我成绩或许不会揍我，因为班主任说的没错，除了英语他似乎对我的任何成绩都不感兴趣。他要的或许就是我有学上，有人看着我，他好上班。

回到家我把这事告诉了沈国强。他看着我那60几分的语文卷子，拿起地上没喝干净的酒喝了几口，又看了看我。卷子被他揉成了一团，然后就开始了他的咒骂。

“你就是随了你那个没用的妈，脑子都不好使，还能让你干嘛？你是嫌我活的还不够累是吧？还一天天的来给我添堵。”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头戳我的脑袋。那力度有点大，我的头就随着他手指抖动的频率，一点一点的来回摇晃。我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徐海琴走后的这些时间里，这样的谩骂我听太多了，只要我不说话，沈国强就可以一个人骂一天，但是至少他不会动手。反而我还嘴，会迎来一顿暴打。

所以我只要闭着嘴，在他问我错了没有的时候说错了，顺着他的意思简短的回答，就可以了。他想要的或许不是事实，而是认可。大概是生意失败后的他经历了太多被否认，所以毫无原则的认可，对他来说真的是太重要了。

“老子白天要忙着上班给你赚学费，晚上回来还要看你这破成绩。我明天去趟学校还要请假，请假是要扣钱的你知不知道？……”

沈国强还在一边碎碎念，我拿着课本看。一夜又一夜，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夜变得这样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