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

    寒风携卷着残余冬意。

    京畿,朱红色的盒子里向来不缺少故事。莫说在嫔妃的宫里听见过凄厉哀嚎,莫说砖瓦之上有斑驳人影,更莫说哪口井里又多出了具宫女尸体。在这个天下法令所出之地,阴谋中最适宜夹杂着性命。

    当今那位极为重视京畿守备,于是皇城内除了四门守卫,连以前只是用来镀金的起居郎一职,也变成了门槛极高,十分要紧的肥缺。一改前朝起居郎的文弱书生形象,现在的起居郎一个个都是龙行虎步,目露精光。到了最后,也不知道究竟是居方寸间驾驭宇内,还是在盒子里圈地自禁。

    漏声移,深宫夜半。

    夜已经深了,有些事恰恰适合在这样的夜里策算谋划。

    宫闱深处,一名穿着常服的中年男子坐在锦绣山河屏风之后,玄衣玄袍,玉带金缕。即便是衣装不显得华丽非常,可仅仅是端坐在椅子上,也显出一种天潢贵胄的气质和不怒自威的威仪。中年男子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上的一块块木牌,上着文正成忠端定等二十四文谥。可是自先皇以来,莫说文正成忠这些上谥,哪怕是节义靖穆这样的中谥也颁得级少极少。

  “铁塔,你说我还是给那陆老儿颁个上谥合适呢。还是颁个下谥恰当呢?”

    人如其名,中年男子身后矗立着一尊铁塔似的人物,一双大出寻常人不少的手掌背在身后,不似普通起居郎青衣青衫宽袍广袖的文士打扮,铁塔衣着的起居郎官制反倒被绷出了一种独特的武士气质,也不觉得不伦不类。

  “卑下不敢妄议。”

  “哦?十八年前你去搜查首辅门第的时候胆子可没这么小啊。”中年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打趣道。

    “卑下惶恐。”

  “你看看你,嘴上说着惶恐,可是你脸上哪有半点惶恐的样子?说说吧,手刃一品诰命,首辅发妻是什么感觉?”中年男子语气轻佻,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冷冰冰的直让人心惊肉跳。

    铁塔仍是一副古井不波的模样,“铁塔是皇上的一条狗,皇上让咬谁,铁塔就咬谁。”

  “哈哈哈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这普天之下的百姓,便是我刘裕牧的羔羊,这满朝文武,便是我养的忠犬。”男子脸上的表情猛然变得狰狞,在气死风灯的映照下越发显得扭曲。“可是啊,有的狗不但不听话,还痴心妄想着要牵着主人家跑。陆青庭啊陆青庭,你用朕年幼无知为由把持朝政的时候,可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次风波居然还有这么多人为你求情,告老还乡?真是便宜你陆老儿了,好好好,都是乱臣贼子,你们这些人,我要给你们一个最下等的

图/伊吹五月

恶谥!”

    男子突然冷静了下来,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眼,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笑着说道:“这天下,终究还是我刘家的天下,一个家族再兴盛,也不过是无根之萍,昙花一现而已。”

    “皇上圣明。”

    男子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许久,默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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