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弥远废立乱朝纲
第七节 评宁宗
赵扩于公元1194年七月即位,公元1224年闰八月驾崩,前前后后长达三十一年,时间不可谓短,在位期间也发生了许多历史留痕的大事,比如,庆元党禁,开禧北伐,谋杀韩侂胄,宋金议和,滥发纸币,金国南侵,废立皇位继承人等等,遗憾的是,这些国家大事,似乎都和这位国家最高领导人赵扩没多大关系。
纵观赵扩的三十一年皇帝生涯,可以划为三个时间段,公元1194年七月--公元1195年二月,赵汝愚主政;公元1195年三月--公元1207年十一月,韩侂胄用权;公元1207年十一月底至公元1224年闰八月,史弥远专权。自始至终,都是权臣擅作威福,他这位皇帝,倒成了别人的嫁衣裳!
当然赵扩这人并非一无是处,他善良、忠厚、节俭、好学、不贪财、不贪色、不暴虐。因此,史学家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说他好的,是这样评价的,例如南宋史学家袁燮评价:“陛下尊居宸极余二十年(实为三十一年),无声色之奉,无游畋之娱,无耽乐饮酒之过,不事奢靡,不殖货利,不行暴虐,凡前代帝王失德之事,陛下皆无之。”
说他无能的,是这样评价的,例如我国著名历史学家虞云国先生评价:“赵扩昏庸无能,没有主见,在对金国的和战问题上,摇摆不定,常受权臣的摆布,先由韩侂胄、后由史弥远专权,甚至连维系国统的皇嗣也由权臣一手操办。”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截然相反的评价呢?固然是因为他们站的角度和评价出发点不同,那么,赵扩到底是位怎样的皇帝呢?其实六个字就可以概括:无主见,有私德!
“无主见”是从赵扩个人能力方面来评价的,“有私德”是从他个人品德方面评价的!
我们先谈谈赵扩“无主见”。赵扩在位期间,皇权其实没有旁落,他只是因为能力太有限了,而将皇权下放给宰相。所以宰相得以专权。我们可以从这些事例看出赵扩的无主见,也可说是赵扩的无能。
《四朝闻见录》乙集记载,赵扩对大臣的上疏进拟,基本都是批一个字“可”!久而久之,大臣称进拟意见为“请批依”。赵扩没有判断能力,大臣提的任何意见,都答复可行,假如有两位大臣意见相反该怎么办?自然是宰相去办,宰相去分析判断!所以赵扩必须依靠宰相,宰相也因此势必专权。
另外,即便是临朝听政,臣子也难得听到赵扩对政事的看法。负责记录皇帝言行的起居舍人卫泾,曾经描述了他亲眼目睹的上朝情形:“陛下每次面见群臣,无论群臣所奏连篇累牍,时间多长,陛下都和颜悦色,耐心听取,没有一点厌倦的样子,这是皇帝谦虚,未尝有所咨访询问,多是默默地接受而已。”
卫泾说得多客气啊!宁宗耐性很好,但这并不能帮助他解决实际问题。他既没带脑子也没带嘴,只空带了一双耳朵去上朝,大臣们的论奏听完了就完了,既不表态,也不决断,进奏者已经口干舌燥,最后却仍然不得要领。如此听政,身为臣子的卫泾只有以“谦虚”来为赵扩辩护,料想他心里也在怀疑当朝天子的智力水平吧。
周密的《癸辛杂识》则直接指出:或谓宁宗不慧而讷于言,每北使入见,或阴以宦者代答。周密是南宋末年元朝初年学者,所以他就毫不客气,“不慧”、“讷于言”,说得多重?见金国使者,都要宦官帮他答话,说得多不给面子?
《宋史.许奕传》则记载的更含蓄:许奕做赵扩老师,给赵扩讲课时,每次讲到古今治乱,许奕都会结合讲课内容,给赵扩出思考题,“请陛下想一想,如果陛下也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呢?”
每当这个时候,赵扩总是露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但考虑来考虑去,都没有答案。许奕只好慢慢为赵扩说出处理方法,赵扩则恍然大悟地道:“朕这经筵课,真是没有成为摆设啊!”实际上,大概赵扩此时,多半用一万个“草泥马”在咒骂许奕,明知我想不出来,偏要让我难堪!
赵扩无主见,所以韩侂胄用权时,要罢赵汝愚,他就下诏罢:韩侂胄主张禁伪学,他也禁;韩侂胄要北伐,他就下诏北伐;而史弥远和杨桂枝要杀韩侂胄,他也无所谓,杀了就杀了,要送韩侂胄的脑袋,他仍然无所谓;史弥远专权,要怎样,他也依然就怎样,因为他实在没有能力反驳啊!
再说说赵扩“有私德”。史书说他“三十一年敬仁勤俭如一日”,宫中酒器,用锡代银。说起节俭,这是老赵家的优良传统,从赵匡胤、赵光义开始,除了宋徽宗赵佶和宋真宗封禅有点大手大脚,宋朝其他历代皇帝都崇尚节俭。
赵扩也体恤百姓,前文说过,元宵节宁愿独坐偏殿,也不设宴,因顾及老百姓没有饭吃,因到林苑游玩造成百姓拥堵践踏而死,深为后悔,从此再不出去。等等。
赵扩如果做亲王,会是好王爷,但是做皇帝,则可惜了一张龙椅。给他的总评,说好听点算忠厚之君,说难听点属庸主!这也许就是他爷爷赵眘总不同意让他做太子的原因吧!
赵扩的皇帝生涯,虽然内忧外患不断,战争也不断,可对他赵扩自己而言,一直风轻云淡的超然态度,万事置之度外的懵懂作派,庙号为“宁宗”,倒是比较贴切。
佐料:《四朝闻见录》记载赵扩的一则轶事,值得琢磨。
赵扩有次患痢疾,召曾御医诊视,曾御医看完后,刚奏病症,还未开药,杨桂枝恰好站立御榻后,大呼道:“曾防御(防御使简称,有点类似员外的意思),官家吃得感应丸(南宋流行的药丸)吗?”
曾御医连声道:“吃得,吃得!”
杨桂枝又道:“应该多给官家吃点。”曾御医说要两百丸,赵扩吃了以后,腹泻就停止了,再吃了两百丸,彻底痊愈了。
赵扩驾崩前得病几天,对左右道:“只有曾某知道朕的病情!”曾御医被急召入宫。诊脉后,呜咽不已。赵扩道:“想必是朕的脉儿不好吧!”
曾御医回来后,对家人道:“我的脉也不好。”曾某即在赵扩先一天死亡。曾某为什么哭,又为什么就在赵扩前一天死,这么巧吗?
附录:宁宗在位年号及历任宰相
绍熙五年(公元1194年七月,宁宗即位):留正(八月免),葛邲(正月免),赵汝愚(八月任);
庆元元年(公元1195年):赵汝愚(二月免),余端礼(四月任);
庆元二年(公元1196年):余端礼(四月免),京镗(正月任);
庆元三年(公元1197年):京镗;
庆元四年(公元1198年):京镗;
庆元五年(公元1199年):京镗;
庆元六年(公元1200年):京镗(八月薨),谢深甫(闰二月任);
嘉泰元年(公元1201年):谢深甫;
嘉泰二年(公元1202年):谢深甫;
嘉泰三年(公元1203年):谢深甫(正月免),陈自强(五月任);
嘉泰四年(公元1204年):陈自强;
开禧元年(公元1205年):陈自强,韩侂胄(七月任);
开禧二年(公元1206年):陈自强,韩侂胄;
开禧三年(公元1207年):陈自强(十一月免),韩侂胄(十一月被杀),钱象祖(十二月任);
嘉定元年(公元1208年):钱象祖(十二月免),史弥远(十月任,十一月丁母忧);
嘉定二年(公元1209年):史弥远(五月起复);
嘉定三年(公元1210年):史弥远;
嘉定四年(公元1211年):史弥远;
嘉定五年(公元1212年):史弥远;
嘉定六年(公元1213年):史弥远;
嘉定七年(公元1214年):史弥远;
嘉定八年(公元1215年):史弥远;
嘉定九年(公元1216年):史弥远;
嘉定十年(公元1217年):史弥远;
嘉定十一年(公元1218年):史弥远;
嘉定十二年(公元1219年):史弥远;
嘉定十三年(公元1220年):史弥远;
嘉定十四年(公元1221年):史弥远;
嘉定十五年(公元1222年):史弥远;
嘉定十六年(公元1223年):史弥远;
嘉定十七年(公元1224年):史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