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记|气味

导语:因为一缕炊烟陷入追思。错愕地发现,谈起童年的记忆仿佛在谈上一代人的生活,起码已经许多年没闻到外婆裹粽子的味道了。

图片来源:作者李良  作品名称不详

昨天黄昏时分,迎着橘色的晚霞开着小电瓶接儿子回家。从西丽大桥下来,看到前方小区的天台上炊烟袅袅,仿佛看着就能闻到饭菜的香气。果不其然,经过那栋五层小楼时,儿子兴奋地在脚踏板上站了起来:“好香呀,妈妈,是谁在烤蛋糕吧?”

从小在做饭一定会开抽油烟机的商品房里长大,他脑子里满屋飘香的记忆,大概只有我烤蛋糕的时候了。

我的成长经历跟他完全相反,单是做饭这一项,就闻到过用柴火烧的、用蜂窝煤烧的、用煤气炉烧的,噢,还有用废弃作业本和试卷烧的。同样是柴火,竹子和木头烧出来的味道就不一样,湿的和干的燃烧时气味也有差别。

小时候每个寒暑假都在外婆家度过,每天烧饭用的都是柴火,时至今日她也不愿意在家安装煤气,灶台倒是又建了一个全新的。那会儿外婆家的树比较多,屋子门前有大概3、4平米的地方,堆放着1米多高的木头,有些还是6、7岁的我玩着帮她劈的。

除了木头,外婆家还有些编竹篮子剩下的废料,也会拿去生火。旧日没事的时候,她喜欢坐在前院编篮子、竹箩,记得还没冰箱那会,外婆家的剩菜是放在竹篮里,悬挂起来躲避老鼠的。小时候我也会跟着她一起编篮子,可惜现在已经全忘了,而外婆的手也因为痛风,不能干这些细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在记忆的废墟中把这项技能翻出来呢。

外婆家的竹子总归是废料,不会很多,用竹子烧饭最多的,是我小时候的家,毕竟家门前就是大概100平米的竹林,干枯掉的竹子对于周边寥寥几户人家来说,还算是充裕的。跟木头燃烧时普遍的浑厚感比起来,竹子燃烧时会带有一种青草的香气,非常轻盈,而竹荚和竹叶燃烧时,味道则更像烤蛋白质时特有的芳香。

关于柴火的记忆实在是太丰富了,以至于昨天一路过,我就知道这是在用木头烧饭烧菜的味道,而不是烤蛋糕。但奇怪的是,这户人家是怎么做到在小区天台生明火的呢?百思不得其解,但它却打开了我尘封已久的记忆匣子,许许多多的回忆跟着气味一起飘了出来,大都是跟节日联系在一起的。

过去几十年,外婆一直保持着端午自己裹粽子的习惯,直到今年因为身体欠安,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而停止。单是关于粽子的味道就很丰富,水煮竹叶和草绳的清香、腌制五花肉时的辛香、还有烧煮糯米时独有的淡淡甜香……光是回想,就垂涎欲滴,加上一老两小(我和欣欣表妹)围坐在大盆边包粽子的温馨画面,幸福不过如此吧,虽然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有没成功包过一只粽子。

与粽子相似的,还有母亲过年前做油角、炸煎堆的香气,那真是一个芳香四溢,香气穿街过巷,邻居一闻就知道:“哇,你家今天炸煎堆了吧。”

当然记忆中的气味也不全是关乎食物的,还有烟花爆竹的火药味、雨后石街缝里上升起来的青苔味、每年春末夏初的菊花香、父亲给画眉特制饲料时的烘蛋白香……当然也有我不喜欢的,比如捕鱼季时伯父家池塘的鱼腥味,就是童年的一大伤心事,但总能算是不愿抹去的回忆。

还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气味,是家禽的羽毛味,虽然我没宰杀过家禽,但它们的羽毛却是接触不少。小时候在外婆家,会有人隔三差五地上门收购鸡鸭鹅毛,听说是用来做羽绒或者鸡毛掸子的,于是外婆会把家禽的羽毛洗净晒干存下来,让我和表妹自己留意收购人的吆喝声,及时把羽毛递出门,得来的钱拿去买零食。

这些羽毛的,和父亲养的画眉鸟的味道是一样的,常人一般会误认为是鸟粪味,但帮父亲照顾幼鸟的经验告诉我,这是鸟类与生俱来的,洗不掉吹不散,哪怕已经被驯养成家禽,气味也不会消失。只是随着城镇化的步伐,这些气味和收购人一样,在人的记忆里逐渐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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