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有人要说我无凭无据的,便要把责任推到司马尚身上去,可我要说的大事,就是和他司马尚有关。”
魏贞儿没有顾及周围人异样的神色,继续说下去。
“千里射雁司马尚,一箭杀敌无生还,神弓在手除毒物,安得武林万事平。真是可笑,自从十五年前,司马尚射杀苗疆蛊师后,世人都道他弓箭在手除尽武林祸害。可你们不知道的是,他司马尚才是祸害,最大的祸害!”
这话一时激起千层浪,有人深思,有人气愤,武林豪杰怎容一个妇人随口辱骂!
“住口!你这愚妇,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司马庄主出言不逊!你是不想要命了吗!”
说话的人五官粗犷,皮肤黝黑,一双手比寻常人要宽厚的很。
他面色铁青,怒目而视,凶神恶煞的看向魏贞儿。
一些资历背景深厚的人只是笑着看戏,一些年长有见识的则是叹气摇头。
魏贞儿并没有被吓到,讥讽道:“铁掌洪向林,你今年也就二十有三,十五年前也不过是一个八岁小儿,人家知道的都没说什么,你这个不知道的却出来叫的欢。”
魏贞儿表面上讽刺着洪向林,可在场的某些人脸上都觉得烧的慌。
洪向林一时气不过,还想再理论一番,被身旁一的陈营拍了一下肩膀。
乔天阳用帕子捂着口鼻,咳嗽了两声,这寡妇倒是聪明,恐怕今天来的人的底子都被这寡妇摸的清清楚楚了。
洪向林也在陈营的暗示下平静了下来,虽然心中还憋着一股子不忿之情。
刘移风觉得可笑,但是一触及隐修道长的视线,他就心口发凉,想说也不敢说。
识时务者为俊杰,刘移风维持着自己正派好人的形象,一言不发。
丐帮的两大长老,‘行万里’徐三州和‘守口如金’刘奇拿也不由诧异,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这魏贞儿是奇了,没有事非也要搬弄出来。
十五年前的事都过去这么久了,多少人心照不宣的翻过那一页不提,如今却要被一个妇人家重提打脸。
丐帮自然知道一些事情,他们年过半百,经历过十五年前的事,也都知道,司马尚十五年前做的事情不太道义,可是他们那些人和司马尚有了协议,这些年来该给沈家的脸面也给了,他们自认问心无愧。
如今看来,这十五年前的账可能要翻出来了。
如果魏贞儿是个毫无根基的男子,今天说出这话,他们佩服,可是一个女人的话分量终究不足。
丐帮在闽中郡有一些消息来源,闽海都督府一开始庇佑沈家,那肯定是得了姜大都督的首肯,那时候的沈家虽说人单力薄,但是也因此混的风生水起。
魏贞儿手握闽中等地半数盐引,在商场上更是嚣张肆意,谁的脸面都敢甩,即便是自家小叔子沈连的面子,她也不怎么给。
不过在五年前,都督府突然撤了沈家的盐引,并且禁止沈家在闽海等地开设盐场,让沈家深受损失,至于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局面就不得而知了。
大家都觉得风水轮流转,魏贞儿没了官盐的暴利买卖,也该夹着尾巴做人了,可她做事却还不改以往。
他们疑惑魏贞儿是不是已经得知了十五年前的真相。
同时也更疑惑,魏贞儿为何在得罪了姜扬之后,还能有恃无恐的重提十五年前的事情。
难倒就是因为意外出现的隐修道长?
可从魏贞儿的话中,他们察觉到,这并不是一时兴起的决定。
一个人的行动,往往取决于他在这世上受到的是重视还是轻视。
刘奇拿和很多人已经开始琢磨起来,那重视魏贞儿的人是谁?
她背后又有什么势力存在?
她又有什么目的?
只是为了针对无咎山庄吗?
又是什么样的后台让她有指责司马尚的底气?
刘奇拿不知,这团团迷雾里困住的不止是一个沈连,更是他们的未来。
“江宁金陵沈剑圣,破天不愿与君难,不知折柳剑法妙,留意已是无影踪。当初击杀苗小浮时,见过折柳剑法的人,哪一个不敬佩我夫君?可是沈家势单力薄,小叔子又武功不济,没有人愿意为我死去的夫君主持公道,我也是看淡了名利,无非就是些名声罢了,他司马尚珍之重之,而我沈家不屑争辩,只想求个平安。可是如今我沈家哪里平安了,即便是仇杀他也得有个由头呀!”
魏贞儿也不是刻意卖惨,她越说神情越是失落恍惚,心中越发杂乱无章,很多话说的前后不搭调,让人摸不清头脑又无比防备。
很多事情大家都知道,就是不说破而已。
“是,折柳剑圣当为吾辈楷模,在下愿护侠士之后平安。”说话的是轻舟剑客万重山,他粗糙的皮肤和脸上的细纹,已经证明他不负当年的风华,时光不绕过任何人。
他那时年少重利,为了所谓的虚空破天决,做了违背道义的事情,如今想起羞愧难当。
可人活脸树活皮,他愿意护卫沈家平安,却不愿去无咎山庄查清楚沈连的死因。
十五年前,在沈永要将苗小浮一剑封喉之际,一根银尾箭矢射入了苗小浮的后心,那是司马尚的射雁箭,司马尚抢了沈永的名,众目睽睽之下。
然而没有人去说什么,因为沈永死了,更因为司马尚手中有虚空破天决。
想要在虚空破天决上分一羹的人很多,谁不想如破天君祁璧一样神功盖世,那些武林人士没能拒绝武功绝学的诱惑。
就连一向正直的神龙山庄段老庄主,也昧着良心说苗小浮败于司马尚之手,只为有生之年能够练得虚空破天决,更别说其他如万重山一般的人,再坚定的心也会动摇几分,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司马尚可以那么无耻,将所有人耍的团团转。
司马尚承诺用虚空破天决换取名声后,便毁了承诺,死不认账,他甚至还用沈永的事反过来威胁他们。
只要他们敢说司马尚的不是,司马尚就敢将他们欺世盗名的行为宣扬的人尽皆知。
那时沈永已经入土为安。
那时司马尚名声大噪成为无咎山庄的新主人,取代了破天君的地位。
那时他们只能将错就错。
犹如报应一般,一步错步步错,神龙山庄的段老庄主经不住良心的谴责,郁结于心,走火入魔后成了个傻子,疯疯癫癫,浑浑噩噩。
那时想杀死司马尚的人很多,却都有来无回。
司马尚狡诈如狐,早在入赘祁府后,他便撺掇自己的妻子,经常偷看她哥哥的秘籍,瞒着众人在残章断句中摸索苦练。
之后,所有参与了那件事的人都决定要将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这是他们的耻辱。
正人君子、侠之大义者们的耻辱。
看着这些人一边心虚的说要护沈家周全,一边又用防备警惕的目光看她,魏贞儿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让这些所谓的正人君子自食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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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人无完人,很多事情都或多或少的难以衡量对错,做事情难免会有错处。
比如,云轻起重生在沈连事发的前一个月,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救沈连,他从心底就认定了要用沈连的死来引出屠杀沈家的罪魁祸首,从而偿还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