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家里只有一口母亲结婚时陪嫁的红漆扣箱和父亲分家时得到的一口揭盖箱子和一台缝纫机，并没有给孩子们写字用的书桌。庆丰兄妹就头朝着炕沿爬在炕上。母亲站在地上轮流辅导。母亲初中毕业，据说上学时学习成绩很好，后来因为整改，整个县的初中都停学了一学期，加上交不起学费就再也没有去过学校。但显然她的知识辅导庆丰兄妹已经绰绰有余了。杨庆丰已经学会了二十六个拼音字母，也已经认识了一百多个汉字，还会背加减乘除口决，能做简单的算术。如果说哥哥写字是为了完成作业那杨庆丰写字纯粹是因为喜欢，她喜欢母亲教给她的那些拼音和汉字，也喜欢听哥哥念的那些课文。

杨庆丰好几次都问母亲“为什么还不让我去念书？和我一样大的小孩都去了。”母亲答应她年后就让她去念书。于是她开始憧憬自己去念书的样子。她对还没有开始的念书生活的向往和对知识的渴求已经还能满足于从母亲那学到的东西。她开始付诸行动了。

杨庆丰每天早上送哥哥和羊出门，傍晚又等在大门口接放学的哥哥和从地里吃草回来的羊。

教哥哥的老师夫妇每个星期六下午都会骑同一辆自行车经过村口回自己家，星期天傍晚又会骑车回到柳树弯村的学校。杨庆丰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他们回家的规律，每个星期六就坐在自家门口的石坡上等着老师从这个必经之地路过。她每次都会问：“老师，你回家啦？”星期天她又等在大门口，等着问老师：“老师，你回来啦?”.

　　这对教师夫妇起初以为是小孩子一时兴起问的，可后来发现这个衣着破旧，大眼睛，口齿伶俐的姑娘一次都没有落下过。

正月二十后村里小学就开学了，但天气还是很冷。早饭过后，杨庆丰搬着父亲早已为她量了身高自制的小木凳子，跟着哥哥，赶着羊群朝学校走去。半路还碰到了和她同岁却已经上完学前班正在上一年级的兰拴柱。小学生们都因为一个长长的寒假过后第一天上学而兴奋，也因为都穿了一年只有一次的新衣服来学校而高兴。杨庆丰却有些胆怯，她虽然和这些孩子们都认识，有的还是隔墙的邻居，但这是她第一次走进教室。她犹豫、怯懦，搬着凳子着在门口不敢进去。拴柱把男老师叫了出来。

“呀，原来是每次等着跟我打招呼的女娃娃呀，来来，进来。”男老师这句话赶走了杨庆丰所有的犹豫和担心。

杨庆丰对学校生活没有任何不适应。以后的每天她都风雨无阻地赶着羊欢欣雀跃地去学校，下午放学后又把羊接回来。